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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并不懂“佛眼”为何意，但见老妇人似乎陷入沉思，便不好再多问。
　　只是近几年，冰常能回想起老妇人的话，深感怀疑。
　　十
　　冰给人一种安静飘逸的感觉，却又处处透着阳光气息，落雪曾开玩笑的说冰，你周身自带光茫，走到哪里都会是别人注视的焦点。
　　总有人夸冰气质好，但冰自己知道，在那些折腾人的岁月里，她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出泥淖，走成了今天这个样子。那十年，冰左手里是一场又一场的旅途，右手里是十年一场漫长的打坐。
　　也只有她自己知道经历了多少孤独，多少寂寞。是的，那些义无反顾的孤独，那无数个趴在晾台看星星的夜晚，那些在鞭炮声中尤其显得清冷的年关，那情人节孑然一人的落寞，让冰一点点褪去了最初的青涩，成为了今天的这个样子。
　　这一天，冰和等她们一起爬山的庄园住客一起登上了涂山山顶，竟然丝毫没觉得困难，甚至于落雪也惊奇，说说笑笑中就到了山顶，从山顶向西望去，涂山近在咫尺。
　　涂山位于南山山脉之西，山上有道观一座，竟是传说中上古时期治水英雄大禹的宫殿，这位治水的英雄，栉风沐雨，三过家门而不入，历经十三年，终于治水成功，受到人们的爱戴。他在治水期间，万里河山走遍，在三十岁那年走到了这里，与当时最强大的涂山部落的首领涂山氏女成了亲。这里是涂山氏女的家，是他的宫殿，也是他们的儿子启出生的地方。
　　禹王宫里古迹斑斑，随处可见文物，既便是那几棵银杏树，也是几人合抱的粗壮，传说为大禹与妻子合栽，历经各朝各代，战火雷击，依然郁郁葱葱，果实累累。
　　冰原本就对老旧的东西感兴趣，因此，很喜欢这里，尤其是那几棵年老的银杏树，银杏树下挂着厚厚的钟乳，冰曾听老人家说过，挂了乳的树少说也得上千年。
　　禹王宫里的道士个个清瘦精神，有着仙风道骨似的飘逸感。唯有一位老道，非常邋遢，脏兮兮的破旧道袍，乱蓬蓬的头发，指甲厚得像层层宝塔。他喜欢站在墙角，用深不可测的目光观察来来往往进入宫殿的游人，那眼神让人害怕，不敢直视。
　　后来有一次，冰和新来的道长闲聊，道长说这个老道已经在禹王宫里不知道待了多少年，他问宫殿里最年长的那个道士也不知道这位老道人是何年在这里的，道长还说，那老道人最喜欢呆在禹王宫最后一进院落的草丛里，害得道士们都不愿意去那个院落整理，道长看他又老又疯癫，也实在是可怜，便也由着他去了。
　　冰见过那个院落，那里荒无人烟，记得当时冰只是探头望了望，见实在是杂乱不堪，阴气森森，连进去的勇气都没了。
　　那天清晨，他们一行爬山的人在禹王宫消磨了近两个小时，因赶时间回去，才依依不舍离开。
　　冰他们下山的时候，恰巧遇到了清晨在禹王宫看到的老道人，老道人盯着冰胸前的玉雕紧紧地看，冰被他看得浑身起了一层寒意。
　　待走得很远了，冰鼓起勇气回头，看见老道人依然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
　　
　　十一
　　沐青买了一条新泳衣，玫红色，她非常喜欢，兴冲冲跑到冰的房间，说周末要开始游泳了。冰有一条黑色的泳衣，买了很多年，但很少用得上。这次为了陪沐青，她决定下水。
　　沐青的身材是非常棒的，冰虽然身材也高挑，但胸部远没有沐青的丰满，侧面看过去略显平板。沐青则不同，身材浑圆，凸凹有致。
　　只是沐青的泳技一般，这点不及冰，冰从小就会游泳，长大后又接受过一段时间的专业训练，泳技非常好，可以变换多种泳姿，甚至在水面上平躺着休息。冰早些年看到一家大型海洋馆招聘潜水员，就是陪海豚的“美人鱼”，心动了好一阵子，差点去应聘。
