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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演员  奥斯卡最佳原创剧本  原版剧本  伍迪·艾伦  美国

　　翻译：639
　　中文格式修正：华语剧本网 于振明
　　
　　背景声、伍迪·艾伦开始长篇独白。
　　
　　渐入：
　　白色字幕渐入渐出于黑色银幕中。无声。【1】
　　渐出。
　　
　　字幕。
　　
　　渐入：
　　突兀的中景特写：艾尔维·辛格在做喜剧式独白。他穿了一件皱巴巴的运动夹克，衬衣外没系领带；光秃秃的背景。
　　艾尔维：有个老笑话是这样说的：呃……有两位老妇人在卡茨基尔山【2】度假，其中一个说：“哎，这地方的食物可真够糟的。”
　　另一个说：“可不是嘛，给的份量还那么少。”你瞧，我对生活的看法基本上也是如此：尽管充满了寂寞、痛苦、悲惨和不幸，但又觉得一切都逝去得太快。另……另一个对我来说比较重要的笑话，呃……一般认为它出自于格劳乔·马克斯【3】，但是我想它最初出现在弗洛伊德的《笑话及其与无意识的关系》【4】一书中。是这样的，我来大致复述一下：呃……“我永远也不想加入这样的俱乐部，它的会员是像我这样的人。”这是我成年生活的关键笑话，它说明了我与女人之间的关系。啧，你知道，近来我头脑里总有些奇怪的念头挥之不去，因为我已过四十，啧，我想我正经历我一生中的一个危机还是什么的，我不知道。我，呃……我并不担心变老，我不是那样的人，你知道。当然，我头顶的头发开始变得稀疏，那可能是你可以看到的我最糟糕的方面了。我，呃……我想我是年纪越大状态越佳，你知道？我想我会成为……成为头上光光、十足阳刚的那种类型，你知道，而不是，譬如说，呃……满头银发、有款有型的那种，你知道？也有可能我两种都不是。弄不好我会变成那样一种人：嘴角哩哩啦啦流着哈喇子，晃晃悠悠走进自助餐馆，手里拿着购物袋，口中高呼着社会主义。（叹气）安妮和我分手了，对此我……我仍然耿耿于怀。你看，我……我一直想梳理出点头绪，在心里拾掇着我们之间关系的点点滴滴，检讨着自己的生活，试图弄明白究竟哪儿搞糟了，你知道。一年以前，我们……啧，还相爱着。你知道，这……这有点滑稽，我不是……我不是个抑郁类型的人，我的性格也不乖僻。我……我……我，呃，（轻笑）你知道，我以前是个相当快乐的孩子，我想是的。我在布鲁克林长大，那是二战期间。
　　
　　内景、医生办公室－白天
　　在一间老式而又凌乱的医生办公室内，小时候的艾尔维和他的母亲坐在一张沙发上。医生站在沙发旁，拿着一根香烟倾听着。
　　母亲：（对医生说）他最近情绪很低落。突如其来地，他不想做任何事情了。
　　医生：（点着头问）你为什么会情绪低落呢，艾尔维？
　　母亲：（以肘碰艾尔维）快告诉弗利克医生。（小艾尔维坐着，低垂着头。他母亲替他作了回答）可能是他读了什么东西了。
　　医生：（吐了口烟并点头问）读了什么东西了，哈？
　　艾尔维：（他的头仍然低着）宇宙正在膨胀【5】。
　　医生：宇宙正在膨胀？
　　艾尔维：（抬头看向医生）既然宇宙代表世间万物，如果它正在膨胀，那么总有一天，它会四分五裂，那将会是世界末日！
　　他母亲讨厌地看着他。
　　母亲：（叫喊道）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她转回医生）他不再做作业了！
　　艾尔维：还有什么做头？
　　母亲：（激动地比划着手势）宇宙和作业有什么关系啊？你现在在布鲁克林！布鲁克林没有膨胀！
　　医生：（亲切地低头看着艾尔维）再过亿万年它都不会膨胀啊，艾尔维。我们应该乘着我们还在这儿，尽情享受生活才对啊，哈？
　　他大笑。
　　住宅以及建在其上的娱乐公园过山车轨道全景【6】。一列过山车爬升后以极快的速度滑下，住宅窗外有只手使劲甩着拖把。
　　艾尔维的声音：我的心理医生说我夸大了我的童年记忆，但是我要告诉你，我是在过山车下……内景、住宅小时候的艾尔维坐在桌旁一边吃汤一边读一本漫画书，而他父亲坐在沙发上读着报纸。房子随着每一次过山车的驶过而颤动。【7】
　　艾尔维的声音：……长大的，它位于布鲁克林区科尼岛【8】那一块。或许这造成了我的性格，就是有点神经质，我想。
　　小艾尔维在小吃摊前瞧着三名军人，他们分别代表陆军、海军和海军陆战队，与一位身着泳衣的金发女郎手挽着手。他们全都转过身跑向前景。女郎在摄影机镜头前停了一下，探过身子飞出一个吻。小吃摊上的牌子打着“史蒂夫著名蛤巴、冰啤酒”。背景里的过山车疾驰而过。
