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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雪不安地：“要到哪儿去？这得花多少钱啊？”
　　周燕狡黠地笑了笑说：“别乱说话，你只管听我的安排。要不，你就下车，我可什么都不管了！”
　　艾雪感慨地：“唉，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周燕得意地扬扬眉。
　　
　　039 河南农村 公社冯书记办公室 （日 内）
　　冯书记正在看文件，传来敲门声。
　　冯书记：“进来。”
　　老孙头推门进来，满脸堆着不自然的笑容，怯生生地：“冯……冯书记……”
　　冯书记抬起头看着老孙头，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他打量着老孙头，问道：“你是……”
　　老孙头赶忙说：“冯书记，俺是孙家庄的孙长贵呀。您忘了，哪年您带着工作队到俺村搞土改就住俺家。地主孙老六家藏的浮财的地方还是俺向您报告的呢。您还在全村会上表扬了俺……”
　　冯书记想了起来：“噢，我说呢，你是老孙头。快，请坐。”
　　老孙头犹犹豫豫地不敢坐：“冯书记，俺还是站着吧。您知道，俺一坐下就说不出话来了。嘿嘿……”
　　冯书记：“对对对，哪年你向我报告孙老六的问题时，我让你坐下说，你一坐下就啥也说不出来了。哈哈哈……好，你就站着说。”说着，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丢给老孙头，“吸根烟，再慢慢说你的事儿。”
　　老孙头拿着烟仔细看了看：“金钟牌香烟，这可是咱安阳的名烟，舍不得吸。”说罢，把烟夹在耳朵上，从腰里掏出自己的一口吹，装上烟沫，点上吸一口，欲言又止。
　　冯书记：“怎么，站着还说不出话来？”
　　老孙头：“冯书记……俺，俺想求您件事儿。”
　　冯书记：“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会尽力给你想办法解决。”
　　老孙头：“冯书记，当年划成分时，俺可是正经八百的贫农吧？”
　　冯书记：“那是，没错。解放前你是靠给地主孙老六抗长活过日子。怎么，有人对你的成分有异议？”
　　老孙头：“那倒不是。是……”
　　冯书记：“哎呀，有什么话你就说嘛，我会给你做主的。”
　　老孙头一咬牙：“俺想去青海支边，俺不想在村里吃‘五保’，俺这身体还能给社会主义出把力！”
　　冯书记：“好啊，这是好事儿啊！报名没有？”
　　老孙头嗫嚅地：“可……可人家不要俺。”
　　冯书记：“为什么？”
　　老孙头：“人家说俺没有介什么……信……”
　　冯书记：“介绍信。”
　　老孙头：“对，就哪个信，没有哪个信，就证明不了俺的身份。”
　　冯书记：“那你就去村里开封信嘛，村里会不支持？”
　　老孙头：“这……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是人家嫌俺岁数大，俺……”
　　冯书记思忖着：“这还真是个问题。支边要的是青年，这是上面规定的，你这岁数……这件事恐怕不好办。我看你……”
　　老孙头急了：“冯书记，当年搞土改的时候俺就积极过，而且还受过您的表扬。您就不能趁这次机会叫俺再积极一回，为社会主义建设再出把力？您想想，他们年轻人劳累一天不得吃饭、喝水，俺去了给他们烧口热水，守夜值班中吧。再说回来了，泥瓦、木工的活俺都会干，不会比他们年轻人差。现在村里把俺当‘五保户’，俺真不愿意光白吃饭不干活，天下那有白吃饭的。您说俺说的是不是这个理儿。”
　　冯书记：“我说老孙头，这理儿和规定可是两回事儿。”
　　老孙头：“赵书记，俺知道大道理讲不过您，可俺的实际情况您也得考虑考虑不是！”
