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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漂回归  江南旧事

　　一阵忙乱后，房间里传出《刀马舞曲》急切的乐声，沁雯抱着那把她许久不曾碰触的手风琴近乎疯狂地拉着。她显得那么投入又那么用力，一束月光从窗外照进来，一个女人孤单的身影落在陋室的地板上。
　　男孩东东站在房门口，专注地而好奇地看着正在拉手风琴的母亲。直到母亲将曲子拉完，男孩才木讷地喊“姆妈”。
　　沁雯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儿子，见儿子手中拿着一叠钞票，随后扔下手风琴奔出房。韩末此刻已不在客厅里了，大门被虚掩着，只听得黑洞洞的楼道里响起一个男人下楼的脚步声。
　　沁雯声嘶力竭地喊：老韩——
　　
　　74.内景。菰城某医院。夜。
　　韩末从电梯中出来，见何亮正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扬扬在他的膝上熟睡。病房里传出医生急救的声音，这令韩斯感到很不安。
　　韩末：怎么了？
　　何亮：阿姨呼吸急促，晕噘了，医生正在急救。
　　此时扬扬醒了，见了父亲便撒娇地伸手要抱，韩末抱起女儿。
　　扬扬嘟嘴：爸爸，您去哪了？奶奶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韩末：危险？
　　扬扬：嗯，我听护士阿姨说的。（双眼泛出泪来）可我不愿意她死，她的故事还没讲完呢。
　　韩末抚摸女儿：扬扬别伤心，奶奶不会死的。
　　此时，病房的被打开，医生带着几名护士从里面出来。
　　韩末追问：医生，我母亲怎么样了？
　　医生：现在我们给她插了呼吸机，总算稳定住了，但随时都可能出现危及状况，请你们家属做好思想准备。
　　
　　75.外景。小西街。日。
　　一条古老的街巷，斑驳的墙体上写着大大的“拆”字，随处可见。眼前的景象与韩末画中那白墙灰瓦的明清建筑呈现出深褐色的格调在记忆里形成了一种强烈地落差。
　　韩末带着女儿韩扬来到这里，并且走进巷子，音乐如同街边的小河水般缓缓流淌，河水浑浊不堪，在烈日下散发着恶臭。河埠头上长出了野草……
　　青苔在老巷中蔓延，如同中了魔似的攀爬……
　　扬扬掩着鼻，跟着父亲茫然地走，时不时地掂起小脚。
　　
　　76.内景。韩家老宅。日。
　　韩末牵着女儿的小手走上阁楼，女儿的小嘴一直在说话。
　　扬扬：您在北京的时候，奶奶经常带着多多来这里。这里有您以前的画，她说这是她最珍贵的回忆。奶奶说，您以前就在这里画画，这里以前是您的奶奶居住的地方，您的奶奶是个大小姐，所以……
　　等到父女俩上了阁楼，见到阁楼上的一切，扬扬才闭了嘴。
　　阁楼上陈设着韩末从前的画作，以明清建筑为题材的《灰色乡情》系列错落有致地被安置在四面灰墙上。
　　音乐从渺茫处再次传来，那雕花木床还搁在原地，轻纱帐里依然笼着他年轻时的梦。窗前的书桌上还放着那台双卡收音机，桌前的画架上用白布蒙着一幅他当年未完成的画。
　　韩末走上前去掀下白布，见画中青灰色的河埠头上蹲着一名玲珑女子在浣洗，女子的名字叫沁雯。
　　这时，电话响起，音乐止。
　　医生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有些焦急。
