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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地方的才是世界的， 本剧着眼于利用地方方言的新、奇和特色，让老百姓有耳目一新的感觉。同时让他们在享受新奇特色的同时发出快乐的笑声，受到九一八抗战的历史教育，了解全民抗战，全国抗战的历史，不忘国耻，不忘川军。四川方言的拓展，正是无川不成军的川军将士把他带到抗日战场和全国各地的。今天，又让川渝民工把他带到了全国各地……
　　对于广大读者来说，通过对四川方言的了解，对四川风土人情的了解，传播和保护方言遗产，肯定也是一大幸事。
　　如果小说能成功面向大众，商业运作自然成功。因为除了公众场所和工作，大家需要说普通话，日常生活中，方言还是老百姓的第一语言，这第一语言孕育了普通话，普通话又反过来促进了方言发展。所以，地方的才是大众的，大众的才是世界的……

　　（七十一）
　　深夜子时，金九筒家比双凤镇逢场还热闹。
　　今天下午，麻凡一走，金九筒就背了红中婶，拿起请帖，找麻雀黑娃到那两家人群中一撒，听说发财升天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会儿就惊动了所有的人。找他们两家人的晦气，是金九筒早就有的打算。只是苦无机会，现在他们送上门来，他啷个也要和他们一决高低。远处的，是早就知道的，天没黑就来了。除了宝地要让他们鸡飞蛋打，就是比拼看热闹的场面，他也要比他们更出众。
　　金九筒今天特别欢喜。丁五石六送礼以后不久，丁老太和石长安老太爷就来到了金家。
　　这两个老人，听回家的丁五石六一说，不由得大吃一惊，晓得这回是落到了冤家仇人手里。自从十年前金九筒给石家送大蛋糕被扔出窗外，金家的大大小小就从未找过自己。尤其是那些生意场上的事情，不管多大的生意，他们都宁愿花大钱走另外的门路，找另外的朋友，也从不愿找他。石长安虽也通过下属和家人表示过愿向金家和解，可是毫无结果。当然，随着后来的卢沟桥事变，抗战车给了大家最为关心的事情，金家就更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更不会求他了。现在这个过节延续到今天的宝地，石长安焉有不知之理？
　　作为丁老太，她更知道今天的尴尬处境。由于过去对金家的种种刁难和打压，尤其是用竿竿丈量收买路钱的事情，就是她一手策划好了找石长安一起联合起来干的。那个时候，他们除了把两家贫瘠的荒山卖高价给金九筒，更主要的是借机整垮他让他不得东山再起。想到金九筒在城里撵走丁子万断他们丁家的财路，她就恨得咬牙切齿。现在落在金九筒手里，丁老太自然是如坐针毡。都说你做得初一别人做得十五，这就是报应。
　　现在，丁家满门老少二天的吉凶祸福，全都应在了过世的老太爷身上。要是以后大家有个三长两短，她老太婆就是子子孙孙的罪人。因此，她啷个也要把宝地弄过手，那怕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只有儿孙当官金钱家产自然有，锦衣玉食自然来，问题是有个石长安来和自己争这个宝地。她咽不下这口气，她更恨石长安，她欺负了自己一辈子，到了今天，自己还要被他欺负。她要为儿孙们争着一口气，她更想要石长安在这一次争夺宝地上落败，以解自己被他欺负了一辈子的心头之恨。
　　当然，作为石长安来说，这个老头也不是省油的灯。自从自己的老婆和丁老太的老公一起生病，他就注定了要和丁老太纠缠不清。因为风水这个东西，从他懂事起就晓得。现在自己的婆娘死了，如果不抓紧时间找棺好地，错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以后自己死了能否有这样的机会弄到乡下土葬，那是不可想象的。就是他，在老婆子尚有一丝游气的时候，他提前找了程度出名的风水先生水三。也就是他秘密让水三行事找宝地的时候，丁老太也心急如焚的托人找到了重庆出名的风水大师汤二。为了避免两家人的纷争，在汤二的建议下，他们找了同石家相对的方向和他们争夺宝地。这些事情，石老太爷晓得的清清楚楚。趁今天自己还在，还能为儿孙们做一点事情，他就理所当然地要尽全力，以确保子孙后代荣华富贵，发财升官。宝地只有一个，而且是不可再生资源，他肯定要蹬起八字脚的把它争过来。
