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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前

　　墩雁笑道：“摸都没摸过，咱们大清朝没有这项运动啊，你也是吧？”
　　天佑笑道：“是啊，球拍线恐怕都风化了，灰飞烟灭了。”
　　墩雁道：“詹姆斯，知道请你来有何事吗？”
　　天佑笑道：“我又不是算命先生，哪里能知道？等你说呢。”
　　墩雁依然笑道：“是这样，袁总督昨日巡视到本府，午宴中问起我：京张铁路他想用中国人当总工程师，问我最佳人选是谁？我脱口而出答是詹天佑啊，这么多年虽然我们没有在一起做事，可是你在铁路上的每一项成绩我都关注着，所以我就给袁督一一列举，听了半天他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现在想知道的是，在中国甚至在世界上都有相当难度的京张铁路，詹天佑能否胜任？”
　　天佑微笑道：“你是如何回答的？”
　　墩雁也微笑道：“我回答道：大人，如果你决定要找中国人当总工程师，我认为詹天佑是唯一人选。至于他能否完成这项艰巨的工程，大人，你可以亲自问问詹天佑。如果要问我，依我对詹天佑在美国和归国后的所作所为来看，他必定能够成功。最充足的理由就是新易铁路，仅有四个月的工期，他是赤手空拳，又是天寒地冻的隆冬，据说洋人还从材料、器材等各方面卡他，他却建成了，被国人称之为奇迹，这条京张铁路虽然难，对他来说，我认为就是可以攻克的堡垒了。”
　　天佑有些感动的道：“墩雁，不管袁督怎么说，你如此看我真让我欣慰和感动，谢谢你了，老同学。”
　　墩雁道：“詹姆斯，不必谢我，是你做到了我才这样说的，如果你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在总督面前推荐你。不过，这些年的宦海沉浮庆幸我们还是保持住了性本善，这要感谢陈南斌和吴嘉善监督，是他们在美国督促我们学习四书五经，是不是？哈哈……”
　　天佑道：“是啊，圣人的教诲，传统的道德我也时常在心中默想，我们真是受益一生啊！”
　　墩雁笑道：“只想着怀旧了，再说回来。袁督听了我的话之后连连点头道：好，就是詹天佑了！听他后来说的意思还要上报由朝廷决定，我想问题不大，因为非你莫属。天佑，你可要有思想准备啊，京张铁路可是一块很难啃的骨头呢！”
　　天佑道：“墩雁，不管最后是不是我，我都要真心的谢谢你！如果真的落到我的头上，我会拼命做好这件事的，你放心，我不会给咱们留美幼童更不会给咱们中国人丢脸！”
　　墩雁道：“天佑，我相信你一定会这样的……”
　　
　　571 北京 朝廷军机处 白 内
　　北京，朝廷的军机处内，大臣们正就袁四楷的奏请进行辩论。
　　大臣甲：“依我之见袁四楷的奏请可行，俄英两国相争各不相让，总不能京张铁路不建吧？此乃我大清朝连接西北各地及与蒙古王爷们来往的重要通道，不可假以他人之手，而国内铁路人才，有过重要成就者唯有詹天佑，从新易铁路如期建成，可见此人可委以重任。”
　　大臣乙道：“詹天佑建好新易铁路，确可证明他是国内铁路出类拔萃之人才，但京张铁路太过艰难，太过复杂，3000米的涵洞如何开凿？山峦起伏，高山峻岭，火车如何上的去？连金哒都认为其难度是世界性的，詹天佑从未建过复杂难度大的铁路，冒然委派他，万一失利，岂非砸了咱大清朝的脸？”
　　大臣丙道：“正是，此工程非彼工程也，难度相差悬殊，不可轻易放行，对詹天佑不能放心啊！”
　　大臣丁道：“新易铁路英法两国争抢不让，耽误了我两个月之工期，现在俄英两国又已争吵很久，我们已再无他路，如果中国人不行，詹天佑不行，请问谁行？你们总得说出谁行吧？”
　　会议陷入了僵局，主持会议的是庆亲王奕劻，他看了看大家，咳嗽一声道：“持反对意见者尚未提出解决办法，我要说一句，留学归来的学生不是主持修建了丰台至西陵的铁路吗？就一定不能建京张铁路吗？谁能未卜先知啊？”说完看遍左右，大臣乙、丙见庆亲王发话了，都不敢再言。
