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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25/2/21
14章 家庭,军事,历史 小说
《史家绝唱》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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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全部
- 故事梗概
- 作品卖点
- 作品正文
史成杰惊讶地发现,这双充满仇恨和孤独的眼睛,射出的目光是那样的熟悉,他本能地打了个寒战。“洪湖生!”他差点喊出声来。他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洪湖生怎么可能出现在这样一个地方呢?他不是和洪老头一起到湖北去老家了吗?不,不是他。他的意识在极力否认。但史成杰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怀疑,这双眼睛自己终生也不会忘记,自己的全部意识都告诉自己,对方就是洪湖生。现在两人对峙着,相互瞄准对方,只要谁的手扣动扳机,子弹就会在瞬间结束对方的生命。不,不,我不能用枪对着他,他是我的弟弟,他同样是父亲的儿子,和我流着同样的血。我怎么能向自己的弟弟开枪呢?史成杰的手开始颤抖着,慢慢地,他下意识地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枪。家里来信说,洪湖生离开了史家,跟着洪老头回湖北去了,他以为自己今生再也不会相见了,再也看不到这双印刻着自己父亲印记的眼睛。可是谁能想到竟在这样一个特殊的环境下相遇了,而且现在是敌对的双方,都想将对方消灭掉。
洪湖生已经不是洪湖生了,他已经改名叫洪新生了,他整个的人也随着自己的名字的改变而改变了。虽然只有十四岁,但已经是一个出色的红军战士了。他早就发现了对方就是史成杰,他全部的神经都亢奋起来,自己终于有机会打死这个史家最为显赫的人。在战前动员的大会上,他就知道这次围剿的是史成杰率领的部队,而且这个史成杰就是那个该死的史镇史家的史成杰。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亲手杀死史成杰。他有一种预感,自己一定能碰上史成杰。他要求去南面打伏击,然而他的连队抽下一部分人到西北方向阻止敌人可能的逃跑路线,他失望了,以为自己失去了消灭史成杰的机会,因为史成杰向西北方向突围的可能性非常小。让他意外的是,他伏击的地方竟然有国民党的兵前来突围,他和战友们非常兴奋,开始了顽强而又艰苦的战斗。从战斗的激烈程度他似乎觉得史成杰有可能就在这股敌人中。战斗是那样的惨烈,他们只有五十人,要阻止两百多人的敌人突围,是非常艰难的。然而他们决不后退,他们向党宣誓:要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人在阵地在。战友们一个个倒下了,最后真的只剩下洪新生一人了,但他毫不畏惧,依然坚守在阵地上。这时他通过炮火的亮光,发现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带领剩下的人往上冲,他猜想那就是史成杰,于是他毫不迟疑,捡起全部的手榴弹,冲了上去,投向敌群。一声巨响,火光冲天,自己也在这声巨响中失去了知觉。然而他醒过来后发现史成杰竟然没有炸死,站在那里向自己举起了枪。