　　都说因果报应自有天定，今天丁家和石家落到金家手里，自然也有它一定的道理。看来，千百年来达官贵人相信的风水宝地，也有它一定的道理。石长安和丁老太就是想利用宝地，通过对自己配偶的丧葬，给子孙后代们留下一笔丰厚的财富。让千百年来的风水宝地在他们的子孙后代身上应验。
　　在金家大院外面，两个老人不期而遇。当然大家都心照不宣，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风水宝地。当他们跨进金家大门的时候，金九筒就故作惊慌的拿着一张报纸跑了出来，边跑还边唱着四川荷叶《小菜打仗》：
　　……结果小菜，呵嗬，打了败仗，
　　气死南瓜老将军。
　　茄子吓慌了去吊颈，
　　除脱这纱帽就戴不成。
　　苦瓜杀起了一身的颗子泡，
　　他自己怄得吐血空了心。
　　丝瓜老了不中用，
　　周身成了这一包筋。
　　惟有那豆芽儿哎呀它才死得苦，
　　刚刚见天，呵嗬，脚杆长伸
　　……
　　其实，金九筒老远就看见了这两个老家伙，他之所以故作惊慌，完全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忍不住的欢喜。
　　“哎哟，今天起啥子仙风了，把两个老人家都吹来了哇！”金九筒受宠若惊，用卷着的报纸打着手板心：“有了你们两位老神仙，我们硬是草房子烧了都不化灰，哈哈哈，哈哈哈……屋里请，屋里请……”
　　“哈哈，几年不见，小筒子居然成了学者了，还会哼些戏剧了。”石长安拄着拐棍，用棍子不轻不重地点着地皮，哼着鼻子讥讽地说道。
　　“那里嘛，小筒子这几年找不到钱，又跟不上潮流，啥子新名字都不晓得。要不然个个都说我是哈儿瓜娃子，没得老太爷和老太太聪明。所以，我想看看报纸，看看有没得风水宝地的含金量啊，附加值啊的新名词解释没得？都说看报纸能找钱，我也想告一回能不能找钱。”金九筒笑呵呵地把自己的宝地价值说得非常含蓄。“再说，耍起没得钱心头慌，唱几句小菜打烂帐，打呀嘛打烂帐……”
　　丁老太一听金九筒的话，不由得愠怒地说道：“这种事情，只有你金九筒才想得出来。”
　　金九筒一听哈哈笑得更响：“那里嘛，这些还不是十年前你们教我的。当初你们不是拿着一张报纸坐在办公室，一沓一沓的把我手里的钱拿过去……”
　　丁老太倒吸了一口气：“那，那是你应交的货款，货款，你晓得不，那是货款……哈哈，哈哈哈，想不到大字不识几个的小筒子，今天居然还看得懂报纸了。”
　　“就是就是，当初你们坐在家里沙发上的时候，从我手里拿过的钱也是货款的话，今天我也想学学你们的样子，看看有没有货款送到我手里。”
　　“你，你……嗨，未必然大名鼎鼎的金九筒还打起死人子钱的主意来了。”丁老太气得浑身发抖，哆嗦着用手指着金九筒。
　　“莫激动，莫激动，这些事情，你们比我清楚。现在这个社会，找死人的钱，是名正言顺的。当年你和石老太爷不是也拿过你们先人板板的骨头，喊我找人走私到香港赚钱么？再说，找现代死人的钱，又用不着冒风险和走私。要不然，城里会有那么多陵墓公司，你们大家说是不是啊？”
　　石长安没想到丁老太几句话会惹来恁多让人憋气的话，就拄着棍子气呼呼地说道：“呀，几年不见，你娃硬是抖起来了嗦。小别墅住得上好，要是我们不来，就怕见不到你的尊容了。今天我们不为别的……”
　　金九筒笑道：“既然不为别的就听我唱下去……”只见金九筒一亮嗓子又唱了起来。
　　……嗬，来了厨倌老大人。
　　手提竹篮把菜园进，
　　五虎大将差出营。
　　齐把这小菜来拿下，
　　按进这兰（篮）州就混合不清。
　　解进了厨宫没有勘审，
　　打下水牢去洗周身。
　　这一下解进登（墩）州府，
　　薄刀大将来执刑。
　　一刀把小菜“嚓”腰铡断，
　　分尸还没有掉三魂。
　　这一下解进那锅州府，
　　就碰到锅铲大将军，
　　翻来覆去只顾在整，
　　盐巴一撒，呵嗬，就绒了周身。
　　这一下解进了宛（碗）平县，
　　宛平县官叫审不清。
　　急忙忙转解到涿（桌）州府，
　　这涿州府官也是不得行。
