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一路  二条半命案

　　（人物：吴中宇，夜姬，许哺，女护理甲，病人若干）
　　大门外。中宇停下摩托车，将摩托车交给夜姬，打量病所。
　　病所的招牌竖得老大。上面写着：许博士心理诊所。下面栏目写着：主攻心理学和生理学相联结的病症。
　　诊所内。里面有三张诊桌，都有上十个人在排队。
　　中宇向女护理甲打听之后，在沿许哺这张桌子的队伍后面坐了下来，支离耳朵，听许哺和病人探讨什么。
　　许哺看起来三十多岁，像国外修道院的神父。心理病人甲四十多岁，高大，也可以说英俊。
　　心理病人甲：“许博生，我那玩艺……退步，举而不坚，像没有感觉，是男性更年期，还是生理问题？”
　　许哺：“这是一个新的见解，有人认为男性更年期，在生理学上来说根本不存在，纯粹是心理上的问题，而且还和惯性的优裕生活有关。我在美国就写过一篇论文，不同意这一看法……”
　　中宇听不进去。
　　画外音：这都是富贵人自己捂出来的病。他奶奶的，一个人锅里有煮的，胯里有拄的，他的心理和生理，哪儿都敏感，哪儿都有感觉。
　　中宇一脸瞧不起的神情。
　　
　　17—3 内景 上海新世纪酒楼 日
　　（人物：武承恩，武更松，陈怯）
　　套间。承恩横了更松一眼，不屑地面对陈怯：“陈先生，我的确是窦鼎的当事人，可我上交给了北京的钦差，也是陈老板的岳父大人，他老人家仙逝了，可他打给我的收条，我至今当文物保留存好的。而且，我身为地方专管文物的父母官，就是上头不来问及，我也会将这三件宝贝的流失问个明白，这是责当啊。”
　　陈怯：“那是我岳父的事，武局长你放一百个心地来过问吧，需要我给你配合的，全力以赴。至于顶风出口这批鼎釉，要我们各自承担三分之一的费用，这是林先生的主意，也是金蝉脱壳之计，并不是什么隔壁阿三不曾偷的举止。”转身不冷不热面对更松，“眼下的事情，也是武家和陈家的合作，弄不好并不比那三件国宝要轻松。”
　　承恩：“严格说，是你陈先生和更松的合作。若我有错的话，就是把中央不允行政领导干部子女经商的指示当了耳旁风，让松儿踩了线，而且踩的是敏感无价的‘地雷’！”脸一沉，面对更松严厉，“松儿，你告诉我，你们背着我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更松：“你动了哪跟神经，又敏感什么啊？我们在梁山买下了山头，在里面搭窑造火，烧制兵马俑，以物价局核定仿制品出售，你怵什么你呀？”
　　
　　17—4 内景 上海许博士心理诊所 日
　　（人物：吴中宇，夜姬，许哺，女护理甲，病人若干）
　　室内。中宇将记者证递给许哺，轻声：“许博士，我只是打听前天半夜一个病人看病的情况。”
　　许哺看了一眼记者证，眼睛落在三个病人身上：“吴先生，我看完后面这几个人，再接待你，行吗？”唤来女护理甲，“带客人进里间喝茶。”
　　中宇感激点了点头，退至后边接谈室，女护理甲送上上等杭州龙井茶。
　　手机骤响，中宇看了看显示，极不情愿接听的样子。
　　
　　17—5 内景 上海新世纪酒楼 日
　　（人物：武承恩，武更松，陈怯）
　　套间。承恩：“这我就放心了。另外，你作为你陈叔叔雇用的总经理，公司和公司下属工厂，该交税的要交，卖给国外旅客所持有的出入海关的文物等级证明和发票，都要细细检查一遍，一定要合法。还有，你的工厂虽暂停一段日子，你要照样发放生活费……”
　　更松：“还享受下岗工的待遇？他们仅只是农民。”
　　承恩：“你爸爸也是农民出身！你陈叔叔担忧的就是这一点。”
　　陈怯：“你老兄到底是管人的，教子有方。可我是做生意的，面对女儿就只能是措手无策，她要上月亮，我还得跟她扶梯子。”
