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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15/7/29
20集 主旋律 电视剧剧本
《丰碑无言》第3集
1
2
3
4
- 故事梗概
- 作品正文
“干嘛烧帐篷……”
老孙头听到有人在说话,但他无动于衷,他被这场灾难吓呆了。
“已经死了两个了,这是一种最厉害的鼠疫,血液鼠疫……”
“如果抗鼠疫血清不及时送来,其他人也保不住,只能活几小时……”
“现在最重要的是避免疫情扩大……”
医生们议论着,但老孙头什么也听不清,他脑海中只盘旋一句话:“孙秀,只能活几个小时了……只能活几个小时了……”他用双手狠狠地敲打自己的脑袋,好像脑袋里钻进了可恶的恶魔。
009 北京 马路 (夜 外)
邓稼先和赖之圣走来。
空旷的马路静的让人害怕。马路旁除了偶尔有几幢房舍,全是黑糊糊的荒野。远处传来几声狗吠,仿佛表示对这两个“夜游神”的不满。
010 宿舍大院门口 (夜 外)
邓稼先苦叫道:“哎呀,大门关了。”
赖之圣:“都三点了,人家还能不关门?”上前把严密的铁门研究了一番,摇了摇头,“干脆,叫醒值班员…”
邓稼先:“这么晚了,别打搅人家。”打量着新砌好的院墙。
赖之圣领略了邓稼先打量院墙的意图:“有了,走,到那边看看。”
俩人走到一堆碎石砖前,往上一看,院墙内,恰好有一棵枝杈交错的槐树。
赖之圣笑了,“看来,伽莫夫说的真不错,虽然势垒高耸,阿拉法粒子仍可以穿透它,这叫隧道效应。”
邓稼先却笑不出来,他担心地说:“这可是非法的,行吗?”说着,站到碎石上伸出手,但够不着墙头。
赖之圣往墙根一蹲说:“别犹豫了,小事一桩,快,踏着我的肩……”
邓稼先忙说:“这不行,我这么胖,你那么瘦……”
赖之圣:“没问题,我不是凡夫俗子。快呀,许大姐怕是急坏了。”
邓稼先一听,不由地失声叫起来:“哎呀,下午你许大姐来过电话,说她今天夜里值班,晚饭不回家吃了,叫我照顾一下俩孩子。真该死!下午一个关键程序的通过,一高兴,竟把这事给忘了!”
赖之圣也急了:“那你还磨蹭什么,还不快上!”
邓稼先慌的什么也顾不得了,他踏上了赖之圣的肩膀。
赖之圣咬着牙猛起身,终因力弱体小支持不住,跌倒了。
邓稼先倒还敏捷,两只手已经紧紧扒住了墙头,回头关切地问道:“小赖,怎么样?”
