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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前

　　梁儒昊道：“欢迎贵行的表态，中国人常说听其言观其行，我希望贵行能有实际行动，不就六个月和十二个月之争吗？其实中国人并没有少给你们一文钱，只是要将自己的钱多提出来一些，所以是不是真友好就看你们的了。”
　　顾浦道：“是啊，我们从来没有怀疑贵国还款的诚意，只是……”
　　梁儒昊笑道：“说好听点是过分担心，说尖锐点是制造点麻烦，对吗？”
　　顾浦道：“哪里，哪里，梁先生太敏感了。”
　　梁儒昊道：“顾先生，你看这样可否？我们就按预留六个月达成协议，以后，再遇到有争议的其他问题，大清朝优先考虑贵行的意见，怎么样，这样算互相让步和兼顾双方利益了吧？”
　　顾浦露出了笑容道：“正合我意！梁先生有外交家风范，提出了切实有益于双方的方案。”
　　梁儒昊苦笑道：“顾先生不要嘲笑梁某了，明明是自己的钱却不得不放在债主的口袋里，要用钱还得债主批准，一次只能拿一点点，我感觉已经很可怜了。”
　　顾浦笑道：“真是形象又深刻的比喻，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的，省得你们乱花钱，哈哈……”
　　梁儒昊脸含怒气然而却说不出话来。
　　
　　579 北京 天桥一戏园子 晚 内
　　宝丰和毓琦在天桥一家戏园子里听戏，一张方桌上放着瓜子、点心和茶杯，茶博士提着长嘴茶壶不时给各个桌的看客添水，他俩不时的说着话。
　　毓琦道：“老兄调到商部去了？升什么官啦？”
　　宝丰道：“惭愧，混到现在还只是个主事。”
　　毓琦道：“那也是官啊，宰相府里无七品，好，今天听戏你请客！”
　　宝丰道：“好啊毓琦，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这场戏钱啊！”
　　毓琦道：“我还想问你呢，后来找到那个翠花了吗？王老头如愿以偿了？”
　　宝丰道：“如愿个屁，那个翠花没下落了，谁替王老头找？找到又有什么好？……你看台上这位刀马旦，我看还真不如翠花那个扮相身段唱腔。”
　　台上一段演完了正在锣鼓齐鸣换场。
　　毓琦道：“你到商部正好管铁路，听说了吧？京张铁路詹天佑开始勘测了。”
　　宝丰道：“你算说对了，正归我们管。”
　　毓琦道：“这回手痒痒吗？还不划拉两下或者拍他几下，嘿嘿。”
　　宝丰道：“哼，一样少不了！不会给他们好果子吃！”
　　毓琦伸出大拇指笑道：“好，有你的！”
　　
　　580 京张铁路北郊初步勘测 白 外
　　天佑一行已经来到了北京北郊。
　　彭虎指着前面道：“詹工，前面就是大片坟茔区了，前方是关家的祖茔，左面是太后父亲桂王爷的坟，右边是郑王爷的坟，还有好多太监的坟。”
　　郭福才道：“关家是谁家？”
　　天佑道：“是一家姓关的道台，此人是当朝镇国公载泽的亲戚。”
　　彭虎道：“官不太大，后台硬。”
　　郭福才道：“老师，我们从此测量过去关家会同意吗？不让怎么办？”
　　天佑道：“福才，从关家坟院外边穿过是预定的最佳路线，我们走。”
　　天佑他们在关宅祖坟院墙外勘测，可以看到院墙内奇松异柏，树木茂盛，荫蔽遮天。他们在测量记录划线当中发现关家坟院墙后面有护院家丁在探头探脑的看。
　　徐四渊道：“老师，他们在看什么？是不是想阻止我们？”
　　彭虎道：“怕什么？我们是为国家建铁路。”
　　天佑道：“是的，我们不必害怕，我们在做正当的事情。”
　　
　　天佑一行已经接近南口，往远处可以看到一脉青山，快要进入关沟山区了。
　　徐四渊有些兴奋的道：“老师，前面就是南口，即将进入山区，难度肯定增大了！”
　　郭福才道：“听你的口气，你很喜欢进山？”