　　承恩：“你闺女该上大学了吧？”
　　陈怯说：“刚刚告别高三，死活不上大学，缠着我要去美国留学。”
　　承恩：“好啊，起码她有志向。松松，哪天去拜访你陈叔，学学小妹妹是怎样走过花季雨季的。”
　　更松眼里一亮：“陈叔，我一定去看望您一家！”
　　陈怯生硬地：“好啊好啊！过去你爸爸没少帮助我，到了你们儿女这一辈的，该还的还得还！”看了手腕上的表，“局长，再说下去就赶不上飞机了。”
　　承恩站起身子。
　　
　　17—6 叠影
　　（人物：冉惠美，吴中宇，夜姬，虞勃）
　　办公室。惠美接听电话：“你在什么地方？”
　　诊所接待室。中宇接听电话：“你是哪根葱？管我在什么地方？”
　　惠美：“中午请你吃个盒饭，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去接。”
　　夜姬在一旁嘴巴对着手机：“我们现在许博士诊所，请你千万不要来。”
　　惠美：“你……是什么意思？”
　　中宇：“你想来也行，正好我用得着你。”
　　惠美：“什么，你用得着才让我来？……说吧，什么事？”
　　中宇：“跟我去一趟邮政局，打印陈怯最近的通话记录。”
　　惠美：“你有记者证，直接找他们。”
　　中宇：“那帮邮政差佬跟二鬼子一样，只认太君的红戳戳，我们的记者证不管用。”
　　惠美：“把你现在的位置发给我……”抬头，见虞勃站在跟前，伸出了舌头，挂上了电话。
　　
　　17—7 内景 浦东公安分局 日
　　（人物：冉惠美，虞勃）
　　办公室。虞勃看了惠美一眼，走出门。
　　惠美跟在虞勃后面来到走廊里，小心：“有训话吗？”
　　虞勃绷紧脸：“我在吃醋哩！”
　　惠美莫名其妙：“咋啦？”
　　虞勃：“八小时之内，我倒成了吴中宇第二了！”笑了。
　　惠美：“你还不看他是局外人，有时瞎猫子真还撞得上死老鼠！”心悦诚服说，“他在电话里要我转告你，他昨晚接触了神鞭会的人，露丝不是他们所害。同时在今天同陈怯的接触中，陈怯与露丝相识，实际上是通过一个台商林阿岩介绍，用钱买到手的。”
　　虞勃：“我们对陈怯的笔录里有这个人吗？”
　　惠美：“没有。”
　　虞勃：“也许你说得对，我们在这个岗位呆久了，思维和方法，包括激情，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公式化，没有创新。”
　　惠美：“这就是你把我拉到外面训话的原因？”
　　虞勃：“不。京西那边来了电话，问给不给梁军最后跟死者告别的机会？”
　　惠美：“你是要听我的意见。梁军显然与命案无关，却与高武合墓有关，而命案是不是与高武合墓有关，还得待查。怎么查？就像钓鱼一样，要一个诱饵，从梁军身上进一步得以验证。”
　　虞勃：“保护性的放他出来？”
　　惠美：“不，仍旧让他呆在仓里，真正找他的人，最终会迫不及待主动找上门的。”
　　
　　17—8 内景 上海许博士心理诊所 日
　　（人物：吴中宇，夜姬，许哺）
　　接待室。许哺脱了白大褂坐在中宇对面，满脸的歉意。
　　中宇反倒不自在：“真不好意思，让你匆匆打发了你的病人。”
　　许哺：“请你别介意，我这医生，主要是跟病人做心理分析。有时间就多分析，没有时间少分析。”
　　中宇：“您大概看了这两天的新闻，就离这里不远处，发生浦东近几年少有的一桩人命案，死者的亲人和报案人，都是同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自称前天22时15分至24时05分，一直是呆在您的医院。”
　　许哺：“新闻我看了，二条半人命，惨！当晚公安局打电话问过护士，的确有一个叫陈怯的人，在我这里呆了近二个时辰。但没有透露是死者的亲人和报案人。护士跟我说起，我当时还莫名其妙哩！”耸耸双肩。
