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经典

　　九
　　于是，于7月下旬，毛泽东发电给华东野战军：“在陇海路南北打几仗然后攻济南，或先攻济南并打援。”粟裕和陈士榘等商量后回电，提出：“以攻打济南为目的，尽最大可能歼灭援军。”
　　毛泽东接电，甚是欣慰，与朱周等说道：“士气很高，兵心可用，那我们就集中精力打济南吧。”复电同意，“此次作战目的，主要是夺取济南，其次才是歼灭一部分援敌，但在手段上即在兵力部署上，却不应以多数兵力打济南。如果以多数兵力打济南，以少数兵力打援敌，则国援敌甚多，势必阻不住，因而不能取得攻济的必要时间，攻济必不能成功。”
　　9月11日，毛泽东电告华野：“攻城指挥，由许世友担负。全军指挥，由粟裕负责。整个战役应争取一个月左右打完，但是必须准备打两个月至三个月”。
　　毛泽东仍然担心城坚难下。实际从9月16日开战，至9月24日结束，前后用了8天时间，济南即全部攻下。
　　却说华野接到电令，粟裕紧急部署，以44％兵力14万人攻城，56％约18万人打援。攻城兵团由山东兵团司令员许世友、副司令员王建安、政委谭震林指挥，打援兵团由华野总部指挥。
　　攻城集团又分东西两部，西集团由10纵司令员宋时轮、政委刘培善指挥；东集团由9 纵司令员聂凤智、政委刘浩天指挥。
　　整个攻济打援战役由华野代司令员兼代政治委员粟裕统一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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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攻下济南，共产党方面做了大量的前期准备工作。
　　战役发起前，饶漱石华东局动员调集五十万支前民工，出动了一万辆小车，准备了足够三个月作战的五千多万斤粮食弹药，车推肩挑，送往前线。同时，华东局组成济南市军事管制委员会，指定城市警备部队，进行了接管和警备城市的各项准备工作。陈毅说过，解放战争的胜利是人民用手推车推出来的，华野屡次胜利及至济南攻克及至此后的淮海战役，都离不开华东解放区人民的倾情支持，也离不开饶漱石超强的组织和动员能力，饶漱石功高至伟。
　　屡次战役被俘国民党官兵，一批批换上解放军服装，加入解放军行列，大部成为解放军骨干，充任教官。想回家的一律发给路费遣散。眷属在济南城的格外优待，送回济南城，做义务宣传，以涣散守军斗志动摇军心。
　　此次战役之前，解放军一反向来秘而不宣之惯例，大张旗鼓进行宣传，“打到济南府，活捉王耀武”口号喊得震天响，大字标语贴得到处都是。
　　粟裕将前线指挥所从曲阜迁往孟家村，指挥所人员有，陈士榘、张震、唐亮、钟期光等，解放军各路人马，纷纷进入指定战场，只等一声令下，战役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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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耀武十分清楚两军形势。共军攻打济南只是分分秒秒的事情了，单等某一时刻信号一起，济南城便会淹没在连天炮火之中。
　　王耀武心里着急，询问蒋介石“周志85师何时能空运济南。”蒋介石回说：“很快，很快。”但是，就是不见动静。王耀武又请求将自己的老部下重建74时调回济南，蒋介石答应，也是不见动静。
　　罗辛理忧虑道：“司令，目前形势非常明了，共军攻城只是朝夕之事。蒋总统说要把84师空运济南，几次催促不见行动，我74师也不来，总统是不是要放弃济南城了。如有此意，则须早做准备。”