这样更好,我可以亲自射杀了他,要亲眼看见他在自己的面前倒下,现在一切都要实现了,可以完成自己复仇的心愿了。他兴奋而又冲动。然而出乎他意外的是,史成杰放下了手中的枪,他放弃了抵抗,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温情。洪新生感觉有些奇怪,他认出了自己吗?不可能。他和自己见面很少,这个人每次回到史镇都是被那些上层人物簇拥着,而且洪老爹是不让自己靠近他。但自己毕竟和他见过面,也许他认出了自己。他害怕了?他胆怯了?还是他……不,不可能,他怎么会对自己有感情呢?他和自己完全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洪新生莫名其妙地犹豫起来,他自己也说不清有什么东西阻止了自己扣动扳机。刚开始他怒视着史成杰,现在他有点不敢再看史成杰的那双眼睛,那目光投射过来的没有半点敌意,那是洪新生从未见到过的一种充满温情的目光,除了洪老爹他在史镇未见过这样的目光。
史成杰后来闭上了眼睛,他在等待着洪新生的枪声。他知道自己的家庭对洪新生和他的母亲做了许多不可原谅的事情,也许该自己来偿还这笔债,那就让自己来偿还吧,命运让自己在这样的地方和他相见,那就是让自己承担这个责任,但愿我的生命能让他内心的仇恨消失掉。
“胆小鬼,懦夫,把枪举起来,像个男人一样战斗,开枪吧。”洪新生对史成杰的这种举动感到气愤,他高声地向史成杰喊叫着,他要史成杰和自己面对面地决斗。然而,史成杰依然闭着眼睛,这时的他心情特别平静,他在平静地等待着洪新生枪中的子弹。这时的他有种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感觉,这感觉有点像他一个人在面对父亲的尸首时所产生的那种感想一样,然而他又不能确定就是那种感觉。“去死吧!胆小鬼!”洪新生终于无法忍耐这种孤独的没有对手的决斗。
他开枪了。“嘣,嘣”两声枪响,子弹嗖嗖地从史成杰的头顶上飞了过去。洪新生射出的子弹并没有打中史成杰,但就在洪新生枪响的一刹那,史成杰条件反射似的扣动自己手枪的扳机,枪口是朝下的,子弹打中自己的脚背,他慢慢地倒了下去,倒下去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他模糊地看见洪新生转身离去的背影。他在心中喊了声:“弟弟!”
四
史成杰没有被红军俘虏,他被前来增援的部队发现,并救出了罗霄山区。他被送到了省城洪城的医院治疗。虽然伤势不重,但流血较多,人相当虚弱。好在伤口没有感染,而且基本愈合后,舅舅吴浩淼将他接到了江阳,江阳的医院虽然没有省城条件那么好,但对史成杰的休养康复还是不成问题。
吴浩淼现在是蒋委员长任命的五省剿匪总司令部的参谋长,司令部就设在风景秀丽的庐山。因此吴浩淼将家暂时安置在江阳。他非常担心自己的这个女婿和外甥,如果他有个好孬,将无法向自己的妹妹和女儿交代。这么多年来,这个外甥一直跟随着自己,他们之间的情感已经超过舅舅和外甥或岳丈和女婿之间的关系,情同父子了。吴浩淼非常欣赏史成杰的才干和人品,因为自己的原因,才使史成杰没能和他黄埔军校的那些同学一样,在国民党的军队中得到重用,成为蒋委员长的嫡系。现在自己终于有了机会接近蒋委员长,一定要想办法消除蒋委员长对史成杰的误解和成见,让自己的女婿有一个更大的前途。当他听说史成杰身负重伤时,紧张了好一阵子,几天没睡好觉。史成杰从洪城来江阳后,他亲自安排他到医院进行全面检查。还好史成杰的伤势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害,又找到在庐山疗养的外国大夫诊断,得知不会落下什么残疾时,他才安心了许多。然而,他发现史成杰的精神状态非常低落,语言出奇地少,总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他想这可能与史成杰的受伤和打了败仗有关系,也就没太在意。吴浩淼最近非常忙,经常要到庐山参加蒋委员长召开的关于围剿共产党根据地的军事会议,他便将史成杰安置在江阳一家英国教会开的仁爱康复院疗伤。同时他嘱咐自己的爱妾方淑贤,有时间多去看看这个外甥,让史成杰不要感觉太孤单。
