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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14/12/15
小说
莲花落子
- 故事梗概
- 作品卖点
- 作品正文
庞老三知道,像朱团长那样往台上送赏钱,他送不起,也心疼。让他给罗绫送花篮,他又不会浪漫,他能往后台溜达,每天必去后台寒暄。后台老侯早知道这个庞老三,也知道这小子不地道,可是这样的人得罪不得,得罪一次,他不哼不哈的,可往剧场带几摊猫粪狗屎,臭得坐不住人,几天卖不出去票。后台老侯知道他总来,便把戏箱子摆满过道,演出期间和演出后,这过道几乎封上了,让来人下不去脚。可这样庞老三也要往里挤。可他刚要站箱子上,后台老侯发话了:哎呦您啦,您站在那儿,往后边送什么,交给我。庞老三也不搭话,硬是上了箱子,几步迈到老侯跟前,一伸手塞老侯兜里两块大洋,话也热乎:就您辛苦,代表几个戏迷,谢您啦!老侯话头立刻大变:这说哪儿去了,知道您过来,我找人把道儿清出来,让您翻山越岭的,对不住啦!
庞老三虽然装出阔人派头,可眼神不对,贼眼总像四下踅摸,后台几位伙计不敢惹他,老侯不拦他别人不再问,他三步两晃地踱到罗绫休息的小偏屋,后台小屋没门窗,只是一个隔断,桌上除了有补妆的官粉彩墨,还有热毛巾和温热适度的清茶。罗绫此时歇口气,喝茶润嗓,她双腿高搭在另一椅背上,这样虽不好看,但腿胯格外舒服。此时一般人不会惊动,见有人来往往眼皮都不抬,闭目养神时她最烦有人打搅。可门外分明在喊:庞三爷,我给您招呼一声啊,人刚下来,正擦汗呢!
老侯喊给罗绫听的。罗绫只好把脚拿下来,眼仍闭着,她装作看不见。如果识趣的人,看此情景自然会离去。可庞老三就是癞蛤蟆,他哪管你是天鹅心境还是野鸭情绪,硬是轻轻推门,没话搭个话:罗老板,您歇着呢?
那时凡是台柱名角都被尊称老板,管戏班子主事却不叫老板,叫班头或班主。
没办法,罗绫欠身起来,并没站起,说声:来啦,便半闭眼歇息。庞老三知道,这时演员是不会客的,能答一句就算给面子,可自己是来“泡人”的,好听话得往外掏,谁不爱挺好听的,况且我也是有身份的。他凑到跟前柔声细语:今儿你是真卖力啊!您刚才那一口“见公子这般景心中难忍”太棒了,铁石心肠的人也给唱下泪来。好,就是好!
罗绫没搭话,甚至也没睁开眼睛,她实在懒得搭理他,她心里埋怨后台老侯:怎么啥人都放进来。心里发烦,耳根子还有鼓噪:
您就是在这个小戏园子,要是在大剧院,叫好声得响几里外。
此时罗绫真不想说话,她想敷衍一句,让他走人,便说:别看台上光鲜一层皮,下台其实一摊泥。我这会儿脑袋正疼着呢,真疼!
她眉头紧锁,也是厌烦得头疼。
庞老三一听,马上搭茬儿:有一种德国的头痛片,管用,我给您拿去,我试过,吃了立刻不疼。
不用了,快疼过去了,我就想一个人清静会儿。
庞老三看出罗绫不耐烦,他觉得这阵子那个伪军阀没少来,这娘们儿被他那身老虎皮唬了。今儿我得恶心她两句。他说:药我改天给您拿,我来是问一件事。罗老板,外边瞎呛呛,说您和那个军阀打连连。这我可不信,谁不知道,那军阀给日本人做事,那就是汉奸!让锄奸队瞄上,有好吗?!
罗绫闭着眼摆手:别人瞎呛呛,你就别呛呛啦。告诉外边人,我谁也看不上!我头又疼了!