　　艾尔维的声音：你知道，我有极度亢进的想象力。我的心思总是跳来跳去，有……有时会分不清幻想和现实的界限。
　　全景中人们坐在碰碰车里，完全沉浸在互相碰撞的快乐中；而艾尔维的父亲站在场地中央指挥着交通。
　　艾尔维的声音：我父亲经营着这家碰碰车游乐场。（小时候的艾尔维开着一辆碰碰车驶入镜头，在受到其他的车碰撞后他停了下来。他父亲继续指挥着交通）那……那个就是他，这个是我。我……我……我经常利用那些碰碰车来发泄我的进攻性。
　　艾尔维倒车退出画面。
　　
　　内景、教室－白天【9】
　　摄影机镜头摇向三位神情严厉的老师，他们站在黑板前。写在黑板上的粉笔字随着每位老师的讲解而变化着【10】。当艾尔维在底下讲话时，其中的一位男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一个等式——“2×10=20”，还有其他的算术公式。
　　艾尔维的声音：我也记得我们公立学校的那些老师。你知道有这样的说法：呃，“那些干不了啥事的，就去教书；那些教不了啥书的，就去教体育。”呃……当然，那些啥事都干不了的，我想，都被派到我们学校来了。我得承认……一位女老师站在一间老式的教室前部，她身后的黑板上写着“运输管理”。摄影机镜头以她的视角移动着：一群年轻的学生坐在他们的课桌后。小时候的艾尔维坐在当中的一张课桌，他周围的学生都在忙小动作：有递纸条的、拍尺子的、挖鼻孔的、嚼口香糖的。
　　艾尔维的声音：我一直认为我的同学都是些白痴。梅尔文·格林哥拉斯，你知道，长着张肥肥的小脸；亨丽埃塔·法雷尔，总是一副“完美小姐”的腔调；还有……还有伊凡·艾克曼，从没答对过任何问题，从来没有过！
　　伊凡从课桌后站起【*】。
　　伊凡：七加三等于九。
　　艾尔维用手狠拍自己的额头。另一个学生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伊凡。
　　艾尔维的声音：早在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们都是些混球。（摄影机镜头重又移回老师，她正瞪眼瞧着她的学生们）早在1942年，我就已经对女性发生兴趣。
　　随着艾尔维的声音，镜头显示他从自己座位移向旁边，吻了一个年轻女孩。她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厌恶地擦着脸颊，而艾尔维动身回到他的座位。
　　女孩一：（大声抗议）呃，他吻了我！他吻了我！呃！
　　老师（画面外）：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二次了！站到上面来！
　　老师这下真的有点怒了，随着她的话音，艾尔维从座位上起身向她走去。她愤怒地用手指着地面，而学生们都目不转睛，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艾尔维：我做什么了？
　　老师快站过来！
　　艾尔维：我做错什么了？
　　老师：你应该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
　　学生们转向前面的头又朝后看向艾尔维，他现在变成了成人，正坐在第二列的最后一个座位。
　　艾尔维（成人）：（先是画面外，然后随着镜头移向教室的后部而进入画面）
　　怎么了嘛？我只不过表达了一种健康的性好奇而已。
　　老师：（小艾尔维站在她旁边）
　　六岁的男孩不会对女孩产生好奇。
　　艾尔维（成人）：（仍然坐在教室后边）我会啊。
　　被小艾尔维吻过的那个女孩转向大艾尔维，一边做着手势一边说。
　　女孩一：拜托，艾尔维，连弗洛伊德都说有性潜隐期【11】的啊！
　　艾尔维（成人）：（做着手势）可我从没有过性潜隐期，我情不自禁嘛。
　　老师：（小艾尔维仍在她旁边）你就不能向唐纳德好好学学吗？（镜头移向唐纳德，他在座位上坐直身子，然后镜头又移回老师）他是典型的好孩子！
　　艾尔维（孩子）：（仍然站在老师旁）快告诉大伙儿你如今干啥，唐纳德。
　　唐纳德：我开了家挺挣钱的服装公司。
　　艾尔维的声音：是啊，我有时想知道我同学如今都混得怎么样了。
　　摄影机镜头显示整个教室，学生们坐在课桌后，老师站在房间前面。一次一个，年轻的学生从座位上站起身说话。
　　男孩一：我是“平克斯水暖设备公司”总裁。
　　男孩二：我推销“塔利特”披巾【12】。
　　男孩三：以前我海洛因上瘾，现在我离不开美沙酮【13】了。
　　女孩二：我经营皮货。
　　
　　内景、房间