赖之圣急忙爬起;“你还真沉……”他两只手托住邓稼先的脚,用力上举,终于把他送上墙头。
邓稼先沿着槐树滑下去,安全地进入院内。
赖之圣松了口气,嘟哝着,“长这么胖,吃的多。”转身离去。
011 住宅楼 (夜 内)
邓稼先一溜小跑地上到四楼,来到自己家门口,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两个孩子蜷缩在门前。弟弟躺在姐姐怀里睡着了,脸上残留着哭过的泪痕。
邓稼先骂着自己:“我真浑!”忙走过去,心疼的附下身,慢慢的从女儿怀里抱起儿子,轻轻的擦去儿子脸上的泪渍,掏出钥匙开门。
012 邓稼先家 (夜 内)
邓稼先把儿子放在床上,又出来抱起女儿走进房屋。
两个孩子太累,太困了,睡的很沉,一动不动。
邓稼先把孩子安置到床上,他感到内疚和懊悔,亲吻着两个孩子,泪水在眼眶中滚动,不由得自语道:“爸爸该死,爸爸对不起你们!”他直起身子,换了口气,感到十分疲惫,一歪身子坐在那张破旧的沙发上,浑身瘫软的再也不愿站起来了。
013 研究院宿舍 (夜 内)
伙伴们都已安然熟睡,均匀此起彼伏的鼾声,形成一股特定的令人闻之欲睡的交响曲。
赖之圣蹑手蹑脚走进来,拉亮昏暗的电灯。
艾雪睁开惺忪的睡眼,嘟哝着问道:“几点了,上哪儿去了?”说罢,不等赖之圣回答,翻个身又睡去了。
赖之圣伸伸舌头,欲拉被子睡觉,忽觉得饥肠辘辘。他轻手轻脚走到窗前,从桌子上拿起饭盒,空的,又拉开抽屉,同样没什么吃的,想喝点水,拿起暖瓶又立刻放下,从重量之轻可以判断,也是空的。
赖之圣懊丧地摇摇头嘟哝着:“倒霉!只好做梦会餐了!”他走回自己床边,拉开花被子,一个纸包从里面滚出来,急忙打开一看,惊喜的两眼放光。纸包里竟有两个大苹果,青里透红,香气诱人。
赖之圣兴高采烈:“哈哈,吉人自有天相!”正饿的心慌,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一个就往嘴里塞,当牙齿刚刚触到苹果时,又停住了。他放下苹果,拿起纸包抖了抖,一张小纸条飘然落在床上,捡起念道,“大圣欲觅送果人,缥缈瑶池一仙女。”
赖之圣沉吟着:“这是谁呢?”不得要领。他奈不住饥饿的熬煎和大苹果的诱惑,大口大口地吃起来,直吃得果汁四贱,顷刻间,两个苹果全部落肚,连果核果皮也没剩下半点儿。
赖之圣拭拭嘴,又精神起来,拿起纸条看着,傻笑不已:“嘿嘿,瑶池一仙女?这倒不错,我变成董永了。”他衣不解鞋不脱,直直地倒在床上,揉揉倦涩的眼睛,嘟哝着,“仙,仙——女——”阖上眼帘,睡了。
014 邓稼先家 (夜 内)
邓稼先歪坐在沙发上睡着了。一个慈祥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那是他的母亲。
015 梦境 邓稼先家 (夜 内)
母亲心疼地拿起一条毛毯,盖在他身上,在边角处掖好。
母亲:“孩子,既然你一心扑在事业上,那就不该要孩子。看,他们冻了大半夜,已经冻死了……”
邓稼先坐起来,抓住母亲的手说:“不,妈妈,他们没有冻死,只是睡着了。看,他们嘴角还在动,在说梦话呢!”
母亲叹了口气:“孩子,别安慰妈了,妈知道,他们已经死了!”
邓稼先大吃一惊,腾地掀掉毛毯,向床上扑去,用颤抖的手摸着孩子的脸,冰冷冰冷的,又摸身体,也是冰冷。推推孩子,毫无反应。他伸开双臂,紧紧的抱住孩子,放声大哭。
许鹿希不知何时出现在床边:“你,你是什么爸爸!你,赔我的孩子……” 扑向孩子,泪流满面,痛不欲声……
016 梦境完 邓稼先家 (夜 内)
