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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泥河湾  人类起源

　　人类泪腺分泌泪液以及排出盐分的生理现象，也是水兽所具有的特征。这在灵长类动物中是绝无仅有的。
　　人类所具有的性行为以及出汗等生理现象，也是灵长类所没有而与水中生物相似。
　　人类在控制体内盐分平衡的生理机制上同陆生哺乳动物大相径庭，而与海兽极其相似。
　　人在潜水时，体内会产生一种称为“潜水反应”的现象：肌肉收缩，全身动脉血管血流量减少，呼吸暂停，心跳也变得缓慢。此时，饱含氧气的血液不再输入到皮肤组织、骨肌和其他器官，而全部集中到维持生命最重要的机体中心大脑和心脏，使它们的细胞得以在几十分钟的时间内不致死亡。这种现象与海豹等水生动物的潜水反应十分相似。
　　妇女在水中分娩没有痛苦，而婴儿喜欢水，并有游泳的本能，这都说明人类与水的关系非同寻常。
　　“海猿说”的依据十分客观，很容易为人所接受，连反对此说的学者也无法否认。但由于至今找不到海猿化石作实证，因此只能作为一个假说，被当作备用议题束之高阁。从爬行动物到哺乳动物，都有从陆地返回海洋的先例，聪明的灵长类动物当然也会也考虑这种选择。至于海猿化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现。到那时，学者们的目光又会从陆地转向海洋。人们不会忘记，科学界曾经认为地球上生命诞生在6亿年前，并作为古生代的开始，列在地质年代表上；直到1954年，从距今约35亿年的沉积物和陨石中发现了有机分子的遗迹，才把生命出现的年代一下子提前了近30亿年。
　　人类起源是全球几个最大难解之迷之一，恐怕不是一两代人能够解开谜底的。作者提起“海猿说”，无非是要强调，人类究竟是陆生还是海生的疑问还没有说清楚，就不要急着把东非大峡谷指定为唯一出生地。事实上，从十九世纪后半叶起，关于人类起源地已经三易其说。人类起源于非洲的论点，是由达尔文首次提出的。他的主要依据是，现生的猿类中的大猩猩和黑猩猩都生活在非洲，这两种灵长类动物与人最为接近。因此，人类的非洲起源说曾风行半个多世纪。19世纪末，荷兰解剖学家杜布瓦，在印度尼西亚的爪哇发现一具猿人的头盖骨、一颗牙齿和一根大腿骨，定名为“直立人”，引起学术界的注意；1929年我国年轻的科学工作者、后来成为科学泰斗的裴文中发现了北京猿人头盖骨，在世界引起轰动。于是亚洲人类起源说开始盛行。
　　云南省元谋人化石的出土，为亚洲人类起源说提供了有力的证据。1965年在元谋县大那乌村发掘出门齿两枚，属青年男性，形态特征与北京人相似，时代比北京人更早。在化石产地，还出土石核、尖状器、刮削器等17件，共生哺乳动物化石40余种。经对出土地层进行古地磁年代测定，并对牙齿化石和哺乳动物群化石进行综合研究认定，元谋人是我国生活在更新世早期、距今170万前的原始人类，是迄今为止亚洲最早的原始人类化石，命名为“直立人种元谋新亚种”，俗称“元谋直立人”。在此后发掘中，又出土古猿头骨、上下颌骨和牙齿化石上千枚，以及大批哺乳动物化石标本。初步研究认为，这批古猿化石属于腊玛古猿和西瓦古猿两大类型，其时代均为上新世，距今约400万年。
　　为寻找人类起源地地点，科学家们对世界各大洲逐一进行了排查，普遍认为，人类是由古猿进化来的，只有古猿出现过的地方，才有产生人类的可能。几百万年前，在南极洲，只有属于鸟类的企鹅，才算得上是高等动物。大洋洲的古生物，进化到袋鼠就裹足不前了，连高等哺乳动物的资格也没有取得，就更不要说猿猴了。在横跨南北两半球的美洲，只有低等的猴类在生活，而没有发现过猿类的踪迹。以上三洲都不可能是人类的故乡。在欧、亚、非三洲古大陆上，都发现过距今1000万年前后的猿类化石；但属于人科的化石，主要是在亚洲和非洲发现的。科学家们推论，最早的人类应是在比较温热湿润的地方发展起来的，亚洲的南部和非洲，最有希望成为人类的“伊甸园”。近几十年来，非洲不断有所发现，人类学家趋之若骛，一时间人类起源“一元论”又占了上风。看来，随着新的发现和新的问题不断浮出，这场争论会没完没了地进行下去。
　　
　　千呼万唤始出来
　　——泥河湾升起北方人类起源的旗帜
