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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漂回归  江南旧事

　　扬扬：爸爸，您快点，快点送奶奶去医院。
　　韩老太：我不去医院！（恹恹无力却倔强地看着儿子）既然你们注定要去北京，注定要把我这个老太婆一个人留在菰城的话，那么不如让我去下面找老头子算了。
　　扬扬：奶奶，我陪您！（噘着嘴，哭。）
　　韩末打完电话，回身动容看着祖孙俩，又在床沿下坐上。
　　韩末：姆妈，咱们先去医院治疗，120马上就到了。
　　韩老太虚弱地摇头。
　　扬扬：奶奶，乖，先去医院，过两天我们带您去北京。
　　韩老太：我哪也不去！（话音才落便是一阵急促地喘息。）
　　此时，楼下响起120救护车的声音。
　　韩末：姆妈，120来了。
　　韩老太喘息着，双手敲打着床沿，拼命地摇头，脸色煞白。
　　门外响起敲门声，扬扬飞快地跑出去开门，韩末胡乱地做着出门前的准备。
　　韩老太疲惫地看着儿子，尽可能保持平静。
　　韩老太：我只要你再留七天，北京哪怕有天大的事也等到七天后再去解决……你再多陪我七天，也算是尽孝了……
　　韩末停下忙乱，顿时起身看着憔悴无力的母亲，不由地点点头。
　　韩末：姆妈，我答应您，只要您肯去医院，您说什么我都答应！
　　
　　67.内景。菰城某医院病房。日。
　　一间单人病房内，韩老太安静地躺着，鼻孔里插着氧气管，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她一觉醒来，目光茫然地寻找着儿子。韩末站在窗前，夏日的阳光隔着玻璃窗洒下来，既便是在空调房却依然会有种沉闷和压抑之感。他皱眉叹息，回身见母亲醒了，便佯装轻松地微微一笑。韩老太也疲惫地对儿子笑了笑，母子俩冰释前嫌。
　　病房外响起扬扬奶声奶气的声音，她不知在跟谁说话，小嘴里口口声声叫着“阿姨”。随后扬扬推门进来，身后跟进来的竟然是沁雯。
　　韩末：你怎么来？（意外地看着女人。）
　　女人的脸上堆着笑，脸上施着的胭脂水粉在室外阳光的曝晒下泛出汗津津的粘液。她依然穿着那夜见她时的那条蕾丝边长裙，手里抱着一束鲜花，踩着一双高跟鞋站在韩末面前。
　　沁雯：我听何亮说阿姨病了，来看看。（说着走到韩老太的病床前，将花放在床头柜上。）
　　韩老太看着她，迟钝地，一时想不起眼前的女人是谁。
　　沁雯：阿姨，我是沁雯，老早住在衣裳街的，您忘了？
　　韩老太仍看着她，片刻又扭过头去将目光落在儿子身上。
　　韩末低头咳了一声，从喉咙里挤出一声：谢谢！
　　此刻，一名护士进来给韩老太检查，见了床头柜上的花，反感起来。
　　护士：花最好别放进来，对病人呼吸不好，拿出去！
　　沁雯尴尬得手足无措，最后又捧起花，赔着笑跑出病房。
　　
　　68.外景。菰城某医院走廊。日。
　　沁雯手足无措地捧着花，不知该往哪里走，韩末叫住了她。
　　韩末：沁雯。
　　沁雯回身，欣喜地笑起。
　　韩末：谢谢你来看我妈。（走到近前，脸上露出愧疚的表情）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了吧。
　　沁雯渐渐地收起笑，目光紧盯着他。
　　沁雯：什么意思？
　　韩末抬头，目光朝女人脸上一扫而过，然后耸了耸。
　　韩末：我老婆其实，其实，我老婆管得挺严的。
　　沁雯紧盯着他，不可思议地冷冷地笑，甚至冷笑不止。
　　韩末：沁雯，别这样，我们还是好朋友，只是不要再联系。