仁爱康复院坐落在江阳的南湖旁边,这里环境幽静而且优美。江阳市本来就是一座非常优美的江南小城,北临长江,东靠鄱阳湖,南有闻名中外的庐山,是江右省著名的水乡城市。城市中的南湖,像一颗珍珠似的镶嵌城市中间,整个小城围着这颗珍珠而建成的。这座小城是那样的安然,没有那些大城市的喧嚣和骚动。南湖的周围是随风飘动的垂柳,显得那样婀娜多姿,湖的对岸有一座小山,山上树木繁茂,远远地望去,郁郁葱葱,清新自然。特别是在清晨,无数的鸟儿在那里歌唱,一片生机盎然。史成杰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悠闲地观察着这样美丽的风景了。江阳他并不陌生,但总是来去匆匆,没有仔细地领略和品味这种安静和自然。他的脚还未完全康复,医生还不让下地走路。每天清晨和傍晚,都由一个叫阿莲的护士用轮椅推着来到湖边观赏这湖中的景色。然而他依然是那样的沉默寡语,他总是长时间地望着湖面发呆。他似乎是被景色震撼了,又像是在思索着什么。阿莲姑娘是一位尽职尽责的护士,她美丽的外形让她显得青春动人。她对史成杰的这种神情总觉得不可理解,在他长久发呆的时候,她会问他,湖面上有什么东西那么吸引你吗?他回过头看了一眼阿莲,淡然一笑,依旧不想说话,只是说,回去吧。阿莲又将他推回康复院。
吴浩淼的小妾方淑贤,史成杰称她为方阿姨,隔三差五地也要来看看史成杰,有时还要带上儿子吴静远。史成杰很喜欢这个表弟,表弟长得眉清目秀,不像已显臃肿的舅舅,和他的母亲很相像。吴静远也很崇拜这个哥哥,父亲总是要他向杰哥哥学习,将来成为栋梁之材。在他的心目中,史成杰是一个大英雄,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因此,他一见到杰哥哥,便非常亲热。十二岁的孩子是喜欢幻想的,他想象史成杰的军旅生活是非常精彩而又刺激的,每次见到杰哥哥他都要问这问那的,要史成杰给他讲打仗的故事。以前只要吴静远要求,史成杰总会讲些故事,或者编一些故事给他听,然而这次史成杰没有讲。
他对吴静远说:“好弟弟,你应该好好读书,像文哥哥那样,到南京或北平的大学读书,你不要听我那些瞎编的什么战争故事,打仗一点都不好玩,打仗很危险,会死很多人,哥哥这次差点就回不来了。”
吴静远说:“哥哥不是英勇无比吗?谁都挡不住吗?打仗不是很精彩吗?”
史成杰说:“战争是可怕的,世界上要是不发生战争那该多好啊。”“哥哥是不是这次受了伤,变得害怕了?”
“是的,我真是后怕啊。要是我开枪了,那我一辈子都不可宽恕。”吴静远感觉杰哥哥不是在和自己说话,他的两只眼睛,望着窗外,望着遥远的天空。
“你这孩子,不是给你说了吗?来了就不要吵哥哥,可你还是缠着哥哥不放,下次不带你来了。”方阿姨在一旁责备吴静远说。
“不要怪他,他还是个孩子,他还不懂得大人的世界。静远,我劝你不要再去想象什么打仗的精彩了,那是残酷的。你以后要是见了文哥哥,要向文哥哥问问读书的事情。文哥哥是做学问的,他对这个社会的贡献比我们这些当兵的要大。”
“文哥哥不久前路过这里,回双阳老家去了。”
“是吗?他什么时候来过?”
“大概半个月前吧。他从我们家过了一下,说什么家里给他写信,你母亲病了,要他回家一趟。”方阿姨接过话说。
“母亲病了?我怎么没听说?”
