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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战  时代  老兵  纪念  中国  边境

　　凤英：（气急败坏）乐乐自从今年上高三，他的成绩一路往下掉。我们钱赚多了又有什么用。去年给他请了城里最有名的高考名师给他补习功课，一课时三百元，一年下来花了我几万块，又给他班主任、任课老师送礼。可他的心思全没有在学习上，每天回到家里，总要玩上两小时的电脑游戏。
　　我：（气的把家里的电脑砸了）让你尽是不学习，玩游戏。
　　乐乐：（赌气）不让我玩游戏，我就不参加高考了。
　　凤英：你消消气，跟孩子置什么气。乐乐，回自己房间，做作业去。
　　旁白：最终乐乐上了个三本院校，专科的分数，多花一倍的钱拿的是本科证书，看来时代变了，以前说知识就是财富，现在知识也可以用财富买得到。
　　
　　第卅场 内景，汽车销售市场办公室
　　画面：乐乐读大学后，我们也搬到了新别墅里住，孩子不在了，家里顿时冷清了许多，汽修店我关了，在郊区开起了一家很有规模的汽车销售市场。雇了十几个年轻人。我招工的条件就一个，退伍军人优先。
　　旁白：每日忙得晕头转向，还别说，我真有老来财运。我小时母亲找大仙给我算命，就说我“中年劳碌老来财”。穷的揭不开锅的时候，不知道被凤英拿出来揭短嘲笑了多少次。
　　画面：凤英做起了全职太太，她的饭菜做得也越来越没味道，天天和新结识的闺蜜们，不是出国旅游，就是买各种奢侈品。什么LV的皮包，迪奥、香奈儿的化妆品，卡迪亚限量款的手链，天天连人影也见不到。我也搞不清楚她，没钱的时候，她是一个劲儿地省，精打细算，就怕多花一块钱，如今有钱了，又是挥金如土，流水似的花了出去。我的朋友也多了起来，每日的胡吃海喝，打麻将甩老K，有时一圈麻将下来赚个七八千，也有输掉万八千的时候。
　　保卫科长：（把一个瘦长的小伙子扭来了我办公室）王总，附近的小混混太多了，老是在市场关门后溜进来偷东西。今天终于被我逮了个正着。就是这个小子，把我们的配件拿去卖废铁。
　　朱一南：我……（一开口是东北口音）
　　我：外地人？
　　保卫科长：听口音就是东北的，还敢来我们这里撒野。东北在国企改革后，衰落了，我老家早年闯关东的人，现如今大都回来了。
　　我：我有一个八十多岁的远房亲戚，每年给他的傻子弟弟汇大米和几百块钱，说老家吃不上饭，怕弟弟饿肚子。过年回老家，母亲还提起这档子事来，当作笑谈。我回嘴说，您不是还遗憾当年没去成东北吗？
　　朱一南：（缩着脖子，胆怯）我再也不敢了。
　　我：我暂时不报警，但是他要把卖掉的配件给我还回来，否则我就送他去公安局。把身份证压在我这里。（接过身份证）你是东北双鸭山人？（双鸭山？我的脑子突然产生了一种联想）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朱兴邦的人？是个对越自卫反击战牺牲的烈士，是我的老战友。
　　朱一南：（突然跪下放声大哭）叔叔，朱兴邦是我的爹。
　　我：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朱一南（满眼泪水）：我是我爹的遗腹子。当时他牺牲后，我妈才二十岁，生下我后，外婆家就把她接回去改嫁了，我就随着爷爷四处讨生活，十三岁时爷爷也去世了。我到处流浪，做些偷鸡摸狗的营生。
　　我：（给了朱一南一万块钱）找个住的地方安顿好，明天就来我这里上班。
　　
　　第卅一场 内景，家中，床上
