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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漂回归  江南旧事

　　雨还在下，窗下的河水在泛起点点涟漪。
　　韩末在阁楼上独坐，微风从破旧的窗口射进来，画架的白布被轻轻掀起。他索性揭了那布，注视着画中的女人，女人蹲在河埠头微抬着眼睑，也似乎在看他。他想着过去的时光，想着他的母亲，他的好友，也想着他旧时的恋情。音乐响起。
　　画外音：
　　方国庆：老韩，你晓得这里原来是什么地方么？这里原来就是你的亚森画廊，现在被我开了酒店，楼上楼下足足比你的画廊大十几倍！
　　……
　　方国庆：老韩现在不得了，一幅画要卖到十几万呢，他的画现在国际上也有影响的，德国、美国都开过他的个展。当年一幅《一片鸟语地》几百块就卖掉了，后来被我五千块转卖回来挂在酒店最气派的包厢里，逢人对别人说：“这是我朋友韩末的画”，够牛气吧？
　　莫明奎：既然现在老韩的画这么值钱，你这区区五千块算什么？眼下，你开了这家民俗餐馆，我老莫愿出二十万买老韩的画送给你！
　　……
　　韩老太：你永远是老婆第一！过去是那衣裳街的那个女人，现在又是北京的那个！从来不把你老娘放在心上！
　　沁雯：告诉你，从前回不去了，早就回不去了……
　　……
　　泪水肆无忌惮地从韩斯眼中流下来，他哭得像个孩子，不断地哽咽着。“姆妈”这声唤如梗在喉，当终于沙哑地叫出来时，他已痛到无以名状。
　　
　　99.外景。小西街。日。
　　雨停了，一道彩虹高挂在天边。阳光下，河水泛出浑浊的光芒。孩童愉快地叫嚷着从老房子里跑出来，仰头看着彩虹。
　　扬扬：爸爸，您快下来！（兴奋地指着天空）看菰城的彩虹！
　　此时听见一阵隆隆的声响从巷外传来，很快来到孩子的眼前，天边的彩虹幻境般地消失。
　　扬扬别过脸去，只见几名施工人员驾着几辆堆土机进来，所到之处老旧的房屋瞬间轰然倒塌。阳光下掀起一片尘土，灰蒙蒙的。一名施工人员见扬扬站在路边，便叫了起来。
　　施工人：小朋友，别站在路边，快走开，危险！
　　扬扬仍站着，困惑地看着他们。
　　扬扬：你这是在干嘛？在干什么？（问着，便哭了。）
　　施工人：你是谁家的孩子？听话，快走开！去找你的家里人！
　　扬扬：这是我爸爸的老家，我爸爸的奶奶和爸爸妈妈住过的地方，你们不许拆！（跺着脚，呜呜地哭。）
　　
　　100.外景。小西街废墟。日。
　　韩末听到窗外剧然的声响和女儿呜呜地哭声，惊梦般地跳了起来。他下了楼，来到这里。堆土机依然在隆隆地作业，眼前所见的竟是一片残垣断壁。
　　扬扬在尘土飞扬的废墟中大声哭泣，终于在泪光中见到了父亲。
　　扬扬：爸爸！（哭喊）您怎么才来？
　　韩末飞跑过去，抱住孩子。
　　韩末：扬扬，别怕！
　　父女俩相拥而泣，音乐响起。
　　
　　101内景。菰城某酒店包厢。夜。
　　依然是上次重聚时的包厢，墙上依然挂着韩末的这幅《一片鸟语地》，而此刻的韩末却郁郁寡欢地和女儿韩扬静坐等候。
　　扬扬无趣地坐在小孩专用椅上敲着桌面，不耐烦地嘟着嘴。
　　扬扬：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吃？
　　韩末：等叔叔阿姨们到了，我们就可以吃了。
　　扬扬：那他们什么时候来？
　　韩末被问住了，看女儿的眼神中含着歉意。
　　此时，何亮推门进来，身后是背着吉他的阿志。他们相互打趣了一番，见又有人推门而入，静宜裙袂飘飘地伴着一阵香气带来。