　　沐青急性子，进了游馆也没提前做个热身就直接跳下了泳池。泳池的水有些凉，没一会，她的脚就抽了筋，她站在水里，弯腰去掰脚，一打滑歪进了水里，连喝了好几口水，吓得她大声拍打水面。
　　冰听到身后哗哗的水声，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下，见沐青时浮时沉，吓了一跳，忙向沐青的方向游去。就在这时，冰看到一条身影直接从岸边跳进水里，然后一个鱼跃又冲出水面，出水的瞬间，沐青已经被举出了水面。
　　等冰游到眼前时，沐青已经被移送到了岸边，正在向施救者道谢。冰只看见一个伟岸的身躯以及英俊的侧顔。
　　施救者转身离去，沐青很想追上去问他的名字，正犹豫着，忽然听到游池里有人喊：文轩，你先去酒吧等我。
　　那个刚刚救了沐青的人，回首道：好，你快点。
　　十二
　　文轩并不常住在庄园，他工作太忙，只是他有几个酒友住在这，好友浩宇也住在这里。闲暇或者周末不出差的情况下，他一般都会回梦幻庄园，和三五知己好友打打牌，喝喝酒，吹吹牛。
　　浩宇是他的好友之一。浩宇的活动能力极强，在庄园里被公认为男神，好多单身女子都爱与他亲近。即便是年纪大些的阿姨，也都非常喜欢他。这让有些大爷艳羡不已。
　　就在刚才，文轩在泳池顺手救了沐青，不过他连沐青长什么样也没看清。潜意识里，文轩似乎是看到两个女孩，但都没看清长相。
　　文轩和浩宇坐在半山腰的露天休闲吧喝着啤酒闲聊，望着山下的神河，轻风抚面，两个人点燃了香烟。
　　浩宇先开了口：最近公司怎么样？
　　文轩：不错，做了几单大买卖，就是太忙，公司在扩展，近期已经招聘了好几批新人。
　　浩宇贼笑：忙着应付花花草草呢吧？就听你微信提示音不断。
　　文轩轻皱眉头，顺手用手揉了揉眉心，公司那班美女进攻的太过激烈，每天看宫斗，疲惫不堪，但年轻貌美谁不喜欢呢？言语中又似乎有着得意。说完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接着说：“现在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浩宇又问：婷婷是不是结婚了？
　　文轩抿了抿嘴，点了点头，婷婷是文轩的小妻子，文轩对她宠爱有加，可婷婷贪玩任性，不愿生孩子，眼见着文轩已经步入中年，公公婆婆不乐意了，加以干涉的结果就是婷婷与文轩之间矛盾升级，闹得不可开交，最终分道扬镳。文轩眼下就想找一个健健康康可以快速为他生个孩子的女人，而且这女人得听话，至少性格不能太任性。
　　冰与沐青从山下顺着花丛小道向山上走来，沐青欢快地跳跃，似乎完全不受泳池惊险一幕的影响。冰头发半湿着，穿着白色的帆布鞋，及膝运动Ａ型裙，步态轻盈，紧随其后。
　　“冰姐，帮我拍张照片，这丛花太好看了。”
　　冰接过沐青的手机调成了夜间模式，对准了焦距，拍完照片，冰无意中一抬头，看到文轩和浩宇正在平台喝酒，沐青的声音把他们的目光吸引过来。冰看到了文轩，四目相对，冰一眼就认出是之前救了沐青的人，她冲着文轩微笑着点头致谢。
　　此时，浩宇喊冰：若冰，过来坐会儿。
　　冰一看，是认识的人，应了声好，便拉着沐青一起走了上去。
　　“来壶红茶吧，正好口喝了，绿茶怕会影响睡眠。”冰交待服务员。
　　交待完服务员，冰转身面向文轩道：原来你们是朋友啊，刚才谢谢你。
　　文轩看向冰，忽然想起，是了，两个女孩，应该是她们俩没错。淡然地对冰道：不用客气，没什么，谈不上救不救，泳池也浅，不会出事。旁边的沐青此时也认出了文轩，她显得异常兴奋，拉着文轩的手不停地摇晃，甚至为了表示谢意，她积极加入到喝啤酒的队伍，有了沐青的加入，那晚的气氛非常愉快，三人喝了近两箱啤酒，沐青有了明显的醉意，浩宇也直嚷嚷喝不下去了，只文轩还是稳妥地不露痕迹。
