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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战  时代  老兵  纪念  中国  边境

　　第四十四场 内景，家中，客厅
　　凤英：乐乐的投资很成功，他刚入股，股票就大涨，资产翻了两三倍，这大半年的时间，因为加入了新能源汽车业务的公司，被乐乐经营的有声有色。
　　我：看来自己真的过时了。
　　凤英：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退到幕后，和我一起照看着孙女冉冉，颐养天年。我也老了，现在出国旅游的冲动少了，我现在拉起了一帮子人，跳起广场舞，要不你也来参加？
　　我：（摆摆手）不要。
　　
　　第四十五场 内景，家中，客厅
　　旁白：时代确实变了，国家开始大力反腐，不少贪腐的官员纷纷落马，大快人心。
　　凤英：（在客厅招呼我）快来看呀，这个是不是你们部队的领导？
　　我：（找到老花镜凑到电视机前）我看看。
　　画面：电视里说担任某省副省长的周保国，因贪污上亿资金，被判处无期徒刑，他的钱放在地下室里堆成了纸墙，检察人员用四台点钞机点了一夜才点算清楚，画面上他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我：（感慨）一个人在战场上经受住了考验，却在金钱的面前投降了。
　　
　　第四十六场 内景，家中，客厅
　　凤英：国家开放了二孩政策，乐乐、苏雪，你们要抓紧时间再生一个。
　　乐乐：妈，工作太忙了，冉冉抚养好就足够了。
　　凤英：（不愠）当年你跃进叔叔宁愿被单位开除，也要生一个儿子传宗接代，你可倒好，国家鼓励你们年轻人生，反倒不生了。你不生儿子，将来谁继承家产？
　　乐乐说：（嬉笑）妈，您脑筋怎么转不过弯来，我小时候国家就宣传生男生女都一样，传宗接代，真的是老封建思想了。
　　凤英：（不依不饶）散会了。（趿着拖鞋走进卧室，家庭会议不欢而散）
　　
　　第四十七场 内景，办公室
　　财务总监：王总，前几日公司的股票在一夜之间崩盘，先是大量的资金涌入，冲高了股价，后来又遭遇了大量抛售，被人套现几个亿，公司濒临破产。
　　我：那这是什么原因？
　　财务总监：那应该是大的庄家操纵的，（解释了一通，我听的云里雾里）这是数字游戏，但是钱就这么没了。
　　我：就是公司成了空壳子，还欠了一屁股债呗。
　　秘书小范：王总，王总不好了，小王总站在公司的楼顶想要跳楼。
　　
　　第四十八场 外景，楼顶
　　画面：乐乐站在楼顶，楼底下全是围观的人。
　　凤英：（痛哭，苦苦相劝）乐乐，你想开点。
　　我：男子汉大不了从头再来，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乐乐：（被消防员一把抱住，救了下来，一个劲儿地哭，瘫坐在地上）我没出息，把公司弄没了。
　　
　　第四十九场 内景，办公室
　　我：（从来没有在一夜之间抽过那么多的烟），我买了一堆关于股票交易的书籍，想弄清楚其中的谜团。
　　乐乐：苏雪的爸爸在追查那个庄家，只要判定他们是内幕交易，就可以申请法院的协助，判决交易无效。那是一家有着美国背景投资公司，负责人Jenny Lee。我说Lee 是什么意思？
　　苏雪：那是中国字“李”的英文拼写，也就说应该是个华人。
　　我：（脑海中产生了某种关联，喃喃自语）Jenny曾经是李建军给女儿起的名字，而Lee正是他的姓？莫非这是他的女儿所为？
　　
　　第五十场 内景，李建军办公室
　　画面：再次来到深圳，李建军的公司名字矗立在一家三百米高的大楼顶端，现在他已经是一家名副其实的房地产老总了。
　　李建军：（热情地招待）大成，什么风把你追来了？
　　我：（看他写字桌上摆放的照片，是他和一个年轻的女人，一个小婴儿的照片）建国，是不是做了外公了？女儿真是越长越漂亮。
　　李建军：（不胜唏嘘）哪有，那是我现在的老婆。
　　我：那白晓雯呢？