　　王耀武很清楚，国民党行事作风向来缓慢，牵扯各方利益考量互相扯皮，程序加码手续繁杂，阎王急死小鬼不急，几万人的部队一下子调往济南，不是件容易事。他郑重道：“总裁保卫济南之决心非常坚定，我们绝不能有丝毫松懈，援兵暂时不到，只有依靠我们自己了。一定加强工事，坚定城防，你我万不能有半点退却之意。”
　　罗辛理只能称是。
　　王耀武问罗辛理道：“共军要是打我济南，你认为他们的主攻方向在东还是在西？”
　　罗辛理回：“在西！”
　　“说说理由。”
　　“济南城东面丘陵多山，不利于大部队运动；东南重重高山，重武器运送更加不易；北面是黄河，共军不可能背水而战从那时主攻，只有西面地形平坦宽阔，可展开大部队攻击。”
　　他又说：“所以，西边商埠和飞机场将是这场攻守战的主要决战地带，我们应将主力和重炮配置在这个方向。”
　　王耀武深以为然，不敢怠慢，带领司令部一干人马加紧视察城防，督促各处加固工事阵地，配置弹药。
　　这一干人马是，副司令牟中衍，参谋长罗辛理，副参谋长干戟，还有几个作战处长李昆治，廖毅文，张介人等。
　　日本人占领济南时，不断增修防御工事几百处，碉堡上千座。在王耀武进一步经营下，真是如铁桶一般。
　　司令部一行乘坐十多辆美制吉普车，一路飙行，先向北奔黄河南岸洛口渡口，站在黄河大堤上，只风浊浪滚滚，黄河铁桥横跨两岸，王耀武沉思，用不用炸毁这座铁桥。
　　离开大堤，又奔飞机场、白马山、四里山、千佛山、砚池山、黄台山等地，各要点均是钢筋水泥工事，铁丝网、鹿砦、外壕、陷阱排布密集皆有章法。
　　到达茂岭山，73师师长曹振铎正在阵地检查防务。王耀武让曹师长命令炮兵发射榴弹炮轰击自家阵地。一阵炮弹像飓风一般呼啸着落在茂岭山阵地上。硝烟过后，众人走近工事，竟然毫发无损。
　　王耀武颇为满意，问曹振铎：“共军攻来，你能坚守多久？”
　　曹振铎本想说，司令轻看我们，这般铁桶似工事守不住，那就太无能了，但还是低调回道：“至少两个月。”
　　王耀武甚是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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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返途中，王耀武见几个士兵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他以为是逃兵，便下车询问。
　　“怎么回事？”
　　带头的士兵敬礼道：“报告长官，我们抓了一个共军探子！”
　　王耀武近前，只见此人浑身是伤，表情不卑不亢。他好奇问道：“你是共军的侦查员？”
　　“是！”
　　“你是哪个部队的？”
　　“消灭张灵甫的部队！”
　　王耀武心里怔了一下，整编第74师师长张灵甫曾是王耀武的部下，一年前在孟良崮兵败身死。
　　王耀武继续问道：“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打济南！”
　　“你认为能打下济南吗？”
　　“当然能！”那人回答道。
　　王耀武道：“你们根本打不下济南！”
　　那人没有一丝犹豫道：“绝对能，被我们包围的城市，还没有一个是打不下来的。”
　　“是吗？”
　　“是不是，你们自己清楚。我们粟司令员说了，打进济南府，活捉王耀武！我劝你们，开城投降是唯一出路！”
　　王耀武没有发怒，他看了看被绑着的人，转身上了吉普车，转身对身边的人说：“是条汉子，告诉下边的人，不要虐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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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放军以其强大阵容，从三个方向朝着济南压过来，济南之战一触即发，已成事实。
