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  爱情

　　……
　　我呆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我完全没有想到这种局面，但他的目光的确使我感动了，然而，我心里却有另一种滋味。
　　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孩，月光底下他的眼睛是那样清澈，我知道，我怎么能不知道，他几乎每天在关心我的一举一动，阳台上、操场上、教室门口……我都能够感觉到他炽热的目光。他是那么单纯而又善良的一个人，一直都是那般矜持而沉默。而今天他对我说出这一切来一定需要很大的力量。
　　正因为如此，所以此刻才觉得‘拒绝’有一些残忍。
　　然而，我也知道我只能对他说对不起。是的，我只能这么做。
　　我似乎跟他讲了很多看似很有“道理”的理由，其实谁都知道，喜欢和不喜欢都不需要任何理由。
　　我说羿涵我们还太年轻；说我知道你对我有好感，但那并不代表爱情，也许多年以后你就会觉的你今晚说的一切只不过是一时冲动；我说我一直都把你当作弟弟当作当最好的朋友；我说……
　　“别说了，姐，请你别再说了。我明白，我都明白的。可是……我真得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我无法理智地把你当作姐姐去看待，我……真得无法把你放在别处，除了心里。”
　　我看到张弈涵的眼里闪动着泪光，这是第一次，我看见男孩子这样在自己的面前落泪，是因为爱情，因为自己。
　　可是。
　　可是我心里想的始终是另一个人。怎么办？我想的永远都是那一个人。
　　……到最后，这个夜晚的末端。张弈涵望着我的背影对我喊：不管怎样，我希望你快乐！米诺：我只是希望你快乐。
　　我含泪走进宿舍楼梯，没有回头。我知道张弈涵一直在楼下站了很久，也知道，这个夜晚一定令他很难受。
　　然而我所有的幻想，幻想中的快乐，所有一切都放在了另一个人那里。我从来没想过除他以外的幸福，也没想过自己能够对其他的男孩子产生同样刻骨铭心的感觉。
　　我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还是不对，我不想伤害到任何人但却直到有人已经被伤害。而我没有选择，也从没想过要做选择。
　　我是如此理智。为什么面对任何一个特别关心自己的男生总是如此沉静，如此理智，而唯独在铭赫的面前，只有在面对他时才显得那样笨拙，那样无措，无法沉静也无法理智。
　　『一辈子的孤单”——刘若英
　　我想我会一直孤单，这一辈子就这么孤单，我想我会一直孤单
　　这样孤单一辈子……天空越蔚蓝，越怕抬头看
　　电影越圆满，就越觉得伤感。有越多的时间，就越觉得不安
　　因为我总是孤单，过着孤单的日子。喜欢的人不出现，出现的人不喜欢
　　有的爱犹豫不决，还在想他就离开，想过要讲究一点，缺发现将就更难
　　于是我学着乐观过这孤单的日子。
　　当孤单已经变成一种习惯，习惯到不再去想该怎么办
　　就算心烦意乱，就算没有人作伴……自由和落寞之间怎么换算
　　我独自走在街上看着天空找不到答案，我没有答案
　　天空已蔚蓝，我会抬头看，电影越圆满，就越珍惜伤感
　　有越多的时间，就越习惯不安，因为我总是孤单，孤单……』
　　（在某段时间，米诺疯狂地喜欢刘若英的这首歌，他说它恰好道出了自己此时的心情……）
　　
　　
　　7月
　　我坐在床上，喝着已经微凉的茶，侧耳倾听窗外过往车辆的声响。我似乎是想扑捉一种声音——
　　是什么呢？……是什么？
　　是的，是摩托车的声音。是一种听起来让我感到无比熟悉的声音。
　　我仿佛一直在等待着一个人突然从真空里出现，待我远走高飞，离开这一切。
　　然后，我听到敲门声，打开门看见弟弟站在门口。“米亚，有事吗？姐姐要睡了。”我以为他又来烦我了。
　　“不，姐姐，不是我。是羿涵哥哥让我来叫你出去的。”
　　走出房间，然后看到张弈涵高大的身躯站在暗淡的光影里。
　　“姐，你要走了是吗？”
　　“是的，就最近几天”
　　“那么，今晚可以和我在一起呆一会吗？能不能听我弹吉它？”他的声音低低的，有些暗哑。
　　我说好。
　　幸亏旁边还有米亚，这个小跟班的在场以至于气氛不会显得那样别扭。我们坐在楼前的圆形石阶上，之后他轻轻弹起齐秦的《大约在冬季》……
　　他弹得很好，使整个夜晚显得柔和而宁静。月光，微风……有一丝丝浪漫的气息悬浮在上空。
　　我很用心的听着，真的是很用心。我知道他一定花了很大的功夫去练习，我已经注意到她手指上面的创可贴，我对他说我会永远记住这个时刻记住你弹的这首歌。
　　……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我的手里多了一件东西，是张弈涵刚才把它给我的。这是一本《普希金诗选》。记得我从来没有跟他说起过，而他却知道我喜欢这本书，他居然了解我喜欢什么。
　　而这一点，铭赫却不曾做到。
　　我的脑海不由得闪现出那个人的身影。是的，铭赫似乎不了解有关我的一切，比如我喜欢什么书，喜欢哪部电影，喜欢什么颜色和那一个季节……，这些他好像都不知道吧，是的，他从不了解。
