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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铁柱也拨转马头，向山坡望去……
　　       卓玛微动缰绳催马奔向山坡：“驾！” 
　　       李铁柱纵马追去。
　　       靠近山坡时，俩人下了马。
　　012 山坡  （晨  外）
　　       那高大的汉子一动不动，像雕像一样矗立着。他的眼睛盯着前面的一座新坟，在痛苦的沉思。
　　       卓玛走来，看到是孙秀，叫起来：“是你？” 
　　       孙秀回头，有些吃惊的看着突然出现的李铁柱和卓玛。但他并不慌乱，只是默默的注视着他俩。
　　       卓玛见孙秀没有反应，提醒说：”你忘了？青海湖，独眼龙，我们救起一位姑娘……” 
　　       李铁柱走近他：”孙秀，大清早你在这儿干什么？”
　　       孙秀没有理睬他俩在说什么，呆滞的目光依然盯着那座坟墓，喃喃自语：“她走了，穿着红衣裤上天了……她总是穿着红衣裤，她总是那么爱干净……”
　　       卓玛和李铁柱低头看着坟墓。
　　       孙武的坟墓似乎大了些，但还是犬牙交错，参差不齐。坟的前边，新竖起一块木刻墓碑，上面写着：
　　                                                                 弟       孙      武
　　                                                                 弟媳     郑 秀 芝  之墓
　　                                                                                                             愚兄孙秀立
　　                                                                                                  一九五九年十二月三十一日
　　       卓玛惊奇的叫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死的？”
　　       孙秀没有回答，他根本没有听见卓玛在说什么。
　　       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李铁柱和卓玛回头看去，只见来了许多人，其中有谷正明、老孙头和民工甲。这群人抬着一个用野花编成的花圈，向坟地走来。
　　       李铁柱有些诧异，略微惊讶的看着来人，不解的摇了摇头。
　　       人们把花圈安放在坟前，默哀，寄托自己的哀思。
　　       李铁柱拉了一下卓玛的袍子：“走，我们走吧！这儿没有我们的事……” 
　　       卓玛：“不，不能走，我要祭奠她！”
　　       李铁柱小声地对卓玛说：“你不知道，她不是什么好女人，那一个也死的不明不白……我们快走吧，首长等着我们呢。”
　　       卓玛不理睬李铁柱的劝阻：“不，我认识这个姑娘，我看的出，她是纯洁善良的。她也很勇敢，她一人就敢与独眼龙搏斗。她所爱的人，也一定是个善良的人！”说罢，摘下自己的红头巾，把它小心翼翼的挂在墓碑上，深深地三鞠躬。
　　       孙秀从痛苦中清醒过来，感动地向卓玛还礼说：“谢谢你，大姐！”随后，向大家还礼致谢后，回头对坟墓说，“弟弟，弟妹，你们安息吧！俺们受罪受苦，换来了电厂发电成功。大哥要跟着李将军干一番为国为民的大事，为你们争光，为家乡人争光！还有，齐龙臣就是逃到天边，俺也要找到他，向他讨还血债！”
　　       卓玛有些愕然，“怎么？是齐龙臣哪家伙……”她痛恨内疚地，“是他，骗去了我阿爸……大哥，我和你一起，把齐龙臣抓回来！”
　　       李铁柱不解地看着卓玛，无奈的摇摇头，转身悄悄的离开，向山坡下走去。没走几步，抬头一看，两辆吉普车向这边开来，回头高兴地喊道：“卓玛，首长来了！”快步迎着吉普车跑去。
　　       吉普车停在山坡前，李萌和基地指挥部的其他负责人走下吉普车。
　　       李铁柱迎上去，向李萌敬礼：“报告首长，李铁柱伤愈归队！”
　　       李萌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关切地：“好彻底了？”
　　       李铁柱拍拍胸膛：“你看！”
　　       李萌点点头道，大步流星地走上山坡。其他领导人紧紧跟上。
　　       墓前。