　　冰扶着沐青返回房间时，四人在大厅门口道别。沐青借着酒劲，忽然跑向文轩，伸手拥抱了一下文轩。沐青背对着冰，而文轩的目光向冰直视过来，四目交会的一瞬间，冰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十二
　　聚会后的第二天晚上，冰接到文轩的短信：方便出来吗？我在停车场。
　　不知何故，冰丝毫没有犹豫就去了。她远远看到文轩的车，走过去，文轩示意她上副驾驶，并伸手为她打开了车门。
　　车驶出庄园，过了大桥一路向南开过去，一直开到一片庄稼地，文轩把车停好，锁上车门，打开敞蓬车窗，又侧身为冰把座椅放倒，自己也把座椅放下了，两个人半躺着，透过天窗看着满天的星星，四周一片静谧，只远处村庄三三两两地透着幽暗的灯光，冰很久没见过这样的夜空，印象里小时候常见，
　　两人安静地看星空，久久没人开口说话，享受着难得的安静。不知过了多久，文轩侧过头看向冰，然后轻轻地试探着捉住了她的手，冰有些紧张，黑暗中，感觉到心跳加速的声音，但明明手上传递过来的是温暖，两人就这样牵着手。
　　许久，冰听见文轩轻叹了一声：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安静地待过了。
　　冰微笑，自己何尝不是。今晚这样的感觉是冰期待以久的，像梦一样美好。
　　后来两个人打开了话闸，聊了很多，包括各自小时候的趣事，以及长大后的糗事。两人不时被对方逗得哈哈大笑，完全没有了初相识的陌生感。
　　那晚回去的时候，是凌晨二点半左右，文轩拉住打开车门即将下车的冰的手，轻轻地把她拥入怀中，冰在文轩的怀抱里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幸福与期待。
　　十三
　　日子如常，平静而充实。只沐青似乎有了心思，她找冰诉苦：冰姐，我现在心里烦躁的狠，你也知道，我们公司女的特别多，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整天勾心斗角，我这性格，若是在宫廷剧里，估计活不过第三集。
　　冰问她怎么了？
　　沐青说：我们公司有个女副总，快50岁了，和我们老板私交很好。我刚进公司的时候，她对我可好了，我感觉她就像大姐一样亲切。可是最近我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她联合她分管的部门主任在背后说我坏话。
　　冰说：她大致都说你什么？
　　青说：说我分管的食堂浪费现象严重，卫生状况差，说我们综合办小车班的司机人员富余，并且车辆管理漏洞太多，还说我们办公室花钱大手大脚，没有节约意识等等，言下之意我还贪污了。
　　冰想了想，问沐青：你们老板对你怎么样？
　　沐青一听来了劲儿，自信满满地答：老板对我很信任，你也知道我这性格，又不会弯弯绕，对老板又忠心，老板当然是相信我的。
　　冰笑了笑，对她说，再大的信任，也架不住隔三差五地吹风，尤其是组团吹风。
　　冰预感到近期沐青的日子不会好过。
　　果不其然，沐青后来简直就像是被蜘蛛网粘上一样，横竖施展不开手脚，权力一点点被分解出去，在公司里的处境异常尴尬。
　　那段时间沐青也有些消极，在庄园的时间越来越多，那颗女强人似的事业心也渐渐转移。她开始关注起身边的异性，尤其对文轩，几乎是已经展开了主动进攻的趋势。
　　她给文轩发短信，文轩也回复，甚至于两人还单独出去喝酒。