　　画面：我回到家就蒙头大睡，疲倦的身子停止了游荡，脑子也仿佛不属于自己，一片空白。我莫名的感到恐惧，这恐惧感吞噬了我的躯体。唯一的一点声响就是家里的钟表，嘀嗒、嘀嗒，加快三倍的速率，就像是当年的无线通话器，滋啦啦，滋啦啦，牵动着我的神经，一点点，一点点的扩散，一幅幅画面开始填充了我的脑子。
　　
　　第卅二场（回忆）外景，战场，前线
　　董新华：（给全班每人斟满一碗酒）连长下令我们排做尖刀排，冲锋在第一线。喝了这碗断头酒，我们班都要抱着牺牲的准备，死了的人为国尽忠，活着的人要给死了的人尽孝。
　　（大家喝的底朝天，把碗摔碎在地上）
　　旁白：上级给的命令是要我们连在天亮前夺取650高地，越军的永久性工事沿着红河密集排列，根本过不去河。团长要我们连夜里2点趁着夜色，划着渡船过河。可是渡船却全被越军钻上了洞，大家气得咬牙切齿，只能身子潜入水中，拖着船过河。当我们渡河渡到一半时，从岩石缝里不停地喷射子弹，不少年轻的战士倒在了湍急的河水里，鲜血在夜色里黯然无光，把泛着银白的河水染成了一团团漆黑的梦魇。
　　董新华：（第一个冲上了岸边，他振臂一呼）大家跟着我一起冲！（）一个子弹打来，面颊上血流如注）司号员冯胜利，给我吹起冲锋号。（扛着一个爆破管冲上了山头，与敌人的碉堡同归于尽。硝烟散尽，东方的天空云雾翻腾，董新华的生命也定格在了1979年2月17日）
　　画面：我们班的战士一起收敛了他的遗体，脱帽向他默哀。
　　排长：王大成。
　　我：有。
　　排长：我任命你为三班代理班长，带着战士往谅山方向打穿插，迷惑敌人，伺机寻找最佳主攻方向。
　　我：全班听令。
　　全班：有。
　　我：胡国庆只有16岁，是我们班最年轻的战士，还是个孩子，大家一定要保护好胡国庆这棵独苗。他的任务是背着医药箱，包扎伤员。
　　胡国庆：（执意）我要擎着军旗。
　　我：（断然拒绝）太暴露了，让我们的黑旋风朱兴邦来吧。朱兴邦是东北人，人高马大，扛着重机枪，健步如飞，比你合适。
　　胡国庆：朱兴邦这样子太容易暴露了，还是我短小精悍，敌人一时瞄不准的。
　　
　　第卅三场（回忆）外景，战场，越南丛林
　　画面：越南的地势山川相间，沟壑纵横，热带雨林里处处埋藏着杀机。这里曾经埋葬了无数的法国兵、日本兵和美国兵，如今中国带着维护世界和平和东南半岛安宁的使命来到了这片丛林。书本上一直说，正义必胜，何况越南猴子的游击战还是跟着我们学的，徒弟岂能欺负到师傅头上。我们顺着河谷的丛林前进，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被雨淋湿的滋味真不好受，衣服贴在身上粘乎乎的，脱掉又怕被蚊虫叮咬，穿在身上便渐渐起了一层疹子。雨下了差不多半个钟头就停了，天空放晴，从高大的树木罅隙里透进一股股光束，大约走了三个小时后，我们距离谅山还有十五公里。
　　我：大家原地休整，吃饭。
　　（全班战士扑扑身下的草丛，坐下来吃压缩饼干）
　　史卫红：（痛苦的叫）哎呀。（前方是一条张牙舞爪的眼镜蛇）班长，我受伤了。
　　我：都别动。（盯着眼镜蛇的眼睛，慢慢试探靠近，大约对视了二十秒，我故意向左一撇，眼镜蛇朝我袭来，我用刺刀将其斩为两截，头还在地上不停地吐着信子）快，国庆，拿好消毒水和绷带。（掏出折叠刀，在史卫红的肿起的伤口处划了道口子，然后俯下身子去吸出毒血）
　　孙保中：（待包扎好后，扯下一根树藤，削了一根拐杖）以前在老家，我爷爷的拐杖都是我给做的，卫红，将就着用吧。
　　
　　第卅四场（回忆）外景，战场，越南
　　画面：路越来越陡峭，我们沿着山路前行。大约又走了一公里多，来到了一片开阔的平地，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越南北方省府谅山的轮廓，这里茅草有一人多高，突然从南方燃起了火势，顺着风势，朝我们这边烧来。
　　我：（沉着解释）这是敌人料到我军会潜入茅草丛而实行的坚壁清野政策。大家先点火，把周围的草点燃。
