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作品已在华语剧本网版权保护中心进行版权登记，登记2015-X-05116】

　　传销  辍学  传销黑幕  传销高管

　　“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的确，很多人没见过代理员，人们对代理员的了解全来自于自家领导的描述。对于李婷李代理，我从未感觉到陌生，在我看来代理员不是多么遥不可及的人。然而经理们不这么想，记得有一次韦奇问过我一个荒唐的问题：“都说咱们网上领导叫李婷，真有这个人吗？”当时我差点没晕倒。
　　
　　“还有没有要讨论的问题？”
　　“有！”谭胖子笑着举手。
　　“请讲！”
　　“领导，我听说咱们网络要迁，到底迁往哪儿？什么时候迁？”
　　书韬的脸突然阴下来，盯着谭胖子。
　　“你听谁说的？”
　　谭胖子低下头嘟噜着嘴，明显，这不是他听谁说的，是他自己的想的。网络里不会有谁比谭胖子有才智想这事。他已经是资深领导了，所有的奇怪问题只能是他原创，绝非剽窃。
　　“这是谣言，难道你还信？我看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还说是听说，你能听谁说啊？”书韬与胖子是大学铁哥们，两人一起三四年了，他批胖子从不留情面。“不过迁网是必然的，我们不可能一直呆在N城，如果这样，有些发展困难的老员工，他们的市场永远不可能复活。至于什么时候迁，迁往哪个城市，这要经过网络高层的反复研究以后才能决定！至少我上去以后，才有可能迁。”
　　迁网，意味着离开这个城市走进另一个城市。身为一名行业人，“迁网”二字极具话题性质。尤其身为一名寝室领导，迁网之事更不可小觑。一般情况下，迁网隐含着网络高层的权力交接问题。
　　“你什么时候上去？”
　　问话的是林雪娟。细心的人已经听出来了，林雪娟这次问书韬的时候省略了“领导”，也没有用“您”。显然，这是林雪娟一时疏忽所致。我一直在想林雪娟和书韬的关系，为什么她有时对书韬毕恭毕敬，有时又随意之至。还有，李婷到底是谁？她是否就是书韬唯一的女朋友？若是，为什么李婷升了代理员变成了富翁，书韬还是如此拮据？若不是，李婷为什么会把如此庞大的网络交给书韬，并且如此放心？很多的疑就像一团谜困扰着我。因为网络本身的规矩，我不可能直接跟书韬要谜底，何况这是他的私事。
　　书韬听了林雪娟提出的问题，笑了笑说：“林大培这个问题很有意思，不过我无法回答你，什么时候上去，要看咱网络的发展情况。如果发展好，我想过不了两三个月，我就可以离开地铺了！”
　　书韬的回答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他从未如此确切地回答过保密性极强的问题。而这次，他说了“不到两三个月”，这让我们四人吃惊不小。三个月，这并不是一个很长的时间，听说曾有人当了整整两年寝室领导，才熬到B级别。而书韬当领导才不过多半年时间，算上未来的三个月，也不过一年多。一年时间就能改变人的命运，能从一名身份卑微的草民变为众人瞩目的成功者，想起来多少让人有些心跳！
　　林雪娟站起来欢呼，谭大丰、南燕、我都站起来欢呼，五个人的会场，四个人因一个人的即将成功而欢呼，五个人因各自的美好前景而欢呼。
　　“我们必须行动起来！”书韬站起来，神情激动地说：“调动起每一个人的每一根神经，不许有丝毫的松懈，马上就要过春节了，希望大家打起精神，交给新年一个满意的答卷，年后把我送上去！大家能不能做到？”
　　“能！”
　　“好，干了碗底的可乐！”
　　
　　
　　
　　06幽灵般的真相
　　我不能再纠缠那些无聊的神秘，只要“成功”是存在的，我愿付出所有的代价，直至成功的那一刻。———题记
　　