　　大臣甲道：“亲王所言极是，新易铁路已经显示了詹天佑多方面的能力和才华，况且袁总督敢于担保，袁大人此举是有眼光的，我意军机处应当允准袁四楷的奏请。”
　　大臣丁道“亲王所言极是，大清朝已经将修建铁路作为兴国之第一要务，没有詹天佑，没有更多的詹天佑出来，靠谁建铁路啊？永远只靠洋人？”
　　庆亲王道：“好，说得好！此件议论到此，准奏！即日下文：作为中国筹款自造之路，亦不用洋工程师经理，自与他国不相干涉……”
　　诸大臣齐道：“遵命。”
　　
　　572 英国驻华公使馆办公室 白 内
　　英国驻华公使馆萨稻一办公室，秘书加西亚道：“公使先生，你和俄国公使就京张铁路都对清国做了让步，如果他们真的建成了这条铁路，我们的如意算盘就要落空，我真的很担忧啊！”
　　萨稻一胸有成竹的道：“加西亚，你要知道，京张铁路是异常艰难的工程，他们没有成熟的工程师，没有先进的设备，即使詹天佑是中国目前最出色的工程师，也仅仅独自建成过四十多公里的新易铁路，所以让他们建，只是想看看他们的笑话，到时候他们还得来央求我啊，哈哈……”
　　加西亚跟着笑道：“公使先生一定是神机妙算。那么，我们就此放弃了？”
　　萨稻一道：“怎么会呢？清国建铁路的资金出自于关内外铁路利润余额，你告知中英银公司，一定要给清国取款设置障碍，要让他们为筹钱而揪心，而烦恼甚至止步不前。”
　　加西亚高兴的道：“公使先生深有韬略，够加西亚学一辈子了。”
　　两人哈哈大笑。
　　
　　573 天津 直隶总督府 白 内
　　天佑进入袁四楷总督办公室，倒身下拜，口称：“下官詹天佑拜见总督大人。”
　　袁四楷急忙站了起来并走上前扶起天佑道：“眷诚，不必行此大礼，快起来。”
　　天佑道：“谢大人。”二人分尊卑坐下。
　　46岁的袁四楷看着44岁的天佑笑道：“正当年富力强啊，自当为国报效之时。”
　　天佑不明所以道：“大人所言甚是，下官唯恐报效国家不够尽力而惶恐不安。”
　　袁四楷笑着摆手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所知之眷诚乃忠心报国之人，只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天佑道：“新易铁路乃大人所荐，天佑至今感谢不尽。”
　　袁四楷道：“都是为国效力，不提也罢。如今，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不知眷诚是否可以去做？”
　　天佑道：“大人请明示。”
　　袁四楷道：“就是京张铁路，你可曾听说？如让你去做，不知敢否？”
　　天佑还是吃了一惊道：“天佑听说了，知道此路非同寻常的艰难，也曾听说准备请英人去做，如何？……”
　　袁四楷道：“是这样，兴建此路朝廷批准之后我原来确实是准备请英人金哒做总工程师的，一是因他有丰富的独自主持大型铁路之经验，二是京张铁路的用款均需出自关内外铁路之利润余额，他恰是该路之总工程师，筹款自然方便。但不成想又出来个俄国捣乱，俄英两国绝不相让，弄得我焦头烂额。后来终于决断仿效新易铁路，不用外国，用咱中国工程师，并经与俄英两国几经交涉，他们均不相信中国人能自建此艰巨工程，故而同意了。而中国工程师最为出色的当然是你眷诚莫属，所以我向朝廷举荐你承担此项工程已获军机处后又经太后恩准，现在就看你自己了，不知眷诚是否可有此心啊？！”
　　天佑顿时站立起来对袁四楷深深一拜道：“大人，天佑听此甚为感动，一则大人为兴建铁路事可说绞尽脑汁，二则对天佑如此器重和信任。天佑自从美国返国，未曾有一日不为中国之铁路兴旺而期盼，自光绪十四年投身铁路至今已十七年，一直在工程一线，今有如此艰难和重要之工程，正是为中国铁路奋发努力之大好时机，故天佑斗胆向大人表示欣然接受成命！”
　　袁四楷也高兴的站了起来，走近天佑，拍拍他的肩膀道：“好，有你这番话，我就放心了！只是此工程据金哒讲确实艰巨，因此我想请你先行进行一番勘测，并提出一份报告，如何？”
　　天佑明白袁四楷还是对自己有些不放心，先行勘测的意思是如果认为工程过于艰难难以胜任还可以打退堂鼓，天佑自然要打消他的顾虑。
