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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销  辍学  传销黑幕  传销高管

　　在城北的一处公园处，我和南燕拐了进去。公园里静悄悄的，只有簌簌的落雪声。南燕将木凳上的雪花轻轻拂去，靠着我坐了下来。
　　“你说，会不会有人发现我们？”南燕贴着我的耳朵，
　　“你说呢？如果被人发现，你怕吗？”
　　“我怕，我怕夏书韬，还有网上领导李婷。她能把自己的亲妹妹开除，我能不怕吗？”
　　“这么晚了，雪这么大，不会有人的。没事的。”
　　“嗯，有你在，我不怕。”
　　
　　没有月亮，洁白的雪把夜晚刺得透亮。世界仿佛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南燕静静地偎依在我身旁，空气中弥漫着她的体香。人生若不求富贵功名，该有多好啊！每一个安静的夜晚，有心爱的人陪伴，那将是怎样的幸福！
　　“我唱一首歌你听。”南燕说。
　　“什么歌？”
　　“你很熟悉的一首歌。”
　　南燕离开木椅，站在雪地中，用手捋了捋发梢上的雪水，轻声唱道：
　　
　　那一年的寒风中，我化了很浓的妆
　　第一次牵你的手啊，却装作老练的模样
　　我等你说，等你说我漂亮
　　哦，真的，我真的很想
　　又一年的夜色中，你遮住星星的光
　　第一次吻我的脸啊，多少有些惊慌
　　你等我说，说我是你唯一的港
　　哦，真的，我真的很想
　　……
　　
　　这是汪蕊的《七月》，这是萧晓留给我的最后的歌声。
　　“我唱得好听吗？”
　　我看着南燕，心里一阵说不出的滋味。
　　“怎么不说话，你不高兴了吗？”
　　“没有，你唱得很好。”
　　南燕回到木椅上，靠着我的肩膀，“记得吗？你给我讲过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她是一个叫萧晓的长沙女孩，美丽，安静。在你离开贵州的前一个晚上，她唱了这首歌。你给我说起过关于你和她的点点滴滴，那天你都哭了。我知道，她在你的心里无人能替，你忘不了她。一辰，我知道自己比不上萧晓，我没上过大学，没有知识，我从没有奢望你能接受我。我唱这首歌，是想让你明白，我尊重你的感情。我不会因为你心里有她而妒忌。如果有一天，萧晓出现在你面前，如果你离开了我，我不会恨你。只要你快乐，我就很快乐……”
　　看着身边喃喃自语的南燕，我转身紧紧拥着她，吻住她了的嘴唇。
　　
　　“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两个人？”南燕指着附近的一个亭子。
　　南燕说得没错，亭子下面真有两个人影紧紧相拥着，一动不动。
　　“是雕塑吧，我夜注意到了，他们不动。”我说。
　　“亭子里怎么会有雕塑？再说哪里有这样的雕塑？抱得这么紧！”
　　就在我和南燕为此争论的时候，雕塑人的电话响了。这吓了我一跳，还真是一对情侣！也是，这么大雪的夜晚，情侣们只能选择拥抱这种古老的姿势。雕塑男人放开雕塑女人，吃力地掏出电话。公园里很安静，雕塑男人接电话的第一声便是：辛苦了！
　　这个声音差点没把我和南燕惊倒，太熟悉了！
　　雕塑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夏书韬。
　　若男人是夏书韬，女人会是谁？
　　李婷？林雪娟？
　　南燕吓坏了，紧紧抱着我，将脸埋在我的胸前瑟瑟发抖。
　　“怎么办？他们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别怕，你先别出声。听听再说！”我搂着南燕，眼睛盯着不远处的夏书韬。
　　夏书韬的声音抑扬顿挫，像是站在讲台上演讲，只听他说：“我正在咖啡厅和网上领导聊天呢！寝室里一定要管理好，马上过年了，希望大家加把劲，把每一个人的激情调动起来……
　　我忽然想起今晚出来之前给夏书韬打过电话，他说他在和他家经理话梦想。难道他将梦想话在了这个地方？还在电话里给别人说他在咖啡厅！这是咖啡厅吗？这个不老实的家伙！
　　“怎么办？咋俩走吧，被他发现就不好了！”南燕催我。
　　“不行，现在稍微一动就会被他们发现。等等看！”
　　夏书韬身旁的雕塑女人一直没有出声，直至夏书韬接完电话，她才将嘴凑近他的耳朵，悄悄地说着什么。明显，这个雕塑女人发现了我们的存在。她在提醒夏书韬。夏书韬忽然朝我这边望了望，笑着说：“不会的，这里哪有网络里的人！再说，他们谁有这么大胆！”
