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故事梗概
- 作品卖点
- 作品正文
说到这里，娟头眼里又闪出了泪花，刚才的恼火又变成了委屈。说实话，我这个人除了有反骨外还一向吃软不吃硬，娟头一委屈我的心就软了。
火锅里的汤早烧开了，不断向上冒着热气，很能给人以蒸蒸日上的感觉。点的菜已经上桌，我搛了几片羊肉在锅里涮了涮转而又放进了娟头面前的小碟子里，劝她先吃点东西。娟头用纸巾抹了抹眼睛，几片羊肉下肚话匣子也打开了。也许真是憋得太久太久了，娟头向我说起我离开老家后的事情一发而不可收，好在这家饭店下午并不打烊，我时而搛些菜送进嘴里，时而也给娟头碟子里搛些菜，但更多的时候是倾听娟头的诉说，我从娟头的娓娓道来中知道了我出走后的一切。可怕啊！
19
说真的，我想到了我的失联会引起一些反应，但没想到会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而且有的反应还相当激烈。
就在我走后不久，我那帮兄弟见联系不上我就炸开了锅，他们联合起来找到我家，逼我的父亲老鲍供出我的下落，还威吓老鲍说要住下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好在老鲍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来家一次就报一次警，他们逼了几次见逼不出什么也只好放弃。老鲍那边不行，他们就调过头来逼娟头，说我过去在娟头身上花的钱都是他们的，要娟头偿还，弄得娟头店都开不了。他们要钱也很有战略战术，有分有合，各怀鬼胎。他们见集体逼钱逼不到，又偷偷地独自找老鲍找娟头，诉说自己如何缺钱，又如何穷得连年也过不了，能要到多少算多少。老鲍是个玩主，也是块老姜，他三下五除二就把要钱的人给打发回去了。可惜娟头太嫩了点，她还真的被第一个向她哭诉的做灯具生意的赵大嘴给说服了，赵大嘴嘴大会说话，他说他父亲遭遇了车祸，急需要用钱，无论如何要娟头帮个忙，给他凑个10万、8万元，还说有了钱一定还给娟头，如果还不出就从我鲍鱼这儿扣。娟头一听吓了一跳，她上那儿去凑这10万、8万？但娟头毕竟是女孩心软，赵大嘴逼到最后把娟头股市里的5万元钱给逼了出来。其实，赵大嘴的父亲在好几年前就得肝癌去世了，娟头哪知道呢？第二个找娟头的是做木地板生意的小耳朵，小耳朵虽没有赵大嘴会说，但也有一套，他带了把杀猪刀去见娟头，但没想到娟头也是吃软不吃硬的主，根本没把杀猪刀放眼里，娟头把脖子伸向杀猪刀时倒把小耳朵给吓跑了，当然娟头这样做也确实是拿不出钱了。除了赵大嘴、小耳朵外，孙猴子、杨瘦子也都单独向娟头要过钱，唯独我借钱最多的小黑子没有单独找娟头。但小黑子却是我失联后引起连锁反应中最激烈的一个。
小黑子共借给了我120万元，其中70万元还是他买房子的钱。我失联后，他没了利息，连本金也有了悬念，自然就急成热锅上的蚂蚁，这急自然是为了钱，由于钱的原因又派生出另一急，那就是与他谈了三年恋爱的未婚妻跟他急了。想想也是，买房子的钱都打了水漂，还谈什么恋爱结什么婚！那时候，小黑子忙得焦头烂额，他一边要想方设法把他那70万元的损失补回来，一边又要与未婚妻周旋。我猜想，小黑子这狗日的之所以没找娟头要钱，一是认为从娟头那边根本要不到钱，二是忙得把娟头给忽略了，根本没去想是不是可以从我的女友那边揩些油水。但小黑子绝不是省油的灯，他四处打听我的下落，打听我名下有没有财产，他的最后一招是在他的未婚妻与他分道扬镳后使出来的，那就是把我告上了法庭，很有些破釜沉舟的味道。这是过完年开春以后的事了，小黑子终于通过朋友的关系在房产处查到了我们家房子的产权证上写着我鲍俊杰的大名，这他妈连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他知道了，他知道了就来了个先下手为强，可又因为我出不了庭，这案子就只好一直拖着。