　　众人就位，服务员来到桌前问是否可以上菜？韩斯却说再等等，然而方国庆迟迟没有出现，扬扬巴巴地望着父亲。
　　静宜：老韩，上菜吧！看，扬扬都饿了！
　　韩末点头，服务上菜。
　　过了一会，方国庆大笑着拱手进来，径直坐在韩末身旁，口口声声向各位道歉。
　　方国庆：各位，真是对不住，刚才接了个客户，随便应酬了一下，来晚了。（随即拿起酒杯，斟满一杯酒）老韩，兄弟我来晚了，自罚一杯！（一饮而尽。）
　　韩末牵动嘴角，似非似笑地看着他，稍稍抬了抬酒杯，抿了一口，一言不发。
　　静宜：国庆，你也太不够哥们了。早上阿姨入葬，你没到，今晚吃饭又来得这么迟。你晓不晓得，老韩等了你好久啊？他明天就要回北京了！
　　方国庆支支吾吾地赔着笑：我不是忙嘛！
　　何亮玩笑似的：国庆是菰城大老板，忙人，我们这帮闲人等他，应该的。
　　韩末淡淡地笑着起身，在自己的酒杯里斟满酒，向大家。
　　韩末：诸位，多年的好友，谢谢你们陪伴我走过那些青春岁月，也谢谢你们让我在此刻学会了取舍。我老韩的娘没了，菰城对我已经没有牵绊了，唯有当年的兄弟情谊仍留在我们的记忆里，（自嘲地笑了笑）至少是在我的记忆里。来，我们为了这段记忆干杯，但愿你们都能记住曾经的美好！
　　众人起身，举起酒杯，静宜眼含泪水。
　　静宜：老韩，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你的！
　　何亮：老韩，只要你不忘我们，我也不会忘记的！
　　方国庆却道：万一有一天老韩成了世界级大师，说不定还真忘了我们呢。
　　韩末侧目注视了方国庆片刻，竟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众人有些发怵。
　　韩末：国庆，我看第一个忘记哥们应该是你吧？
　　方国庆愣住了，尴尬地面对众人。顿时，饭局上气氛紧张了起来，唯有扬扬旁若无人地在吃她爱吃的菜。
　　何亮：老韩，国庆，喝酒，吃菜！兄弟间没有隔夜仇！（端起酒杯，向两位敬酒。）
　　然而，韩末和方国庆谁也没有动，彼此默默地低头，自顾自地看起手机来。沉默中，阿志抱起吉他弹起了周华健的《朋友》，韩斯在乐声中悄然抬头，见方国庆正看着他。
　　阿志在自己的乐声中陶醉般地唱起，众人跟着他一块唱和。扬扬抬头，天真而好奇地看着这帮古怪的大人。大人们唱着唱着就哭了，扬扬就慌张了起来。
　　扬扬：你们怎么了？（跟着，抿嘴要哭。）
　　静宜见状，破涕为笑，走过去抱紧这小人儿。
　　静宜：扬扬，我们这是高兴呢！
　　
　　102.内景。菰城某酒店。夜。
　　包厢里传出一帮老男人的歌唱在吉他声中传出，伴有一些桌子敲打声和尖叫声。老男人们似乎喝醉了，传出来的歌声越来越不成调，门口的服务员捂着嘴偷笑。
　　
　　103外景。某地机场。日。
　　昨夜的歌声还在，韩末和女儿韩扬已登机。飞机已起飞，父女俩的对话落下。
　　扬扬：爸爸，我们真的要回北京么？
　　韩末：当然，妈妈还在那里等着我们呢。
　　扬扬：回去开画展？
　　韩末：对啊，这次要去美国洛杉机。我们带扬扬也去，好不好？
　　扬扬：好。（停顿了片刻）爸爸，洛杉机比菰城好玩么？
　　韩末不语。
　　扬扬：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再去菰城？
　　韩末依然不语。
　　不觉间，音乐已切换成《AgnesObel-Rivsid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