　　天佑道：“天佑遵从大人安排。大人，天佑受父母养育之恩，自幼受朝廷恩典送出洋留学，现有重任欲托付天佑，敢不竭尽全力？故只要大人有令在前，天佑绝无回头退缩之理。况且历来洋人瞧不起中国人，我们一定要用行动证明，现在之中国人比起为建美国太平洋铁路之华工应非同日而语，那时已十分坚毅聪慧，今日应更胜一筹！大人，天佑充满信心！”
　　袁四楷高兴道：“好，好，有你这番话，我更加放心了！眷诚你可回去做些准备等待命令，后续问题我会一一安排布置，此事要紧锣密鼓的开始了。”
　　天佑兴奋的道：“谢大人！你公务繁忙还详细过问铁路之事，天佑真的很感动。天佑回去即行准备，只等大人一声令下。”
　　袁四楷道：“好。”
　　
　　574 关内外铁路局 天佑办公室 白 内
　　天佑正在办公室里看写资料，已经五十五岁的东方镜急匆匆走了进来，大声道：“天佑，好消息，袁总督的命令已到，你快看。”说着递过信函，天佑急忙站起来接过信函看。
　　天佑露出笑容道：“东方兄，袁督命令‘即对拟修筑之北京到张家口铁路进行测量’！终于可以开始了！”
　　东方镜道：“好，祝你旗开得胜！”
　　天佑笑道：“谢谢东方兄的吉言，但是我感觉和唐僧差不多，这条路上不知会有多少个难在等着我呢！”
　　东方镜道：“相信你能逢凶化吉，许多人都会去帮你的！”
　　天佑道：“谢谢东方兄了！”
　　
　　575 北京 英国中英银公司 会议室 白 内
　　梁儒昊坐在英国中英银公司会议室里，与其代表顾浦说话：“顾浦先生，你知道，我清国欲兴建之京张铁路已经启动，需要资金支持，我受袁总督之命来与贵公司协商，在关内外铁路进款余利项下，除划存备付6个月借款本息外，其余任由中国方面提取做为兴建京张铁路之用，对此，你不会有异议吧？”
　　顾浦道：“梁先生，我受总经理托马斯委托与你协商。恰恰相反，我与你有不同见解，我们认为，你方应在备存一年本息之后才有权提取动用在我行之存款，而非6个月。”
　　梁儒昊道：“我感觉顾先生此议不妥，其一，此笔存款乃属于关内外铁路的，是属于中国的。其二，我们保证留有六个月的付贵公司债务的钱款，已经足够多了，因此不会影响贵公司的收益。在在这种情况下，贵公司不必非要求一年的备付资金。要知道，我们的铁路工程开始之后，外订购是需要大笔资金的。”
　　顾浦道：“梁先生所说或许有一定道理，但是请你不要忘记，就连你关内外铁路不也是借我英国的钱才能兴建吗？我们之间所签订的所有合同或协议，皆规定了我方的权利，此权利是不容侵犯的。我们担心你们的京张铁路成为一个无底洞，成为一个不知何时完工的工程，因此我方必须要求你方保证储备一年的应付本息，才可以允许你们动用其余的钱财。”
　　梁儒昊道：“但是我认为顾先生所言道理并不充分，我方并未发生你所说的情况，而且已经保证了半年的付量，你现在非要求留够一年的，确实是有制造障碍之嫌啊。”
　　随后可以看到两人你言我语，甚至有时抬起了手臂，显然他们在争辩。最后，梁儒昊面无表情的抬手看了看手表，站了起来，说什么。顾浦也站了起来，做了个彬彬有礼的手势，请梁儒昊先走，梁儒昊走出了会议室，他们不欢而散。
　　
　　576 京张铁路勘测始点 白 外 （1905年5月10日）
　　天佑一身夏装官服，带着彭虎和两名山海关铁路官学堂毕业的学员徐四渊，郭福才，牵着一匹马，一头驴，驮着必要的物品，肩扛着标杆、三脚架等，他们从丰台东的关内外铁路柳村第60号桥开始勘测，支上三脚架，立上标杆，从测量仪读数据，记录数据……
　　
　　577 北京附近农村 富裕农户及附近 白 内//外
　　一户看起来是富裕家庭的院落，五十岁左右一身绸缎长袍马褂的户主老王正盘腿坐炕上抽着长烟袋锅，妻子刘氏打扮穿着阔绰，躺在那口里不停地嗑着瓜子。
　　刘氏突然翻身坐起有些着急的道：“嗨，听说了吗？要建铁路了，说要经过咱们村！”
　　老王不着急的道：“你急什么啊？还经过咱们家呢！”
　　刘氏道：“那咱家不就没了吗？咱上哪去住啊？你怎么不着急呢？”
　　老王道：“妇道人家就是见识短，咱家发大财的机会来了！”
　　刘氏道：“发大财？大白天的净说胡话！”
　　老王道：“谁诳你？你等着吧。”
　　刘氏特感兴趣的靠近些问道：“老不死的，快说，怎么发大财？”