　　（火势烧得很快，我们只点了一小片茅草，大火就呼啸而来。大家都把身上沾满草灰，趴在黑漆漆的草木灰里，我似乎都听见了头发被烤焦的“滋滋”声。“砰砰砰”，敌人的迫击炮打在在这片空地上）
　　冯胜利：（望向我）班长，我们是不是暴露了？要不要吹冲锋号。
　　我：（探出头看了看）看着敌人这样子漫无目的的落炮点，应该还没有发现我们，等我们靠近一点，出其不意。
　　章明华：刚才城右半山腰的敌人望远镜镜片反光一闪，是个机会。我找准了方位，班长，要不要拿掉。
　　我：趁着炮火还在继续，给越南猴子点颜色瞧瞧。
　　（章明华不愧拿过全军区的狙击亚军，一击就中。半山腰的碉堡周围一阵骚动，几个越南兵的头探了出来，我们都掩蔽了起来）
　　章明华：（吐了一口气）没准干掉的是个军官。
　　我：方援朝，把刚才越军暴露的据点在地图上标出来。
　　
　　第卅五场（回忆）外景，战场，越南
　　画面：夜色渐浓，远处窸窸窣窣，几十个越南兵开始拉网式搜查这片余烬的草地，他们的手电筒不停地扫来扫去，猎狗此起彼伏地吠叫。似乎是狗嗅到了血的气息，越军不停地朝我们这个隐蔽地点移动，子弹开始打了过来。
　　史卫红：班长，不能因为我连累大家。（挣扎着朝远处爬去）
　　我：（气恼的捶着地）不要。
　　画面：敌人慢慢收拢包围圈，狗开始朝史卫红身上扑去，史卫红拉响了身上的手榴弹，一阵火光爆炸，传来了狗的惨叫声。敌人的炮弹准确的命中了火光中心点。
　　我：（手一挥）大家快往山脚下撤。
　　
　　第卅六场（回忆）外景，战场，越南
　　画面：其他人打掩护，张跃进、孙保中、章明华用行军铲挖了一个猫耳洞，躲在里面。我用无线报话机同排长联系，告诉他敌人各个据点的方位。洞里潮气逼人，张跃进找了点柴草，在山洞里烧了起来，为了怕火光暴露，我们把火苗压掉，只剩下袅袅炊烟。
　　朱兴邦：（焦急）班长，水壶只有半壶水了，明天大家估计撑不住了。
　　我：（踌躇）后天才是总攻的时间，我们还有谅山的后山没有探测到。
　　
　　第卅七场（回忆）外景，战场，越南
　　画面：次日，我们又行走在丛林里，准备从谅山城东绕道谅山城后去。与越南兵来了个正面交锋。子弹不停地在丛林里四处窜出，我们分散合围，把这一小股越南兵的火力压制住了。
　　朱兴邦：（“噗通”掉进了一个陷阱里，越南人在陷阱里插满了削尖的竹子，里面全是发酵的粪便，右腹部被穿透了，他压抑着发出哀嚎）啊！
　　方援朝：（俯下身，想要下去救他）我来拉你。（试探了几次，够不到）
　　朱兴邦：（摆摆手）算了，没想到我今天死在了这里，班长，我遗憾的是，自己还没来得及入党，给我来一个痛快地了断吧，太痛苦了。
　　（我不忍心，但是看着血顺着竹竿流满了一大摊，心如刀绞）
　　孙保中：（祈求）班长。
　　方援朝：班长，他太痛苦了。
　　旁白：我只好顺从了他的意思，没想到我的子弹，居然打向了我的士兵的心脏。
　　画面：一颗炮弹在周围爆炸，气浪把我整个人掀到半空中，重重地摔倒在地，耳朵里一阵轰鸣，视线模糊不清，只看到子弹嗖嗖而过，再之后的事我就记不得了。
　　
　　第卅八场 内景，家中，床上
　　画面：我从睡梦中惊醒，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洒在床上，无数个夜晚，我也曾失眠过，却未见月光。看见夜晚的明月也算是一种现代人的奢侈。我端了一杯咖啡，坐在露台的摇椅上，望着天上隐约可见的繁星，整夜无眠。
　　
　　第卅九场 内景，家中，客厅
　　画面：凤英带着大大小小的包裹从欧洲回来了，她送给我的是一个欧米伽的手表和一套意大利定制的西装，我没有告诉他关于朱国邦的事情，关于朱国邦的死，不是她可以理解的。
