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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万不得已、离家出走
　　
　　这是一个深秋的夜晚，天空中浓云密布，淅沥沥下着小雨。在昏暗的路灯下，高广厦拖着沉重的脚步，慢腾腾地走着。他出来时，只穿一件单薄的破工作服，雨水湿透了他的衣裳。他饥渴难挨，浑身打颤。但是却不知应该去哪里？他想回到妈妈家，可是一想到爸爸把他撵出来的那天情景，他回家念头打消了。又折回来，情不自禁地向米兰的医院走去。他想，也许米兰值夜班，见到她诉诉苦。又一想，这是多么可笑的想法，自己和米兰已经离婚多年，和钱婉懿、郝丽娜的感情纠葛伤透了米兰的心，他没有脸再去见米兰。他想米兰再也不会听他的诉苦，更不会同情他的遭遇。现在他兜里没有一角钱，不能买吃的，不能住旅店，不能进浴池，又没钱坐车。怎么办？他实在不知到底应该怎么办？因为又累又冷，又困又饿，他便在一家歌舞餐厅门前的雨搭下面的台阶上睡着了。
　　天蒙蒙亮了，雨也停了。歌舞餐厅里玩了一夜的客人，陆陆续续地走出来。他们都惊奇地向这个雨夜“流浪汉”抛来同情的一瞥。歌舞厅的老板娘——一位中年女强人——吴曼丽，出来送客人，看到这蜷缩在墙角的高广厦，以为他是个醉汉，恻隐之心油然而生，走到跟前，低头扒拉他一下，温柔地说：“喂，先生，这里很凉，醒醒吧，快回家吧！”
　　高广厦一下子站起来，慌忙地问：“好好好，有什么活，请说，我什么都能干。”因为他平时在劳务市场等活时，经常是这样，因为劳累而睡着，因为来活而被雇主扒拉醒。他对此已经产生了强烈的条件反射，所以站起来就问。高广厦这无头无脑的、莫名其妙的问话把吴曼丽说懵了。可是她终于反应过来了，看着这漂亮的大帅哥，笑着说：“你是在这等工作的吗？”高广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腼腆地说：“不好意思，我睡着了，还以为是在劳务市场。”“难道你没有正式工作吗？”吴曼丽看到高广厦不凡的风度气质感到奇怪。
　　“单位解体了，目前还没找到工作。”高广厦不好意思说“破产”，而用“解体”来代替。吴曼丽明白高广厦的潜台词，非常理解，她问：“你会唱歌吗？”“唱得不好，蹬不了大雅之堂。”“你会跳舞吗？国标？街舞？”“不会，因为我从来没有机会和时间到游乐场去？”“你会弹琴或者是打架子鼓、吹萨克斯吗？”“不会，我从来没有接触过乐器。”吴曼丽遗憾地摇摇头，说：“对不起！我们这是歌舞餐厅，真的没有适合你的工作。”
　　高广厦根本不是到这娱乐场所找工作的，所以客客气气地向吴曼丽点点头，挥手告别了。还没等高广厦走远，吴曼丽紧忙跑下台阶，拉住高广厦说：“对不起，你等等！我们歌厅现在确实缺一名工作人员。有一名男服务员最近因为家中有事回老家了，我一时又找不到人，如果你愿意的话，是不是在我们这干一阶段，找到合适工作，你随时都可以走。”高广厦听了非常高兴，他什么都不想问，只要有工作就行。吴曼丽说：“不过工资不高，每月1200元。”高广厦问：“能不能解决食宿问题？”“住宿问题可以解决，我们都是晚上上班，夜里工作，如果你愿意在这住，我们有值班室，有两张床。你可以常住的话，我们就留一名更夫，你就能替下一个人，我们也就不用排班值日了。我还可以给你加500元工资。不过，我们单位只能解决晚上一顿饭，其他的就得自己解决了。”高广厦高兴极了，连连说：“可以可以！我想知道具体都干什么
　　“很简单，就是给客人送送果盘、倒倒茶，再就是把他们填好的歌单送到吧台，如果客人听完歌，要去用餐，你再把他们引荐到餐厅。”吴曼丽立即决定录用高广厦，把他领到歌厅，熟悉一下环境。
　　高广厦看到这位和蔼的大姐，轻而易举地决定录用他，非常高兴，心想，这就是一场秋雨，天下掉个大馅饼——自己得了 一个好工作。
　　精明的吴曼丽也怕凭白无故录用一个陌生人惹出麻烦，所以告诉他：“你回家准备一下，晚上6点来上班。千万别忘了，必须把身份证带来。”她从办公桌里拿出一张登记表，递给高广厦说：“把这表填上，晚上上班时一起交上来。”高广厦出来时决定不回那个家了，可是身份证却没带在身上，不回家取，这份工作就没了。万般无奈，他硬着头皮回家了。一进门，迎面飞啦一只拖鞋，紧接着是红艳艳的怒吼：“你这一宿死哪去了？你还有脸回来呀！孩子奶粉都没了，我让你气的一点奶都没有了。小悦整整哭了一宿。”广厦为了不激化矛盾，还是一声不吭。红艳艳气急败坏地喊：“你是聋还是哑？和你说话你没听着吗？孩子没奶粉了，赶快出去买！”说着扔给广厦30元钱。广厦二话没说走出家门，到超市给孩子买回一桶奶粉。他仍不做声，翻出身份证，就又走了。