　　可是，即使是如此，他在我心里却这样深刻，比任何一个人都深刻。
　　我拆开包装，里面还有一张照片和一条紫色的手链……他居然也知道我喜欢紫色！
　　照片的背面写满了字，上面用透明胶代粘着。他做的很仔细，因为这样字迹就不会消失或淡去。
　　——“姐，希望你会永远记得羿涵的样子。”看到这儿，我松了口气，她终于决定还是叫我姐了。
　　“我的心很乱，因为要离别，/所以狠透这个世界。/如果有办法停止时间，/我将会全力以赴去追求。/说再见是否是永远，/我真的希望永远不要说再见/……也许我们不该相识，/这样的相识是不是一种缺陷。/天空依然阴暗，/我看不见鸽子的踪迹。/我不知道，/是否有那么一天，/我和你/在一片白桦林相遇……
　　无论何时何地，请你相信，远方总有一个人永远为你祈祷，希望你快乐！只要你高兴就能给我带来很大的满足。如果你的脸上有忧伤的表情，你要记住，我的心也会跟着变的阴暗。
　　姐……祝你永远幸福！
　　—— 羿涵”
　　看着这些句子，我的眼里蓄满了泪水。
　　我在想，假如没有铭赫，也许我现在真的有可能喜欢上张羿涵，这个纯洁而又内向的大男孩，他所做的一切，似乎都附和我的那些浪漫幻想。
　　可是不行。我已经认识了铭赫，心里始终是他，所以别人没有办法再走进来。
　　纵使铭赫没有过令人动情的表白；纵使他从来没为我写过这样动听的诗句；也没有给我弹过吉它；也没有看到过我的眼泪……纵使他沉默，纵使他远离，甚至让我这样伤心难过。
　　但他却始终无法代替。我看到的，听到的，和想到的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这是一个不眠的夜晚。我躺在床上展转不安，脑海里回放着几个小时之前……
　　因为将要离开所以必须要跟小冰见一面，当我们俩谈着彼此都熟悉的话题这样在大街上溜达的时候，我还一直有种幻想。好象今晚那个人将会出现。
　　我对小冰说，‘他’会不会出现在这条街上，我感到我们会见面。
　　怎么办？我不知道是否给他打一个电话，是否对他说出一切，还是……要跟他说再见。我真渴望他会在夜色里像一束光那样突然闪现。
　　小冰说不然我替你打电话去约他见面吧，总要见一面的，我叹了口气说还是算了。而就在这时，那个人就真的出现了，像一束光那样……就在我刚刚的幻想之后。
　　摩托车的灯光太明亮，亮的有些刺眼。而车上那个人正是铭赫。他同时也看到了我，然后停下车来。
　　我以为这是一个机会，想着也许现在就能与他谈谈，或者坦白，或者说再见。
　　然而他只是跟我们打了一声招呼就匆匆地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由的紧紧握住小冰的手，有一种深深的刺痛冰凉而入……
　　怎么会？——他就那么走了。他竟丝毫没有看到我的乞求，没有感觉到我的体会。我依稀看到他刚才的眼中没有看我，并没有看我。
　　难道真的是这样？……这么长的时间他真的已经淡忘，或者他心里面真的不曾有过。
　　——每当我这么想时，却又总是想起盒子那时对我说过的话。
　　我还是决定了，决定明天不管怎么样要和他见一面。然后，然后跟他说再见。是的，我打算应该说再见。我想，应该把那些信，还有那枚书签……，所有他给我的那些令我不断想起他的东西都在明天平静的还给他。
　　做出这样的决定还真是辛苦。我几乎想了一整夜。就这样，应该做这样的决定了。然后……就这样平静的离开，远离这儿的一切。
　　
　　
　　
　　此刻，我心里浮动着一种说不出清的情绪。是喜悦？是痛苦？是怀疑还是犹豫……
　　本来，今天打算是要结束一切，结束这份朦胧，结束这种痛苦。我以为见到铭赫之后可以很冷静地按照心里想好的话对他说准备忘掉他。可是……，可是见到他之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当他骑着摩托车载我走出小镇的灯光，走进一片宁静的黑暗，似乎又让我心底融化开一种温暖和浪漫。我现在只要他在身边就对好多事情都有所遗忘，虽强装镇静其实心里还是很乱。
　　他说昨晚的事对不起，碰到面却那么匆忙，因为当时有事，我淡淡的说没关系。他看了看我问我怎么了，看上去仿佛很累的样子。我说不出来，我说没什么，可能是因为夏季的夜晚太短了。
　　之后，我仿佛跟他谈起了什么，而这些全都不是我要说的。
　　其实，我想问他为什么离开，为何不辞而别；想问他这些日子都在什么地方，过的怎么样；想问他怎么从来不写信，也不打电话，是不是已经不在记得我？……我想问关于一切，一切的一切。
　　然而，一片漫长的沉默之后我却只能说出一句话：“铭赫，我们之间……只是朋友吗？”
　　“什么？”
　　我想他似乎没有听清，也许是我的声音太小了。的确是太小了，似乎连我自己都感觉不到。
　　“我们之间……这么多年来……一直只是好朋友吗？”
　　我想我几乎用了千年的力量和勇气才这样讲出来。浓重的夜色恰到好处，在彼此之间安置了一个屏障，所以我想他不会看到我脸上的表情，而我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而隔了几秒钟他却说：“你觉得我们这样像普通朋友吗？你一直这么认为吗？”……
