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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属:原创 · 普通授权
字数:38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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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16/3/26
历史 小说
香憾
茧庐主人 [江西上饶]
 出售价格:4000 [如何联系作者]
  • 故事梗概
  • 作品卖点
  • 作品正文
  对于韩琦,漱玉竟然觉得有一丝丝的可怜,也没有当初那么深的怨恨:“恩恩怨怨总该是有缘人在一起的碰撞,是是非非总好比过无缘交错而过,或许,能纠结在一起就是命里注定。可叹韩琦一生追逐的是一个永无尽头的功名路,迷失了自己也让自己背负着良心的债,不知道,多年以后的他会不会后悔?”
  因了这份淡然,日子倒也日渐轻松容易的打发。但漱玉终是放不下林檎的。多年爱的倾注,亲情彼此早已融入,浓浓的化不开来。
  “妮,你在哪?”想起了林檎,漱玉念叨出了声,随之,滚落一颗大大的眼泪,像一颗珍珠缀在她的下颚。
  
  
  林檎此刻也在想着她的玉姐。林檎是1961年从北师院历史系毕业的,毕业后,她留在学校成了一名人见人羡的大学老师。六四、六五连续两年,林檎专门从北京回来看了她的玉姐,可惜,假期太短,两次在公果都只呆了两天。林檎说过,等分到了房子,她要把玉姐接到北京去生活,遗憾的是,才一年时间,就碰上了文化大革命,不但分房子的事泡汤了,而且,由于授课时说错了一句话,林檎被打倒了,才二十四岁的林檎也关进了牛棚。
  牛棚里的林檎并不为自己的处境忧心,学历史的她很理解文化大革命是历史的必然,而且,这种处境不会延续太久。她担忧的是她的玉姐,在上大学期间,漱玉在和她的通信中曾断断续续说起过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所以,林檎很清楚,稍有不慎,玉姐便会被打倒。
  “玉姐,你好吗?”林檎也喃喃出声。她无法不挂念这位和她没有半点亲缘关系的姐姐,自那年母亲得了痨病过世后,漱玉就成了她唯一的亲人,不但包揽了林檎全部的生活和学习费用,而且,每隔一段时间她总要回金家弄老宅陪林檎至少住个一夜,为的是让林檎不感觉到寂寞。三年自然灾害期间,林檎正在北京上大学,本来,这时的林檎已是公费上学,不需要漱玉做太多的经济支持,可是,看到举国上下都吃不饱,漱玉还是坚持每月给林檎寄生活费用,哪怕是自己硬挺着,也要省下些钱和粮票给林檎寄去。
  林檎早已明白,玉姐是把她当成了亲生女儿,而林檎自己也早就在心头把漱玉认作是自己的妈妈了。所以,此时此刻,林檎最惦记的就是漱玉。然而,天各一方,却也只能是在心头拼命地思念。
  
  
  
  十二:
  
  
  十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出狱的漱玉头发全白了,像敷了一层皑皑白雪。走出劳改农场大门的瞬间,漱玉有些眩晕,她好久没自由站在太阳底下呼吸如此新鲜的空气了。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后,她站稳了,然后又用手熨了熨原本就盘结实了的头发,又俯头看了一看衣着,衣服是进狱时的那身藏青的卡,这时穿在身上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衣裤因时代太久泛了色,但是很洁净,可是,漱玉还是拍了拍。
  虽说漱玉对出不出狱毫无计较,在她看来,监狱内外并无不同,一定程度上,监狱里似乎还会单纯一些。但是,既然出来了,她仍是很注意自己的形象,在她看来,这是一种起码的礼貌行为。
  
