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  或者罪恶

　　而且也需要足够的勇气。甚至狡猾的手段也是要的。
　　与我母亲私会的那个男人我只见过他一次。但那次之后他的模样我一直没能记住。但惟独记住的是他的确英俊，他是庄园上市长的儿子。家世显赫。尤其在比起父亲的时候。他大概二十来岁的样子。总之，我知道他的确很小，同母亲比起来他们好像差的好多。年龄绝对不符。就是这样的男人，他被母亲又或甚至同她勾搭。不过母亲，她真的有遭人嫉妒的美貌。尤其在那个**地上她曾让无数男人的眼睛深深吸引。他们往往觉得她应该嫁给一个大官或者少将。在这样的面目之下，他们总是这样认为：认为她是纯洁和自爱的女人。但事实不是这样。
　　这种事实只能我知道。除了我之外没有第三人可以讲得清楚。即便是后来由此引发的种种传言那也绝不是正确的。是不比实情的。事情或许可以这样讲述。换句话说，它应该是这样一种发展的过程：
　　那时的他们并不是不相爱的。我的父亲他从来对母亲深爱。可问题的关键是，在对待性这个问题上，他们让人不能不报怀遗憾了。他常年出差，到各样的地区奔波事业。他不知道家是一个多么需要感情就像女人多么需要男人的事情。他在这一点上让母亲失望。所以母亲时常是一个孤独的女人。一个孤独的女人，他三十岁时几乎告慰青春，那种彻彻底底的剥离之感让人怜惜甚至要怀着原谅的心情为她曾今的不轨打起雨伞。必是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就在夜晚，她丢下我。浓妆艳裹。对镜空凭之后就起身跑了。趁着她熟睡的女儿他同另一个男人私会。他们可能去吹风，去酒吧，去各式各样足以快活消遣的地方。
　　后来这种事情就更加疯狂了。他直接带那个男人回家。不顾我的想法，毫无遮掩的同那个男人干那种事。那种事在我那个年龄还不曾理解。但绝对是件好奇的事情。他们睡在床上，一丝不挂。像两只森林里迷失的奇异动物。
　　这种缠绵的感情他们足足维持有一年之久。直到后来有一天他们觉得再不能这样。他们觉得庄上的谣言太过于猖獗。甚至让人整个身体也要被之吞噬之后，他们才渐渐停止。
　　爱丽丝？亚。我唯一的童伴。我至今依旧记得她的模样。尽管我七岁时代的记忆依旧没有成熟。但对她我是无论如何也将不能忘怀了。她眉黛上凸起的黑痣始终让我觉得她来自额釜山。那颗黑痣，我曾无数次和她同睡的晚上用手触摸。她是美丽和聪明的化身但同时又是贫穷和怯懦的叠合。这一点绝无道理。上帝就是这么自私的给她美貌的同时又让她在这贫穷之下残喘度日。所以我至今怀想起她如同有肉身的剥离之感。我与痛又更加接近地站在同一个起点。痛苦让我变得没有抵御，失去力量。这种痛苦之源，一切归咎于我对她的深深思念。深深思念，这是绝对真实的感情。我们自十三岁时之后这种感情就从未断过。
　　十三岁。我们的十三岁还在那个庄园上生活。我们是一群无知又无畏的小家伙。我们有好多好多在大人眼里无味但在我们绝对新奇的事情。一定这样。大人之所以成为大人就是因为他们从许多的美好的东西中抽离了童稚的眼睛。他们再看不到美好的事物。继而更加着眼甚至迷恋着一切所谓能够带来金钱足以令他们快活的物质上面。或许人类就是这样在童年与成人之间渐递变得失去原形。连胸腹之间那颗小小脆弱的内心也要渐递变化着。这是人类的某种演化还是成长的某种规律，我好像没在任何一本书中读过。更无从知晓任何一处关及于此的注解。不过，对于她，爱丽丝？亚。我甚至有超越任何人具备对她的所知。我时常这样形容她。我说她是我的童年，我始终爱着她。我曾在哪一本书或者手稿中讲过她我不能清楚的记忆。但我确信她一定是被我讲了的。而且不止一次的讲过。我好像每次讲到她我的笔就要枯竭，失水，已至断墨。我写下的她，足以让我不能相信她是一本小说或者漫漫长夜里足以需要大容量的字句才能表达清楚的角色。那是何其恢宏的写作境遇令我更加倾注表达。仿佛爱是一首咏唱不衰的歌调。