好好,您歇着!
庞老三从后台出来,一眼看见一身军服的王参谋,他手里拿着一个扁盒,那就是德国头疼药。
庞老三在后台的举动,朱团长看得真切。他派人打听了庞老三的来历,他觉得这种事就得以爷们儿的方式解决,偷袭打冷枪不是我干的事。这天,他一身便装,在小戏园街口水货铺门口候着庞老三,他要单独和庞老三聊聊。
刚入秋,天更燥热,傍晚有点儿难得的小凉风。街上行人也明显多起来,在屋里躲了一天的暑热,急忙出来乘凉透气。人们吃冰棍儿,喝酸梅汤,买块西瓜,就在道边吃起来。沿街的商铺到了一天销售最佳时机,各种吆喝声急促密实,谁都不放过眼前的顾客。这时,远远地就能听见戏园子锣鼓镲响了起来,虽然响得不急,可奔戏园子看戏的人明显加快了脚步。就在这时,一身灰丝绸褂的庞老三出现了。朱团长一闪身迎上去。他一身青布衣裤,裤腿肥大,足蹬布底靸鞋,褂子可身,袖挽一层露出十斤白内衣,看上去像教书先生,或是哪个商号的掌柜。他冲庞老三道,这不是庞三吗,幸会、幸会!
庞老三一时没看出眼前是谁,忙笑着躬身,幸会,我眼神不济。这位老兄贵姓?
免贵姓朱,咱们不是总在戏园子听戏吗。
庞老三近前看,猛然想起这就是那位看戏带卫兵的朱团长,他来找我吗意思?
朱团长一笑:看戏就是消遣,找个戏子捧捧,也是乐呵事。这本来谁不碍谁,可有人骂我是军阀,这不好吧?
庞老三一惊,这军阀也不是他公开骂的,怎么随口一说,竟传到他耳朵里。可见他台前台后有耳目。不过混混儿出身的他是不怕事的,刀尖抵胸口上不退缩,锤子抵脑门也敢硬顶!他一脸凶相:怎么的,是我说的!就凭这一句话,你能派一个团清剿我?!他一歪脖,一条腿虚晃抖着,混混儿做派端上来。
朱团长冷笑:是爷们儿!爷们儿就得以爷们儿方式解决,别背后老娘们儿似的乱骂。
庞老三道:要单挑,咱开洼地。我随你。
二人不再说话,急匆匆出街口往南走,那里有一片菜地,菜地旁一个场院。
庞老三自小就练过两路拳脚,在南市跟人学了三年摔跤,不抽大烟不喝大酒,身板硬朗。他明白,凡当兵的都会两下子格斗擒拿,战场上冲杀玩命,不会防身术也保不住命。不过旧军人那点儿花拳绣腿不顶事,他们打仗全靠有枪有手榴弹,真玩起拳脚,打不了三回合。再说朱团长那样儿,单薄身材,黄白面容,一旁比划也许像武术,真磕真撞,他就露馅。
庞老三轻视朱团长,他身形便不下扎,只微微侧过身来,指指胸脯挑衅道:来,照这儿打,先出手,算是欺侮你!