　　不同人种之间的差别，给“一元论”提出不少难以解答的问题。譬如肤色问题，正如“海猿论”对“地猿论”提出的毛发问题一样，“一元论”对人类不同肤色形成的原因，至今拿不出令人信服的解释。现在世界上有黄、白、黑和棕色四大人种，就其基本居住地来说，黄种人在亚洲，白种人在欧洲，黑种人在非洲，而棕色人种则在澳洲。美洲的印第安人属于黄种人系，即蒙古人种。这四色人种的区别不仅仅在肤色上，而且在生理结构方面也有细微的差别。此外，人们在世界各地还陆续发现了一些十分稀有的人种，同四大人种存在更大的差异。如果说只有世界某地的一支猿类进化成了人，那么如何解答这些疑难就太伤脑筋了。
　　对于人类起源这样复杂的问题，科学界从一开始就非常的清醒，不是哪个学派说了就可以定论的。人类学家在世界各地不遗余力地寻找、挖掘，不放过任何可能的角落，以期用不断丰富的实证材料，来探寻人类祖先的踪迹。20世纪初，一些西方学者根据第三纪以来哺乳动物进化与自然环境变迁的情况，推论认为，中亚（包括中国西北部以及蒙古）这块当今干旱、贫瘠的广阔原野，在遥远的过去可能是古人类繁衍生息的地方。因此，许多国家纷纷组织考察团进入中亚地区。在世界古人类学界和古生物学界，也曾经刮起过一阵子“中亚热”。从1921年开始，由博物学家和探险家安德鲁组织并领导的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亚洲考察团，在蒙古的戈壁滩上用了整整10年的时间寻找人类远祖的踪迹，但却收效甚微。不过，他们在采集第三纪哺乳动物化石方面却取得了丰收的成果，有力地证明了中亚高原是旧大陆（指欧亚大陆和非洲大陆）哺乳动物进化的一个重要舞台。早在安德鲁之前的1914年，天津北疆博物院的创始人、法国著名采集家桑志华神父，就开始了在黄河流域的考察活动，也整整进行了10年。期间，桑志华在鄂尔多斯高原发现了萨拉乌苏遗址，并和法国神甫德日进先后两次对这个遗址作了进一步的调查和发掘，发现了丰富而且保存良好的哺乳动物化石，以及包括鸵鸟在内的多种鸟类化石；同时还发现了一批旧石器和一颗人类的上门齿化石。
　　我们提起这段往事，是要告诉大家，所谓人类起源于非洲和亚洲南方的说法，并不是没有疑义，更不能说是盖棺定论。考古界早就在眼下气温较低的北方，发现了古人类活动的蛛丝马迹，只不过因为旷野茫茫，地下幽幽，仙踪难觅而已。之所以特意提到桑志华和安德鲁，是因为正是他们，把鲜为人知的泥河湾最早介绍给了世界。泥河湾是阳原县的一个小山村，一半在山梁上，一半在山梁下的平坝上，两地高度相差足有三、四十米。它的南面，就是河谷开阔的桑干河。1920年，法国天主教张家口教区在泥河湾村建立教堂，派文森特神甫前来传教。现在，这个四百余户的山村，多数成年人都信奉天主教，这应该是作为职业神甫的文森特，贡献给教廷的一份功果。但这位神甫在本职工作之外并没有闲着，而是着手收集地质资料，并把收集到的哺乳动物化石交给了博物学家桑志华神甫。1924年，桑志华、德日进在内蒙考萨拉察乌苏遗址后，会同美国地质学家巴尔博来到泥河湾。有意思的是，神甫的责任是向信徒灌输上帝造人的《创世纪》学说的，而私下里却在卖力地为进化论寻找证据。我想，文森特神甫在泥河湾的辛劳，大概不会得到上帝耶和华的欣赏。这也是神学和科学之间说不请的关系。
　　1924年，巴尔博发表科学报告，首次将分布于泥河湾一带的河湖相沉积物，命名为“泥河湾层”。此后桑志华、德日进又到泥河湾收集地质资料，并对泥河湾一带的地层和古生物学等问题，进行了进一步考察。1930年，德日进和皮孚陀发表了《泥河湾哺乳动物化石》等专著，成了国际上研究第三纪到第四纪地质历史和哺乳动物化石的必读之书。他们发现和记述了6大类、30余种哺乳化石，其中的桑氏狗、纳玛象、长鼻三趾马等，代表了第四纪初期的属种，也就是开始与人类共生的动物属种，被称之为“泥河湾动物群”。在其他地方发现的化石，如云南的元谋，就曾与泥河湾动物群化石进行比较鉴别，以确定其地质年代。
　　1948年，在第十八届国际地质大会上，确定了意大利的维拉弗朗动物群为早更新世的代表，随后，与之对比的泥河湾层成为中国北方早更新世地层。1954年，在纪念北京猿人发现25周年大会上，正式把泥河湾层定为早更新世层。到这里为止，世界上可见的第四纪地层就只有这么两处，一处在泥河湾，另一处在意大利的维拉佛朗；泥河湾层已成为国际公认的剖面最多、保存完好的笫四纪标准地层。从此，泥河湾一词，就不再是行政地图上的那个小山村，而是在地质学、古生物学以及古人类学等学术界占有了一席之地的专用名词，扬名海内外。