“我们也没听说。你舅舅说,可能是家里人想他,叫他回家看看。他可能有三四年没回过家吧。”
史成杰点点头:“是的,他有很长时间没有回过家,我也是上次去南京的时候见过他一次,已有大半年了。我真的有点想他了。”
护士阿莲进来了,她要给史成杰换药,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不一会,药换好了,阿莲向方阿姨点点头出去了。方阿姨看着阿莲出去的背影,笑着说:“这个女孩子长得真可爱,一看就让人喜欢。”
史成杰也笑笑说:“她是教会收养的孤儿,从小就受到教会的教育,信奉上帝,满脑子基督耶稣,圣主圣母的,不过,人倒是蛮机灵的,而且单纯。”
“我说怎么看上去这么纯净。我们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想吃什么就说一声,我会叫人送来的。”
“这里的伙食不错,就不要麻烦阿姨了。如果我需要什么我会带信去的。”方阿姨点头称好,然后和吴静远一起离开了。
五
过了十多天,弟弟史成文来江阳了。兄弟两人有很长时间没见面,见面后自然有许多话要说。然而,史成文似乎不像以前了,以前只要见到哥哥,他都显得非常高兴,可这次他也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兄弟之间突然变得拘谨起来。史成杰已经能借助拐杖走路了,他邀弟弟到湖边走走,他觉得可能是这病房中沉闷的气氛压抑了他们。这一次史成杰没有让阿莲跟着,他只想和弟弟单独待一会。
洪湖生已经不是洪湖生了,他已经改名叫洪新生了,他整个的人也随着自己的名字的改变而改变了。虽然只有十四岁,但已经是一个出色的红军战士了。他早就发现了对方就是史成杰,他全部的神经都亢奋起来,自己终于有机会打死这个史家最为显赫的人。在战前动员的大会上,他就知道这次围剿的是史成杰率领的部队,而且这个史成杰就是那个该死的史镇史家的史成杰。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亲手杀死史成杰。他有一种预感,自己一定能碰上史成杰。他要求去南面打伏击,然而他的连队抽下一部分人到西北方向阻止敌人可能的逃跑路线,他失望了,以为自己失去了消灭史成杰的机会,因为史成杰向西北方向突围的可能性非常小。让他意外的是,他伏击的地方竟然有国民党的兵前来突围,他和战友们非常兴奋,开始了顽强而又艰苦的战斗。从战斗的激烈程度他似乎觉得史成杰有可能就在这股敌人中。战斗是那样的惨烈,他们只有五十人,要阻止两百多人的敌人突围,是非常艰难的。然而他们决不后退,他们向党宣誓:要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人在阵地在。战友们一个个倒下了,最后真的只剩下洪新生一人了,但他毫不畏惧,依然坚守在阵地上。这时他通过炮火的亮光,发现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带领剩下的人往上冲,他猜想那就是史成杰,于是他毫不迟疑,捡起全部的手榴弹,冲了上去,投向敌群。一声巨响,火光冲天,自己也在这声巨响中失去了知觉。然而他醒过来后发现史成杰竟然没有炸死,站在那里向自己举起了枪。这样更好,我可以亲自射杀了他,要亲眼看见他在自己的面前倒下,现在一切都要实现了,可以完成自己复仇的心愿了。他兴奋而又冲动。然而出乎他意外的是,史成杰放下了手中的枪,他放弃了抵抗,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温情。洪新生感觉有些奇怪,他认出了自己吗?不可能。他和自己见面很少,这个人每次回到史镇都是被那些上层人物簇拥着,而且洪老爹是不让自己靠近他。但自己毕竟和他见过面,也许他认出了自己。他害怕了?他胆怯了?还是他……不,不可能,他怎么会对自己有感情呢?他和自己完全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洪新生莫名其妙地犹豫起来,他自己也说不清有什么东西阻止了自己扣动扳机。刚开始他怒视着史成杰,现在他有点不敢再看史成杰的那双眼睛,那目光投射过来的没有半点敌意,那是洪新生从未见到过的一种充满温情的目光,除了洪老爹他在史镇未见过这样的目光。