　　沐青跟冰说，文轩似乎对自己有意思。
　　冰心里有着莫名的失落。她搞不懂文轩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然对沐青有意，为何有意无意又来招惹自己？
　　十四
　　一天下午，冰感觉心里闷热烦躁，就一个人沿着小道在山间闲逛。
　　山上野花盛开，山杏、野草莓随手可摘，山涧里传来隐约的流水声，似乎还有野山羊的叫声。
　　就在冰侧耳聆听之际，她忽然听见耳边有人说话：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冰一激灵，回过神来，转头看见老道人站在自己身侧问话，老道人面无表情，只眼睛紧紧盯着冰，深不可测，冰从内心深处感到一丝凉意，渐渐升起了恐惧心，她有些后悔一个人在山里转悠。
　　老道人似乎看出了冰的不自在，他微微退后些，眼睛似有若无地扫了一眼冰的玉雕，便不再看她。只是举起手中的手杖指着不远处的一块洼地，说：那是当年他会诸候的地方，也是腰斩防风氏的地方。苍海桑田，于我却是弹指一挥间。说完，又回头盯住冰，半响，说了句：你倒是变化不大。说完，老道人把手中的手杖递给了冰，留下一句：天色将晚，路上小心。转身离去。
　　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过的手杖，她只是傻傻地站在原地，直到山风吹来，一阵凉意，冰伸手摸了摸颈脖，早已汗水淋淋。
　　此时，手机铃声响，是落雪在找她。她猛然惊醒，回到现实中来，一向胆大独立的她，这次感到了害怕，她让落雪带人来接自己。
　　挂了电话，冰浑身乏力，又冷又怕，她蹲在原地，蹲久了，腿麻而不自知，只是反复地回想老道人说的话，越想越觉得恐惧，不寒而颤，禁不住自问一声：我是谁？
　　念想刚起，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女子低声的抽泣，冰寻声望去，见到一块大石头，她以为是风吹到石头上发出的哨声，可是再仔细听，可以明确断定是女人的哭泣，哭泣声来自于那块石头的内部。
　　“望夫石”和“启母石”这两个名词，冰是听阿正说的，说大禹娶了涂山部落首领的女儿女娇为妻，新婚三天就外出治水，一去就是十几年，他的妻子为他生了儿子，每天抱着儿子在这里等他回来。时间久了，化为了石头。
　　冰正发怔，听到落雪唤自己的声音。
　　冰回去的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模糊中，看见自己沿着山道爬上了山顶，看见自己在山顶远眺神河，发现那天的河面异常宽阔，天空有重重云，呈现深深浅浅的蓝色，变幻为各种各样的形状，冰看得痴了，竟忽然觉得自己身轻如燕，渐渐漂向了那片云。那云如梦如幻，冰在云间行走，看到了很多奇异的影像，往下看的时候，竟然还看见了一个酷似自己的女人，长长的头发用一根细木枝高高盘起，穿着白灰色麻袍，赤足在河边清洗着什么，山里有些古人装束的人，有的在打猎，有的在用木头升火，离女子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年轻女孩子正在捡拾着什么，偶尔回头冲着女子说几句话。但是冰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冰感觉神奇极了。
　　然后，她梦到老道人，老道人刚要开口说话，耳畔传来勺子掉落的声音，冰醒了。
　　接着，冰看见了落雪，落雪说：冰，起来吃点粥，你睡太久了。
　　冰缓缓睁大眼睛，窗外阳光明媚，落雪带笑的脸就在眼前。那一刻，冰有种被人从深不可测的隧道里拉回现实的轻松感，她感到异常的温暖与踏实。