　　老王道：“得，得，你就别啰嗦了，等着擎好吧。”
　　刘氏一撇嘴，一扭身子又躺下嗑瓜子了。
　　突然听到院门响，刘氏一骨碌起来了惊道：“是不是建铁路的来啦？”下了地，蹬蹬蹬的走向院门，打开一看，果然是一帮人站在门外。刘氏扭头一看，老王已经慢腾腾的走了出来。
　　刘氏问：“你们是？……”
　　来人果然是天佑等，彭虎面带笑容道：“老乡你好！我们是勘测队，为修建京张铁路测线定桩到你村了，线路要从你家院墙边上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请你们能够顾全大局，给以支持，不过朝廷会给你家补偿的，不会让你家吃亏。”
　　老王走了过来问道：“你们给多少补偿啊？”
　　彭虎道：“按照官家以前征地的定额，根据实际情况略作调整。”
　　老王道：“那你们看我家这情况需要调整吗？往上调多少？”
　　彭虎道：“因为是从院墙外面过，我估计按征地价调整一倍半已经很可以了。”说完看了看天佑，天佑微微点头。
　　老王道：“那不行！太少了！这位是你们的长官吧？我和他说。”说着朝天佑继续说道：“老爷，我的院子请人占过风水，是上风上水上上签，我们家业兴旺就靠它呢，如果你们铁路要想从此路过，不给个八倍的地价甭想！”
　　彭虎等听了都十分吃惊，彭虎道：“老乡，别说从你家院墙外过，就是从人家正房过的也没有要这么高价的，你要的太离谱了。”
　　老王道：“别人我不管，我这是宝地，我就要这个价！我也没请你们来啊？！”
　　大家都看着天佑，天佑也微笑道：“老乡，铁路线从院外过并没有占用你家的地，没有占用院子和房屋，给你补充主要是考虑行车的影响，以你家这么大一个院子地的大小来计算，给你的补偿是合理的，请你支持国家建铁路，铁路建好后，你们进北京城也就方便啦。”
　　老王大声道：“我不管你占用没占用我的地，反正从我边上过我就这个价！你如果从我院子里过，我要你二十倍的价也不止。”
　　彭虎用不满的声调道：“你这不成了借机发横财了吗？”
　　老王大声道：“你说谁发横财呢？也不是我请你们来的，嫌贵你从别处过！”
　　天佑示意彭虎不跟他争吵，道：“老乡，这样好吗？我们今天先测好线，后续人员把标桩订上，至于到底补充多少我们慢慢再商量，好吗？”
　　老王道：“你们愿意钉就钉，可我说在头里，补偿不安我说的办，我就把你们的标桩都拔了！”
　　
　　天佑他们在院墙外起码有一丈五的距离为测定线忙碌着。
　　郭福才低声对彭虎道：“这个人怎么这么贪？也这么恶？好厉害啊！”
　　徐四渊也低声道：“前些天遇到的都不错嘛，都挺讲理的。”
　　彭虎道：“哼，这般横的非得告诉官府来治他，想借机发横财，没门。”
　　天佑道：“看来我们得弄出一部征购地的规章，得有个标准，老实的绝不能让他吃亏，但是借机敲诈、哄抬地价的也不能让其得逞。真正要保护的可以绕道，但无法绕道的也必须坚持。”
　　徐四渊道：“对啊，前几天在广安门，老师就绕过了白云观，那可是著名的道教场所啊！”
　　彭虎对天佑道：“詹工，晚上要写规章可别熬夜太晚啊！”
　　郭福才道：“老师起草后让我来抄写。”
　　彭虎笑道：“你睡觉呼噜那个响，还想让你帮忙哪？哈哈。”
　　徐四渊道：“我还差不多，老师，让我帮你誊写吧？”
　　天佑笑道：“谢谢你们了，我少睡点没事，你们觉多。”
　　
　　578 中英银公司 会议室 白 内
　　梁儒昊再次走进中英银公司会议室，顾浦面露微笑道：“欢迎梁先生，我们是第三次在此见面了。”
　　梁儒昊也微笑道：“虽然很愿意见到你，但是不希望在这里，在这里表明我们的协商还没有成功，希望彼此都有诚意，早日结束这场争辩。”
　　顾浦道：“那是当然，来，请坐。”
　　梁儒昊道：“顾先生，京张铁路的勘测工作正在进行，征地也即将开始，你知道这需要大笔现金，如果我们迟迟不能达成协议，我们取不出银子就会直接影响工程的进度，请贵行能充分理解并支持。”
　　顾浦道：“我行历来奉行和清国友好往来，岂能不支持贵国铁路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