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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远处，另一辆黄包车停下。车内坐着一位漂亮的女学生，她翘着白玉般鹅蛋脸，一双秋潭似的大眼睛朝这边望着。
　　王淦昌下车，挽着吴月琴向前走去，三个孩子尾随身后。
　　女学生惊骇地张大了嘴，眼睛里流露出哀怨、嫉妒、愤慨的目光。
　　024 闪回 浙江大学王淦昌寝室 （日 内）
　　女学生尖刻地对王淦昌说：“一个大科学家，娶了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小脚大媳妇，这本身就是一桩畸形的婚配。这不公平！现在我郑重地告诉你，我是她的竞争者！”
　　王淦昌摇了摇头说：“那是不可能的。你与她不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025 闪回完 苏联 中国大使馆小客厅 （日 内）
　　王淦昌：“如果说当时我说那句话还有些许犹豫的话，那么经历了抗日战争的烽火年代和亲自目睹了吴月琴用女性柔软的肩膀为我和全家撑起了一片生命的天空时，我更坚定了将我的爱献给她，一位普普通通的小脚女人。”
　　大使：“一九三九年二月五日，日本鬼子的十八架飞机向浙江大学校舍投掷炸弹一百一十八枚。浙大的师生和全国人民一样掀起了规模空前的抗日救国运动。您和物理系仪器管理员任仲英一块沿街，挨家挨户的宣传抗日，号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募捐到了大量废铜铁，用来制造抗日枪炮。回到家里，您和吴月琴商量：国家有难，匹夫有责，自己不能投笔从戎，去打日本侵略者，但可以捐出钱财去买武器来打日本鬼子。您的妻子理解您、支持您的行动，她拿出结婚时娘家陪送的全部金银首饰，连同家里的储蓄，统统交给了您捐献抗日。我听说仅银圆就有十来斤重。”
　　王淦昌点点头：“有这么回事。”
　　大使：“抗战中，浙江大学为了能坚持上课，在竺可桢校长的领导下，从三七年到四零年间，一千多名师生历尽千辛万苦，几迁校址，展转六千多公里，迁至贵州的遵义、湄潭。”
　　王淦昌：“是的。凇沪会战国民党军败北，杭州落入日本侵略者的魔掌，浙大只好跟着逃难的队伍往大后方迁徙，四年之间共迁了六个地方。”
　　大使：“第一站是离杭州二百多公里的建德。”
　　王淦昌：“是。在那里，吴月琴要生产。我守在她简陋的产床边，第一次目睹了女人生孩子那撕心裂肺般痛苦的一幕，真切地感受到了做母亲的伟大与不易。最后一站到了贵州省的小山城湄潭，吴月琴又生下了小女儿。由于产后奶水不足，襁褓中的女儿又干又瘦，几近夭折。这时，我又在颠沛流离中染上了肺结核，校方的薪水已经好几个月发不出来了，一家七口的生活重担全部压在吴月琴肩上……”
　　
　　026 闪回 湄潭 王淦昌家 （日 内）
　　一间十几平米的简陋平房。
　　吴月琴指着窗外荒山坡对王淦昌说：“明儿我就把这荒山坡开垦出来，种上菜，养一群鸡。你看咋样？”
　　王淦昌关切地：“好是好，可是你产后才几天，身体怎能吃的消？”
　　吴月琴不以为然地：“只要你和孩子不饿着、冻着，我吃点儿苦算不了啥。”
　　027 闪回 一组镜头 （日 外）
　　清晨，太阳从树林里钻出来，吴月琴挪着小脚艰难地在荒山坡干开了……
　　女学生在不远处引颈朝这边望着……
　　吴月琴在房前喂鸡……
　　女学生在不远处引颈朝这边望着……
　　开垦出来的荒山坡，绿油油的菜苗拱出了地面……
　　吴月琴在给菜苗浇肥……
　　女学生在不远处引颈朝这边望着……
　　028 闪回 平房 （日 内）
　　王淦昌伏案疾书，窗外传来羊的叫声。
　　029 闪回 小院 （日 外）
　　吴月琴牵着三只羊走来，叫道：“淦昌，淦昌……”
　　王淦昌走出平房。
　　吴月琴：“我听说羊奶能治肺结核，从山民那里买来了三只羊。看，这漫山遍野正好能放牧。”