  十年了,河口几乎没什么变化,唯一变了的是金鸡山下林老实的坟墓。漱玉从鄱阳回到河口后哪也没去,径直来到了林老实的坟头。墓,还是那座墓,可惜,由于整整十年未有任何人到墓前祭扫,坟茔上的冬茅已将坟墓彻底给掩埋了。无奈,漱玉只得转身到最近的人家去借了一把草刀。
  劳改农场里的十年,给漱玉最大的好处是练就了一身好农活,借来草刀后,很快,漱玉就斫光了所有的冬茅和杂草。将被遮掩许久的坟茔重新现于天日之下。
  没有墓碑,甚至没有墓门,但漱玉记得当初装林老实的那口薄棺材的朝向,凭着记忆,从帆布旅行包里抽出一块陈旧却仍然雪白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后,捏着毛巾,漱玉终于准确地在本该是墓门的地方立定了,然后是久久地注视着坟堆,又过了会,早已红润了的眼眶才开始淌出了一把把的泪。她没去擦,转身又打开旅行包,从里面取出从鄱阳买回来的一大沓毛边纸,这才在起先站立的位置蹲下,将纸张点着。
  “买不到草纸,我只能用这些纸代替纸钱烧给你了……”说着,才刚止住的泪又淌了下来。
  “对不起,是我坑害了你,不是我,你会活得好好的,不是我,可能你早就娶了个好女人,甚至连儿女都一大伙了,可是,因为我,你却丢了命……”漱玉哭诉着些时心在绞痛,她很自责,在她看来,林老实就是她害死的,不是她,林老实绝对不会去杀人,不是她,林老实绝对不会被枪毙。
  “当初,我嫁给你,只是想随便找个男人平平淡淡过个下半生,可是,我死也没想到,我的历史成了一块永远也不会消失的印记,刻在身上,走到哪儿也甩不了。”漱玉继续哭诉着,仿似林老实在地里头倾听着。
  “说实话,对不起的地方不只是害得你丢掉了性命,还有个更对不起的地方是我起先根本就没真的喜欢过你,嫁给你,我只是嫁给了一个男人,嫁给一个可以为我避风挡雨的男人,我为你做的一切,只是尽一个老婆的本分,之前,我从来没有真正爱过你,可是,当你说了那句不会让任何人侮辱我时,我才发现,你值得我爱,可是,来不及了……”泪水,已迷蒙了漱玉的双眼。她这会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从心底发出来的声音。是的,她确实是在林老实被捕后说的那句“我不会让任何人侮辱你”后,才发现到自己面前这位被五花大绑的老实人有多么可爱,那一刻,她不知是震撼,更是从未有过的感动。在漱玉生命里曾有过无数个男人,但真正有影响的只有三个,刘怀玉、韩琦、再就是这个合法的丈夫。对刘怀玉,她感恩,虽说刘怀玉是把他买来做五姨太的,但是,是刘怀玉为她结束了在“怡红院”里被男人肆意玩弄的人生,而且,在和刘怀玉的几年生活中,漱玉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呵护和疼爱,这么多年来,漱玉一刻也没忘记刘怀玉,就是阶级斗阵抓的最紧时,她也没烧毁刘怀玉留给她的那张照片。因为,刘怀玉在漱玉心里,不仅仅是一个与之有肉体关系的男人,在漱玉心里,她隐约还把刘怀玉当成了父亲一般!韩琦,是她生命里又一个无法挥却的影子,他让她第一次尝到了做女人的幸福,而且,那是的韩琦细心体贴温柔斯文,如果不是该死的政治斗争,或许,他们可以恩恩爱爱一辈子到老。也正因如此,在嫁给林老实后,和他做爱时,身上趴的是林老实,可脑子里却是韩琦……
  想到这,漱玉心里又是一阵阵酸痛。她觉得太对不起林老实了!最冤的是林老实,这个只想娶个女人生儿育女延续香火的老实男人,娶回的其实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美丽躯壳,末了,还因为这个根本就没真正爱过自己的女人丢了性命……
  那一沓毛边纸悉数成为片片灰烬飞散后,漱玉这才起了身,然后,有恭恭敬敬地跪下,拜了三拜,再用一块石头将几张没烧的白纸压在坟头,这才转身,三步一回头恋恋不舍地离开。
  天,已是抹黑!
  
  公果也没变化,变化的是自己那间老屋挂满了蛛网,推开门,迎面是一股子潮湿的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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