　　中宇小心：“许医生，我很想了解陈怯找你看病的细节。”
　　许哺抿了一口茶水：“当晚十时，我正要下班……”
　　
　　
　　17—9 叠影
　　（人物：许哺，女护理甲，陈怯）
　　医务室。许哺起身送走一个病人，正欲出去，护士进来，低声：“许博士，有一位陈怯先生，说有十分紧急的病情，要求立刻见你。”
　　许哺皱了皱眉：“下班的时间早就过了。”
　　女护理甲抿嘴一笑：“我也是这样说的，可陈先生说，既然是下班时间过了，就索性让它过下去。”
　　许哺：“你看，说这种话的本身，就需要心理医治。”
　　神色焦躁不安的陈怯走了进来，欲言犹止。
　　许哺请陈怯在躺椅上躺下来：“陈先生，你可以将自己的心事说出来。”
　　陈怯躺下后，忽然又坐直了身子：“我有心事吗？”
　　许哺含了轻松的笑：“你当然有，否则你就不会来求教心理学医生。”
　　陈怯若微迟疑，直了腰板，不愿意再躺下来：“别问这些，告诉我，是不是有人……”说到这里，喘起气来，声音更急，“是不是有人，老做同一个梦，梦境中的遭遇，全是一模一样？”
　　许哺：“陈先生，你爱看琼瑶的小说？”
　　陈怯：“最近老做梦之后，我才读了含‘梦’的书，包括琼瑶的《一帘幽梦》、《梦的衣裳》和《六个梦》。”
　　许哺：“你受了梦的困扰，日有所想，夜有所思，所以做同样的梦，不足为奇。”
　　陈怯：“一生之中不断做同样的梦，最近发展到每天晚上都做同样的梦，都受同样梦境的困扰，也不足为奇吗？”
　　许哺：“每晚做同一个梦，这倒是罕见，照说，梦境虚无缥缈，不至于给你带来心理上这大的困扰？既是如此，说明你在这个梦境中，你的遭遇，好像很不愉快？”
　　
　　17—10 叠影
　　（人物：许哺，陈怯）
　　医务室。许哺用几乎催眠师用的那种沉厚的声调：“梦中的经历，你一定记得。”
　　陈怯：“我忘不了，每一个细节都记得。”
　　许哺扶陈怯躺下来：“因为那个梦对你是一种乐趣，反过来，又好像是乐极生悲，非常恐怖，对不对？”
　　陈怯：“对！”慢慢合上眼睛，情不自禁，“晚上一挨枕头，我就渴求它，可是一醒来，我得到了它，却害怕它。”
　　许哺：“你头落在枕头上，刚合上眼睛，梦一开始，你是在——”
　　陈怯：“我是在皇宫里做面首，和一个老太婆皇后……苟且上了，我醒来后求证，原来那皇后竟然是武则天。”
　　许哺：“但你并没有说出梦的全部，你说我能为你诊断什么？”
　　陈怯：“再细说就是我俩……合欢的全过程，我扮演的角色就是薛敖曹。”
　　
　　17—11 内景 上海许博士心理诊所 日
　　（人物：吴中宇，夜姬，许哺）
　　接待室。中宇：“薛敖曹？”
　　许哺：“你看过《如意君传》这本书？”
　　中宇：“没有。”
　　许哺：“你最好是找到这本书，好好看一看。薛敖曹就像民间传说里的那个驴种，隔着饭桌也能……做爱的宝贝！”认真地瞅了中宇一眼，“当时，陈怯红着脸对我说了《如意君传》的细节，也就是他做的全部梦。你明白了？”
　　中宇：“八九不离十，合欢，色情情节。许先生，他既然说达到了你的要求，那么，你对他是如何诊断的？”
　　许哺：“我说，武则天是你的梦中情人。”
　　中宇：“许先生，‘梦中情人’这个词，一般来说，不是这样用法。”
　　许哺：“我知道，可这时用了这个词，是在给他治病。”
　　中宇欲言又止的样子，不想许哺面对他说道：“我用了这个词之后，陈怯立即跳了起来，急切说，你是说我还有一个梦中情人？她在梦里叫武则天，而在现实生活里，可能叫……‘陆则天’‘戚则天’什么的？我回答他：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