我听到这些事，心里面一阵发紧。唉，幸亏跑掉了，不跑还真要被我那些兄弟们大卸八块。尤其是小黑子这狗日的太不上路，为了这区区120万元钱，还要与我对簿公堂，可怕啊。
我问娟头，黄标车这狗日的可有什么消息？这是我最关心的。黄标车是我这条河的上游，上游有水下游流，只要找到他，我相信总能让流出去的水再回流些，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嘛。可娟头告诉我黄标车回是回去了，可他最后选择了上路。上路？他还上路？我根本没理解娟头说的是什么意思？也根本没往死的那方面想。是的，上路在老家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死。娟头说黄标车上路了也就是说黄标车死了。黄标车是怎么死的呢？娟头说黄标车死得很悲壮，甚至在小城引起了很大轰动，我根本没想到黄标车这狗日会选择这样的死法。娟头说，那是春夏之交吧，具体日子已记不大清，只记得天气已经很有些热了，人们穿衣服都是乱的，有的短袖，有的长袖，有的还穿着西装，而黄标车正是穿着西装上路的。那是个午后，太阳暖暖的，娟头在她的茶叶店里打着瞌睡，忽然就听外边有人喊图书馆有人跳楼，娟头一激灵，出屋打听，才发现有不少人到图书馆那边看热闹去了。娟头也爱看热闹，她关了店门拔腿就往图书馆方向跑。图书馆离娟头的茶叶店本来就不远，也就是两三站路，但娟头赶到时，120急救车已经把跳楼的人拉走，不过现场的人并没有马上散去，大家议论纷纷。有个中年男子像是教师模样的人绘声绘色地说，他是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听到了门外嘭的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吓了一大跳，还没缓过神，接着就听到大喊不好了不好了有人跳楼了，于是他扔下书本往外往跑，果然在图书馆门前的水泥地上侧趴着一个人，那人穿了身黑色西服打了个红色领带，个子很高身子很瘦，只是人形已经弯曲，穿的一双皮鞋也已经脱落下来，掉在了离脚有三四十公分的地方，那弯曲的人形和掉下的皮鞋就像一个大大的问号压在了水泥地上。看到这一幕，现场的人都惊了，只有他在惊悸之余分别拨打了110和120，警察赶到现场时，从跳楼者身上搜出了身份证，那人叫黄标……
这狗日的怎么会这样？我张大嘴听娟头说完，不由自主地骂了一句，而眼里也不知什么时候渗出了泪。我承认我对黄标车又恨又怨，但当知道他以那种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后，心里面还是迅速涨起了潮水，把我对他所有不满和怨恨全部淹没了。
黄标车是穿戴得体体面面上路的，这符合他的风格。但这狗日的为什么要选择图书馆的顶楼纵身一跃呢？是他在人生的最后反思到了不读书没文化的可悲可恨吗？黄标车啊黄标车你狗日的上路都上路了，为什么还要在这片生你养你的土地上留下一个大大的问号呢？你是在向大地叫屈吗？还是在向大地发问？真是麻子点子多啊，想不到你狗日的死都要死出些花样来。
黄标车的跳楼自杀在我老家的那座小城确实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而娟头更是受到了刺激，她知道黄标车是为什么而死的，她从黄标车身上举一反三想到了我，我会步黄标车的后尘、重蹈黄标车的覆辙吗？娟头急了，娟头一急就关了店门，发誓掘地三尺也要把我给挖出来……
20