史成杰后来闭上了眼睛,他在等待着洪新生的枪声。他知道自己的家庭对洪新生和他的母亲做了许多不可原谅的事情,也许该自己来偿还这笔债,那就让自己来偿还吧,命运让自己在这样的地方和他相见,那就是让自己承担这个责任,但愿我的生命能让他内心的仇恨消失掉。
“胆小鬼,懦夫,把枪举起来,像个男人一样战斗,开枪吧。”洪新生对史成杰的这种举动感到气愤,他高声地向史成杰喊叫着,他要史成杰和自己面对面地决斗。然而,史成杰依然闭着眼睛,这时的他心情特别平静,他在平静地等待着洪新生枪中的子弹。这时的他有种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感觉,这感觉有点像他一个人在面对父亲的尸首时所产生的那种感想一样,然而他又不能确定就是那种感觉。“去死吧!胆小鬼!”洪新生终于无法忍耐这种孤独的没有对手的决斗。
他开枪了。“嘣,嘣”两声枪响,子弹嗖嗖地从史成杰的头顶上飞了过去。洪新生射出的子弹并没有打中史成杰,但就在洪新生枪响的一刹那,史成杰条件反射似的扣动自己手枪的扳机,枪口是朝下的,子弹打中自己的脚背,他慢慢地倒了下去,倒下去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他模糊地看见洪新生转身离去的背影。他在心中喊了声:“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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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成杰没有被红军俘虏,他被前来增援的部队发现,并救出了罗霄山区。他被送到了省城洪城的医院治疗。虽然伤势不重,但流血较多,人相当虚弱。好在伤口没有感染,而且基本愈合后,舅舅吴浩淼将他接到了江阳,江阳的医院虽然没有省城条件那么好,但对史成杰的休养康复还是不成问题。
吴浩淼现在是蒋委员长任命的五省剿匪总司令部的参谋长,司令部就设在风景秀丽的庐山。因此吴浩淼将家暂时安置在江阳。他非常担心自己的这个女婿和外甥,如果他有个好孬,将无法向自己的妹妹和女儿交代。这么多年来,这个外甥一直跟随着自己,他们之间的情感已经超过舅舅和外甥或岳丈和女婿之间的关系,情同父子了。吴浩淼非常欣赏史成杰的才干和人品,因为自己的原因,才使史成杰没能和他黄埔军校的那些同学一样,在国民党的军队中得到重用,成为蒋委员长的嫡系。现在自己终于有了机会接近蒋委员长,一定要想办法消除蒋委员长对史成杰的误解和成见,让自己的女婿有一个更大的前途。当他听说史成杰身负重伤时,紧张了好一阵子,几天没睡好觉。史成杰从洪城来江阳后,他亲自安排他到医院进行全面检查。还好史成杰的伤势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害,又找到在庐山疗养的外国大夫诊断,得知不会落下什么残疾时,他才安心了许多。然而,他发现史成杰的精神状态非常低落,语言出奇地少,总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他想这可能与史成杰的受伤和打了败仗有关系,也就没太在意。吴浩淼最近非常忙,经常要到庐山参加蒋委员长召开的关于围剿共产党根据地的军事会议,他便将史成杰安置在江阳一家英国教会开的仁爱康复院疗伤。同时他嘱咐自己的爱妾方淑贤,有时间多去看看这个外甥,让史成杰不要感觉太孤单。
仁爱康复院坐落在江阳的南湖旁边,这里环境幽静而且优美。江阳市本来就是一座非常优美的江南小城,北临长江,东靠鄱阳湖,南有闻名中外的庐山,是江右省著名的水乡城市。城市中的南湖,像一颗珍珠似的镶嵌城市中间,整个小城围着这颗珍珠而建成的。这座小城是那样的安然,没有那些大城市的喧嚣和骚动。南湖的周围是随风飘动的垂柳,显得那样婀娜多姿,湖的对岸有一座小山,山上树木繁茂,远远地望去,郁郁葱葱,清新自然。特别是在清晨,无数的鸟儿在那里歌唱,一片生机盎然。史成杰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悠闲地观察着这样美丽的风景了。江阳他并不陌生,但总是来去匆匆,没有仔细地领略和品味这种安静和自然。他的脚还未完全康复,医生还不让下地走路。每天清晨和傍晚,都由一个叫阿莲的护士用轮椅推着来到湖边观赏这湖中的景色。然而他依然是那样的沉默寡语,他总是长时间地望着湖面发呆。他似乎是被景色震撼了,又像是在思索着什么。阿莲姑娘是一位尽职尽责的护士,她美丽的外形让她显得青春动人。她对史成杰的这种神情总觉得不可理解,在他长久发呆的时候,她会问他,湖面上有什么东西那么吸引你吗?他回过头看了一眼阿莲,淡然一笑,依旧不想说话,只是说,回去吧。阿莲又将他推回康复院。