邓稼先叫了一声:“啊——”从噩梦中惊醒了,睁开眼睛看,一切如旧,孩子安静的在床上酣睡,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由于屋内温暖,脸上泛着略带微笑的红晕……
邓稼先揩揩脸上吓出的汗水,站起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把孩子的手塞进被窝里,然后,低下头,轻轻亲吻孩子的脸。
这时,窗外有些发白,天快亮了。
017 金银滩 湟水河 (晨 外)
蜿蜒的湟水河从山脚下转了一个弯,径直向东流去。
晨曦下,结冰的河水亮的耀眼,冰层下面湍急的水流淙淙有声,给这空旷寂寥的山谷平添了生气。
一阵银铃般的嬉笑声从医院传出。少顷,从堡垒后面的一排平房里走出来几位姑娘。她们眉清目秀,身穿白衣,头戴白帽,天使般俏丽。姑娘们挑着水桶,向湟河水走来。
到了河边,姑娘们挽起袖子,就地捡起鹅卵石,“劈啪”一阵乱响,河面的冰砸开了。姑娘们嬉笑着,打闹着,舀起清澈透明的河水……
018 医院 (晨 内)
门诊部大门紧闭,各科室都挂着”今日停诊”的牌子,到处戒备森严,除”谢绝入内”的告示牌赫然竖立着外,还有持枪的解放军战士守卫在各科室门口。
护士们紧张的进出病房,都不说话,寂静的可怕。偶尔从病房中传出一声痛苦的叫喊,是那样凄厉哀惋,让人不寒而栗。
王雪滢步履矫健,神态安详,婷婷盈盈走来,眼睛里的流波含着富有希望的神气。她刚要进入病房,一名年轻护士走出来,拦住了她。
护士:“王大夫,别进去了。胡院长有指示,这批鼠疫患者有强烈的传染性。血清来到之前最好隔离,不必……”
从病房里传出一声女人凄厉的喊叫。
王雪滢:“这个喊叫的女人是谁?”
护士:“她叫郑秀芝,病的很重,烧的说胡话了……”
病房内又传出郑秀芝的尖叫声。
王雪滢戴好口罩,不理睬护士的拦阻,毅然推开病房的门,走进去。
019 医院办公室 (晨 内)
李萌坐在椅子上,聚精会神地听胡院长介绍这次鼠疫的发现经过处理情况。
胡院长:“疫情只发生在电厂临时宿舍。患血鼠疫——这是鼠疫中最厉害的一种,有三个人均不治而死。患淋巴鼠疫的有五人,病情也很严重,正在紧急抢救中……”
李萌神情虽有倦容,但两眸依然亮光闪闪,静静地听着。
胡院长推推眼镜,咽了口唾沫,继续介绍道:“还有十五人接触病人较多,有轻微症状,已隔离观察。据调查,这次疫情起源于一只冬眠的旱獭,患病者有食旱獭史……”
李萌点燃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
胡院长:“由于及时采取了措施,加上现在正是寒冬季节,估计疫情不会扩大。当然,也不能掉以轻心……”
020 病房 (晨 内)
王雪滢眉头皱得紧紧的观察着郑秀芝。
躺在病床上的郑秀芝,由于皮下出血而呈现黑青色的脸上,依稀可见她那靓丽的面容。凹陷的眼窝里,那双摄人心魄、不断喷射出火辣辣的双眸,此刻黯然无光,像即将熄灭的炭火。如流水般潇洒的秀发,由于痛苦的抓揪,变成了一团乱麻。嘴唇布满了燎泡,在不断地蠕动着,说出一些别人不易听懂的呓语:
“滚开,别碰俺……畜生……”
“小武,等等俺,拉着俺,俺们一起走……别松手……”
“原谅俺,小武,俺对不起你……”
“滚开,别把俺们分开……”
“啊——”
王雪滢把听诊器放在郑秀芝的胸前,听了听,又掀开被子看了看她的皮肤,回头对护士说了句什么,护士匆匆走出去。
郑秀芝再次喊叫起来,声调恐怖、骇人,双手抓撕着被褥。
护士一溜小跑地回来,取出诊管,往郑秀芝的胳膊上打了一针。
王雪滢倾身观察着她。
少顷,郑秀芝呼吸平稳了,眼珠由僵直开始转动。她看着王雪滢和护士,以微弱的声调哀求说:“俺,还能活吗?救救俺吧,俺不想死……”