　　没法他才把客请，
　　请来了八府巡按众公大人。
　　大家坐下都想问，
　　这官多了，你推我、我推你，还是问不清。
　　你不勘来我不审，
　　各派出筷子二差人。
　　主人喊一声：“请嘛，请请请请请！”
　　将小菜解进琅玡（牙）府，
　　进去就碰到佘太（舌苔）君，
　　太君年老她不过问，
　　拖下去碰着夏侯（下喉）敦。
　　夏侯敦是武将他又莽得很，
　　再下去压着了老魏（胃）征。
　　魏征丞相传堂令，
　　惊动五府（腑）六部臣。
　　正要设堂来勘审，
　　出来了连贴老夫人。
　　肝子幺妹儿来把情讲，
　　心子公主说：“哎呀，饶了他们！”
　　大家都说：“好，难得问，
　　赶下长（肠）城去充军。”
　　始（屎）皇闻奏龙心恨，
　　传口诏：“与孤王赶出后皇城！”
　　
　　（七十二）
　　金九筒还要唱下去，石长安气得直跺拐棍：“小筒子，你唱够了没有，唱够了没有？我们今天来不是为了别的……”
　　“我晓得你们不为别的，要是为别的，你们来了我还不得招呼呢……其实，我早些年也想抖起来，就是没得你们凑合。今天呢，想抖，但也要看你们凑合不凑合。”金九筒不等石长安说完，就一嘴捞了过去。“我晓得我唱得不好，你们不愿意听。不过，我是免费的不收钱。”
　　“你不收钱，只怕是太阳装到了你屋里头。”
　　“哟哟哟，丁老太太，我哪点得罪了你？我把太阳装到屋头了，你岂不是把大海装进了你们家的水缸？这样说来，要不是你们来看我屋头的太阳，我怕这一辈子都看不到二位老人家了喔。”
　　“那是我们看不到你。”
　　金九筒不是哈儿，他早就晓得他们两个人会这样说。只不过还是装起不晓得，现在听到石长安又这样说，就回敬道：“哪里哪里，不是你们见不到我，而是小筒子这些年没找到钱，没脸来看你们。再说，朝内有人好做贼（官），你们一代一代都做贼（官）去了，我一个小老百姓连贼窝子（衙门）都找不到，哪敢见你们啊？”
　　石长安气急败坏的大吼道：“你说啥子，金九筒，你再说一遍，说清楚一点。”
　　金九筒也提高声音：“我说的是朝内有人好做官，你们都当官去了，我连衙门都找不到。”
　　丁老太太冷笑一声：“你，你，就你点点恁多，会找不到钱，你家没得钱，三岁娃儿都不会相信。再说，你家没得钱，河头都没得钢石头（鹅卵石）了。”
　　金九筒摸了摸自己的脸，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这些点点，挼拢来也没得搞头。莫说我家里没有钢石头，就是要喝水也没得一口。大海都拿给你们装进了水缸，我，我还能不穷……哎哟，哎哟，你看我只顾说话，把你们堵到门口，礼数都忘了，屋里请，屋里请，两个老人家屋里请……”
　　“哼，小筒子也会讲礼数，硬是太阳也要从西方出来了。丁老太，走，我们也去享受享受小筒子的礼数，看看他的小别墅。”
　　金九筒做着滑稽的川剧丑角动作，用报纸指着屋里，身子一蹲，伸出一只脚，往家里一指：“请——娘娘，请……老太爷请……”
　　进了屋，石长安还来不及坐下，就开门见山地说：“你那宝地，啷个说？”
　　“这个，这个嘛……我说啊，不是我小气。宝地那个东西，又不是用机器可以生产出来的，几十里几百里都没有一个。想当年，现在而今眼目下，那些用机器生产出来的东西到了你们手里，划条条，写飞飞，那些字呢，不说个个值千金值万金，起码，你们收票子的时候不是用手数……”金九筒不卑不亢，连比带划，“当然，那个时候百万元大钞票还没得，所以嘛，你们不用手数我也不见怪……”
　　丁老太见金九筒不正面回答，格外恼火：“说宝地就说宝地，你啷个尽扯那些牛年马月的事情……”
　　“扯，不扯不晓得，一扯吓一掣。说你们那时用秤称票子，一点也不为过啊。”
　　“所以啊，这一回你也想过一回用秤称票子的瘾。”
　　“哈哈，还是石老太爷晓得……”金九筒心里打着哈哈，嘴里却说道：“不过，这些年陈的钱不好找啊，如果不是你们找到我送钱给我，我肯定过不了用秤称票子的瘾，多谢，多谢，多谢两个老人家……”
