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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的青春 成长 困惑
简要梗概:
时钟敲得最多的一回,却是零点!
夜深人静时分,是人心思最不宁静的时刻,尤其对豆蔻年华的少女,白天眼见耳闻的事,多在这一刻反刍……
家有一双女儿,年龄相差悬殊,过着闹和静两种全然不同的生活,她们之间的相安无事其实是一种不容忽视的隔阂,尤其当女强人还是迫于生计的无奈,对一个谙世事的亲姐妹的沉默,其实是一种亲情危机……在“二胎”政策施行的当下,仍有其现实意义。
看似平凡的忧梦,道出了现代人无梦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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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忧梦
作者 蜃汀
“敲得最多的一回,却是零点!”天琴默然地听着挂钟敲完最后一响,情不自禁地呼出一口气。
又一个频道向她道晚安了,天琴一边拾起遥控板关掉电视,一边想怕是有一天电视台会昼夜不停的转播,因为过得黑白不分的人越来越多了。电视机停运,周遭一下子静得出奇,她继续蜷坐着,顺势把头仰靠在沙发上。
灯光似乎比平日耀眼,抬手关掉灯,夜色蓦地挤满屋子,使屋中的几什顿时显出静穆和阴森,听得见自己的心跳:“恨不得把夜砸个洞。”天琴第一次对安静感到忍无可忍,却依旧纹丝不动地蜷在沙发里,一任静夜将自己包裹吞没……
侄儿的梦呓自里间传出,把她的思绪从遥远的所在牵回。侄儿在唤“妈妈”——她的姐姐。“就会回来了!”她在心中哄着侄儿,这才明白自己仍在等姐姐:不是已经放弃了么?等什么呢,你不能靠近她负重的心,还有灵儿的!姐姐早已断言。
那晚姐姐回来得较早,先洗完了澡。天琴洗好现来时见姐姐仍披着朱红的浴巾,坐在案前灯下边吸烟边翻着几页稿纸。那天是灵儿的生日,天琴忆起往事,随手写下了灵儿的故事。姐姐一边看着稿子一边无动于衷地吐出一串又浓又圆的烟圈。姐姐一贯晚归,到家便睡,天琴没见过她抽烟,此时不禁停止摆弄湿漉漉的长发静看咫尺之遥的胞姐。灯光勾勒出姐姐的额、鼻、唇的侧廓,有如男子般的刚毅。本来,姐酷似父亲,不仅五官轮廓,边身高都趋近,比天琴高出大半个头。浴巾掩不住姐修长的四肢,天琴惊异于她那雕刻般匀称的双腿。想当初纤腰长裙,载动多少目光随裙裾飞扬。打不败的是时光啊,何况姐姐还多了份生活的重压,刚过三十已是一个腰肢臃肿的妇人了。
“怎么编起悲剧来了!”姐放下稿子笑道,“像篇祭文。”
“不是编造的。”
“哦?”
“当年爸妈侍候不起小病不断的我,送我到乡下外婆家读小学,你记得不?”
“没印象。大概那时我已经住校读中学了,很少回家,不记得这回事。”姐不愿回想什么。
“灵儿就住在外婆院里,我们玩在一起,上学同桌,成天形影不离,分开后一直通信,保持了十年的联系,两年前她离婚后,便失踪了。多方打听,不得音讯,有时真怀疑她去哪个角落悄然自尽了。”
“我把她写出来,打算干什么?”
“投稿!让大家知道有这样一个凄苦的女孩,曾经这样活过。”
姐姐深看了她一眼,用力摁灭烟蒂,接着重新点上一支,静静地自顾吸着。天琴以为谈话到此结束,不料姐姐突然问:“你经常写稿?”