　　王淦昌画外音：“望着妻子在兵荒马乱的抗日年代苦吟一曲凄怆的田园牧歌，一向冷峻治学的我不免热血沸腾起来……”
　　王淦昌深情地对妻子说：“这些苦活不能都让你一个人去干，从明天开始，我负责放牧一只奶羊。”
　　吴月琴听了，顿时睁大了眼睛：“你？”
　　王淦昌：“怎幺，我不行？不就是当羊倌吗？我上课那座寺庙前长满绿绿的青草，明天牵一只羊上去，保准叫羊吃个饱。”
　　女学生在不远处引颈朝这边望着……
　　030 闪回 山道1 （晨 外）
　　王淦昌一手夹讲义包，一手牵一只羊，沿着弯弯的山道悠然走去。
　　女学生在不远处引颈朝这边望着……
　　031 闪回 山道2 （日 外）
　　弯弯的山道，王淦昌牵着羊和女学生说着话走来。
　　女学生：“王先生，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王淦昌：“说吧。”
　　女学生：“你是一个大科学家，却娶了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小脚女人，你不觉得遗憾吗？你和她在一起，能感受到爱情的甜蜜吗？你们的婚姻能牢固吗？”
　　王淦昌笑了：“你好像观察我们好久了，我想听听，你得到了什幺结论？”
　　女学生：“我搞不懂。你们这种古老的婚姻，应该索然无味，但却很温馨。应该风雨飘摇，却很牢固。应该同床异梦，却很默契。你能告诉我，这是什幺原因吗？”
　　王淦昌：“原因很简单，she love me ， I live her （她爱我，我爱她）。”
　　女学生：“王先生，我失败了。我再也不忍走近你们这个温馨的城堡了。”
　　王淦昌和女学生一起笑起来。
　　
　　032 闪回完 苏联 中国大使馆小客厅 （日 内）
　　大使笑道：“每个人都渴望有甜美的爱情，而在爱情中又有各自的经验与感受。事实证明，你和吴月琴这样的结合非常之好。这不啻一把尖刀在一点点地宰割着女才子春情萌动的心。”
　　王淦昌：“铁逑儿漾在江心内，实指望团圆到底。”
　　大使：“愿为形与影，出入恒相遂。”
　　王淦昌和大使笑起来。
　　大使：“王老，就在那间烟熏火燎，喧闹嘈杂的小平房里，您经过周密思考和推导，提出了捕获微观世界的‘怪物’——中微子的实验方案。”
　　王淦昌：“当时，我多想立刻进行实验，从而在世界上第一个证明中微子的存在啊！可是，在那国破家亡的年代，到那里去寻找现代的设备和仪器呢？无奈，我把设想写成论文，寄给了美国的《物理评论》杂志。半年后，美国科学家阿伦根据我的设想方案，从实验上证明了中微子的存在。为什么中微子的存在，不能首先在中国得到验证呢？我不知感叹了多少次。现在，反西格玛负超子，终于在中国人的手里发现了。这是值得欣慰的。然而发现的地点是在苏联的杜布纳，不是在咱们中国的本土上……现在，我们中国人不但站了起来，还要向尖端的核技术进军了，这使人多么振奋啊！”
　　大使：“王老，我很理解您现在的心情。对于科学家，揭示宇宙的奥秘是最大的幸福。而现在您已经捕获了一个‘怪物’，拿到了进入微观世界迷宫的‘钥匙’。您组织的一批勇猛的‘猎手’，已经进入预定岗位，更大的成果指日可待。现在要您离开这诱人的事业，要您交出‘钥匙’，您能接受的了吗？您能放弃这个有利的战机吗？对于一个在基本粒子领域有很深造诣的科学家，改变专业意味着做出令人难以割舍的牺牲……所以，考虑到您正在领导中国小组从事基本粒子的研究，并且在最近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我想，您面临的抉择是严峻的，甚至是痛苦的。对于回国参加原子弹研制，您不必急于答复，咱们过后再探讨，您看怎么样？”
　　王淦昌领会了大使的意思，点了点头说：“也好，我服从组织安排。”
　　
　　033 北京 核武器研究院简易会议室 （日 内）
　　邓稼先洪亮的声音讲着课：“如果一个中子引起一次产生一个以上新中子的裂变，那幺，裂变量就可以大量增长，形成链式反应，放出大量能量……”
　　人们聚精会神地听着，快速地记着笔记。