　　在金九筒心里，他恨不得这两个老家伙都死。这个社会，要不是有了他们这摊混蛋坏种，就不会穷的穷，富的富。要不是有了这帮混蛋，几个日本人狗杂种就不敢侵略中国，重庆成都就不会挨大轰炸！有人把这种现象归结到国家贫穷弱小，其实，这些人不乱来，哪里就会出现这种现象？国家不就是有这些人组成的吗？是好人组成的国家，是好人当权的国家，国家就强大。只有你们这些龟儿子王八蛋当权的国家，我们老百姓才倒霉。我金九筒大道理不晓得，这点道理还是晓得的。
　　就说眼前的丁石两家，要不是在这两个老家伙下台之前就为他们的那些混蛋后人铺平了路，那些吃屎都要掺河沙的东西（骂人比狗都不如），哪能就乱来得到，他们的草包儿女那里就能当官发财？那些有本事有能力的人，哪能就会找不到事情干，老百姓哪能就会受日本人侵略啊！？
　　看着两个老家伙半天不说话，心想，我金九筒的再是假宝地又啷个，现在你们还不是在打主意争到争到的买。老子用假宝地骗你们的钱，真宝地留起来，那也是名正言顺的。就在金九筒要说话的时候，石长安说话了。
　　“你，你……”丁老太太气得全身发抖，“金，金九筒，你，你不要欺负我老太婆太甚……”
　　“呵呵，老婆子，今天是你们来求我还是我求你们，你搞清楚没得哟。你还以为是当年你坐在办公室里，等着我给你送钱啊。”
　　不等金九筒说完，石老太爷用拐杖使劲地拄着地下说：“小筒子，今天我来就是要明给你说，你那宝地，就是一千块钱一斤一万块钱一斤，我也买了。”
　　“啥子，一万块钱一斤？”金九筒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好哇，你们不提醒，我还真没有想到我的泥巴可以卖一万块钱一斤。既然你们都这样说了，那就不要怪我金九筒的筒子多，烂条多，到时候我卖给你们的泥巴，恐怕是一万块钱一颗了。”
　　“一万块钱一颗我也买。”石老太爷咬紧牙关说。
　　“凯爽凯爽，痛快痛快，石老太爷，你操得起，提劲！这是你说的哈，是老太爷。到时候你不要说我金九筒的东西上面吊着根棒棒——专拷你们哈。不过，你出得起，我还不晓得丁老太太出不出得起呢。”
　　“你，你小看我这个老太婆是不是……金九筒，我告诉你，你就是要几座金山我老婆子也给你。”丁老太太狠狠地瞪了金九筒一眼，回过头又对石老太爷恶狠狠地说道，“石长安，你以为你狮子大渣口就把我吓跑了，没门。你买得起我也买得起，你以为丁价的钱就不是钱，就比你的小个点嗦。”
　　“你买得起，我并没有说不让你买。你啷个给我来起，你搞错没得哟。”
　　“我搞错了，我看是你搞错了。”丁老太气得指着石长安，“今天我们两个都是荷叶包钉子——你想出头我还想出头呢。“这个宝地我要买不成，你也不要想买。”
　　石长安也站了起来，两个眼睛瞪得好大：“啥子，我虚你了嗦。要不是我婆娘死了，看我不给你来起……”
　　“来起就来起，哪个怕哪个？说很了，大家是肩头挑水平般人。我死了男人，我死了老汉，你就以为你该欺负我了？”
　　一看两个老人这个样子，金九筒急忙站了起来。
　　金九筒往他们两个中间一站，抱着双拳笑着说道：“呵呵，气大伤肝，气大伤肝，你们不要争，不要争，和气生财，和气生财。你们要啷个争，宝地也只有一个。我也不是看你们的笑神，我是在想啊，你们是不是两家合为一家，这样，一个宝地就可以给两家人用……”
　　“放屁！”“放屁！”
　　不等金九筒说完，两个老人都发了火。
　　石老太爷拄着拐棍：“金九筒，你不要骂人不带渣滓……”
　　金九筒嘴巴一歪，眯着一只眼笑道：“其实，你石老太爷也不吃亏。”
　　“他不吃亏我老婆子可吃了大亏！金九筒，你安心要上法院，我老婆子陪你！”
　　金九筒一看，把舌头一伸：“哦哦哦……我搞忘了法院是丁老太太家开的。好嘛，好嘛，啥子错都是我金九筒的要得不？大家就算沙坝里写字，要不得抹了就是……其实，我的心肠是好的，不就是为了解决你们两家人的困难吗？”
　　“呸呸呸！有你这样解决困难的吗，你是成心开玩笑涮坛子，看我们两家人的笑神儿。”
　　“哟哟哟，为好不讨好，反倒遭狗咬，我说的要不得，要不得就当沙坝头写字抹了就是……”
　　“抹了，没得恁便宜。”丁老太把矛头指向金九筒：“你侮辱我老太婆，你败坏我的名声，我，我要告你……”
　　“哟，哟，我还真忘了丁老太太最爱的就是名声，不过，丁老太太变成石老太太也不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