　　       李萌摘下皮帽，向死者鞠躬致哀。然后，戴好皮帽，转过身，感情深厚地说：“有人认为，和平建设时期不需要牺牲，不需要流血，流血牺牲是战争中的事。这种看法是片面的，也是不符合事实的。我们的事业，是和魔鬼打交道的，这个魔鬼可以吞噬成百上千的人，共和国的敌人正用它威胁我们。为了祖国和人民的安全，为了成百上千的人民过好日子，我们一定要征服它、要擒住它。为此，我们要随时准备牺牲！我们的电厂发电了，我们在草原上站稳了脚跟。但对于这场与魔鬼你死我活的搏斗，才仅仅是拉开了序幕。今年，我们要在这里盖实验室、盖学校，盖我们所需要的一切设施。我们要在这里兴建一座现代化的科学城！前面，会有更多的难关，会有更艰苦的工作，而且还会有流血牺牲。”
　　       大家听着李萌的话，神情坚毅的望着这位将军。
　　       孙秀：“没说的，俺们听您的，再苦俺们也不怕！”
　　       李萌：“去年，由于经济困难，我们经历了严峻的考验。但党中央、毛主席没有忘记我们。各大军区的战友们勒紧裤腰带，把自己的口粮省下来支援我们。全国人民都在挨饿，但人民也都尽可能的给予我们支援。我们并不是孤军奋战，我们有强大的后盾！”
　　       谷正明听着，有些激动了，他嘴里念念有词，像又是在做诗。
　　       李萌：“我们没有辜负祖国人民的期望，在金银滩发电厂运转成功的同时，北京郊区——我们的临时爆轰厂也完成了基建任务。从事理论研究的专家们设计出了初步方案……今年，我们会取得更大的胜利！胜利后的喜悦，是对拼搏者的最高奖励。我想，这个奖赏是会兑现的。前进吧，无畏的勇士们！”
　　       李萌这番充满激情的讲话，使在场的人们振奋起来。大家议论着，交谈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着自信、希冀的笑容。
　　       突然，一阵奇怪的啸声袭来，人们愣住了。乌蒙蒙的旋风裹着碎石沙粒以及苦藤乱草，吞进旋风的大口之中……
　　       卓玛反应最快，惊叫着向李铁柱扑去：“龙卷风！快，抱成团！”
　　       李铁柱却闪电般的扑向李萌。
　　       孙秀听到叫喊声的动作也是没命地扑向李萌。在他身后，老孙头惊慌的追赶着孙秀，跌跌撞撞……最后，以李萌为中心，形成了一个紧紧抱在一起的“人团”。
　　       旋风啸叫着，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把人们往天上拉，帽子和围巾首先被掀走了。一时天昏地暗，砂石打的谁也睁不开眼睛，大地似乎在摇晃颤抖……每个人都用尽全力抱住这个“人团。”
　　       须臾，强劲的旋风离去了，人们睁开眼睛，并没有松开手。看那坟墓时，垒起的土块和墓前的墓碑，还有花圈和卓玛的头巾，都悄然消失了。这片山坡，和往常一样，空旷而凄凉……
　　       太阳升起来了，绚丽的霞光从阴云中射出，照亮了群山和整个广袤的草原。大地沐浴在淡淡的阳光中。
　　       谷正明：“严冬要走了！”
　　       李萌：“是啊，春天要来了！”
　　 
　　013 空镜头  （日  外）
　　       暖流融化了岩石的冰层，滴下一颗晶莹的水珠……
　　       河流解冻了，大量的冰凌块碰撞着、偎依着，闪着银光，争先恐后的向前奔涌着……
　　       冬天的严寒已经消除，雪已融化，刺骨的寒风也暖和了……褐色的花坛上也长出了新绿。报春的燕子往来梭巡，空中充满了它们呢喃的繁音……
　　 
　　014 北京  （日  外）
　　       宽阔的长安街，车流、人流巧汇集成一曲美好的乐章，低声细语地倾诉着，像千万条小瀑布，奔腾跳跃，互相冲撞……
　　 
　　015 爆轰试验场  （日  外）
　　       春光明媚，阳光灿烂。茸茸的小草已经泛绿，樱草摇曳着，像光亮的繁星，一块天鹅绒毯子。
　　016 凹坑  （日  外）
　　       在碉堡的前面，有一个沙子铺成的凹坑，坑内的木架上放着一块圆柱形的炸药，几根金属线从炸药上引下来，接入沙坑边的水泥槽内。
　　017 碉堡  （日  内）
　　       朱旭光、陶政在董子毅的陪同下，坐在碉堡内，通过圆形的装有防弹玻璃的观察窗，注视着那个木架。
　　018 凹坑  （日  外）
　　       阳光下，那块黄澄澄的炸药闪着亮光，在灰色的山和蓝色的天陪衬下，很是醒目。
　　019 碉堡  （日  内）
　　       周燕站在朱旭光身后，也在紧盯着那块黄色的炸药。
　　       胡树剑坐在示波器前进行仪器调整，仔细检查照相机，然后把它装到示波器前的金属架上。他似乎很满意，嘴角上挂着笑容，虽然忙于操作，可还是十分注意倾听着领导们的谈话内容。
　　       朱旭光对董子毅说：“很不简单，你们用做饭的铝锅浇铸了炸药部件，靠手工研磨达到了高精度，时间这样快，可以说是奇迹！”
　　       陶政：“对，应该认真总结经验。自力更生，土法上马，鸡窝里飞出金凤凰，铅锅里煮出了原子弹！”
　　       董子毅听了这些话，并没有欣喜，轻微地皱下眉头，沉默着。