　　李建军：由于聚少离多，婚姻名存实亡，十年前我就同白晓雯离婚了。七八年的时间，我没有缓过劲儿来，前年才才鼓起勇气，同一个二十出头的乡下女孩子结婚，去年生了这个儿子。
　　我：恭喜恭喜，老来得子。
　　李建军：本来我要晓雯和女儿到国外读书，没想到后来娘俩不回来了，我同女儿沟通也有了困难，女儿只会很少的中文，母女俩同我打电话的唯一事情就是要钱。最过分的一点是晓雯让女儿入了美国籍，我和晓雯大吵了一家，她就提出了离婚。他娘的，现在国家的婚姻法也变了，离婚时我的资产分割了一半得给晓雯，女儿是自己的，她的那份当然我要给她，我很后悔自己当初让女儿出国的决定，弄得家破人亡，老了反倒无依无靠。
　　我：这也是男女平权，男女平等呀。
　　李建军：（苦笑）后来我打探到，晓雯早就在美国找了个小二十岁的白人小伙，离婚后一个月，晓雯就和白人小伙结婚了。折腾了大半辈子，让一个美国小白脸得了便宜，坐享其成。
　　我：（半开玩笑）那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小白脸。
　　李建军：离婚后，她们从未再联系过我，我听说女儿嫁了个四十几岁的犹太人，在华尔街开了一家投资公司，赚了不少钱。我真的很怀念那个在舞台上演《白毛女》时，舞姿翩跹的白晓雯，举手投足间是那么得单纯，可爱。这个小儿子，我死也要让他在中国接受教育，做一个正经八百的中国人。
　　
　　第五十一场 内景，办公室
　　苏雪，（喜笑颜开）爸，法院的批文下来，由于公司的一位财务副经理被美国公司收买，上次的交易被判无效，另外附加一条，该美国公司五年内不得在中国从事股票买卖。
　　乐乐：多亏了苏雪的爸爸。
　　我：这次我们一家算是转危为安了。（心里嘀咕）苏雪的爸爸究竟有什么神通广大之术，在遥远的越南，就把我们在中国解决不了的问题解决了？
　　
　　第五十二场 内景，家中
　　朱一南妻子：（敲门进来，哭诉）叔叔、阿姨，我要离婚，一南和几个朋友到会所找小姐被派出所抓了个正着，现在拘留在案，要交保释金才能领人。一南这个人我不要了。
　　凤英：（安慰）好闺女，说离婚可不是小事，女人就是命苦，为了孩子，就放他一马吧。让你叔叔把他带回来，我们给你教训他，过了几天好日子，还无法无天了。
　　我：真是老了也不让我安生。
　　
　　第五十三场 内景，派出所
　　画面：我赶到了派出所，一南垂头丧气地待在那里，还有几个衣衫不整的女生，其中一个，我看着眼熟，但是想不起来是谁，她一个劲儿地把头放在身边女生的身后，避着我
　　我：（交了保释金，随口问）民警同志，那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往回一指）
　　民警：（翻翻记录本）叫张梅梅。
　　我：（两眼发眩，定好神儿后）民警同志，张梅梅的保释金我也交了。
　　
　　第五十四场 内景，车上
　　画面：我开着车，载着两个年轻人，心里很憋屈，我是从来没有这样伤心过，但是我两个战友的孩子成了如今的模样，很不是滋味。
　　朱一南：（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到我脸上的泪水，忏悔）王叔，对不起。
　　我：一南，你爸爸是我的战友，梅梅的爸爸也是我的战友。
　　（梅梅在车里放声大哭）
　　
　　第五十五场 内景，家中
　　我：（停好车）梅梅，你先在车上，一南，你跟我下车。
　　朱一南妻子：（上来扭打）你个王八蛋，不要脸。
　　凤英：（狠狠数落一南，打了一巴掌）让你不好好过日子。
　　朱一南：（跪在地上）老婆，我错了，求你原谅我。
　　凤英：（厉声）留家查看，以观后效，回家后跪一个月的搓衣板，老婆什么时候原谅你，什么时候不用跪了。
　　（一南和妻子死拖活拽地回家）
　　
　　第五十六场 内景，家中，卧室
　　凤英：（把梅梅拉到房间里）梅梅，你怎么走上这条路？
　　张梅梅：阿姨，当初我进城打工几个月后，就做起了小姐，这个来钱快。后来我认识了个老乡，就洗手不干，结婚了。两年后，老公找了别人，逼着我要离婚，我和孩子被赶了出来。（哭）我举目无亲，只好把孩子扔给了父母，进城重操旧业。
　　我：你爸怎么样了？