　　沁雯：这么多年来，我们联系过么？（自嘲般点头）是的，联系过，我们打过电话。那么，是你先找我的，还是我主动找你的？
　　韩末哑然。
　　沁雯：老韩，你晓得么？你走的那年，我怀了孩子！
　　韩末惊愕地抬头，诧异地看着女人。
　　沁雯再次冷笑，笑出泪来：你晓得这个孩子是谁的么？别以为他是阿志的，其实不是！
　　
　　69.外景。菰城衣裳街。日。
　　阳光炽热，古朴的街面上人来人往，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沁雯穿着连衣裙，施着浓妆，踩着高跟鞋，扭着身子，妖娆地守着她的烟摊，她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扇起的风将她的长发微微吹起。
　　行人从石板路上来，不由地往烟摊前这个妖娆的女子看去。女人们朝她抿嘴，男人们朝她痴笑。方国庆从街面上走来，目光亦盯着烟摊上的女人看。当目光相遇时，沁雯一眼认出了他，兴奋地向他挥手。
　　沁雯：方国庆！
　　方国庆朝她注视了会，茫然地拐进了钦古巷。沁雯追喊了几声，失落地回到了烟摊前。
　　此时，一男人走到她的摊边，粗略地看了看烟柜中的烟，而后抬头冲她无耻地笑起。
　　沁雯：先生，买什么烟？（妩媚地笑着。）
　　男人：一包软中华！（说罢，背后伸出一只手贪婪地向沁雯的肥臀摸去。）
　　沁雯“哟”地一声低叫，扭身躲开，随即从烟柜中取出一包烟来递给他，而后翘着兰花指过男人手中的钱。男人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身朝沁雯痴笑，沁雯的眼神妩媚地看着这陌生男人。当她将妩媚的眼神收回时，竟见韩末在不远处看着她。
　　
　　70.内景。沁雯家。日。
　　沁雯打开家门进入，韩末跟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进这套简陋的一居式廉租房。屋内的陈设很简单，狭小的饭厅兼客厅里放着餐桌和几张方凳。一台小小的液晶的电视机挂在墙上，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在破旧的单人沙发上仰头看着，不时发出呵呵的笑声，对他们的来到却视而不见。
　　沁雯：东东，家里来客人了。（指着韩末）叫叔叔！
　　男孩被动地看了他一眼，心不在焉地叫了声“叔叔”继续仰头看电视，继续发出呵呵的笑声。
　　韩末表情复杂地看着男人，欲言又止。
　　沁雯尴尬地：这就是我儿子东东，他有自闭症。
　　韩末愕然，片刻后他蹲下身去试图跟男孩交谈。
　　韩末：你叫东东，对么？
　　男孩却对他置若罔闻。
　　
　　71.外景。菰城衣裳街。日。
　　傍晚，韩末从沁雯家走出，无比沉重地重新走在这条街上。街面上依旧人来人往，他下意识地往街边角落里——沁雯的烟摊处看去。烟摊已被撤走，空空的，韩末的目光里充满了惆怅。
　　此刻，身后有个女孩的声音在喊“韩老师”，韩斯被动地回身看着女孩由远而近地向他走来，竟一时想不起来者何人。
　　小荷：是我呀，韩老师，您忘了？我是小荷呀！（女孩显得很兴奋）我们上次在方老师的民俗餐馆见过的，我还拉了手风琴呢。
　　韩末恍然地：哦，原来是你！
　　小荷：这几天您怎么没来呢？方老师天天都说起您呢，说您是菰城最有影响的画家。我能看看您的画么？
　　韩末：我的画现在都在北京呢。（笑着，继续往前。）
　　小荷跟上去，追问。
　　小荷：那我能去北京看您吗？我晓得北京有个画家村，您是不是就住哪？
　　韩末笑而不语，小荷奔到他面前，而后转身面对他，将玲珑的身子轻盈地旋转了一下。
　　小荷：韩老师，您看我怎样？适不适合当您的模特。