王雪滢温和地:“我们尽力救活你。但为了以防万一,请你想想,还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对亲人说,或者,要我们帮助你办点儿什么事……”
郑秀芝闭上眼睛,泪水夺眶而出,声音低弱的像蚊子,哽咽着:“俺明白了!俺没有亲人,他死了……”
病房寂静无声,王雪滢和护士,都清楚地听到了郑秀芝绝望的话语。
王雪滢:“也许,你有什么请求……”
郑秀芝又一次睁开大眼睛,脸上浮出一丝微笑,拘谨而断断续续地说:“俺想……俺想……和孙武葬在一座坟中……”
从屋外传来飞机的轰鸣声。
王雪滢被郑秀芝恳求的目光感动了:“好,我一定向领导转达。”
郑秀芝摇了摇头说:“不,别告诉其他人,只告诉孙秀一个人,求他别嫌弃俺,俺不是坏女人。”说罢,她两眼盯着王雪滢的脸,直到她点头答应,才慢慢阖上那长长的睫毛。
这时,又一位护士急匆匆进来:“王大夫,空运的药物到了……兰州军区的防疫部队也来了。院长正给总指挥谈工作,让你快去接待。”
王雪滢似乎没有听到,她小心翼翼地往上拉拉被子,给郑秀芝遮住脸。当她转过身时,我们看到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噙满了悲痛的泪水。
021 医院办公室 (晨 内)
胡院长在继续说着:“兰州军区防疫队来了,要对所有职工注射疫苗,但鼠疫苗有效期只有三周。为防止传染,最近期间,基地要禁止集会和串门。还有,对基地周围十公里之内的旱獭,要予以消灭,以绝后患……”
李萌有些激动了,他忍不住地站起来:“这些事情我们怎么没早些做?我们为什么总要在吃了大亏以后才聪明起来呢!”
胡院长没有感到难堪,而是以内行的口吻教训起李萌:“这个问题您不应该问别人,而应该问问您自己。我们早就对金银滩的水、食物、传染病等情况进行了调查并有专题报告。可是您,还有陶副总,对此并不感兴趣,没有引起你们的高度重视。你们只关心基地建设进度,关心吃的、住的、烧的。而对于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微生物,你们是不屑一顾的,这正是悲剧发生的原因!要知道,疾病是在预防中才可以避免的,而不是有了病再去进行医治……”
胡院长对李萌的“教训”,使在座的医院其他领导、医生以及基地部门的领导们,对他的这种“犯上”惊讶地捏着一把汗。大家看看李萌,再看看胡院长,有些不知所措。
胡院长大概也觉察到了这一点,便把口气缓和了下来:“请原谅我的直率。您不会不知道,职工们是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下;宿舍附近就是厕所,居住狭窄、黑暗、潮湿、肮脏……洗澡没有地方,虱子、臭虫滋声不绝。吃的是什么?有时伙房不开火,干脆把面发给个人,不生不熟地滥凑合。还有,单身职工睡觉很晚,打牌的、胡吹乱侃的,至于不正当的两性关系……我认为,这次鼠疫是一次警告,是大自然对官僚主义的警告!如果我们真想干一番事业,那就要重视科学,讲究卫生,减少疾病,建设文明基地。不然,干脆散伙!”
李萌听了胡院长一翻发自肺腑的话,不由地大声喝彩道:“好!讲的好!讲的太好了!重视科学,讲究卫生,建设文明基地,建设我们中国的第一流科研文明基地!谢谢你,胡院长!”他感动地握着胡院长的手,“你给我上了一堂怎么样去干一翻事业的好课。说实话,我和敌人打仗,每仗必胜。但和微生物打仗,我承认第一次就被打败了。我忽视了这条战线,有轻敌思想,我向你们检讨。看,你们这儿,我是第二次来,除了那次铁拄负伤……”李萌欣然地转向大家,诚恳地,“胡院长这一炮开得好,谁还有什么看法、建议,就大胆地说吧!”