娟头的到来让我彻底改变了对她的看法，也改变了对许多事情的看法，她让感到这世上除了金钱之外还有许多许多值钱的东西。我想了很多很多，我又彻夜难眠了。我脑子里整夜整夜地放着电影，循环地放着电影，而黄标车、赵大嘴、小黑子、娟头、弯毛等等都成了我电影里的主人公，喜与悲、情与仇、生死与离别，这是怎样的一幕人间活剧啊？！我的两人亲密朋友也曾经是我的前后两个老板，一个死掉了，在地上划了个大大的问号，留下的不知是无奈还是责问；一个被抓了，送了我一首打油诗：做人做事玩技巧，翻船出事跑不了……想到后来我想得头都大了，我的头一大竟产生了再次上路或者跑路的念头，当然这次上路或跑路的目的地不再是别的什么地方，而是我的老家！
是啊，还是弯毛说的对，做人做事玩技巧，翻船出事跑不了，往后我不回家还能跑哪去呢？我想，黄标车最后划在地上的那个大大的问号，也是对我的发问，我必须回去回答他留下的疑问。
我向娟头摊牌，已是娟头到北京后的第五天晚上。那天我的头不再大，似乎一切已复归平静。心里平静了，我就带娟头到雄伟的天安门广场转了转，瞻仰了毛主席纪念堂，参观了人民大会堂，还登上了天安门城楼。在天安门城楼下的纪念品小商店里，我觉得有个沙漏蛮有意思的，就特意买了个送给了她。这是我认识娟头后给她买的最廉价的一个礼物，娟头倒也喜欢。带着沙漏，回到宾馆，我告诉娟头，我决定回家了，不再等弯毛出来，也不再想过东躲西藏的日子。
娟头用疑惑的眼睛看着我问：真的吗？那你回去后如何面对你那些啥事都做得出来的这帮兄弟？
我用双手揉住娟头的双肩，仿佛要给她些力量似的，坚定地告诉她：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没柴烧。这几天我总算想明白了一个理，做什么都可以迁就对付，惟独做人不能不上路，做人不上路，出事也就是迟早的事！黄标车是这样，弯毛也是这样。往后，我必须去面对我所做的一切，不能再这样逃避下去，任何逃避，逃掉的只能是信誉，浪掷的只能是生命，最后倒霉的终归还是自己。这就像我给你买的那个沙漏，看着这些沙子在不经意地往下漏，可用不了多久上面那层就一无所有了。可怕啊！
娟头又追问说：那你欠下的这些钱怎么还呢？
我还是坚定地说：有句话叫“只要方向对了，就不怕路远”。等我回去后再慢慢来吧，我初步设想是回去后劝我老爸把房子卖掉，能给小黑子多少算多少，接下来就踏踏实实地办个装潢公司，我欠那些兄弟们的钱，他们如果愿意就把债权变为股权，享受我公司的分红；他们如果不愿意把债权变股权，就等我赚到钱后再慢慢还给他们。这段时间我跟着弯毛干装潢，学到了悟到了不少东西，深感现在搞装潢虽然竞争激烈了些，但市场很乱，价格虚高，信誉扫地，许多装潢公司很不上路哩，那些需要装修的客户都有种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的想法。而我要搞的装潢公司一定要上路，必须以诚信为前提，我相信诚信是最好的营销，弯毛不也说了吗“诚实守信最牢靠”。当然，不管做什么，我坚信只要活着总有出路，尿憋不死人，憋死人的是迫于某种压力而不敢把那泡尿撒出来的想法。
娟头眨巴着眼睛看着我，也许她在怀疑像我这样一个不学无术的人居然还能说出这样有道道的话。她不知道，我这几天想问题想得头都大了。
娟头眨巴着眼睛看了我好一会，尔后轻轻地对我说：你真是个后脑勺长反骨的人，不过我相信你今后肯定是个大成的人。娟头声音很轻，但我听得一清二楚。我听到她薄薄的嘴唇里吐出这两句曾经是那个算命的小瞎子提到的话，嘿嘿笑了。
那晚，我与娟头第二次住在了一起。我拥着娟头，平生第一次感到能踏踏实实、敞敞亮亮地过日子，做人做事不和调，不骗自己也不骗别人，该是多么的幸福和美好啊！