　　蒋介石问杜聿明：“济南将有大战，你有何见解？”
　　杜聿明道：“消极被动不好，不如变被动防守为攻势防守。”
　　正合蒋介石心意，遂道：“我要派你去济南，与王耀武共商会战大计，如何？”
　　杜聿明不能推却：“愿去济南。”
　　杜聿明到了济南。王耀武似来了救星，提出两个要求，第一，援军尽快北上；第二很快将83师和74师归建空运济南。
　　杜聿明不同意，他说：“济南不须增兵，只须增援。增援也不是为了解围，而是要南北合击消灭共军。”
　　他说：“济南防御工事如此坚固，此等条件之下，完全可以把共军粘在此地脱不了身，为我合围创造有力保障，倘若我等没有固守之决心，即是再增多少兵也是无用。”
　　王耀武疾首道：“将军是不是没有看到，石家庄、临汾、洛阳、开封、襄阳之战，及豫东之战，一再显示共军强大的攻城能力，凭险据守早已不足恃。我济南有何特殊保障，能保证不被其攻下？耀武早已将个人殊荣置之度外，丢了济南，于党国百害而无一利。”
　　杜聿明还要再争，王耀弄被激怒了：“这样吧，杜副总司令，你们北上援兵几日可到？”
　　“十五日。”
　　“好，十五日不到，王耀武与济南共存亡了。”
　　参谋长罗辛理极是不安：“司令，十五天太迟，援军宜早不宜迟啊。你们是不是忘了，破洛阳、开封、襄阳都不过三五天的事，共军以半数兵力打济南，不寻常啊。”
　　杜聿明道：“没什么不寻常，共军围点打援，是他们老把戏。现在他们一少半兵力攻济南，大半兵力放在打援上，说明他们意在打援而不在攻城。”
　　罗辛理仍顽强争辩：“共军打济南是真，援军会受到共军顽强阻击，十五天到济南，是句空话。济南不增兵，援军再多也无济于事。副总司令手握十七万重兵，能答应给我们一兵一卒，我们定会感激不尽。”
　　杜聿明克制道：“待我回总部，向总裁请示。”
　　杜聿明飞离济南，细想王耀武罗辛理建言有理，加之各方情报也与他们所报吻合，亦觉此次济南之战非比寻常。援军一旦受阻，济南必定守不住。便向蒋介石报告，建议即刻空运83师到济南，援军不拖延即刻北上。
　　蒋介石听进去一半，命令俞济时通知刘峙即刻将83师74师归建空运到济南。但关于援军何时北上，还要等等看看。按照国防部和徐州行辕计划，共军围点打援是行家里手，不能自投罗网，要等共军打济南打得筋疲力尽之时，国军强大兵团联合北进，才是最佳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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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火即将燃起，战争的气氛笼罩在济南上空令人窒息。国民党济南市警察局局长刘钦礼，急匆匆走进司令部，拿着一份文件请王耀武签字。这是200多名被关押在青训总队军人监狱的中共地下党及被俘战士名单，大战在即，警察局请示秘密处决。王耀武思考了一会，拿起笔将文件中的“密裁”二字划掉，然后在旁边写道：“全部释放！”又接着在上面写道：“不留在市内，立即分别送出济南！” 刘钦礼满脸疑惑，王耀武严厉道：“放掉！不要把事情做绝！” 而后，他又对刘钦礼说：“想办法将济南城中的老百姓疏散出城，以避免造成不必要伤亡。”刘钦礼领命，将关押的政治犯全部放掉并适时组织城中百姓疏散出城。
　　十二
　　1945年9月15日，毛泽东通知粟裕发起济南战役。是日夜，粟裕签署命令，攻打济南的战役开始。
　　16日零点，万炮齐发，济南城方圆百里的大地上，山河震动硝烟弥漫。14万攻城部队，一齐扑向这座战略要地齐鲁名城。
　　华野10纵沿黄河东岸开阔地带，由西南向古城急进。
　　华野3 纵由西南向琵琶山一带攻击。
　　冀鲁豫军区部队由西北向黄河彼岸的齐河攻击，很快，齐河攻克。
　　渤海军区部队由北黄河渡口攻击鹊山，并扑向黄河铁桥。
　　渤海纵队攻击东北屏障王舍人庄。