“不,这是第一次,这段时间心情很乱,反倒有写东西的冲动。”
“灵儿!”姐姐边弹着烟灰边叨了句,“一个乡下女孩,嫁给一个都市残疾人,不是什么典型。不会感动编辑。别人看不出她有多苦楚,相反只看到她冲着那家族权势和繁华的都市生活、轻松的工作,以及迁办城市户口的许诺而去,从而认定她自作自受。”
“不,小小年纪的她被人愚弄了,别人想以工作、户口作为役使她终生的条件。那个人根本没有结婚的权利,害得灵儿事实上根本结婚,却要离婚了。”天琴传达着两年前灵儿在信中的悲叹。
“你文中所说婚前她和她的家人分明已知那个将终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毫无自理能力和做丈夫的能力,仍奋不顾身冲着那优厚的条件而去……”
“不,你不了解她。”天琴打断了姐姐的话,“当时她不到二十岁,不可能料知婚后的情形,但那些人包括她的家人,他们明白这一切却合力推她下去。”天琴有些动情。
姐姐很冷静:“你了解她,对她充满了珍爱之情,但读者着这篇文字只能按俗成的逻辑来勾画她的形象。按你的叙写,这个灵儿不过平凡如此:父母生养她们姐妹四个,末一个出生的她彻底粉碎了父母的‘男儿梦’,她的出生多少有点多余,可谓把金枝玉叶一笔勾销了;高中毕业一考再考名不上榜,因此把聪明勤奋一笔勾销;天生四肢发达,难觅时下流行的我见尤怜的女儿态,因此又把青春窈窕一笔勾销……这样说来虽不免刻薄,但这是俗成的民情心态,还是那句话,从人到事都不是什么典型。”
天琴这才想起,姐姐学的是文秘,早时没少爬格子,但仍固执地说:“平凡在有存在的权利。”
“当然。但平凡的读家厌倦了平凡的悲欢,自己就是平凡故事的主人公,自己就够读一辈子的了。大家需要幻想,需要阳光。嫁个残疾人有多可悲?况且她终没有丧失逃离的勇气,生活中还有太多的人嫁了或本身就是肢体健全的残疾人:为了钱财,为了权势,为了种种虚幻的诱惑,当然也有的仅仅只为了生存,只为了一口饭而丧尽良知,出卖所有,这些人一旦上路便无法逃离,也无处可逃……”姐姐显然语意未尽却就此打住了,得拾起桌上的稿子,换用一种温存的口吻说道,“知道吗,你是温室里育出的无忧草,显没有大富大贵,却知足自乐,没见过真正的苦难,字里行间有点无病呻吟的味道。你结尾写道:希望有一天,灵儿会突然出现,给这个故事一个柳暗花明的转折,给热心的读者一个掩卷无憾的尾声。但我知道灵儿即便还好好地活着,也不会给你半点消息,因为她回不到你的单纯,你走不进她的心灵!”
天琴觉出这话正写在她们姐妹间。即便此时在寂夜里重又想起仍觉心痛心惊。如瀑的长发遮住了她整个脸,也懒得拂开。良久,她站起来径直到窗前,推开窗,推出一屋子的郁闷。今夜无月,几颗星无所适从地缀在沉沉的天幕上,清寂而寥落,远远近近的灯火霓虹疲倦地闪烁着,与无边的夜作着抗争。
天琴本是一个文静得有些淡漠,稳重中有几分慵散的无忧无虑的女孩,这种几乎与生俱来的气质幻化出几分神秘笼罩着她,让人拿不准她的年纪有多大。看她长发飞扬,笑容灿烂时,你想她大概正值十八九岁的梦季吧。看她安缓的步态,有些淡漠的神情,你猜也许是风雨后的静谧和平吧,那属于三十多岁的女子。其实,她二十四岁。二十四年都安安静静地顺流走过来了,并没有经什么风侵雨袭,忧愁是近来才与好攀上亲的。
天琴自觉是那种顺应生活程序自然划行女子,没料到走到婚姻的门前却忧心忡忡不敢涉足了。从吹灭二十三岁生日烛火那一刻起,平戈就提醒她:“刚才许下的是做个好娘子的愿吧!”
天琴握着块蛋糕一阵惶惑.是的,二十三岁就已属晚婚年龄了。“谁说二十三就一定得出嫁?”她心里想着便脱口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