　　落雪为了照顾冰，请了一天假。到了傍晚，冰发了一身虚汗，退了烧。冰想出去走走，活动一下僵硬的身子，落雪便拿了披肩给冰披上，两人出了门。
　　
　　夜晚有了一些凉意，冰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很虚弱，不由自主地把披肩裹紧了些，冰对落雪说：落雪，你相信鬼神吗？落雪说：信则有，不信则无。这天地间有很多科学解释不了的现象，我想这世上一定有很多不为我们所知的秘密，那些神秘的现象也一定有存在的道理，我以前也听身边人说过一些超自然的现象，我半信半疑吧。
　　冰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梦见一些东西，又像是我的前生，又像是我的今生和来世。我曾经梦到过一个城堡，城堡全部都是石头砌的，特别厚实，光是墙的厚度就有一张床那么宽，我梦见我从城堡的二楼走下来，走到院子里，院子里有厚厚的草坪，草坪上有石桌石凳，还有一棵异常粗壮的树，那棵树是我见过的最大最粗的树，，枝叶茂盛，一片葱绿，简直比一栋大楼的体积还要大。
　　落雪说：梦到大树应该是好兆头吧？似乎是预示着你将来一定会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像大树一样伟岸的老公。但也别太纠结这些，不管前世还是来世，先把今生过好才是正经事儿。还有，你这么优秀，不能总是单身啊？你应该得到最好的，最高品质的爱情才对。
　　冰苦笑，曾经受过的伤害就像匕首划过肌肤，伤口也许好了，但疼痛感依然在。一碰触到那个部分，记忆中的疼就会跳出来，然后瞬间蔓延全身。这些年，冰也有很多次机会，可是冰就像是心理有了障碍一样，一触碰到核心部分，她就会条件反射似的逃离。
　　冰终于还是忍住，没把文轩的事告诉落雪。
　　十五
　　冰有块玉佩，挂了很多年，是个非常拙的图腾，像飞翔的大鸟，可是看着又不像凤凰或孔雀，手工粗糙的狠，但冰知道这是一块古玉，冰曾经对着文物大全一点点去查找，希望可以找到类似图腾的说明，可是她翻遍了所能找到的所有的文物大全始终没找到类似的图案。
　　倾城这个地方做假玉非常有名，冰一度怀疑是不是蚌埠的同行们仿做的玉？但内心又一直不能接受这个说法。记得当年冰在旧货市场淘到它时，那么多的古玩玉器，冰一眼就看中了它，那时的玉价也还没上来，冰以非常便宜的价格买了它，虽然它看起来脏兮兮的，毫无光泽可言，但冰就是觉得它与自己有缘。
　　都说玉器养人，冰觉得正好反过来了，自从带了它，冰没见自己脸色好看过，原本的寒性体质似乎更寒了，一到冬天，嘴唇就泛着毫无血色的苍白。倒是这块拙玉，愈发有光泽起来，对着光，竟然可见玉内有了粉色的飘絮，冰隐约觉得这玉有了魂。
　　冰自那天见到老道人后，病了一场，中断了锻炼，身体也有了越来越虚的感觉，整天昏昏沉沉，晚上睡觉多梦盗汗，早上醒来头昏脑胀，不得己，冰向单位请了年假。
　　这天，冰做了一个长长的梦，这梦竟是续着之前河边的那个梦。她梦见在河边清洗的女子在集会上，正站在人群前的高台上讲话，她手里拿着木棍似的东西，亦不知是工具还是武器，端庄的面貌，严肃的表情，显得威严而美丽。集会场面似乎是大战之前的动员，河边那个年轻的女孩穿着短裙，扎着腰带，手里拿着一张弓，背上似乎背着箭，像是女子的婢女，又像是女子的妹妹。