火锅里的汤早烧开了，不断向上冒着热气，很能给人以蒸蒸日上的感觉。点的菜已经上桌，我搛了几片羊肉在锅里涮了涮转而又放进了娟头面前的小碟子里，劝她先吃点东西。娟头用纸巾抹了抹眼睛，几片羊肉下肚话匣子也打开了。也许真是憋得太久太久了，娟头向我说起我离开老家后的事情一发而不可收，好在这家饭店下午并不打烊，我时而搛些菜送进嘴里，时而也给娟头碟子里搛些菜，但更多的时候是倾听娟头的诉说，我从娟头的娓娓道来中知道了我出走后的一切。可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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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真的，我想到了我的失联会引起一些反应，但没想到会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而且有的反应还相当激烈。
就在我走后不久，我那帮兄弟见联系不上我就炸开了锅，他们联合起来找到我家，逼我的父亲老鲍供出我的下落，还威吓老鲍说要住下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好在老鲍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来家一次就报一次警，他们逼了几次见逼不出什么也只好放弃。老鲍那边不行，他们就调过头来逼娟头，说我过去在娟头身上花的钱都是他们的，要娟头偿还，弄得娟头店都开不了。他们要钱也很有战略战术，有分有合，各怀鬼胎。他们见集体逼钱逼不到，又偷偷地独自找老鲍找娟头，诉说自己如何缺钱，又如何穷得连年也过不了，能要到多少算多少。老鲍是个玩主，也是块老姜，他三下五除二就把要钱的人给打发回去了。可惜娟头太嫩了点，她还真的被第一个向她哭诉的做灯具生意的赵大嘴给说服了，赵大嘴嘴大会说话，他说他父亲遭遇了车祸，急需要用钱，无论如何要娟头帮个忙，给他凑个10万、8万元，还说有了钱一定还给娟头，如果还不出就从我鲍鱼这儿扣。娟头一听吓了一跳，她上那儿去凑这10万、8万？但娟头毕竟是女孩心软，赵大嘴逼到最后把娟头股市里的5万元钱给逼了出来。其实，赵大嘴的父亲在好几年前就得肝癌去世了，娟头哪知道呢？第二个找娟头的是做木地板生意的小耳朵，小耳朵虽没有赵大嘴会说，但也有一套，他带了把杀猪刀去见娟头，但没想到娟头也是吃软不吃硬的主，根本没把杀猪刀放眼里，娟头把脖子伸向杀猪刀时倒把小耳朵给吓跑了，当然娟头这样做也确实是拿不出钱了。除了赵大嘴、小耳朵外，孙猴子、杨瘦子也都单独向娟头要过钱，唯独我借钱最多的小黑子没有单独找娟头。但小黑子却是我失联后引起连锁反应中最激烈的一个。
小黑子共借给了我120万元，其中70万元还是他买房子的钱。我失联后，他没了利息，连本金也有了悬念，自然就急成热锅上的蚂蚁，这急自然是为了钱，由于钱的原因又派生出另一急，那就是与他谈了三年恋爱的未婚妻跟他急了。想想也是，买房子的钱都打了水漂，还谈什么恋爱结什么婚！那时候，小黑子忙得焦头烂额，他一边要想方设法把他那70万元的损失补回来，一边又要与未婚妻周旋。我猜想，小黑子这狗日的之所以没找娟头要钱，一是认为从娟头那边根本要不到钱，二是忙得把娟头给忽略了，根本没去想是不是可以从我的女友那边揩些油水。但小黑子绝不是省油的灯，他四处打听我的下落，打听我名下有没有财产，他的最后一招是在他的未婚妻与他分道扬镳后使出来的，那就是把我告上了法庭，很有些破釜沉舟的味道。这是过完年开春以后的事了，小黑子终于通过朋友的关系在房产处查到了我们家房子的产权证上写着我鲍俊杰的大名，这他妈连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他知道了，他知道了就来了个先下手为强，可又因为我出不了庭，这案子就只好一直拖着。