　　医生：你是韩末么？你母亲病危，你赶紧过来！（嘀咕）真不知是怎么当儿子的，关键的时候居然不在身边！
　　
　　77.内景。医院病房。日。
　　韩老太躺在病床上，无力动弹，她干涸而苍白的嘴里插着呼吸机，已是病入膏肓。医生护士在周边忙碌。扬扬在病床前趴着，喃喃地喊着奶奶。韩斯表情沉重地站在窗前看着病重的母亲。
　　扬扬哭泣着问：爸爸，奶奶会死么？
　　韩斯不置可否地摇摇头，手中的电话响起。
　　乔慧：赵医生让你马上把妈送北京，他已联系了菰城的医院，可以开绿色通道的。
　　韩末沮丧地：来不及了，我妈恐怕惊不起这种折腾了。
　　乔慧还想说什么，扬扬一把夺过父亲手中的电话，对母亲大喊起来。
　　扬扬：奶奶说了，她死也要留在菰城！妈妈，你别折腾了……（大哭起来。）
　　床上的韩老太疲惫地睁开眼，虚弱而含糊不清地叫“扬扬”，扬扬走过去紧紧地拉住奶奶的手。随即，一名护士为老人暂时摘下呼吸面罩。
　　韩老太：扬扬乖，不哭。再过……七天……七天，你们就可以回北京了……
　　扬扬哭泣着摇头：不，奶奶，我们不回北京。奶奶，您别死！扬扬陪您！
　　韩老太的吸呼急促了起来，护士重新为她戴上吸呼罩，韩末大步跌倒床边，在老人耳畔喊“姆妈”，而老人已经晕迷。
　　医生：病人心律失常，马上做心肺复苏！
　　随即，医生护士重又忙碌起来。
　　
　　78.内景。医院病房外。日。
　　病房的门被一次次地推开，不断地有护士和专科医生进入。
　　许久后，病房里传出男人和小孩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音乐声轻轻响起。
　　字幕上出现：菰城第一日。
　　
　　79内景。菰城殡仪馆追悼厅。日。
　　字幕：菰城第二日。
　　追悼厅里挂着韩老太生前的照片，遗体就停在中央，灵前一条横幅上写着“潘瑞珠女士千古”，两侧黑布挽联上写着：
　　教子有方，永垂不朽 
　　碧落黄泉，含笑九泉
　　周围是亲朋好友进献的花圈，一片嘤嘤的哭泣声回荡在这里，其间伴有哀乐。
　　韩末和女儿韩扬身着孝服站在遗体旁接受亲朋好友的慰问，何亮和阿志为他操持着现场事宜，方国庆同时在场。此时沁雯意外进入，她身穿黑纱裙，左臂上别着黑纱来到遗体鞠躬，而后激动地哭起，甚至跺着脚喊“姆妈”。
　　阿志表情复杂地走上前去，硬行把女人拉了出去。女人依然狂喊“姆妈”，从而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扬扬抹着泪，抬头问父亲：爸爸，这个人是谁？
　　韩末默然。
　　
　　80.外景。菰城殡仪馆。日。
　　乔慧下了出租车来到这里，在音乐声中缓步走着，随后来到追悼厅外，愣愣地看着里面的一切。
　　扬扬扭头，见了门外的母亲便奔过来，抱住她，伤心地哭泣起来。
　　扬扬：妈妈，奶奶死了，她死了！爸爸没有妈妈了！妈妈，您怎么才来啊？
　　乔慧紧紧地抱住女儿，悲伤地点头，远远地向老人的遗像望去，不禁流出泪来，接着又不禁将泪眼投向一旁站立的韩斯——夫妻俩相视无语。
　　……
　　
　　81.内景。殡仪馆告别厅。日。
　　字幕：菰城第三日。
　　哀乐和哭泣声同时发出，韩老太的遗照和遗体已移至这里，被化了妆的老人安详地躺在鲜花丛中，仿佛沉睡了一般。
　　韩末在宣读悼词，泪水不断地从这个男人眼中流出。乔慧换了孝服站在丈夫身边，见他哭泣便情不自禁地悲恸起来。
　　亲友们站成三排，同时面对韩末听着韩老太的生平故事，听到韩末哽咽处便传出一两个剧烈的哭声来。
　　时辰到了，韩老太的遗体将推去火化，韩斯顿时扑过去抱住玻璃棺材“姆妈、姆妈”地叫个不停，整个告别厅里哭声一片。