　　韩末看了看女孩，仍笑而不语，大步从女孩身边掠过。
　　小荷后面跺着脚，喊：韩老师，我就喜欢您这样的艺术家！
　　此时，韩末已走远。
　　
　　72.内景。菰城某医院。日。
　　韩末站在医院的走廊上，正跟乔慧打着电话，表情渐渐有些动容。
　　乔慧：你妈怎样了？我已经联系了赵医生，他是心脏科专家，相信他能帮到我们的。
　　韩末：谢谢你，乔慧！
　　乔慧：不用谢我，我只要你们尽快回来，只要你能尽快把这次美国画展的日期定下来。
　　韩末靠在一堵墙上，沉默了。
　　乔慧：把你妈也接过来，我们好好照顾她，你也能安心画画。
　　韩末：嗯。
　　片刻后，韩末挂断电话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来燃上，默默地抽起。静宜从电梯里出来，拎着一篮水果出现他面前。
　　静宜：阿姨怎样了？
　　韩斯：老样子，时好时坏的。
　　静宜：我进去看看她。
　　说着，静宜正要进病房，韩末一把拉住了她。
　　静宜困惑：怎么了，老韩？
　　韩斯猛吸了一口烟：告诉我，我走的那年沁雯是不是怀着孩子？
　　静宜显然是被问住了，她杵在韩斯面前迟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韩斯：不用瞒我了，我在衣裳街碰到过她了，她摆了个烟摊，日子过得很艰难……我还去过她家，见到那个自闭症男孩，他今年正好十二岁。她对我说，这孩子不是阿志的。
　　静宜怔怔地，无语。
　　
　　73.内景。沁雯家。夜。
　　有人轻轻地在敲门，而电视的声响覆盖了敲门声，直到电视剧播到一个间隙停顿了下来，沁雯才听见。
　　沁雯穿着一件T恤和一条宽大的短裤踩着拖鞋，蓬头垢脸地上前开门，见门口站着韩末便不知所措起来。片刻后，她展开媚妩的笑容，向她的旧情人伸出双臂。
　　沁雯：老韩，你来了，你终于来了。（伸出双臂向韩末身上一扑，竟扑了个空。）
　　韩末匆匆地一笑：我来看看你们。（绕过女人，径直进了门。）
　　男孩东东依旧坐在沙发上仰头看电视，一台落地风扇对着他缓缓地吹着凉风，男孩无比安静而又无比专注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沁雯转身，走了几步，而后从身后将他抱住，口中喃喃地说着话。
　　沁雯：老韩，你终于又回来了，我就晓得你放不下我！
　　韩末挣脱女人，又下意识地看了看在一旁独坐的孩子。
　　韩末：你别这样，孩子看着不好。
　　沁雯却咯咯地笑：没事，他不会在意的，他甚至不晓得你来了。哈哈，他只顾他自己，这就是我儿子的优点。（说着，又抱住他并将他往房里拽。）
　　韩末再次挣脱女人，反感地看着衣衫不整的女人。
　　韩末：我来，不是为了你！
　　沁雯：你来，不是为了和我做爱，又是为了什么？（顿时歇斯底里起来。）
　　韩末大声质问：你这个女人怎么可以变成这样了呢？从前的你到哪里去？
　　沁雯：变成怎样了？是不是变成黄脸婆了，连你也嫌弃了？我把最好的青春献给了你，为了你，我连亲人可以都不要，你难道忘了么？现在我老了，还带了个这样的儿子，你是不是开始鄙视我了？
　　韩末恼怒地低着头，不语。
　　沁雯：告诉你，从前回不去了，早就回不去了！当年有把手风琴现在还在，还挂在我的房里，只是我已经好久没有拉它了。我觉得一切都是虚的，只有生活才是最真实的，而我的生活却是如此糟糕。（抽泣着，泪眼迷离地看着韩末。）你要是喜欢，我现在就可以拉给你听。（拭了把泪，猛地奔进房去。）做戏，谁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