朱团长知道,像庞老三这样的人本不必自己亲自出马,可是为了自己喜欢的女人,用别的方式不爷们儿!事已至此,只有靠拳头说话了。他已经让王参谋了解过,对方没什么武功,就是一派街头混打架势,敢出手敢拼命罢了。
朱团长也不拉架子,轻轻挪过去,一个仙人摘桃,就等庞老三反应。这手伸的缓,可已伸到庞老三胸前,庞老三不怠慢,左臂往下一砸,右拳直冲朱团长面门而去。
朱团长本不想和他浑打,也不愿让他太丢面子,便顺势拽住庞老三的冲拳,一拧身将拳让进来,庞老三整个身子中心便倾过去,只见见朱团长瘦肩微微一抖,庞老三脚便离了地,正撞出五米,踉跄后跌差点摔倒。庞老三一惊,这等瘦身材哪儿来这般力量。他拿出看家的连环炮锤,这几乎就是双臂车轮战,可朱团长一一化解。庞老三拳越出越快,可朱团长步步为营,轻巧化解。风卷柳梢,好一阵后,庞老三开始喘息,胳膊抡速也降了下来。朱团长忽探步近身,猛一个双推掌,庞老三整个身形腾空了,之后重重仰摔在地。
庞老三虽然装出阔人派头,可眼神不对,贼眼总像四下踅摸,后台几位伙计不敢惹他,老侯不拦他别人不再问,他三步两晃地踱到罗绫休息的小偏屋,后台小屋没门窗,只是一个隔断,桌上除了有补妆的官粉彩墨,还有热毛巾和温热适度的清茶。罗绫此时歇口气,喝茶润嗓,她双腿高搭在另一椅背上,这样虽不好看,但腿胯格外舒服。此时一般人不会惊动,见有人来往往眼皮都不抬,闭目养神时她最烦有人打搅。可门外分明在喊:庞三爷,我给您招呼一声啊,人刚下来,正擦汗呢!
老侯喊给罗绫听的。罗绫只好把脚拿下来,眼仍闭着,她装作看不见。如果识趣的人,看此情景自然会离去。可庞老三就是癞蛤蟆,他哪管你是天鹅心境还是野鸭情绪,硬是轻轻推门,没话搭个话:罗老板,您歇着呢?
那时凡是台柱名角都被尊称老板,管戏班子主事却不叫老板,叫班头或班主。
没办法,罗绫欠身起来,并没站起,说声:来啦,便半闭眼歇息。庞老三知道,这时演员是不会客的,能答一句就算给面子,可自己是来“泡人”的,好听话得往外掏,谁不爱挺好听的,况且我也是有身份的。他凑到跟前柔声细语:今儿你是真卖力啊!您刚才那一口“见公子这般景心中难忍”太棒了,铁石心肠的人也给唱下泪来。好,就是好!
罗绫没搭话,甚至也没睁开眼睛,她实在懒得搭理他,她心里埋怨后台老侯:怎么啥人都放进来。心里发烦,耳根子还有鼓噪:
您就是在这个小戏园子,要是在大剧院,叫好声得响几里外。
此时罗绫真不想说话,她想敷衍一句,让他走人,便说:别看台上光鲜一层皮,下台其实一摊泥。我这会儿脑袋正疼着呢,真疼!
她眉头紧锁,也是厌烦得头疼。
庞老三一听,马上搭茬儿:有一种德国的头痛片,管用,我给您拿去,我试过,吃了立刻不疼。
不用了,快疼过去了,我就想一个人清静会儿。
庞老三看出罗绫不耐烦,他觉得这阵子那个伪军阀没少来,这娘们儿被他那身老虎皮唬了。今儿我得恶心她两句。他说:药我改天给您拿,我来是问一件事。罗老板,外边瞎呛呛,说您和那个军阀打连连。这我可不信,谁不知道,那军阀给日本人做事,那就是汉奸!让锄奸队瞄上,有好吗?!
罗绫闭着眼摆手:别人瞎呛呛,你就别呛呛啦。告诉外边人,我谁也看不上!我头又疼了!
好好,您歇着!