　　冯书记为老孙头的诚挚感情所感动，他抽了口烟道：“这样吧，老孙头，一会儿我让他们把名给你报上。可有一条我可提前给你说明，要是人家上面把你刷下来，那我可就没有办法了。”
　　老孙头连忙点头：“中中中，要是上面把俺刷下来，俺不会怨您，俺绝对不会怨您。”
　　冯书记看看表：“哟，快晌午了，走，咱们去吃饭。”
　　老孙头：“不了，不了，俺已经够给您添麻烦了。俺妹子就住在公社西边不远，俺到她哪儿去吃晌午饭，顺便把这好消息告诉她，叫她也高兴高兴。”
　　《第四集完》
　　
　　第五集
　　
　　001 济南南郊宾馆 （日 内）
　　周燕把艾雪引进大楼，乘电梯来到二楼。身穿白色工作服的服务员姑娘立刻迎上去，引领他俩走到写着“209”号的房间，打开房门。
　　周燕示意艾雪进房间。
　　艾雪走进房间，看到地上铺着地毯，摆着沙发，茶几上放着鲜花，再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破旧的胶鞋，一时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周燕看他的窘相，忍不住笑道：“进去呀！怕什么，这儿就是我们的‘家’！”
　　服务员受到周燕的感染，侧脸微微笑了笑。
　　周燕拿起旅行包放进壁橱里，对艾雪说：“快洗把脸，我们去吃饭。”
　　
　　002 河南农村 集镇小饭馆 （日 内）
　　老孙头走进来，把褡裢往桌子上一放，叫道：“伙计，来碗饺子汤。”
　　伙计：“不卖。”
　　老孙头：“不卖？为啥？”
　　伙计：“俺们卖的是饺子，吃饺子白送饺子汤。”
　　老孙头：“哎，你咋知道俺不吃饺子？俺是先喝饺子汤，后吃饺子。”
　　伙计：“等会儿。”说着拿起一只碗，盛满饺子汤送到老孙头面前，“老同志，你来几个饺子。”
　　老孙头：“咋卖？”
　　伙计：“一毛钱俩，两毛钱五个。”
　　老孙头咋舌道：“这么贵啊！”
　　伙计看着老孙头没说话。
　　老孙头想了想，咬牙道：“一毛二给三个。”
　　伙计：“一毛三。”
　　老孙头坚持道：“一毛二”
　　伙计默默算了算道：“中，一毛二就一毛二。”
　　老孙头后悔了，嘟囔道：“该说一毛一了。”
　　伙计：“你说什么？”
　　老孙头尴尬地：“能不能再便宜点儿？一毛一吧？”
　　伙计不愿意了：“哎，我说老同志，你怎么……你还要不要吧？一毛二三个，不能再便宜了！”
　　老孙头忙端起饺子汤喝一口，抹抹嘴道：“那……就来三个吧。”
　　伙计煮饺子去了，老孙头忙从褡裢内掏出一张地瓜叶子掺合的杂面饼，狼吞虎咽吃下去，又一口气喝完饺子汤，理直气壮喊道：“同志，再来一碗饺子汤。”
　　伙计过来，端走老孙头喝完汤的空碗。
　　老孙头又从褡裢内掏出一张杂面饼吃起来。
　　伙计端来饺子汤，上面漂浮着三个饺子：“老同志，你慢用。”
　　老孙头吃一口杂面饼喝一口汤。须臾，杂面饼吃完了，汤也喝净了，三个饺子留在碗里舍不得吃。
　　老孙头：“同志，再来碗饺子汤。”
　　伙计这次给老孙头端来两碗饺子汤放在他面前：“老同志，两碗够吗？”
　　老孙头头也没抬地：“够了，够了。”欲喝汤，感觉不对劲，仰脸问道：“哎，你这什么意思？俺吃你的饺子，喝两碗汤怎么了？你说的，吃饺子白送汤。”
　　伙计：“俺没什么意思。俺是说你要是觉得不够，俺再给你盛两碗，管保你喝够。省的俺来回跑。”
　　老孙头：“你这是什么服务态度？俺来你这儿不是光喝你的汤，俺还要了饺子。”说罢，把三个饺子一口吃了下去，又喝了一碗汤，从耳朵上取下冯书记给他的那根金钟香烟，炫耀地对伙计说，“看到没有，这是金钟牌的香烟，是公社冯书记给俺的！真是，喝你两碗汤你就这个样，门缝里看人。算账！”
　　伙计笑了笑：“一毛二。”
　　老孙头从褡裢内掏出一条油腻手巾，打开，拿出几枚硬币丢给伙计，背起褡裢昂首走出小饭馆。
　　