吴浩淼的小妾方淑贤,史成杰称她为方阿姨,隔三差五地也要来看看史成杰,有时还要带上儿子吴静远。史成杰很喜欢这个表弟,表弟长得眉清目秀,不像已显臃肿的舅舅,和他的母亲很相像。吴静远也很崇拜这个哥哥,父亲总是要他向杰哥哥学习,将来成为栋梁之材。在他的心目中,史成杰是一个大英雄,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因此,他一见到杰哥哥,便非常亲热。十二岁的孩子是喜欢幻想的,他想象史成杰的军旅生活是非常精彩而又刺激的,每次见到杰哥哥他都要问这问那的,要史成杰给他讲打仗的故事。以前只要吴静远要求,史成杰总会讲些故事,或者编一些故事给他听,然而这次史成杰没有讲。
他对吴静远说:“好弟弟,你应该好好读书,像文哥哥那样,到南京或北平的大学读书,你不要听我那些瞎编的什么战争故事,打仗一点都不好玩,打仗很危险,会死很多人,哥哥这次差点就回不来了。”
吴静远说:“哥哥不是英勇无比吗?谁都挡不住吗?打仗不是很精彩吗?”
史成杰说:“战争是可怕的,世界上要是不发生战争那该多好啊。”“哥哥是不是这次受了伤,变得害怕了?”
“是的,我真是后怕啊。要是我开枪了,那我一辈子都不可宽恕。”吴静远感觉杰哥哥不是在和自己说话,他的两只眼睛,望着窗外,望着遥远的天空。
“你这孩子,不是给你说了吗?来了就不要吵哥哥,可你还是缠着哥哥不放,下次不带你来了。”方阿姨在一旁责备吴静远说。
“不要怪他,他还是个孩子,他还不懂得大人的世界。静远,我劝你不要再去想象什么打仗的精彩了,那是残酷的。你以后要是见了文哥哥,要向文哥哥问问读书的事情。文哥哥是做学问的,他对这个社会的贡献比我们这些当兵的要大。”
“文哥哥不久前路过这里,回双阳老家去了。”
“是吗?他什么时候来过?”
“大概半个月前吧。他从我们家过了一下,说什么家里给他写信,你母亲病了,要他回家一趟。”方阿姨接过话说。
“母亲病了?我怎么没听说?”
“我们也没听说。你舅舅说,可能是家里人想他,叫他回家看看。他可能有三四年没回过家吧。”
史成杰点点头:“是的,他有很长时间没有回过家,我也是上次去南京的时候见过他一次,已有大半年了。我真的有点想他了。”
护士阿莲进来了,她要给史成杰换药,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不一会,药换好了,阿莲向方阿姨点点头出去了。方阿姨看着阿莲出去的背影,笑着说:“这个女孩子长得真可爱,一看就让人喜欢。”
史成杰也笑笑说:“她是教会收养的孤儿,从小就受到教会的教育,信奉上帝,满脑子基督耶稣,圣主圣母的,不过,人倒是蛮机灵的,而且单纯。”
“我说怎么看上去这么纯净。我们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想吃什么就说一声,我会叫人送来的。”
“这里的伙食不错,就不要麻烦阿姨了。如果我需要什么我会带信去的。”方阿姨点头称好,然后和吴静远一起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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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十多天,弟弟史成文来江阳了。兄弟两人有很长时间没见面,见面后自然有许多话要说。然而,史成文似乎不像以前了,以前只要见到哥哥,他都显得非常高兴,可这次他也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兄弟之间突然变得拘谨起来。史成杰已经能借助拐杖走路了,他邀弟弟到湖边走走,他觉得可能是这病房中沉闷的气氛压抑了他们。这一次史成杰没有让阿莲跟着,他只想和弟弟单独待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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