我听到这些事，心里面一阵发紧。唉，幸亏跑掉了，不跑还真要被我那些兄弟们大卸八块。尤其是小黑子这狗日的太不上路，为了这区区120万元钱，还要与我对簿公堂，可怕啊。
我问娟头，黄标车这狗日的可有什么消息？这是我最关心的。黄标车是我这条河的上游，上游有水下游流，只要找到他，我相信总能让流出去的水再回流些，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嘛。可娟头告诉我黄标车回是回去了，可他最后选择了上路。上路？他还上路？我根本没理解娟头说的是什么意思？也根本没往死的那方面想。是的，上路在老家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死。娟头说黄标车上路了也就是说黄标车死了。黄标车是怎么死的呢？娟头说黄标车死得很悲壮，甚至在小城引起了很大轰动，我根本没想到黄标车这狗日会选择这样的死法。娟头说，那是春夏之交吧，具体日子已记不大清，只记得天气已经很有些热了，人们穿衣服都是乱的，有的短袖，有的长袖，有的还穿着西装，而黄标车正是穿着西装上路的。那是个午后，太阳暖暖的，娟头在她的茶叶店里打着瞌睡，忽然就听外边有人喊图书馆有人跳楼，娟头一激灵，出屋打听，才发现有不少人到图书馆那边看热闹去了。娟头也爱看热闹，她关了店门拔腿就往图书馆方向跑。图书馆离娟头的茶叶店本来就不远，也就是两三站路，但娟头赶到时，120急救车已经把跳楼的人拉走，不过现场的人并没有马上散去，大家议论纷纷。有个中年男子像是教师模样的人绘声绘色地说，他是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听到了门外嘭的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吓了一大跳，还没缓过神，接着就听到大喊不好了不好了有人跳楼了，于是他扔下书本往外往跑，果然在图书馆门前的水泥地上侧趴着一个人，那人穿了身黑色西服打了个红色领带，个子很高身子很瘦，只是人形已经弯曲，穿的一双皮鞋也已经脱落下来，掉在了离脚有三四十公分的地方，那弯曲的人形和掉下的皮鞋就像一个大大的问号压在了水泥地上。看到这一幕，现场的人都惊了，只有他在惊悸之余分别拨打了110和120，警察赶到现场时，从跳楼者身上搜出了身份证，那人叫黄标……
这狗日的怎么会这样？我张大嘴听娟头说完，不由自主地骂了一句，而眼里也不知什么时候渗出了泪。我承认我对黄标车又恨又怨，但当知道他以那种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后，心里面还是迅速涨起了潮水，把我对他所有不满和怨恨全部淹没了。
黄标车是穿戴得体体面面上路的，这符合他的风格。但这狗日的为什么要选择图书馆的顶楼纵身一跃呢？是他在人生的最后反思到了不读书没文化的可悲可恨吗？黄标车啊黄标车你狗日的上路都上路了，为什么还要在这片生你养你的土地上留下一个大大的问号呢？你是在向大地叫屈吗？还是在向大地发问？真是麻子点子多啊，想不到你狗日的死都要死出些花样来。
黄标车的跳楼自杀在我老家的那座小城确实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而娟头更是受到了刺激，她知道黄标车是为什么而死的，她从黄标车身上举一反三想到了我，我会步黄标车的后尘、重蹈黄标车的覆辙吗？娟头急了，娟头一急就关了店门，发誓掘地三尺也要把我给挖出来……
20