　　我：一南在这里学技术学的很不赖，人除了油嘴滑舌，也没有什么别的缺点，待人接物都挺不错，年纪也大了，你帮着给介绍个对象吧。
　　凤英：（抱怨）给他介绍了几个，他去见了也没成，别人都说哪里来的这么个穷亲戚。
　　我：看看以前的老相识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凤英：以前的老相识都多久不联系了。
　　我：也对，这七八年过得太奔波了，哪有时间顾及旧人。
　　旁白：别说，凤英嘴上不积极，还是着实给一南介绍了一个，是通过纺织厂的老同事介绍的，女孩子相貌平平，在一家教育机构做老师，父母是离异的，人很贤惠，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我一听很高兴，毕竟贤惠的女孩子现在不多了。我给了一南一千块钱，说好好把握机会，看看电影，去去游乐场啥的。见了几次面后，就算是正式交往了。三个月后，一南结婚了，我给出钱隆隆重重操办的婚礼，我想这也算是我对于朱国邦有个交代吧。
　　
　　第四十场 内景，家中，客厅
　　旁白：中国的汽车销售量，在2008年后突飞猛进，我也在几个周边城市开了分公司，公司的规模越做越大，钱也越赚越多，我一直记得李建军关于股票一本万利的讲法，便在新三板上市了。乐乐大三去了新加坡做交换生，凤英不放心也跟着去陪读了一年。实习期间，乐乐顺利地进了香港的一家外国投资公司，并留了下来。
　　凤英：乐乐工作了，我们也要对于他的终身大事上点心。
　　我：随缘吧，别拿老一套婚姻的概念套在孩子头上。
　　凤英：现在的女孩子，心眼儿多着呢，我是怕乐乐上当受骗。
　　
　　第四十一场 内景，家中，客厅
　　画面：国庆假期，乐乐带了一个女孩子回来。
　　乐乐：爸妈，这是我在新加坡留学时认识的同学，叫阮苏雪，越南人，父亲算是华裔，是河内知名的会计师，苏雪在香港的一家中越合资公司工作。
　　（苏雪人很腼腆，不知是不是涂的眼影的原故，眼窝比中国人要暗）
　　凤英：（很高兴，拉着苏雪的手问长问短）你爸妈身体怎么样？乐乐这个孩子以后就交给你了。结婚的话，让你家人都来参加，我们来订机票。
　　苏雪：（一提到家人，就很局促）不要了。
　　乐乐：（打圆场）妈，这么远，语言又不能沟通。我们现在国内结婚，我和苏雪再到河内按照越南的习俗结婚。
　　
　　第四十二场 内景，婚礼现场
　　画面：婚礼的流程按照乐乐小两口的安排进行着，先在国内办婚礼，再到越南入乡随俗。越南的婚礼，是和我们用视频直播的，凤英戴着老花镜，目不转睛地看着婚礼现场，她将头倚在我的肩上，泪水吧嗒吧嗒打湿了我的衬衫。我看苏雪的家人，她的妈妈热情好客，用蹩脚的中文同我们打招呼，她的爸爸沉默寡言，有点广西人的模样，又黑又矮又瘦，右手插在口袋里，左手不停地举杯向宾客敬酒，四肢有点不协调。儿子的婚事办妥了，我也就了却了一块心病。
　　
　　第四十三场 内景，家中，客厅
　　我：（望着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乐乐和苏雪）爸爸年纪大了，公司的经营也有点力不从心，我希望你们俩离开香港，来接手公司。
　　乐乐：爸，我觉得要准备入股一家新能源汽车公司，您始终认为燃油汽车是市场主力，新能源汽车是西方国家和环保人士的噱头。
　　我：要做环保汽车，充电能做到像加油一样方便吗？续航能力如果仅有两三百公里的话，节假日堵在高速上怎么办？
　　乐乐：爸，你看，这是一份新能源行业的市场调查，从消费者的心理面、国家的政策面、技术的成熟面等分析，这个行业未来会有很大的前途。
　　凤英：不是说要放手吗？你和乐乐一般大的时候，去了一趟深圳，回来不也说时代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