　　冰在梦中又做了一个梦，她看到女子在台上不停地说话，把她说睡着了，睡着的冰站在一处山崖上，崖下有一个黑乎乎的山洞，不知何故，她掉下了山崖，坠入山洞，身体不断地下沉下沉，心也在下沉。在梦中，冰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处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里，冰很害怕还有些绝望，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她看到远处有一束光弱弱的投过来，她借着那束光四下打量了一下山洞，却惊惧地看到山洞正中间摆放着的棺材。那个棺材是朱红色的，被高高架在半空，体积甚是庞大，她被吓得心脏都快要掉出体外了，感觉浑身的毛孔瞬间张开，差点忘记呼吸，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印象中，似乎是不停地向有光的地方走，最终，她走出了黑暗的山洞，洞口有阳光透过树叶照射进来，有溪水的潺潺声，鸟儿的鸣叫声，还有几只石猴子东倒西歪地散落在洞口不远处。
　　梦醒后，因梦境太过逼真，冰好一会儿才适应了现实。
　　近中午的时候，冰发现自己的左手拇指红肿得厉害，指纹下面的连接处似乎有一个脓头似的黑点，她担心是扎了刺，拿了针去挑，针只轻触到黑点，就疼得难以忍受，坚持着再想挑时，却发现浑身疼得痉挛起来。冰盯着这个黑点左看右看，忽然惊讶地发现，大拇指关节的连接处原本有一个嘴巴一样的纹路，像是一张嘴角上扬的微笑着的嘴巴，现在加上这个黑点后，赫然变成了一只眼睛！
　　
　　十六
　　沐青收到一束没有署名的红玫瑰，足足有99朵。她惊喜地合不拢嘴，拿到花的下一秒就抱着花直接跑进了冰的房间。落雪在客厅接电话，沐青兴奋地说：冰姐，你看这束玫瑰漂不漂亮？不知道是谁送的，上面写着我的名字，还有一首诗。
　　冰接过那张粉色的Ａ4纸，纸上写着：夜深了，我还在想你，醉酒时想你，清醒时也想你。你已经睡下，我还在为你写诗。好像现在唯一能打败时间的只有为你写诗。你的身影如摇摆的秋千，在我眼前飘来荡去，上帝让我遇见你，就像久旱的田地遇到暴雨。人声鼎沸中，我躲在一隅，安静地想你。
　　看完后，冰打趣沐青说：看来是有人追求了。
　　沐青嘿嘿地笑：怎么也不落款呢？
　　冰边倒水边说：怕是有些自卑呢，先探探路来着。冰想着送花的人该是晓兵或阿正他们，可沐青的心里却想着，会不会是文轩？只这样想着，沐青就已经乐开了花，喜不自禁了。
　　冰转头寻落雪：落雪，沐青收到玫瑰花了。
　　落雪在专心致志地接电话，头也未抬。落雪最近电话不断，但显然不是她老公的。冰耸耸肩，示意沐青回去收拾一下，一会下去吃饭。沐青离开后，冰取了衣服去冲澡，心里暗想着，回头要跟落雪好好谈谈。
　　十七
　　冰是到梦幻庄园半个月后才见到的庄主。那天，她和沐青在山庄散步，在一片小树林里看到庄主正在打太极拳，庄主身形清瘦，穿着一身白色的太极服，看着就轻轻爽爽。
　　两人走过很远了，沐青小声地问冰：冰姐，我看这庄主虽然年过半百，但气宇轩昂，不失英俊，现在又是名利双收的成功人士，怕是女朋友情人之类的也不会少。
　　冰笑着叙眼看了看她：小丫头片子，不知道的别瞎说。
　　沐青不服气地撇撇嘴：冰姐，不是我说你，有些事你还不见得比我知道的多呢。
　　
　　十八
　　冰休养了几天，身体渐渐好转，这天，她和落雪，沐青一块儿爬后山，这次她们决定挑战一下自己，从峡谷往上爬，也许能找到一些野草莓，前几次爬山，她们在山上发现了山枣、杏树、桃树，每棵树上都是硕果累累，她们边摘边吃，竟然是甜味大于酸味，味道极好，只是苦于没办法拿，只好每人用手捧着，边走边吃。这一次，也许可以找到些不一样的山货也说不定。
　　冰在前面带路，沐青紧随其后，落雪毫无疑问地落在了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