　　乌发黑眼。这是她最爱形容我的地方。她对我的所知从我这张童稚未消的脸庞开始就变得更加明晰甚至有超越我自知的能力。因此她时常对别人讲起我这张面容。她说我是天使的创造者，我自身所具备的某些美之所在在我这里是无能察觉和发现的。但在她那里这是绝对所知的。他时常拿我这张面容对比其他女孩。她说我是世界上再美不过的女孩，我是上帝之子，是无与伦比的。她经常对比我这张面容之时心里会升起失落和绝望之火。这在那个年幼之时，我们对美的追求就开始已经懂得甚至十分强烈。
　　使我后来一直绝望甚至离开她的具体事例究竟是哪几类，我不记得了。不清楚。但惟独可以证实的是我们有一天决然地离开那里。再不能在那里生活了。那里成了战争和死亡的象征。世界在进行着一场厮杀。人类在战争中无畏的死去又在血泊里毅然地爬起。那里被我母亲搞坏。从此，玛丽叶这个名字也不是美之象征。它是丑闻，是淫秽，是肮脏的代名词。它是后来庄园人唯一拿出来作为谈资引用的代表*妇的名词。
　　爱丽丝？亚，我离开这个女孩也就告慰了童年。至此，寂寞怀抱我让我每天只能生活在它那里。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寂寞足可以将我杀死。也有将我摧毁的功效。离开爱丽丝？亚，我同时也就离开了和她一起经历着的事情的各有关种种。我们从此也就未曾相见了。一直都未曾相见。即便是后来我父亲叫人寻找他们，也只是徒劳之举。他们早不在那里。那里除了是一片废墟再没人能够记忆那里。这也就是我为什么后来一直不能原谅自己的原因。我丢失的童年，她需要有一个完美的结局让她来上演。可结果偏偏不是。这不能不让人抱注遗憾。
　　我和那个男人第一次也是在阁楼上唯一一次的争吵是在一个晚上。那是因为我们分别的日子终于到了。我们没有理由再能爱着彼此。哪怕再多爱一点也是错误的。即便我们如此我们也是被控制了的。原本一切的真相在那个时候才渐渐显露出来。之前沉在海底的那个秘密终究没能被我守住。所以我不是聪明的女人，我没能像母亲一样将这一切保守的密不透风。我是被告密的。有人在他面前这样讲出我的实情。他把我的一切都讲给那个男人听。让他不能相信甚至怀疑我对她的背叛。必是这样。我能够想象他伤心的程度。尤其在真相一天一天日渐显露之时，我对这种恐惧的掌控就越加不能自我了。他跑到了大海的边上。在夜已经沉的没有光线的时候他独自面对着大海。寂静的大海在夜里绝不是这样，他们的寂静只是某个时候的事情。如同我们的欢愉也只属于某个时候。他面对着翻涌的大海声嘶力竭地喊。声嘶力竭地。他像是喝醉了酒一样。没有人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像个疯狂的人。
　　我知道这一天终究会到来。没有人能够阻挡这一天的到来。它就像是我们的生一样，没有人能阻止我们继续日复一日的长大。日复一日的接近昌盛直到最终死亡。而且这样的事情一旦来得突然他必定会陷入痛苦。这种痛苦对于一个在爱里找寻自我的男人，女人所有的冒犯必定是违背原则和没有道德可言的。
　　事情的大概情况应该是这样的。那天白天海边来了几个肥头大耳的壮汉。他们向他打问我的行踪问他是否见过一个穿婚纱的女孩曾经来过这里。他们告诉他我在婚礼上逃脱的真相。告诉他这个逃婚的女人是多么的令他们可恨以至于他们想要杀死我。他们把我的照片也给了这个男人。并告诉他他们要抓我回去要他交出我。因为他们从海边一些人们的风言风语中听到了关于我的情况。