　　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汉字里能体现职位的名词俯拾皆是，这群人为何偏要选择“领导”这个模糊的称谓？并且要时刻挂在口上。有时我想，可能是发明这一模式的某高人洞悉这两个汉字的内涵，较其他称谓更能凝聚人心，以致“领导”二字在这个疯狂的队伍里高频率出现。之前当经理时，很多关于网络的神秘事件一直无法知晓，我总以为当上领导以后，一切神秘事情都会终结。可我当上了领导，神秘神秘事件依旧接踵而至。李丹的被开除；李婷和夏书韬的关系；网络高层的构成等等，所有的这些仍然没有答案。不仅如此，我开始发现这个网络的语言系统漏洞百出，身为一名寝室领导，我给别人讲解行业时，很多问题不能自圆其说。比如产品，我本人就没见过产品，我无法给别人详细描述我们的产品。再比如网络与公司的关系，我只知道两者之间是合作关系，至于其他，一概不知。甚至正常的网络线索在夏书韬处戛然而止。
　　太多的疑问在我心里积聚着，不能释然。我慢慢发现，自己身在一个被神秘包裹着的网中，所有的追问换来的是更多的疑问，而我只能背着这些疑问，跟着网络的快节奏奔跑。但是，我熟悉夏书韬那双真诚的眼睛，我也亲眼见过李婷、杨哲他们几个成功的瞬间，目睹过那个眼泪纷飞的舞台，那些狂欢的人群。每每想到这里，所有的疑问都会顿时消散。
　　
　　“怎么还不走！在干吗呢？”南燕推门进来。
　　“你怎么来了？进来也不敲门！”
　　“敲什么门啊！你又没做亏心事！还不快走，快九点钟了！”
　　今天是5号，是网络发工资的日子，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寝室里早就没有了生活费，房租、水电费等早已逾期，好几个经理已是身无分文。下午接到书韬通知，说晚上九点半寝室领导在他家门口集合，然后去某饭店。
　　“哎！你知道去什么饭店吗？”南燕问我。
　　“这事只有领导知道！”
　　“领导怎么不告诉咱们，直接去不就行了？还要在他家门口集合，搞这么神秘！”
　　“神秘事儿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啊，不想这些了。今晚我没骑车，你载我！”
　　“我的二手车已经蹬不动了。”
　　“那我载你！”
　　“省省吧。”
　　
　　冬夜的街市有些清冷，路上行人稀少，街灯从稀疏的树枝间探出脑袋，散射着清冷的光线。偶尔有出租车驶过，卷起地上的枯叶悬在空中打着转儿。
　　“你觉得李婷这个人怎么样？”南燕忽然问我。
　　“还好吧，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没什么，就随便问问。”
　　“说吧，是不是她的漂亮，触及了你的嫉妒心了？”
　　“乱说什么啊，谁嫉妒她了！”南燕猛掐了我一下，车子差点晃倒，“李婷是漂亮，是有气质，但在我看来她很冷血！你说她怎么能开除她妹妹呢？李丹究竟犯了什么错误？还有网络里那么多神秘的事情，难道你没感觉？”
　　我拉住刹车，回头看了看南燕。我忽然觉得她有点怪怪的，今晚要去领工资，要见代理员，她怎么能如此扫兴！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这事？”
　　南燕见我问她，从车座位上跳下来，束了束被风吹乱的头发，直直地望着我。我将自行车撑起，走近南燕。
　　“到底怎么了？”
　　“我看见李丹了。”
　　我被南燕突如其来的言语吓了一跳，李丹？怎么可能！她不是被开除了吗？再说网络里被开除的人是不会呆在N城的，不可能，太不可能了！
　　“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是不是看花眼了？”
　　“前天中午在大润发超市，她在买鞋子，就是她。”
　　南燕没有骗我，她也不会骗我。看来李丹的确在这个城市，并且就生活在我们身边。如果这样，这将是极其危险的一件事。网络这么多人，谁不认识李丹？如果看见李丹，谁不会心生怀疑？尤其是基层的经理，谁不知道李丹被开除的事情？一个代理员的亲妹妹，一个被开除的领导，如果被同行看见，必然会在整个网络引起轩然大波！一种不祥的预感向我袭来。
　　“她看见你了吗？”
　　“不知道，我看见她的时候，她正低头挑鞋子。”
　　“这事你告诉过其他人吗？”
　　“没有，我不敢说，我害怕。”