庞老三从后台出来,一眼看见一身军服的王参谋,他手里拿着一个扁盒,那就是德国头疼药。
庞老三在后台的举动,朱团长看得真切。他派人打听了庞老三的来历,他觉得这种事就得以爷们儿的方式解决,偷袭打冷枪不是我干的事。这天,他一身便装,在小戏园街口水货铺门口候着庞老三,他要单独和庞老三聊聊。
刚入秋,天更燥热,傍晚有点儿难得的小凉风。街上行人也明显多起来,在屋里躲了一天的暑热,急忙出来乘凉透气。人们吃冰棍儿,喝酸梅汤,买块西瓜,就在道边吃起来。沿街的商铺到了一天销售最佳时机,各种吆喝声急促密实,谁都不放过眼前的顾客。这时,远远地就能听见戏园子锣鼓镲响了起来,虽然响得不急,可奔戏园子看戏的人明显加快了脚步。就在这时,一身灰丝绸褂的庞老三出现了。朱团长一闪身迎上去。他一身青布衣裤,裤腿肥大,足蹬布底靸鞋,褂子可身,袖挽一层露出十斤白内衣,看上去像教书先生,或是哪个商号的掌柜。他冲庞老三道,这不是庞三吗,幸会、幸会!
庞老三一时没看出眼前是谁,忙笑着躬身,幸会,我眼神不济。这位老兄贵姓?
免贵姓朱,咱们不是总在戏园子听戏吗。
庞老三近前看,猛然想起这就是那位看戏带卫兵的朱团长,他来找我吗意思?
朱团长一笑:看戏就是消遣,找个戏子捧捧,也是乐呵事。这本来谁不碍谁,可有人骂我是军阀,这不好吧?
庞老三一惊,这军阀也不是他公开骂的,怎么随口一说,竟传到他耳朵里。可见他台前台后有耳目。不过混混儿出身的他是不怕事的,刀尖抵胸口上不退缩,锤子抵脑门也敢硬顶!他一脸凶相:怎么的,是我说的!就凭这一句话,你能派一个团清剿我?!他一歪脖,一条腿虚晃抖着,混混儿做派端上来。
朱团长冷笑:是爷们儿!爷们儿就得以爷们儿方式解决,别背后老娘们儿似的乱骂。
庞老三道:要单挑,咱开洼地。我随你。
二人不再说话,急匆匆出街口往南走,那里有一片菜地,菜地旁一个场院。
庞老三自小就练过两路拳脚,在南市跟人学了三年摔跤,不抽大烟不喝大酒,身板硬朗。他明白,凡当兵的都会两下子格斗擒拿,战场上冲杀玩命,不会防身术也保不住命。不过旧军人那点儿花拳绣腿不顶事,他们打仗全靠有枪有手榴弹,真玩起拳脚,打不了三回合。再说朱团长那样儿,单薄身材,黄白面容,一旁比划也许像武术,真磕真撞,他就露馅。
庞老三轻视朱团长,他身形便不下扎,只微微侧过身来,指指胸脯挑衅道:来,照这儿打,先出手,算是欺侮你!
朱团长知道,像庞老三这样的人本不必自己亲自出马,可是为了自己喜欢的女人,用别的方式不爷们儿!事已至此,只有靠拳头说话了。他已经让王参谋了解过,对方没什么武功,就是一派街头混打架势,敢出手敢拼命罢了。
朱团长也不拉架子,轻轻挪过去,一个仙人摘桃,就等庞老三反应。这手伸的缓,可已伸到庞老三胸前,庞老三不怠慢,左臂往下一砸,右拳直冲朱团长面门而去。
朱团长本不想和他浑打,也不愿让他太丢面子,便顺势拽住庞老三的冲拳,一拧身将拳让进来,庞老三整个身子中心便倾过去,只见见朱团长瘦肩微微一抖,庞老三脚便离了地,正撞出五米,踉跄后跌差点摔倒。庞老三一惊,这等瘦身材哪儿来这般力量。他拿出看家的连环炮锤,这几乎就是双臂车轮战,可朱团长一一化解。庞老三拳越出越快,可朱团长步步为营,轻巧化解。风卷柳梢,好一阵后,庞老三开始喘息,胳膊抡速也降了下来。朱团长忽探步近身,猛一个双推掌,庞老三整个身形腾空了,之后重重仰摔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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