　　       新姑、艾雪和谭力站在一起。
　　       谭力听到陶政的话，把嘴一撇，嘟哝着：“哼！又来了个吹牛的……”
　　       新姑瞪了谭力一眼，他才闭嘴。
　　       朱旭光注意到了董子毅的情绪变化，安慰说：“当然，第一炮只是开端，并不意味着技术关键的突破。我们研究过了，王教授很快要到这里来，帮助你们攻关，重点是研制一种高水平的能用于武器的起爆元件。我相信你们会成功的。”
　　       董子毅点点头，然后对谭力示意道：“开始吧！”
　　       谭力摇响了警报器，尖利的叫声划破了山谷的寂静。
　　020 原野  （日  外）
　　       几只野兔惊慌的逃窜，近处有几只鸟飞上蓝天。
　　021凹坑  （日  外）
　　       新姑走出碉堡，来到凹坑炸药前插雷管。不知是局促还是害怕，脸色煞白，拿雷管的手也微微发抖，她回头看了一下碉堡内的胡树剑。
　　022 碉堡  （日  内）
　　       胡树剑没有转过脸去，眼睛不时地瞟向朱旭光和陶政。
　　       艾雪看见了新姑有些紧张，走出碉堡。
　　023 凹坑  （日  外）
　　       艾雪迅速走到新姑面前：“新姑，你脸色不好，还是我来吧！”
　　       新姑羞怯地把雷管递给艾雪。
　　024 碉堡  （日  内）
　　       艾雪插好雷管回到碉堡，恰好和周燕的目光相遇。他对她笑了一下，可周燕立刻转过身去了。
　　       人们注意力集中地看着凹坑内的黄色炸药。
　　       谭力摇响了第二次警报。
　　       董子毅发布命令：“起爆！”
　　       艾雪按下了起爆按钮。
　　025 凹坑  （日  外）
　　        “轰！”
　　       一声巨响在山谷中回荡，久久不息。
　　026 碉堡  （日  内）
　　       从窗口看去，木柴和炸药瞬间化成一道夺目的火光，随即又化成一朵小小的蘑菇云烟，殷殷上升到天空。
　　碉堡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第一炮成功了！”
　　       周燕的目光在欢呼的人群中寻找艾雪，但艾雪已经走了。
　　       周燕怅然若失……
　　       这时，胡树剑拿着一张湿漉漉的胶片，兴高采烈地说：“信号捕捉到了！看，多么清晰！”
　　 
　　027 水库大堤  （傍晚  外）
　　       艾雪和谭力漫步走来。
　　       谭力：“艾雪，你对响起的‘第一炮’有什么看法？”
　　       艾雪沮丧的摇摇头：“焦虑情绪与日俱增。”他拣起一石子投入水中，“这使我想起了五八年的大跃进，想起了亩产上万斤的‘卫星田’，想起了千军万马炼钢铁的场面，也想起了‘拨白旗，插红旗’运动。唉，这是重复着那种‘狂热’，因而也酝酿着危机。”
　　       谭力钦佩地看了一眼艾雪说：“深刻！”
　　       艾雪继续说：“这种如履薄冰的危机感，常常使我心神不宁。自从和彭教授、周燕、董子毅接触以来，我曾庆辛自己找到了一个优秀的集体，也曾为自己从事的艰难、神秘的事业而自豪。我决心毫无保留地献出自己的青春和智慧，我呕心沥血写出了自己的建议和论证材料，满怀希望地期待着领导的支持。可是……”
　　       谭力：“你可以直接找领导嘛！干啥子非要通过第三者？”
　　       艾雪痛苦地：“没有用的，领导关心的是立竿见影的效果，第一炮就是最好的见证。从科学角度上看，这一炮毫无价值。一发TNT炸药的爆炸，并且用传统的方法测量他的爆炸速度，而这个数据，早就成了炸药工作者的常识，对落实中央的决策，没有任何意义。那么，为什么有人要千方百计在‘五一节’前打这一炮呢？难道不是哗众取宠、大轰大嗡吗？”
　　       谭力：“对这一点，董子毅应该能看得出来嘛。”
　　       艾雪：“我也纳闷，董子毅不该会是哪种不负责的人！”
　　       谭力：“搞不懂。我觉得胡树剑这个人就喜欢做表面文章，我讨厌他，只要他一说话，不管对与不对，我都想给他抬杠。”
　　       艾雪：“对胡树剑这个人，我已经看透了，他永远是胜利者，这是自反右斗争以来，多次运动给我留下的‘精神财富’。我已经不再和他争论什么了。我不明白的是，我向董子毅多次提出，不要打这个有名无实的‘第一炮’。可这位我所尊敬的‘炸药博士’，却干的津津有味，真是莫名其妙！”
　　       谭力：“董子毅其实对‘第一炮’也并不放在心上。他这么干，可能是他立下军令状的缘故吧！”
　　       艾雪烦躁地：“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留在这个单位为‘大干一百天，搞出原子弹’的闹剧跑龙套呢？何必浪费自己的青春，给后人留下笑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