　　
　　我推着车子，南燕跟在一旁，我俩漫无目的地走着，没有一句话。李丹的影子在脑中不停地晃动。我不停地问自己，这是一个什么行业？如果这样干下去，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我能不能将这些奇怪的事情告诉夏书韬？书韬，他还是那个书韬吗？
　　南燕虽是一名寝室领导，但她是一个单纯的女生。她的寝室发展正如日中天。网络里谁不羡慕她？然而此刻，她像是一个受了惊吓的小鸟，无所适从地跟着我游走在黑夜的大街上。她该怎么办？我是不是该安慰她？告诉她没事，告诉她行业是好的，我们都会成功。她会相信吗？如果我不安慰她，她的恐惧如何解除？她拿什么来支撑她寝室里那么多人的梦？
　　我地铺里的同伴，严彦、韦奇、萱子、王京、李默、史然，他们六人此刻还在地铺里话梦想，他们在等我回来，给他们绘声绘色地描述代理员的风采，他们要以此激励自己，坚定成功的信念。但他们不知道，他们的领导像是一只迷途的羔羊，站在黑夜的大街上望着凶险难测的远方。
　　身为一名寝室领导，看似距离成功近了一步，却陷入了漫无边际的迷茫与惶恐之中。然而，我必须冷静下来。既然很多疑问无法解除，惊恐总是无济于事的。寝室里还有那么多双虔诚的眼神，那么多沉重的梦，我不能因为自己的迷茫而让他们受到丝毫惊吓。还有南燕，我不能在她面前表现出不安，我要安慰她，让她不要担心，告诉她，事情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坏。
　　“南大培，这件事你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就当作没看见过。我想这不是什么大事情。你想想，李婷和李丹是亲姊妹，李丹就是再狠她的姐姐李婷，也不会报复她，破坏她姐姐的网络。再者，你我都是寝室领导了，就像你刚才所说，即使不为自己，也要为咱下面的经理们着想。一会儿就见到李婷了，今晚网络开资，我们需要一个好的心情！”
　　“其实，我自己的成功与失败都无所谓，就是觉着会把下面人害了。如果他们吃苦受罪换来的是一场空，我不知自己该如何担当。害怕的时候，很想给林雪娟说说，可不知为什么，自从我当上寝室领导后，我和她变得陌生了许多。”南燕停下来看着我，“不管怎样，谢谢你安慰我，我会没事的。”
　　“真没事？”
　　“没事！”
　　“那你笑一个我看！”
　　南燕笑了，眼角挂着泪水。她匆匆夺过自行车，载我穿梭在黑夜的马路上。
　　
　　林雪娟、谭大丰已经到了。谭大丰看见南燕载着我，大老远就打起了口哨，他故意高声给林雪娟说：“林大培，看看，看看你的下属，她居然如此明目张胆地载一个男人飞奔！难道你就这样熟视无睹，任其猖狂？”
　　“不服气是吧？死胖子！人家南燕就看上区一辰，怎么了？你要坐人家的车还没那资格！”
　　南燕将车刹住，对林雪娟说：“领导，我的车子坏了，正好碰见区大培，我俩就一起过来了……”
　　谭胖子摁住车把，笑眯眯地看着南燕：“编！就编吧你！你以为林雪娟是傻子？咱网络里就五个寝室领导，除了大领导，谁看不出你的心思？我就纳闷儿了，咱俩一起合作课堂，每天都在一起，你怎么就对我一点都不上心呢？”
　　南燕狠狠砸了胖子一拳。这时，书韬下楼了。
　　“你们几个很开心啊，来这么早！”书韬笑着说。
　　“当然了，发工资谁不高兴啊！领导，今晚去哪儿？”胖子问。
　　“大家跟我走！”
　　
　　这是一家超豪华的饭店，说它豪华，是因为我从未见过如此高档的设施。一进旋转玻璃门，街市的喧哗声瞬间被搁在了外面。洁净优雅的大厅里，漂亮的迎宾小姐列队微笑欢迎，轻柔的音乐，温润的空气。每一个角落都流落着一种典雅与尊贵。
　　“请问，您几位是预定好的吗？”服务员问。
　　“我们是赴宴的，888房间。”书韬说。
　　“好！请跟我来！”
　　
　　这是一间中型包房，李婷、杨哲两位代理员坐在一张大圆桌旁，桌上摆林立着陌生的食品饮品，很明显是在等我们几个。李婷、杨哲见我们进来，起身和我们握手。握手结束，李婷示意我们坐下。