　　003 济南南郊宾馆餐厅 （日 内）
　　餐桌上放着三盘菜，一盆汤，两盘馒头。艾雪旁若无人，狼吞虎咽地吃着。
　　周燕不吃也不喝，双手托着腮，清幽如梦的双眸爱慕地看着艾雪。
　　艾雪实在太饿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三下五除二，瞬间把桌子上的菜、馒头和汤吃了个精光，这才拭试嘴，抬起了头，冲着周燕嘿嘿笑。
　　周燕：“饱了？”
　　艾雪：“饱了！”这时的他才又仔细打量了下周燕，只见她丰腴的体态充满活力，俊俏的脸蛋儿有一种叫人捉摸不透的骄矜神态，心里涌出一股疑团，问道：“燕子，你现在……”
　　周燕抿嘴诡秘地笑着：“怎么，才想起来问我？”
　　艾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周燕：“跟你一样，也保密！”
　　
　　004 河南农村 孙武家 （晚 外）
　　月光下，院子里的小石桌上残酒剩肴，杯盘狼藉。孙武爹和老孙头已喝到了七八分。
　　孙武爹紧拉住老孙头的手，眼里含着泪水说：“老哥，俺就把俩孩子交给您了，让他们也出去锻炼锻炼。他哥儿俩就是您的亲儿子，到了青海，俩小子不听话，揍死活该！”
　　老孙头强睁着醉眼道：“你就放心吧，俺会照顾好他哥儿俩的。”
　　孙武爹：“俺放心、放心……”
　　
　　005 济南南郊宾馆 “209”号房间 （晚 内）
　　周燕从卫生间出来，对坐在沙发上的艾雪说：“水放好了，你先去洗个澡再睡。”
　　艾雪打量着房间：“只这一个房间……”
　　周燕：“对，咱们俩就住这一个房间。”
　　艾雪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腾地站起来：“什么，咱们俩住这么一个房间？”
　　周燕看着他惊诧的面孔，不由地大笑起来：“看你急得那样儿？这有什么，小时候咱俩还在一个被窝里睡过呢！真是的，大惊小怪！”
　　艾雪：“那时候是小孩子，现在……”
　　周燕打断艾雪的话：“现在怎么了？我们只是在这里包了这么一套房间，你又没证件，所以只有这么住了。不过别紧张，这房有个套间，你可以睡套间里，把门闩上，这保险了吧？我不怕你，你倒怕起我来了！”
　　艾雪不得已而用之地摇摇头，问道：“燕子，我问了你几次，你都避而不答。我再问你，你现在到底在什么单位工作？出手这么阔气？”
　　周燕：“出手阔气是花我自己的钱，只是对你，我自己都舍不得花。”眉宇间涌上一层笑意，“艾雪哥，你去北京到底是什么单位？该不会你这个北京大学化学系的高才生，去西苑大旅社做个服务生吧？”
　　艾雪语塞：“我……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吗？我真的不知道那个‘神秘’单位是干什么的。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周燕：“我不是也给你说过了吗，我的工作单位是一级保密，不能说。不过，我肯定我们俩……”
　　艾雪：“什么？”
　　周燕诡秘地笑笑：“你不去洗澡，我可要去洗了。跑了一天，身上真脏！”说罢，走进卫生间。
　　艾雪坐在沙发上，郁郁不乐地闷着头想心事。从卫生间里传出周燕洗澡撩水的声音。他不禁地长长叹了口气。
　　从卫生间是传出周燕撒娇的声音：“艾雪哥哥，来，给我搓搓背。”
　　艾雪脸上露出不豫之色，愤然站起，走进里间，狠狠地关上门。
　　006 卫生间 （晚 内）
　　周燕那丰腴的少女胴体全身浸泡在浴缸里，懒洋洋地：“你忘了我俩小时候你就给我洗过澡，现在又装起正经来了。”
　　艾雪气恼地声音：“小时候，小时候，小时候什么都不懂！现在长大了，再哪样近乎像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