院领导、医生和基地部门的领导看到李萌豁达开朗的面孔,都轻松地出了口气,笑了。
022 北京郊区公路 (日 外)
一辆上海牌轿车疾驰在公路上。
老孙头听到有人在说话,但他无动于衷,他被这场灾难吓呆了。
“已经死了两个了,这是一种最厉害的鼠疫,血液鼠疫……”
“如果抗鼠疫血清不及时送来,其他人也保不住,只能活几小时……”
“现在最重要的是避免疫情扩大……”
医生们议论着,但老孙头什么也听不清,他脑海中只盘旋一句话:“孙秀,只能活几个小时了……只能活几个小时了……”他用双手狠狠地敲打自己的脑袋,好像脑袋里钻进了可恶的恶魔。
009 北京 马路 (夜 外)
邓稼先和赖之圣走来。
空旷的马路静的让人害怕。马路旁除了偶尔有几幢房舍,全是黑糊糊的荒野。远处传来几声狗吠,仿佛表示对这两个“夜游神”的不满。
010 宿舍大院门口 (夜 外)
邓稼先苦叫道:“哎呀,大门关了。”
赖之圣:“都三点了,人家还能不关门?”上前把严密的铁门研究了一番,摇了摇头,“干脆,叫醒值班员…”
邓稼先:“这么晚了,别打搅人家。”打量着新砌好的院墙。
赖之圣领略了邓稼先打量院墙的意图:“有了,走,到那边看看。”
俩人走到一堆碎石砖前,往上一看,院墙内,恰好有一棵枝杈交错的槐树。
赖之圣笑了,“看来,伽莫夫说的真不错,虽然势垒高耸,阿拉法粒子仍可以穿透它,这叫隧道效应。”
邓稼先却笑不出来,他担心地说:“这可是非法的,行吗?”说着,站到碎石上伸出手,但够不着墙头。
赖之圣往墙根一蹲说:“别犹豫了,小事一桩,快,踏着我的肩……”
邓稼先忙说:“这不行,我这么胖,你那么瘦……”
赖之圣:“没问题,我不是凡夫俗子。快呀,许大姐怕是急坏了。”
邓稼先一听,不由地失声叫起来:“哎呀,下午你许大姐来过电话,说她今天夜里值班,晚饭不回家吃了,叫我照顾一下俩孩子。真该死!下午一个关键程序的通过,一高兴,竟把这事给忘了!”
赖之圣也急了:“那你还磨蹭什么,还不快上!”
邓稼先慌的什么也顾不得了,他踏上了赖之圣的肩膀。
赖之圣咬着牙猛起身,终因力弱体小支持不住,跌倒了。
邓稼先倒还敏捷,两只手已经紧紧扒住了墙头,回头关切地问道:“小赖,怎么样?”
赖之圣急忙爬起;“你还真沉……”他两只手托住邓稼先的脚,用力上举,终于把他送上墙头。
邓稼先沿着槐树滑下去,安全地进入院内。
赖之圣松了口气,嘟哝着,“长这么胖,吃的多。”转身离去。
011 住宅楼 (夜 内)
邓稼先一溜小跑地上到四楼,来到自己家门口,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两个孩子蜷缩在门前。弟弟躺在姐姐怀里睡着了,脸上残留着哭过的泪痕。
邓稼先骂着自己:“我真浑!”忙走过去,心疼的附下身,慢慢的从女儿怀里抱起儿子,轻轻的擦去儿子脸上的泪渍,掏出钥匙开门。
012 邓稼先家 (夜 内)
邓稼先把儿子放在床上,又出来抱起女儿走进房屋。
两个孩子太累,太困了,睡的很沉,一动不动。
邓稼先把孩子安置到床上,他感到内疚和懊悔,亲吻着两个孩子,泪水在眼眶中滚动,不由得自语道:“爸爸该死,爸爸对不起你们!”他直起身子,换了口气,感到十分疲惫,一歪身子坐在那张破旧的沙发上,浑身瘫软的再也不愿站起来了。
013 研究院宿舍 (夜 内)
伙伴们都已安然熟睡,均匀此起彼伏的鼾声,形成一股特定的令人闻之欲睡的交响曲。
赖之圣蹑手蹑脚走进来,拉亮昏暗的电灯。