　　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所有的打算全部都瓦解了。
　　“米诺，其实……这些年来，我每一天都过的很痛苦。”
　　当听到他说完这句话时，我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了。我只有转过脸背对着他。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有那样的痛苦？我想知道那一切都是为了什么，是因为学习？生活？还是他的家人？或者……是我？是因为我吗？还是因为其他人，是因为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女孩？
　　……我的思维是这样在脑袋里打着转纠缠着，而我还是没有那样问出来。我在沉默，在跟自己的真心斗争着。
　　然后听他继续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无论我走到那儿，无论在哪个学校，我总是无法坚持下去。似乎我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样振作”……他的声音有一些苍凉而且不可琢磨。同时感觉到他也是在是说我自己的心情，我又何尝不是？最痛苦的时候只是因为想到他。
　　但是他所说的一切与谁有关，会是我吗？不，我看不到真相。只是此刻再也无法逃避自己了，再也不能够隐瞒什么了。我觉得自己的身子在发抖，声音干涩几乎无法克制。“铭赫，我这些日子没有忘记过你。而你……却为什么一直没有消息，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我们这样算什么，但却一直在为你担心。我不知道你在哪？过的如何？更不知道，你是否还会想起这个世界上有我……”
　　我的声音开始颤抖，我觉得似乎无法再说下去了。仿佛是把心脏轻轻割开，从里面取走一块日久天长形成的石头，很疼。
　　但我还是这么做了。我没有办法再继续那种沉默，这个人就是自己最在乎的那个人，而却一直装作没有关系，我真的不知道伪装是为了什么。
　　“对不起，米诺，我竟让你承受了怎么多，真的……很对不起，我…… 我也许不值得你这么付出。”铭赫的声音在身后温存的响起。
　　我不知道他说‘对不起’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值不值得。只是当时有种幻觉，我觉的他会从身后轻轻的抱住我，然后在我的身边对我说出他心里所有的一切，无论是什么，我只是想听他说。
　　可是没有，他没动，我也没动。空气随着陷入一片沉寂，之后，我说你不要说对不起，没有什么对不起，我从未想过你有什么对不起我。
　　难道不是吗？我在想。到如今他仍然是他，我仍然是我。我和他之间似乎没有过任何承诺，那么‘对不起’要从何说起。
　　我终于转过身来，看着他。我说没什么，真的。我只是，只是想知道你，想了解你在想什么，你过的是好是坏？只要让我知道这些就很好，然而你并不快乐不是吗？
　　“恩，是的。快乐它并不是自己所控制的，我感到很累。可找不到原因，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他这样说，居然和我曾在日记里写过的一模一样。突然间觉得铭赫似乎就是自己。有一种冲动想过去拥住他说出那句话，可是没有。
　　……关于思念，关于爱情。一些情绪在内心燃烧着又凝固着。
　　接下来是沉默，又是沉默。我和他似乎都找不到一句象样的话来继续。
　　夜越来越深越来越凉。我想说……“该回去了”他和我却同时说了出来。
　　他打开车灯，却久久未发动，之后又灭了灯再打开。我觉得他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是他仰了仰头什么也没有说。我坐在他的身后，依旧看不到他的表情，想不出那一刻他在想什么。其实我也弄不清自己在想什么。
　　车子终于开动了，我打破了以往的方式第一次鼓起勇气说：“可以抱你吗？”
　　他点着头，不说话。只是轻轻把我的手放在他的腰际……
　　此时，我感到不由自主，轻轻抱住他，然后慢慢的靠在他的背上。
　　——感受到他的体温，我的眼角再一次湿润。铭赫，你知道吗？有多少次，当我感到疲惫，总是幻想你在我身边，像现在这样静静的依靠着你。
　　我在心里面低地的诉说，这在别人看来似乎是很平常的一个动作，对于我却如此重大，如此难得。
　　分开的时候，他长时间的望着我： “明天八点给你电话好吗？”
　　我说好，我确信他仍有话想对我说。
　　
　　（然而，第二天米诺并没有接到铭赫的电话。从清晨醒来她的注意力都不曾离开过那部电话机。每当电话响起，她都以为那是她要等待的，然而拿起时所听到的并不是。她望着时钟的指针从八点转到九点，然后十点，十一点……直到深夜。
　　铭赫的那个电话始终没有打来，“他忘了吗？还是他有什么事……”米诺做着种种假想，她显得很焦急，她向着个个方向眺望，却各个地方都找不到那个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