　　徐四渊道：“山区难度大，跟着老师才能长知识呢，对不对？”
　　郭福才道：“不过我还是希望在平原，铁路建的快啊，早建成，早用上不好吗？虎哥，你说呢？”
　　彭虎笑道：“你俩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各有各的理，詹工，你说呢？”
　　天佑笑道：“好，你这裁判推到我这来了！要我说确实都有道理，只是不必介意跟我学，是我们都要在实测中学习，互相学习。”
　　“詹工程师！——”后面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大家都疑问的头看，来人到了近前才看出原来是二组的石光。天佑带的是一组，主要任务是选线、测量和绘制草图，二组紧跟在后面，任务是根据一组的资料计算、绘图及插标桩。
　　石光来到近前跳下马急促的对天佑道：“詹工，不好了，我们在老王家还有关家祖坟外面钉的标桩都被他们拔出来扔了！我们回去跟他们讲理，老王家纠结几个人摆出打架的架势。关家更厉害，十几个家丁气势汹汹的站在那，这可咋整啊？”
　　彭虎一听急忙嚷道：“这帮人翻了天了，这是皇太后、皇上谕旨要建的铁路，他们敢撒泼？詹工，咱们回去教训他们去！”
　　徐四渊道：“虎哥，就怕他们不听我们的，我们不是当地官吏，又不是朝廷的，我们只是受命勘测，能有多大权力啊？”
　　郭福才道：“那就赶快告诉官府吧，要不回去报告商部，或者报告袁总督，他们总会管的。”
　　几个人都看着天佑，等他拿主意。
　　天佑也在思索着，然后道：“说的对，回去教训他们？我们既不是地方官，又不是朝廷任命的铁路官员，他们根本不会听的，现在报告？也为时尚早，所以我的意见是——不管他们，我们继续勘测。”
　　彭虎急道：“詹工，不管哪行？不管，我们前面插桩，后面就拔，等我们到张家口，后面也拔光了，还建什么铁路啊？”
　　郭福才道：“是啊，怎么也得管管啊，总不能就这么听之任之吧？”
　　天佑道：“我看只好听之任之了，我想我们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完成全线勘测，提出精确的报告，征地、拔桩的问题只能留待以后解决了，不能在这里纠缠。”
　　郭福才道：“勘测划线，就这么多事！以后真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事呢！”
　　彭虎道：“你以为呢？不过再难也没有过不去的坎。”
　　石光道：“詹工，那我回去对二组到底怎么讲？”
　　天佑微笑道：“你就告诉他们按照计划和任务继续进行，不要停顿，拔桩子的事不要管了。”
　　石光道：“好的，詹工，那我就回去了？”
　　詹工道：“去吧。”石光上马策鞭而去。
　　
　　581 关内外铁路局 总工程师办公室 白 内
　　在金哒的总工程师办公室，金哒表情阴郁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咖克司在前面走走停停，情绪激动的和金哒说话：“不错，詹天佑建好了滦河大桥、新易铁路，但是我相信他根本建不成京张铁路，那是在崇山峻岭中，他根本没有在山区建铁路的经验和技术，需要开凿几千米长的隧道，他拿什么开？靠钢钎铁锤吗？那要多少年？除非他用我们的凿岩机，把最艰险的关沟段包给我们，我敢担保，否则他绝不可能建成！”
　　咖克司看了看金哒，金哒并没有说话，咖克司又放缓了语气道：“金总，既然袁总督让你估测了京张线，既然至今并没有任命詹天佑为总工程师，说明朝廷上层还在犹豫，在观望詹到底行不行。我觉得你还是有机会，你绝不能放过！”接着他又换了一副面孔，咬牙切齿的道：“我会向所有的朋友说明我的看法，让他们声援你！让他詹天佑倒在舆论的吐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