　　我们要在这里特别强调一下，是德日进和皮孚陀首次提出，泥河湾盆地在200万年的更新世初期，就有人类活动的可能性。我们不妨把他们的文章摘录两段：“在桑干河进行的研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任何人类活动的遗迹，老实说，我们需要直接的证据来证明，当最后三趾马经常来喝泥河湾湖水的时候，中国就有了人类。”“尽管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桑干河的更新世已经属于人类的更新世，但这不完全是正确的。对史前学来说，泥河湾层的最大优点是它归属于这个关键时期。我们还不知道是否有人在此生活过，但我们知道人类可能存在。”
　　八十年前西方科学家的一个推断，在今天正在得到中国科学家的验证。泥河湾发现了大量古人类活动遗迹，事实说明，人类起源的中心，不只在东非，也不只在非洲和亚洲南部的湿热地带，很可能在世界多个地方出现。地处纬度偏北的泥河湾，首先举起了北方人类起源的旗帜。
　　
　　人 类 第 一餐
　　——马圈沟遗址见闻
　　
　　正如直立行走是猿类进入人科的重要特征一样，那么是否会制造工具，就成了类人猿进入人属，即成为真正的人类的重要标志。直到现在，“人猿相揖别”的权威说法，也就是被普遍接受的观点，仍然是“只几个石头磨过。”几十年来，在泥河湾这块长80余公里、宽27公里的土地上，发现旧石器遗址80 余处，出土了10万年以前的人骨化石和不记其数的哺乳动物化石。伴随着这些化石，还出土了大量200万年以来的人工石器。化石凝聚了地质历史时代所有的记忆，而这些各式各样的石头，则无言地诉说着制作者与自然抗争的艰辛和意志。
　　泥河湾出土的化石和石器，不仅种类多，数量大，他处少见，而且人类遗址承前启后、绵延不绝。200万年前的马圈沟，100万年前的小长梁，10万年前的侯家窑，以及1万年前的虎头梁，是旧石器时代不同阶段人类遗址的代表。这些遗址，是人类祖先沧桑旅途中的驿站，时间隧道中的脚印，一直到新石器时期、历史时期，都从来没有间断过。这些都有力地证明，人类从泥河湾走来，应该是不争的事实。
　　现在人们时兴重走长征路，重走丝绸之路，还有唐僧取经路，等等，使我大受启发。自己能不能重走一回人类祖先走过的路程呢？
　　答案是可能的。在泥河湾方圆百里之内，便可历经人类跋涉曾经的全部行程，费时不长，花用不大，而收获的时空观感却要丰富得多。于是，我的第一站，就选在“人类第一餐”的所在地马圈沟。
　　我下榻的地方叫化稍营，是泥河湾村所隶属的镇政府所在地。化梢营位于阳原盆地上的桑干河畔，紧靠宣化到大同的高速公路，是冀晋交通要道。它的北面，横贯东西的阴山山脉把黄土高原和蒙古高原分割开来，也给农耕文化和游牧文化设下一道天然屏障。王昌龄的诗“但使龙城飞将在，不叫胡马渡阴山”，就是指的它了。化稍营的南面，就是南北走向的太行山北端，据说，杨家将里的杨宗保战死的所在地飞虎峪，就在几十公里外的蔚县境内。化稍营管辖的村庄，多有叫“马房”的，说明在冷兵器时代，这里曾经是军事要地。
　　化稍营的军事地位已经无关紧要了，若是想参观考察泥河湾的话，这里倒是个不错的落脚地。与化稍营隔河相望，是突兀而起的雄浑的湖相沉积台地，名叫小长梁。小长梁高出桑干河河床一百多米，马圈沟遗址就隐藏在山梁下密密麻麻的沟壑中，若涉水过河，步行半个多小时就可到达。由于没有向导，我和司机小崔驱车梁上梁下找了一个多小时，几经打听才找到马圈沟的入口。
　　把车停在山外，我只身进入山沟。这条山沟和黄土高原上大大小小的沟壑一样，是由雨水冲刷而成的；两厢高高低低的山头参差不齐，不时可见悬崖对峙。山体的断面成层状结构，像一部厚厚的史书，其质地既不是坚硬的石头，也不像松软的黄土，而是由还没有完全石化的泥岩、沙层和杂色的沙砾层组成。在雨水冲刷过的土层中，显露出斑斑点点的夹杂物，这些大概就是地质时代的文化遗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