　　夏书韬此话一出，我立马断定他们没有认出我们。我拉着南燕，匆匆地朝公园的另一边走去。我告诉南燕，赶紧将手机调静音。
　　“为什么？”南燕不解地问。
　　“快点，夏书韬很谨慎，说不定会打电话试探。如果他打来电话，记着千万别接。”
　　刚将手机调成静音，夏书韬的电话就进来了。我将手机塞进裤兜里，手心里直冒冷汗。过了一分钟后，南燕的手机也响了，是夏书韬打进来的。
　　“现在看不见他们了，接还是不接？”南燕捏着电话的手在发抖。
　　“接，你把头伸进我的衣服里说话！”
　　我解开上衣挡住风雪。南燕埋头接了电话。
　　“领导辛苦了！”
　　“南大培，我以为你睡了呢，怎么样？家里还好吗？”
　　“家里很好，领导。”
　　“嗯，家里一定要管理好。明天的课堂怎么安排的？你知道谭大培请谁演讲吗？”
　　“知道，他请了区大培！”
　　“嗯，很好。那你早点休息！”
　　
　　总算逃过了这一劫。我和南燕沿着来路小跑返回。很快就到了南燕寝室楼下。夜很深了，整个小区一片漆黑，南燕家的经理们已经熄灯了。
　　“我还是好怕，你说领导是不是看见我俩了？”
　　“有我在，不用怕。”
　　“嗯，我不怕。”南燕扑进我怀里，“你也不要担心我，我不会让任何人发现你我的关系的。”
　　“这样很好，明天我来你们课堂演讲。你不要接我，让谭大丰来接，明白？”
　　“明白。”
　　“上去吧。”
　　南燕刚走出几步，返回来挽着我的脖子，在我左脸上印了一个滚烫的吻，转身跑上了楼梯。
　　夜很静。
　　
　　
　　10除夕夜
　　
　　除夕夜，N城落了一场罕见的大雪———题记
　　
　　爱情是温和的，将人导向功名利禄的背面；而功名利禄是冰冷的，总要将爱情生硬地绑架在欲望的战车上。这是一个悖论，至少在这个地方。网络里口号漫天，成功的欲望像野草一样疯长，儿女情长在这个地方受到了莫大的蔑视。身为一名寝室领导，我不敢有丝毫懈怠，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必须是充满力量的。每天，我都像疯子一样在课堂里演讲，在地铺里接待来访者。这个网络像是一台庞大的机器，我就是这台机器上的一个零部件，我没有任何停止下来的理由。
　　我明白，爱情降临在这里，注定了一场煎熬。然而她的降临，暖暖的，冲掉了我所有的疲惫。于是，我日日盼望夜晚，盼望见到燕儿。见到她，便是无尽的温存，所有的理想与梦想可以暂丢一边，可以抬头看夜空，看那些与世无争的星星。黑夜，忠实地守护着我和燕儿的秘密。这个城市的黑夜中还有很多秘密，比如：那个雪夜，夏书韬身边的雕塑女，她会是谁？
　　
　　腊月二十八晚，夏书韬下了通知：全网放假七天，除夕夜集体吃年夜饭、并举办晚会。腊月二十九，我派严彦、韦奇去旧货市场租电视、影碟机；派王京、李默、张政去菜市场置办年货；派柳萱子、史然编排晚会节目。夏书韬打来电话，召集寝室领导开会。会址：南燕寝室女经理地铺。
　　
　　“明天晚上就是除夕夜，有两个网络参加。你们每个寝室领导必须负起责任，带领好自家经理，千万不能有任何乱子！”
　　“领导辛苦了，两个网络？是哪个网络啊？”谭大丰问。
　　“N城共有个两个网络，你不知道哪个网络？”
　　夏书韬所说另一个网络是指杨哲网络，听说杨哲的网络前一段时间迁离N城了，看来纯属谣言。不过说来也怪，同处一个城市，竟然没人察觉这个大网的存在。话说回来，这次两个网络在一起吃年夜饭，场面也太大了吧，少说也得两三百人。
　　夏书韬接着说：“有一件事情必须给大家讲清楚，除了寝室领导，任何人不许带手机入场！一经发现，必给处分。每个寝室领导要对自家的经理了如指掌，对那些情绪不稳定、对网络有怀疑的经理要提前做好思想工作，免得到时生事，最好把这些人的名单给我。”
　　我对夏书韬的话有些似懂非懂，于是就问：“领导辛苦了，有这么严重吗？大过年的谁会生什么事啊？再说了，咱网络的每一个经理都特别有素质，就像一家人似的……”
　　夏书韬的脸阴了，他的脸一阴，我就知道自己多嘴了。南燕在一旁给我递眼色。林雪娟和谭大丰捂着嘴偷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区大培啊区大培，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啊？当这么长时间领导了，难道就没有一点儿警惕性？没错，你是挨过警察的揍，你是被关过，张警官是跟你索过贿，这些我都知道。可你见过比这更恐怖的事情吗？就在去年，当时我还是一个入行不久的经理，李婷、杨哲他们还只是小寝室领导，除夕夜那天晚上，我亲眼目睹了一次网络暴动，三个寝室的经理将自己的寝室领导用酒瓶砸到，满地的血，当时差点没把我吓死。那次事件后，网络开始萎靡不振，一个月内垮掉了五个寝室。”