　　也许是今晚的场合比较正式，李婷和杨哲的穿着都很讲究。我对女生的衣服不太敏感，但对男人的着装，一眼就能看出其优劣。杨哲身着一套白色皮尔卡丹西服，外露柒牌衬衫，手腕上一只黑色天王表，面前的座上摆着一台苹果笔记本。整个人显得简单，又深刻。
　　杨哲的这些“硬件”给了我不小的触动。这就是现实，这就是真正的成功者。李丹的问题一定要深究吗？李婷开除了李丹，她姐俩的事一定要影响到我吗？还有夏书韬，他没有告诉我们李丹事件的详情，难道一定是某种阴谋吗？我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怀疑与恐惧有些多余。
　　“外面很冷吧！看林大培的鼻子红成这样了？”李婷笑着看林雪娟。
　　“领导辛苦了，外面的确很冷，一进这里，就感觉不到冬天了！”林雪娟说。
　　我和南燕是第一次在这种场合面见高层领导，难免有些拘束，只是傻傻地看着书韬、林雪娟、胖子他们与两位代理员谈笑风生。
　　“区一辰，这么快就当领导了！还认识我吗？”杨哲笑着问我。
　　“杨代理辛苦了！认识，肯定认识！”我不知道说什么合适，只是一个劲儿应承。
　　杨哲这个人，我是印象很深刻的，记得半年前初来N城时，李丹带我拜访过他。记得那天他给我讲解“骗”的含义，他说夏书韬没有骗我，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等等。他是一位口才很好的人。
　　杨哲又说：“区大培不简单啦！初来N城就逃了，听说跑到了X城又回来了，真是一个奇人。怪不得干行业这么快。旁边的这位女培训员是？”
　　南燕知道是说自己，忙答道：“我叫南燕，是林雪娟的下属！”
　　“南燕，南飞的燕儿，名字不错！我在下面的时候没见过你，可见你干行业更快！”
　　“谢谢领导夸奖！”
　　李婷看了看我们几个寝室领导，站起来打举着杯子道：“今晚请大家来这里呢，有两件事情：第一：开资，因为今天是五号；第二：吃。大家在下面辛苦了，吃大锅饭睡地铺，身体都消瘦了，今晚大家放开吃，不够再点！好了，我们干杯！”
　　平日里挨饿的时候，总幻想着哪天能吃一顿大餐，然而真正遇到美味时，却发现并没有大胃口。眼看着一盘盘制作得精美的食物被谭大丰狼吞虎咽，自己只能羡慕嫉妒恨。南燕踢我的腿，示意我多吃，可我看着这些精美的艺术品只能望洋兴叹，我还是喜欢烧饼，喜欢妈妈烙的面饼。
　　
　　李婷从手提袋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大盒子，我以为是给谁买的鞋子。谁知打开一看，天啦！一盒子百元大钞！接着李婷又提出一小塑料袋，半袋硬币！最后，她从皮包里掏出一沓业绩单，交给我们，让我们浏览。
　　“大家吃饱了吗？怎么还剩这么多？”李婷问。
　　“领导辛苦了！吃饱了！”
　　“那好，吃饱了就开始发工资！”
　　我寝室工资最高的是韦奇，他拿到四千九百多。最少的是严彦，只有七百三十五。寝室领导中工资最高的南燕，她拿到五千多，最少的是夏书韬，只有一百二十二块五。这并不奇怪，夏书韬的已经是大培训员，他正在向代理员冲刺，这个时候工资很少。所有工资的算法，全根据那一堂课，并无差错。
　　“下面我读姓名，是谁寝室的，该寝室领导先喊：‘到’，再前来领取。领到工资的寝室领导，一定要记下工资数额及名单，以免回寝室发错。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
　　
　　07言语困境
　　
　　当你在真相的背面犹豫不决时，谎言已经完成了一次绝美的繁衍。———题记
　　
　　这是一帮乌合之众。挤不进校门的教师，踏不进病房的医生，拉不到客人的妓女，神经兮兮的吉他手……
　　这是一群堂吉诃德。他们痛恨丑恶，他们憎恶堕落，他们志存高远，他们目空一切，他们吃大锅饭睡地铺，却扬言要改变颓废的世界……
　　这是一帮追梦者。鞋破了，肚饿了，下雪了，想家了，烟没了。话梦想了，不累了，不想家了，不冷了……
　　他们相信：人可以改变命运，只要活着，只要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