　　那天晚上，他拉着我的手一步一步地向海中走去。多冷的海水让我不能抵御已至开始战栗。那种感觉就像在寒冷的冬日我没穿衣服地站在山丘的大风口上。他沉默着。变得异常的严肃。似乎冷酷的表情上面有萧杀的痕迹。我非常恐惧。我努力从他手中挣扎想要抽回我的手。但是没有作用。我听到自己内心的恐惧渐渐紧逼令我也跟着他哭了起来。我不停的喊他的名字不停地抽泣。我以为他要杀我要将我扔进大海。不不，他没有这样。他只是太痛苦。他要我听大海的声音。然后他告诉我要我在大海的面前向他解释这一切。这一切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他要我解释。
　　解释。这个词从那一天开始变得令我陌生甚至连它本来的意思也要忘掉。
　　他问我，他说，那个男人是谁，你们究竟什么关系？
　　把那些照片人扔给我，他说你明天走吧。走走，赶紧走。
　　他说在我走之后一定不要再让他看到我。他不要看到我，他说看到我他会更加痛苦。
　　说完这一切。他就走了。我独自站在海水中看着他伤心离去的背影我哭着。
　　这是我最痛苦无助但又不愿看到的事情。就像对一切丑陋的东西保持距离我也要让这种事情在燃眉之际就果断熄火。不不，我做不到。事实证明了这一点。第二天早上我就已经被之打败了。我被感情这东西深深打败了。似乎连反掌之力也无须有了。我始终没有想到他会走。他会彻夜未归。就因为白天的事。就因为他和我争吵。他被深深地伤害了。我也是。我们都被深深伤害了。然而，谁又能改变事实呢。这种事实的确然性一旦形成就是真相的某种印记。我在真相里是透明的表演者。那局外之人俨然看得仔细明白。这个男子他一定是看到的。他在那些告密我真相的人的语言里一定想象的如同真见。
　　那晚他去了哪里我不知道。一无所知。我所能想到的地方就只有森林。或者街道，公路旁的小酒吧，游乐场。或者画馆等等。这些地方我们曾时常去过。那里是我们的欢乐地域。我们曾无数次眷顾那里。连我们的狗狗也不曾忘记那里。那里的人们总是积聚。多到我无法计算。他们消磨时间如我们一样。玩耍，喝酒，聊天，溜冰。无非这些。消耗掉大多的体力。然后哭，笑，大喊，情人拥抱，接吻。就是这样。人们一切的行为都是试图驱散痛苦，离开肉身抵达欢愉。
　　依旧是在清晨。那个晚上的第二天。我站在海边吹着晨风。
　　我在想着心事。想一些令我无助和伤心的事情。但绝对与那个男人有关。我预感到接下来一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从天而降。而且很猛烈。这种猛烈一定不亚于灾难突袭。如果不出所料或许比灾难更让人可怕。是的。这样的事情必是发生了。他被四个强壮的人带到了我的面前。从哪里带来我不知道。但可以知道的是他被他们从一辆豪华的轿车上拉到我面前。像托着一具死尸一样从海砂上拖过来。他喝醉了。好像一夜都没有醒来过。他们拉到我面前。恶狠狠的。一人对我说。这就是你的情人？他喝醉了。他们把它交给我要我照顾她。并嘱咐我他一旦醒来。要我带他到海边的露天餐馆前。说有重要的事情谈谈。
　　有重要的事情谈谈。我想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的戏再上演了。
　　我看着他们走过去上了轿车。那轿车一直没有离开过那里。他们在里面死死地盯着我们。
　　我把我的情人，这个伤心的沉醉中的男人。我把他扶回了阁楼。