　　张梅梅：虎子的女朋友不满意我爸当初盖的二层小楼，要在县城有房才愿意结婚，为了凑够买房的四十万，我爸东借西借，在工地加班加点工作，凑了个首付，算是把婚事办结了。从此我爸踏上了艰辛的还债之路，后来他被机器砸伤了腰，一直躺在家里大半年了。
　　凤英：（伤心）你们为什么不联系我们？
　　张梅梅：我妈说要找大成伯伯借点钱，但是我爸说这年头谁都过得不容易，大成伯伯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他怕找战友要钱丢人，拉不下脸来。然后，（哭声停顿）她妈妈被催债人逼急了，仰脖喝农药自杀了。
　　我：梅梅，你先休息一段时间，休息好后就在伯伯的公司入职，先从做客服开始，按照中层的薪水发工资。你哪也别去了，就住在我家里。
　　凤英：家里房子多，阿姨陪你。（抱着梅梅，流下泪）
　　
　　第五十七场 外景，张跃进家
　　画面：我开车到了跃进家，六七年的时间之隔，再走这条路，心情很沉重，我一直觉得跃进还是个生龙活虎的青年，没想到他这么不经折腾就服了老，跃进邋里邋遢地躺在床上，看到我进来后，他放下了手卷的纸烟，纸背上还有铅笔字，我估计那是他外孙写完作业后的废纸。
　　张跃进：晨晨，快给姥爷沏茶。
　　我：（四下环顾，茶壶很久没有洗刷了，一层厚厚的泥垢。他的大平房也没有之前亮堂了，填满了各种杂物，床上是破棉絮包裹的褥子，凄然泪下）跃进，你怎么就这样子了？有困难为什么不找我？
　　张跃进：（趴到我怀里哭）班长，一钱难倒英雄汉，我本来想盖好了房子，儿娶女嫁享享清福，哪知道虎子的对象非要县城买楼房，我只能再去工地，干了两个月，就这样子了，包工头钱也没给，还说我耽误了他的工期，医药费我交不起，只能在家里……
　　我：（安抚）哭吧，哭出来就好了。（目光移到了穿衣镜边上摆着的两根拐杖）
　　张跃进：（收泪）当年战场上孙保中也削了一根，我跟着学的，还不赖吧。（他支撑着下地，他腿上的肌肉都萎缩了，瘦成了沿街上贩卖的风干的鸡肉）
　　我：（递给跃进一张银行卡，上面写着密码790217，那是我们班十个人生离死别的倒计时）跃进，这里面是十五万，给虎子让他把欠债换了，不够再找我要，你什么都不要说。梅梅现在在我家住着，我把她安排在我公司上班了，凤英说就当我们亲女儿了，你的外孙也跟我们进城，我也亲外孙一般待他，供他读书上学。朱兴邦的儿子也在我公司工作四五年了，这几年我有点小钱后，总是狐朋狗友一大堆，忙东忙西，忙活了一通，就是没顾上曾经的战友，我太对不住你们了。（忍不住又哭了起了，跃进也伴着我哭）
　　
　　第五十八场 内景，医院病房
　　旁白：我载着跃进踏上了省城就医之路，当年我们是坐着拥挤的闷罐车两天三夜到的前线，现在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了。
　　画面：我联系了省人民医院最有名的医生，医生说，他的腰椎错位耽搁太久了，现在虽然复位，但是很难根除。腿部肌肉坏死也很严重，需要截肢，否则有向上扩散的危险。
　　跃进：（把病床上的东西全都推倒在地，挣扎着要起来）班长，我死也不要截肢。（像发疯了一般）
　　我：（见医生走到病房外，跟出去）医生，很抱歉，如果不截肢，有什么危险？
　　医生：（不耐烦）如果不截肢，顶多可以再活一年。
　　我：那我来劝劝他。
　　我：（轻轻地推开病房门，轻声）跃进。
　　张跃进：（扭过头来，一脸恐惧）章明华的腿……我死了也要留下全尸。
　　我：（疑惑）什么？
　　张跃进：（平复好心情）是那天你在战场上炸昏后的事情。
　　
　　第五十九场（回忆）外景，战场，越南
　　画面：枪林弹雨中，方援朝和冯胜利不幸中弹牺牲，我们且战且退，越军一路尾随。
　　章明华：（拿着重机枪）我来断后，跃进，你背着班长往后跑。
　　章明华：（始终离我们保持着二十米的距离，当越军被消灭后，章明华回头微笑，刚走了几步，就停下了脚步，脸色变了）不好，他踩着地雷了。
　　胡国庆：明华，不要动，我来帮他拆弹。
　　章明华：不要再多一个人无谓地牺牲了，在最后一抹嘴角的微笑后，“轰”的一声，章明华的一条腿掉在我的前面，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