　　电视荧屏特写，显示成年艾尔维在参加一个谈话节目。他坐在节目主持人迪克·卡韦特【14】旁边，一名海军军人坐在主持人右边。整个对话期间都可听到静电的噪音声。
　　艾尔维的声音大部分老同学我都失去了联系，不过我最终成了喜剧演员。
　　电视里的艾尔维在说话。
　　艾尔维：他们不让我入伍。我，呃……绝的是，我被……我被归入了4P一档【15】。
　　可以听到电视现场观众的笑声和掌声。
　　迪克·卡韦特：4P？
　　艾尔维：是的。要……要……要是发生战争，我就成了人质。
　　观众更大的笑声，迪克·卡韦特和海军军官也跟着笑了。
　　
　　内景、艾尔维成长的房子
　　艾尔维的母亲坐在老式的餐桌旁，一边削胡萝卜皮一边看着银幕外说话。
　　母亲：你总是把人往最坏处想。你在学校里和任何人都处不好。你总是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即使你已经出名了，你仍然不信任这个世界。
　　
　　外景、曼哈顿街上－白天
　　曼哈顿的一条漂亮街道，人行道树荫、褐石围墙、一所学校；人们四处走动，有的带着包漫步，有的隐没在物体中。银幕上可看到整条纵向人行道、一条横街、和人行道的部分延伸。在接下来的镜头中，有两个行人在远处清晰可辨，他们越来越近向着摄影机镜头走来，最后可以认出他们是艾尔维和他最好的朋友罗伯，他们全神贯注地谈着话。最终他们走过摄影机，移出画面。背景可以听见车辆的噪声。
　　艾尔维：这我听得清清楚楚的，他压低嗓门嘟囔着：“犹太佬。”
　　罗伯：你真疯了！
　　艾尔维：没有，我没疯。当时我们正往网球场外走，你知道，他和我还有他老婆。他看了她一眼，然后他们俩一起看着我，他压低嗓门说：“犹太佬。”
　　罗伯：艾尔维，你是个十足的妄想偏执狂。
　　艾尔维：什……我哪儿偏执……？好吧，我对这类事情是很敏感的。你知道，有次我想和全国广播公司的几个家伙一起吃中饭，于是我问道……呃，“你们吃了还是没吃呢？”汤姆·克里斯蒂说：“没有，犹太佬（你呢）？”他不说“你呢？”他说“犹太佬吃了？”不，他不说“你吃了吗？”而是说“犹太佬吃了？”犹太佬。你明白吗？犹太佬吃了？
　　罗伯：呃，麦克斯，你，呃……
　　艾尔维：别叫我麦克斯。【16】
　　罗伯：为什么，麦克斯？这个名字很适合你。麦克斯，你看什么都像有阴谋。
　　艾尔维：不，我没有！你知道，有一次我在一家唱片店，我跟你说，我注意到有个高高壮壮、金发剪得短短的家伙，他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并冲我笑着说：“对，这个星期瓦格纳【17】的音乐减价销售。”瓦格纳，麦克斯，瓦格纳——我知道他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再明显不过了，瓦格纳。
　　罗伯：行了，麦克斯。去加利福尼亚吧，麦克斯。
　　艾尔维：噢。
　　罗伯：我们离开这疯狂的鬼城市。
　　艾尔维：想都别想，麦克斯。
　　罗伯：我们搬到阳光明媚的洛杉矶去。所有的娱乐业都在那儿，麦克斯。
　　艾尔维：不，我不愿意。你老是跟我提这事，可我不想住在那样一个城市，在那儿唯一的文化上的优势就是你遇上红灯时可以右转。
　　罗伯：（看表）好吧，麦克斯，算了。你和安妮的约会是不是要迟到了？
　　艾尔维：我和她约在“比克曼剧院”【18】门口见。我想我还有几分钟，对吗？
　　
　　外景、比克曼剧院－白天
　　艾尔维站在剧院的玻璃门前，检票员就在他身后的玻璃门内。可以听到城市交通的喧嚣声、汽车喇叭的鸣叫声；此时他正四处张望，等待着安妮。一个身着皮夹克的男子走过剧院，在艾尔维面前停下脚步。他看了看他，然后走开。几步之后
　　他又停下，回过头再一次看着艾尔维。艾尔维看向另一边，然后回视着这个男子。
　　男子继续盯视。艾尔维挠了挠头，寻找着安妮，想要不去注意这名男子；而男子却目不转睛，走回艾尔维身旁。
　　男子一：嘿，你上过电视吧？
　　艾尔维：没有。（点头）是的，偶尔吧，你知道，个把次。
　　男子一：你叫什么名字？
　　艾尔维：（清了清嗓子）你没必要知道，没什么大不了的。知道了又怎样？
　　男子一：你上过……呃，那是……呃，强尼·卡森【19】的节目，对吗？
　　艾尔维：有几次吧，你知道。我是说，你知道，偶尔……
　　男子一：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说话时艾尔维变得越来越不自在；越来越多的人穿过剧院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