艾雪睁开惺忪的睡眼,嘟哝着问道:“几点了,上哪儿去了?”说罢,不等赖之圣回答,翻个身又睡去了。
赖之圣伸伸舌头,欲拉被子睡觉,忽觉得饥肠辘辘。他轻手轻脚走到窗前,从桌子上拿起饭盒,空的,又拉开抽屉,同样没什么吃的,想喝点水,拿起暖瓶又立刻放下,从重量之轻可以判断,也是空的。
赖之圣懊丧地摇摇头嘟哝着:“倒霉!只好做梦会餐了!”他走回自己床边,拉开花被子,一个纸包从里面滚出来,急忙打开一看,惊喜的两眼放光。纸包里竟有两个大苹果,青里透红,香气诱人。
赖之圣兴高采烈:“哈哈,吉人自有天相!”正饿的心慌,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一个就往嘴里塞,当牙齿刚刚触到苹果时,又停住了。他放下苹果,拿起纸包抖了抖,一张小纸条飘然落在床上,捡起念道,“大圣欲觅送果人,缥缈瑶池一仙女。”
赖之圣沉吟着:“这是谁呢?”不得要领。他奈不住饥饿的熬煎和大苹果的诱惑,大口大口地吃起来,直吃得果汁四贱,顷刻间,两个苹果全部落肚,连果核果皮也没剩下半点儿。
赖之圣拭拭嘴,又精神起来,拿起纸条看着,傻笑不已:“嘿嘿,瑶池一仙女?这倒不错,我变成董永了。”他衣不解鞋不脱,直直地倒在床上,揉揉倦涩的眼睛,嘟哝着,“仙,仙——女——”阖上眼帘,睡了。
014 邓稼先家 (夜 内)
邓稼先歪坐在沙发上睡着了。一个慈祥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那是他的母亲。
015 梦境 邓稼先家 (夜 内)
母亲心疼地拿起一条毛毯,盖在他身上,在边角处掖好。
母亲:“孩子,既然你一心扑在事业上,那就不该要孩子。看,他们冻了大半夜,已经冻死了……”
邓稼先坐起来,抓住母亲的手说:“不,妈妈,他们没有冻死,只是睡着了。看,他们嘴角还在动,在说梦话呢!”
母亲叹了口气:“孩子,别安慰妈了,妈知道,他们已经死了!”
邓稼先大吃一惊,腾地掀掉毛毯,向床上扑去,用颤抖的手摸着孩子的脸,冰冷冰冷的,又摸身体,也是冰冷。推推孩子,毫无反应。他伸开双臂,紧紧的抱住孩子,放声大哭。
许鹿希不知何时出现在床边:“你,你是什么爸爸!你,赔我的孩子……” 扑向孩子,泪流满面,痛不欲声……
016 梦境完 邓稼先家 (夜 内)
邓稼先叫了一声:“啊——”从噩梦中惊醒了,睁开眼睛看,一切如旧,孩子安静的在床上酣睡,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由于屋内温暖,脸上泛着略带微笑的红晕……
邓稼先揩揩脸上吓出的汗水,站起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把孩子的手塞进被窝里,然后,低下头,轻轻亲吻孩子的脸。
这时,窗外有些发白,天快亮了。
017 金银滩 湟水河 (晨 外)
蜿蜒的湟水河从山脚下转了一个弯,径直向东流去。
晨曦下,结冰的河水亮的耀眼,冰层下面湍急的水流淙淙有声,给这空旷寂寥的山谷平添了生气。
一阵银铃般的嬉笑声从医院传出。少顷,从堡垒后面的一排平房里走出来几位姑娘。她们眉清目秀,身穿白衣,头戴白帽,天使般俏丽。姑娘们挑着水桶,向湟河水走来。
到了河边,姑娘们挽起袖子,就地捡起鹅卵石,“劈啪”一阵乱响,河面的冰砸开了。姑娘们嬉笑着,打闹着,舀起清澈透明的河水……