　　
　　82.内景。韩斯家。夜。
　　韩末独坐在母亲房中面对床头高挂着他为母亲画的戏装画，想起韩老太年轻时的样子，想起她在府庙露天戏台上唱越剧的情景。
　　那时，韩老太不过是四十多岁的样子……
　　
　　83.闪回。二十多年前。
　　外景。菰城府庙戏台。夜。
　　月朗星稀的夏夜，戏台周围热闹非凡，观众都在期待一场动人的演出。
　　演出开始，胡琴被拉响，数十名观众顿时鸦雀无声，只见韩母优雅地上台。只见她一身飘逸的素白，长长的水袖挥舞着，舞出一道道优美的弧。她的肩上挑着花锄，举指轻盈地来到假象的园中，双眼眸中噙着泪。浓妆下，胭脂红粉的香气中散发出撩人的美感。她凄婉地唱起：“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少年韩末带着好友何亮从众里挤进来，站在前排自豪地看着，兴奋地聆听母优美的唱腔。
　　何亮：阿姨唱得真好听！身段也美！
　　韩末：那是！我以后要把我姆妈唱戏的样子画下来，这可是菰城第一美人呐！
　　何亮：要等以后干嘛？不如现在就速描下来！（说着，从书包里取出铅笔和白纸递给他。）
　　韩末接过纸笔，认真地画了起来。
　　
　　84.内景。韩末家。夜。
　　韩末仍在母亲的房中独坐，面对床头挂着的画。橘黄色的灯下，这个男人显得异常憔悴。乔慧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她默默地看着这个忧郁的男人，再默默地将他拥入怀抱。
　　韩末在妻子的怀中哭，哭得很伤心。
　　
　　85.外景。菰城动车站。日。
　　字幕：菰城第四日。
　　乔慧拖着箱子走在前面，韩末牵着女儿的手走在后面。当快走入候车厅时，乔慧蓦然回首，朝身后的父女俩微笑挥手。
　　扬扬：妈妈，再见！（跑过去，抱了抱母亲。）
　　乔慧：扬扬，乖，妈妈先回去处理事情，你留下来好好照顾爸爸，OK？（不禁在女儿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
　　扬扬：妈妈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爸爸的。（扬起天真的笑脸。）
　　韩末上前向妻子张开双臂，两人深情相拥。
　　随后，乔慧拖着箱子转身走进候车厅。
　　
　　86.外景。东吴·国际广场。日。
　　菰城一条时尚的商业街，两幢23层超高建筑垂直高度均为288米的双子大厦如同两座山峰面对面耸立着，名曰：双子大厦。大厦内有商业购物、商务办公、文化娱乐、餐饮服务、星级酒店等，名曰：银泰城。
　　此时天气闷热，乌云蔽日，似乎要下雨。露天茶座上，一把大阳伞下，韩末与女儿对坐，扬扬此时正美滋滋地在吃哈根达斯。
　　扬扬：爸爸，想不到菰城也有哈根达斯，真是太好了！（环顾四周后又问）爸爸，这里是哪里呀？您以前来过么？
　　韩末摇头：爸爸也不知道这是哪，我以前从没来过。
　　正说着，静宜从不远处走来。
　　静宜：老韩！（走过来，在一把空椅上坐）你们来了很久了吧？扬扬，在吃什么？
　　扬扬愉快地回答：哈根达斯！
　　韩末浅笑。
　　静宜：老韩，说吧，约我有什么事？
　　韩末犹豫了片刻，最后将女儿安置在甜品店中，再折回露天茶座，面对静宜深深地一叹。静宜从他的一系列举动中隐约猜出了什么，表情复杂了起来。
　　静宜：听说，你给了沁雯她儿子一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