娟头的到来让我彻底改变了对她的看法，也改变了对许多事情的看法，她让感到这世上除了金钱之外还有许多许多值钱的东西。我想了很多很多，我又彻夜难眠了。我脑子里整夜整夜地放着电影，循环地放着电影，而黄标车、赵大嘴、小黑子、娟头、弯毛等等都成了我电影里的主人公，喜与悲、情与仇、生死与离别，这是怎样的一幕人间活剧啊？！我的两人亲密朋友也曾经是我的前后两个老板，一个死掉了，在地上划了个大大的问号，留下的不知是无奈还是责问；一个被抓了，送了我一首打油诗：做人做事玩技巧，翻船出事跑不了……想到后来我想得头都大了，我的头一大竟产生了再次上路或者跑路的念头，当然这次上路或跑路的目的地不再是别的什么地方，而是我的老家！
是啊，还是弯毛说的对，做人做事玩技巧，翻船出事跑不了，往后我不回家还能跑哪去呢？我想，黄标车最后划在地上的那个大大的问号，也是对我的发问，我必须回去回答他留下的疑问。
我向娟头摊牌，已是娟头到北京后的第五天晚上。那天我的头不再大，似乎一切已复归平静。心里平静了，我就带娟头到雄伟的天安门广场转了转，瞻仰了毛主席纪念堂，参观了人民大会堂，还登上了天安门城楼。在天安门城楼下的纪念品小商店里，我觉得有个沙漏蛮有意思的，就特意买了个送给了她。这是我认识娟头后给她买的最廉价的一个礼物，娟头倒也喜欢。带着沙漏，回到宾馆，我告诉娟头，我决定回家了，不再等弯毛出来，也不再想过东躲西藏的日子。
娟头用疑惑的眼睛看着我问：真的吗？那你回去后如何面对你那些啥事都做得出来的这帮兄弟？
我用双手揉住娟头的双肩，仿佛要给她些力量似的，坚定地告诉她：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没柴烧。这几天我总算想明白了一个理，做什么都可以迁就对付，惟独做人不能不上路，做人不上路，出事也就是迟早的事！黄标车是这样，弯毛也是这样。往后，我必须去面对我所做的一切，不能再这样逃避下去，任何逃避，逃掉的只能是信誉，浪掷的只能是生命，最后倒霉的终归还是自己。这就像我给你买的那个沙漏，看着这些沙子在不经意地往下漏，可用不了多久上面那层就一无所有了。可怕啊！
娟头又追问说：那你欠下的这些钱怎么还呢？
我还是坚定地说：有句话叫“只要方向对了，就不怕路远”。等我回去后再慢慢来吧，我初步设想是回去后劝我老爸把房子卖掉，能给小黑子多少算多少，接下来就踏踏实实地办个装潢公司，我欠那些兄弟们的钱，他们如果愿意就把债权变为股权，享受我公司的分红；他们如果不愿意把债权变股权，就等我赚到钱后再慢慢还给他们。这段时间我跟着弯毛干装潢，学到了悟到了不少东西，深感现在搞装潢虽然竞争激烈了些，但市场很乱，价格虚高，信誉扫地，许多装潢公司很不上路哩，那些需要装修的客户都有种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的想法。而我要搞的装潢公司一定要上路，必须以诚信为前提，我相信诚信是最好的营销，弯毛不也说了吗“诚实守信最牢靠”。当然，不管做什么，我坚信只要活着总有出路，尿憋不死人，憋死人的是迫于某种压力而不敢把那泡尿撒出来的想法。
娟头眨巴着眼睛看着我，也许她在怀疑像我这样一个不学无术的人居然还能说出这样有道道的话。她不知道，我这几天想问题想得头都大了。
娟头眨巴着眼睛看了我好一会，尔后轻轻地对我说：你真是个后脑勺长反骨的人，不过我相信你今后肯定是个大成的人。娟头声音很轻，但我听得一清二楚。我听到她薄薄的嘴唇里吐出这两句曾经是那个算命的小瞎子提到的话，嘿嘿笑了。
那晚，我与娟头第二次住在了一起。我拥着娟头，平生第一次感到能踏踏实实、敞敞亮亮地过日子，做人做事不和调，不骗自己也不骗别人，该是多么的幸福和美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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