018 医院 (晨 内)
门诊部大门紧闭,各科室都挂着”今日停诊”的牌子,到处戒备森严,除”谢绝入内”的告示牌赫然竖立着外,还有持枪的解放军战士守卫在各科室门口。
护士们紧张的进出病房,都不说话,寂静的可怕。偶尔从病房中传出一声痛苦的叫喊,是那样凄厉哀惋,让人不寒而栗。
王雪滢步履矫健,神态安详,婷婷盈盈走来,眼睛里的流波含着富有希望的神气。她刚要进入病房,一名年轻护士走出来,拦住了她。
护士:“王大夫,别进去了。胡院长有指示,这批鼠疫患者有强烈的传染性。血清来到之前最好隔离,不必……”
从病房里传出一声女人凄厉的喊叫。
王雪滢:“这个喊叫的女人是谁?”
护士:“她叫郑秀芝,病的很重,烧的说胡话了……”
病房内又传出郑秀芝的尖叫声。
王雪滢戴好口罩,不理睬护士的拦阻,毅然推开病房的门,走进去。
019 医院办公室 (晨 内)
李萌坐在椅子上,聚精会神地听胡院长介绍这次鼠疫的发现经过处理情况。
胡院长:“疫情只发生在电厂临时宿舍。患血鼠疫——这是鼠疫中最厉害的一种,有三个人均不治而死。患淋巴鼠疫的有五人,病情也很严重,正在紧急抢救中……”
李萌神情虽有倦容,但两眸依然亮光闪闪,静静地听着。
胡院长推推眼镜,咽了口唾沫,继续介绍道:“还有十五人接触病人较多,有轻微症状,已隔离观察。据调查,这次疫情起源于一只冬眠的旱獭,患病者有食旱獭史……”
李萌点燃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
胡院长:“由于及时采取了措施,加上现在正是寒冬季节,估计疫情不会扩大。当然,也不能掉以轻心……”
020 病房 (晨 内)
王雪滢眉头皱得紧紧的观察着郑秀芝。
躺在病床上的郑秀芝,由于皮下出血而呈现黑青色的脸上,依稀可见她那靓丽的面容。凹陷的眼窝里,那双摄人心魄、不断喷射出火辣辣的双眸,此刻黯然无光,像即将熄灭的炭火。如流水般潇洒的秀发,由于痛苦的抓揪,变成了一团乱麻。嘴唇布满了燎泡,在不断地蠕动着,说出一些别人不易听懂的呓语:
“滚开,别碰俺……畜生……”
“小武,等等俺,拉着俺,俺们一起走……别松手……”
“原谅俺,小武,俺对不起你……”
“滚开,别把俺们分开……”
“啊——”
王雪滢把听诊器放在郑秀芝的胸前,听了听,又掀开被子看了看她的皮肤,回头对护士说了句什么,护士匆匆走出去。
郑秀芝再次喊叫起来,声调恐怖、骇人,双手抓撕着被褥。
护士一溜小跑地回来,取出诊管,往郑秀芝的胳膊上打了一针。
王雪滢倾身观察着她。
少顷,郑秀芝呼吸平稳了,眼珠由僵直开始转动。她看着王雪滢和护士,以微弱的声调哀求说:“俺,还能活吗?救救俺吧,俺不想死……”
王雪滢温和地:“我们尽力救活你。但为了以防万一,请你想想,还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对亲人说,或者,要我们帮助你办点儿什么事……”
郑秀芝闭上眼睛,泪水夺眶而出,声音低弱的像蚊子,哽咽着:“俺明白了!俺没有亲人,他死了……”
病房寂静无声,王雪滢和护士,都清楚地听到了郑秀芝绝望的话语。
王雪滢:“也许,你有什么请求……”
郑秀芝又一次睁开大眼睛,脸上浮出一丝微笑,拘谨而断断续续地说:“俺想……俺想……和孙武葬在一座坟中……”
从屋外传来飞机的轰鸣声。
王雪滢被郑秀芝恳求的目光感动了:“好,我一定向领导转达。”