　　这时红艳艳可真急了，三步并两步，撵了出去，往回拉广厦。狂喊：“你想走吗？没门！你必须给我说清楚，昨天晚上你到底在哪个野老婆家住的？”广厦看到这个胡搅蛮缠的泼妇又在撒野，不得不回了一句：“我有那个心，也无那个力，找野老婆没钱能行？我一分钱都没有，连饭都没吃，在外面淋了一夜的雨，回来你还是这么没玩没了的吵吵。你看我不顺眼，我今天就走，再也不回来了，你放心，就是饿死在外面，我也不会再回来了。”说完他不顾又哭又闹的红艳艳毅然决然地走了。
　　高广厦到曼丽歌舞餐厅之后，一切都很满意，每天晚上他提前到歌舞厅，把一切整理得井井有条，然后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迎接客人。有些事是份内的，有些不是他职责范围之内的，他总是主动抢着干。因为他精明能干，又勤快，所以老板娘吴曼丽对他非常满意。他人缘好。肯吃苦，所以大家都和他很合得来。歌手和与乐队的也非常愿意和他接触。客人对他更满意。
　　高广厦在歌舞厅工作不到半个月，就发现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有一位衣着华丽的、披金戴银的五十多岁的胖女人，一天不落的到歌舞厅来，只要她一到，就把高广厦指使得团团转，一会儿要水果，一会要喝茶，点了一个歌，又一个歌，出手大方。每天晚上都要从歌厅开始营业玩到天亮，差不多每天消费都在两千元以上，而且还给高广厦小费。最让高广厦承受不了的是，经常在高广厦送茶时，她抓住他的手 盯着高广厦问这问那，没话找话。高广厦对此很反感，又不敢表示不满意，怕这个神秘的怪女人投诉他。有一天她拉住高广厦的手不放，柔腔滑调地说：“大帅哥，陪姐姐跳一会舞好吗？”高广厦恭恭敬敬地说：“对不起，我们歌厅有规定，工作人员不许和客人跳舞。”胖女人阴阳怪气地说：“这是谁定的规矩呀？这么不近人情！客人是上帝，你们服务员就是为上帝服务的，我可得找你们老板娘说道说道。”说着扭搭扭搭去找吴曼丽。
　　吴曼丽走到高广厦面前，低声说：“这是咱们歌厅的老主顾，是亿万富翁的第一夫人。咱们可不能得罪这个财神奶奶。你就破破例，陪她跳一曲吧。”吴曼丽把高广厦领到胖女人跟前，微笑着说：“金女士，今天您高兴，我们就破破例，让大高陪您跳一曲。”高广厦为了保住这个好工作，勉强接受这个非常不情愿的苦差事。胖女人喜笑颜开紧紧地抓住高广厦的手，笨拙地像一只海象，艰难地挪动着脚步。
　　高广厦被这个肥胖女人看得非常不自在。这个老女人，珠光宝气，一身不合年龄段的淡粉色的、样式怪异的、质地考究的外套，已经裹不住她那肥胖的身躯。简直是一个上下一般粗的汽油捅。再看看她那爬上皱纹的眼角和下垂的眼袋，加上塌塌鼻下那厚厚的嘴唇，真叫人目不忍睹。高广厦暗暗在心里嘀咕：“长得丑不是你的错，错的是你不该出来吓人。”她那怪味的香水，混合着狐臭和口臭，令人窒息。最让高广厦不能容忍的是她多次把那弹性极大的肉体，一而再再而三地拼命往高广厦的身上靠。胖女人紧紧贴在高广厦的耳边放荡地说：“大帅哥，姐姐好爱你。今天晚上你和姐姐一起回家吧！姐姐患了性饥渴症，我每天给你500元。我把地址给你，你随时都可以去。”高广厦实在感到人格受到了侮辱，忍无可忍，用力地打掉胖女人放在他肩上的手，什么也没说一甩就走了。
　　这件事的后果，当然是吴曼丽忍痛割爱——辞退了高广厦。因为胖女人无尽无休倒打一耙地投诉：“大帅哥对我进行性骚扰。”高广厦在曼丽歌厅只工作了20天，而吴曼丽却给他1500元，扣除预支的200元。她非常惋惜地说：“对不起，大高，尽管我实在不愿让你走，可是我们不敢得罪这位财神奶奶，她太刁蛮了。”
　　高广厦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到底还是回到那让他生不如死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