　　夏书韬的这个“故事”有点恐怖，直听得我们四人目瞪口呆。
　　“我不是编故事吓唬你们，这是有血的教训的。网上领导这次特意叮嘱我，要给你们强调安全问题，以免到时候出现状况。干网络再不能这么天真了，作为一名寝室领导，一定要清楚我们时刻都处在危险当中，一定要承认一个事实：这是一个特殊的行业。不要以为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就能把行业干成，不可能的，有这种心态的人是要吃亏的！”
　　明显，夏书韬话里有话。我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像一把刀子，直刺得我透不过气来。他在用目光在求证那个雪夜里他的担心，有秘密的人都这样，当他的秘密被别人碰触，而他自己又无法确定其是否暴露的时候，总要去求证。夏书韬在向我求证，当然也在向我进攻，他既要保护他的秘密，也要刺探我的秘密。我明白了，我必须保持冷静，不能露出半点破绽。于是，我抬头若无其事地望着他，装作和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告诫那些触犯戒律的人。
　　这是两个有秘密的男人的四目对望。两个曾经的兄弟，此刻，各怀心事。
　　奇怪的是，在这场紧张的目光战中，有两个人突然红着脸低下了头：林雪娟，南燕 。
　　南燕低头，我理解。林雪娟低头，为哪般？
　　我明白了，雪夜的那尊女雕塑，就是林雪娟。
　　
　　南燕不争气，心理素质太差，暴露了我。
　　林雪娟也不争气，心理素质太差，暴露了夏书韬。
　　夏书韬微微笑了，笑容很复杂。我也笑了，轻描淡写。
　　五个人里，只有一个局外人，谭大丰。
　　
　　除夕夜到了，整个网络一片沸腾。
　　晚上八点，N城一家大型饭店门口，陆陆续续走进了十八拨人，都是20至30岁左右的青年男女，个个西装革履，精神抖擞。这是一家超大型饭店，门口悬挂着大红灯笼，周围霓虹闪闪，鞭炮声震耳欲聋。这群年轻人秩序尽然，没有丝毫乱象。不到半小时，这群人坐满了一层楼所有的餐桌，整个场面非常安静。十八张餐桌的正前方，一个小小的T型台，台上支着两架麦克风，台边堆着几堆鲜花。
　　我坐在这个餐厅的一张餐桌旁，同桌有我寝室的六个经理。这是这个场面里唯一一张人丁不旺的餐桌，因为，其他十七桌的人数都是两位数。我侧目看了看南燕，她的餐桌距离我不远，在靠近门口窗户处。
　　夏书韬急匆匆走进来，人们的目光瞬间便聚集在这个网络当家人身上，包括杨哲网下的经理们，也都看着夏书韬。夏书韬没有走上T台，而是小跑到南燕身边，低头朝南燕一阵耳语。南燕似乎推辞着什么，不停地摇头。夏书韬突然大声说：“就这么定了，你必须上！”说完，便步履匆匆出去了。
　　南燕朝我望了望，不情愿地走出餐厅，一出去便给我打了骚扰电话，我知道她有事情，便跟着出去。
　　“怎么了？领导给说你什么了？”
　　“他让我当主持！”
　　“主持人不是选定了吗？咱们这边网络的女主持是林雪娟，她怎么不上啊？”
　　南燕突然用胳膊肘捣我，示意我看马路对面的树下。就着灯光，我我看见林雪娟蹲在树下，似乎在哭。南燕要过去，被我一把扯住，“不要去，可能是和领导发生矛盾了，最好当做没看见。这样，领导让你上你就上吧，反正每天都演讲，这又难不倒你！”
　　“今晚这么多人，我不敢上去，不去！”
　　“傻瓜，有我呢，我在下面给你加油！咱这边网络就你和林大培两女生，你如果不去那不就没人了吗？再说，你不能让领导为难，我看他这小子这几天被两个女人整得够呛！”
　　“除了雪娟，还有哪个女人？”
　　“你怎么这么笨，李婷啊！你看，李婷是咱网上领导，书韬又是网络实际操纵者。李婷能把这个网络放心交给夏书韬，你说她俩是什么关系？还有，那天雪夜咱们碰见的已确定是林雪娟，你我都亲眼看见他俩紧紧抱着，你说一个男人深夜抱着一个女人，能是什么关系？谁像我这么专一，只抱一个女人！”
　　南燕听我油嘴滑舌，狠狠掐了我一下。“你就只会骗我，谁知道你没有抱其他女人。不过咱领导也太缺德了，他怎么能这样！不行，我要告诉雪娟！”
　　“傻啊你，今晚林大培不当主持，我估计与李婷有关系。”
　　“那怎么办？“
　　“没办法，感情有时候很荒唐，明明知道自己爱的人爱着别人，可还是群追不舍。我终于明白了，我们看到的都是假象，夏书韬这个人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