郑秀芝摇了摇头说:“不,别告诉其他人,只告诉孙秀一个人,求他别嫌弃俺,俺不是坏女人。”说罢,她两眼盯着王雪滢的脸,直到她点头答应,才慢慢阖上那长长的睫毛。
这时,又一位护士急匆匆进来:“王大夫,空运的药物到了……兰州军区的防疫部队也来了。院长正给总指挥谈工作,让你快去接待。”
王雪滢似乎没有听到,她小心翼翼地往上拉拉被子,给郑秀芝遮住脸。当她转过身时,我们看到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噙满了悲痛的泪水。
021 医院办公室 (晨 内)
胡院长在继续说着:“兰州军区防疫队来了,要对所有职工注射疫苗,但鼠疫苗有效期只有三周。为防止传染,最近期间,基地要禁止集会和串门。还有,对基地周围十公里之内的旱獭,要予以消灭,以绝后患……”
李萌有些激动了,他忍不住地站起来:“这些事情我们怎么没早些做?我们为什么总要在吃了大亏以后才聪明起来呢!”
胡院长没有感到难堪,而是以内行的口吻教训起李萌:“这个问题您不应该问别人,而应该问问您自己。我们早就对金银滩的水、食物、传染病等情况进行了调查并有专题报告。可是您,还有陶副总,对此并不感兴趣,没有引起你们的高度重视。你们只关心基地建设进度,关心吃的、住的、烧的。而对于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微生物,你们是不屑一顾的,这正是悲剧发生的原因!要知道,疾病是在预防中才可以避免的,而不是有了病再去进行医治……”
胡院长对李萌的“教训”,使在座的医院其他领导、医生以及基地部门的领导们,对他的这种“犯上”惊讶地捏着一把汗。大家看看李萌,再看看胡院长,有些不知所措。
胡院长大概也觉察到了这一点,便把口气缓和了下来:“请原谅我的直率。您不会不知道,职工们是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下;宿舍附近就是厕所,居住狭窄、黑暗、潮湿、肮脏……洗澡没有地方,虱子、臭虫滋声不绝。吃的是什么?有时伙房不开火,干脆把面发给个人,不生不熟地滥凑合。还有,单身职工睡觉很晚,打牌的、胡吹乱侃的,至于不正当的两性关系……我认为,这次鼠疫是一次警告,是大自然对官僚主义的警告!如果我们真想干一番事业,那就要重视科学,讲究卫生,减少疾病,建设文明基地。不然,干脆散伙!”
李萌听了胡院长一翻发自肺腑的话,不由地大声喝彩道:“好!讲的好!讲的太好了!重视科学,讲究卫生,建设文明基地,建设我们中国的第一流科研文明基地!谢谢你,胡院长!”他感动地握着胡院长的手,“你给我上了一堂怎么样去干一翻事业的好课。说实话,我和敌人打仗,每仗必胜。但和微生物打仗,我承认第一次就被打败了。我忽视了这条战线,有轻敌思想,我向你们检讨。看,你们这儿,我是第二次来,除了那次铁拄负伤……”李萌欣然地转向大家,诚恳地,“胡院长这一炮开得好,谁还有什么看法、建议,就大胆地说吧!”
院领导、医生和基地部门的领导看到李萌豁达开朗的面孔,都轻松地出了口气,笑了。
022 北京郊区公路 (日 外)
一辆上海牌轿车疾驰在公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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