　　事情一定到了燃眉的时刻。这是我那天最真实强烈的预感。果然，我一刻也无法逃脱了。等在豪华轿车的那个男人。我不会想到。他就是我的情敌。我后来知道这一切事情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发生在那天白天的事情都是他。他在操纵着这一切。那帮强壮的人也是他雇来抓我们的。他。诺蒂尔德。我们在餐桌上共餐的时候他一直看着我。眼光直直的。我看得出他在恨我。诺蒂尔德他在恨我。他恨我对于他的背叛。这种背判，一个男人在面对自己贪念的女人之时一定是无法忍受的。尤其是看着我坐在另一个男人旁边。这就更让他气急败坏了。这另一个男人，我的情人，他有温情的面容但同时有英俊和无比的气质。丧尽廉耻。这是他那天唯一对我说的最多的话。所有语言表达的意图都与之接近意指我的丑陋和肮脏。他几乎对我绝望了。看着我和他，我的情人。他已无话可说但又不得不说出。他说，帕尔米罗。他称呼我的情人。我知道你很爱她。但是你该明白在这之前她是我的妻子。我的妻子，你明白吗？他说着。很生气的样子。愤怒很快爬上了额头令他烧了起来。他时而看向我，时而露出憎恶的丑相。但他是沉默的，低着头不说一声。对于眼前这个突如其来的人他猜得明白。似乎不必猜也知道的更加清楚。帕尔米罗，这是我的妻子，你在和我的妻子在一起，你知道吗？这是不道德的。你不应该这么做，你知道我们已经结婚了，她不会再跟你走。她那天婚礼上逃跑是错误的，这根本改变不了什么。我们终究是夫妻，这是事实。他父亲最能证明。事情谈到尾声的时候他提出他要带我走。说他要我回去。要我离开他，这个情人。
　　我们的阁楼。我喜欢它。我把它叫做天上的摇篮。帕尔。我和他的属性被再次的突袭冲淡的没有关系。即便有，也只是太过的微妙。不足以超越我对他的爱。我无法想象人们的自私在爱的面前是否能做出妥协，或者让步。但是庞大的空虚和占有的内心足可以令人疯狂。就像我，我即便有一天离开他，我的心任然不会被幸福照耀，它在黑暗的谷底没有光明，绝对需要再次印证。我足可以需要他，不离开他。但是，我要没有自由了。眼前的一切似乎不容有太多希望。是上帝在嘲弄着这一切，让这个可恶之徒阻止了这一切。甚至不择手段。我们的关系甚至到了不能再粘合的地步，我告诉他，我说，我不能跟你走。我爱的是帕尔。不是你。他看着我，不说一句话，但怒火立刻就烧上眉头。无法控制的情绪让他开始颤抖。他的声音里有沙哑的磁性。你知道你不该爱他，你是我的妻子。妻子，你懂吗？他露出凶神的模样命令我，你必须跟我走。不然我杀了他。杀了他。这个词在我的脑海里打转了好一阵子。我知道他会。他是那种不要命的杀人狂。没有人情，缺乏教养。他甚至不能遵从于法律。公然的以破坏的姿势对峙他们。好像谁都是他的敌人。没有人敢超越和冒犯他。他几乎挥霍了他父亲所有的家产。在乌尔兰的荒岛上，他曾经开枪射死一个猎人。为了逃避监禁，他拖了父亲塞大把的钱财给地方官员。后来又迫于追踪，来到这个海上。杀人狂的天性里带着残忍，冷漠，孤傲和野蛮。我看够了这幅德行。我曾想过要杀死他。除掉这个恶人。但不能阻止这一切。理所当然。我是个可怜的人。我的灵魂没有救主。在他面前，没有人敢示意反抗。包括帕尔。我的情人。这个温情的男人，我欣赏他在绘画上的天赋。但又憎恨他性格里的怯懦。他不能留下我。没有足够的力量来结束这一切。善良和天性同出一辄。造物主给我们足够生的勇气。但对于毁灭外界阻力。我们竟如此相似。他看着我的命运被他摧残。不留情意。他带着烈性的味道。残忍的没有余地。我的腐臭的身体里流动着仇恨的血液。一切如我所料。他是我的仇人，是卑鄙之徒。海上的人们都怕他。
　　后来我们离开了海岸。随他还有我的母亲回到法国。经历战争的法国终于在硝烟中结束了厮杀。他在法国租到大片的土地，接济我父亲的家业。我们在那里生活了十六年。十六年。在我的生命中如此漫长。我几乎忘记了自己那段时间的生活。好像没在任何一本书或者可见之物里找到存留。记忆开始消退。日渐变老。但有些是记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