　　邓稼先继续讲着课：“但是，裂变的链式反应是否发生，还取决于其它因素。具体的说来，决定于下列四种过程的竞争结果。”他指着黑板上写的字，说：“这四种过程是：中子逸出；铀的非裂变俘获；杂质的非裂变俘获；裂变的俘获；……”
　　
　　034 河南农村 孙武家 （日 内）
　　孙武正在跟他爹死缠活磨，要去支边。
　　孙武爹唬着脸，对儿子喝道：“不行！你小子从小就不安生，老想着往外跑。十三岁那年，你就偷偷去逛安阳城，被公安同志收容，送了回来。现在又想去青海，不行！”
　　孙武哀求道：“爹，您说，俺一辈子憋在这土坷拉里能有什么出息？……”
　　孙武爹：“俺还不是在这土坷拉里生活了半辈子？”
　　孙武：“俺能跟您比呀！您是土医生，靠一把草药，几根银针，在周围几个村出了名，吃呀穿呀的都不缺，还经常有人给您送这送那的。俺要是不出去闯一闯，那辈子才能混到您这份儿上？”
　　孙武爹：“你小子是嬲嬲嘴，俺不和你说，反正你不能去。”说罢，走进里间。
　　孙武跟进里间，软磨硬缠着：“爹，俺就去青海看看。听说那里有盐铺的马路，还有骆驼和黄羊。俺去看看就回来，还可以赚点钱，有什么不好？”
　　孙武爹有点退却了：“孩子，不是爹不叫你去，到青海，那么远，不是去玩，要干活，要吃苦，还有危险哩……”
　　孙武：“有啥危险？那里也是共产党领导，还能把人吃了？真是的，怕什么？”他撒娇地拉住爹的胳膊，“爹，您就叫俺去吧，啊？”
　　孙武爹看着稚气未脱的儿子，还在坚持：“不行，你岁数太小。”
　　孙武：“还小呀，都十九了！你在俺这个岁数都有俺哥了。再说，又不是俺一个人去，不是还有老孙大爷吗？”
　　孙武爹：“人家要他了？”
　　孙武：“不知道，反正已经去公社报名了。”
　　孙武爹：“这老家伙，没个正经。”思忖片刻，“好吧，你要硬去，得有俩条件。”
　　孙武：“您说，您说！”
　　孙武爹：“一是你哥和你一块去，遇事好有个帮手……”
　　孙武：“俺哥不是在少林武校学习吗？”
　　孙武爹：“马上捎信叫他回来。”
　　孙武：“那，好吧。第二呢？”
　　孙武爹：“二是你和你哥一定要听你老孙大爷的话。”
　　孙武忙不迭地：“听，一定听！这您老放心。”
　　孙武爹：“唔——好了，晚上把你老孙大爷叫来，俺们老哥俩喝两盅，俺也好给他唠叨唠叨。”
　　
　　035 济南火车站饭馆 （日 内）
　　周燕、艾雪走了进来。
　　饭馆的香气扑鼻而来。艾雪如释重负地刚坐下，周燕又把他拉了起来：“咱们换个地方吧，这儿太脏了，怎么吃得下去。你再克服忍耐会儿吧。”
　　28 街头 （日 外）
　　周燕、艾雪走出饭馆。周燕左右看看，把旅行包递给艾雪说：“你在这儿等会儿啊。”说罢，疾步朝旁边的出租汽车站走去。
　　艾雪望着周燕的倩影，自语道：“她现在是干什么的？十多年不见，我……管她呢，先吃顿饱饭，待会再盘问她。”
　　
　　036 河南农村 公社报名处 （日 内）
　　登记人员迟疑地打量着老孙头。
　　老孙头收腹挺胸装出一幅很精神的样子。
　　登记人员：“介绍信。”
　　老孙头：“介……什么，俺祖祖辈辈都是贫农，不信你去问问公社冯书记，土改时他就住俺家……”
　　登记人员打断他道：“就是刘县长住你家也得照章办事啊！你叫什么？家住那里？我们总不能凭你嘴说吧？再说回来了，我们招的是支边青年，你……”
　　老孙头急了：“谁规定的？”
　　登记人员：“怎么，谁规定的还得给你说呀？去去，下一个。”
　　一青年小伙儿推门进来，他把介绍信放在登记人员面前。
　　登记人员看着介绍信，念道：“刘金柱，男，19岁，贫农。健康……”
　　老孙头看着登记人员给小伙子办理登记手续，自觉没趣，悻悻离去。
　　
　　037 济南火车站 （日 外）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驶来，停在艾雪身边。
　　周燕坐在后座，打开后车门，向艾雪招着手说：“快上来。”
　　艾雪踌躇着：“这……”
　　周燕：“这什么？快上来！”
　　艾雪不再犹豫，钻进汽车。
　　小轿车徐徐驶去。
　　038 小轿车 （日 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