　　鲁中南纵队于正南方向双头山攻击。
　　13纵作为预备队，集结济南之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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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月16日凌晨，西线集团宋时轮、刘培善第10纵和孙继先、丁秋生第3纵从西边宽大正面向济南发起猛烈攻击，很快接近重要据点长清。
　　同时，东线集团聂凤智、刘浩天第9纵向济南东方屏障茂岭山、砚池山发起攻击。
　　参谋长罗辛理对王耀武道：“司令，济南之战从凌晨起开始了，共军同时从东西两线向我攻击，我守军两个方向都很吃力。当务之急，我们应请求总部立即将我重建74师空运济南，以加强防守，再迟怕是要出问题了。”
　　王耀武道：“远水难解近渴，增兵一时半会不可能到达，好在他们也一时半会打不下济南，我们须确保机场安全。”
　　罗辛理道：“共军势头不小，一开始就异常猛烈，非同寻常啊。这是要决意拿下我济南的阵势。各个要点都要据守，我兵力不足啊。”
　　王耀武道：“共军主力肯定在西，东面的战斗虽激烈，但我东边丘陵山地工事坚固，他们说能守两个月，我只期待曹师长他们能坚守半个月就可以了。”
　　他说：“还是要加强西线防御。”
　　于是，他要通了城内守备区指挥官晏子风师长的电话：“晏师长，西线长清频频告急，我命令你带19旅和57旅迅速向城西增援，以策应长清并确保机场安全。”
　　晏子风听命，从城里拉走两个旅。
　　没想到，东线攻势更加凌厉，聂凤智、刘浩天第9纵很快向茂岭山和砚池山阵地接近，并发动猛烈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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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前，许世友命令：“东西两线，同时猛攻！尽快拿下济南。”
　　华野总部似有忧虑，粟裕道：“东线筑有大量水泥工事，且有茂岭、砚池两山，均易守难攻，若东线猛攻，造成伤亡将会很大，综合考虑，还是西线主攻，东线牵制为宜。”
　　命令下来，聂凤智想不通：打孟良崮74师，9纵是主攻。此后胶东一系列作战，9纵都是主攻，这次却要我打助攻，却是为何？聂凤智心中自是不服，于是，大笔一挥下达命令，改9纵助攻为主攻。刘浩天亦同意，给下面各师长下令：助攻变为主攻，一不增人，二不添枪，只须改变精神状态作战气势。
　　命令一下，各师踊跃。
　　攻城部队已今非夕比，命令发起，榴弹炮开道，坦克押后，炮火惊天动地。
　　聂凤智要求当夜拿下茂陵山与砚池山。
　　茂岭山，砚池山两山突兀而立，双峰对峙，是济南东边门户。
　　首先攻下的是砚池山。
　　进攻砚池山的是9纵75团第8连，连长张克信亲自率爆破手张银恒、潘洪兴、吕东升先后爆破多处夹壁墙工事，部队迅速突进，向纵深发展。两军白刃拼杀50多分钟，砚池山攻克。战后，纵队授予8连“砚池连”称号。
　　9纵25师74团进攻茂岭山，攻击更是激烈，炮火猛烈前所未见。守军15旅李朴团2营营长朱国华，看到共军士兵不顾一切向阵地杀来，突然害怕，便放弃阵地，率一营人马向茂岭山后面溃逃。他这一逃不要紧，引起连锁反应，极大涣散守军军心，消蚀其意志，而鼓舞了攻方决心。战场上喊杀声震天响，到了17日凌晨，茂岭山丢失。
　　在砚池山和茂岭山丢失之时，城内守备区晏子风已没有部队可供支援，眼睁睁看着城东两山落入共军之手。共军控制这两个重要屏障，也就打开了通向济南城的东门通道
　　聂凤智命令部队控制这两个城东制高点，天明之时，纵队指挥部到达茂岭山，聂凤智望远镜向西望去，从茂岭山到济南城约十里之遥，敌40多个地堡群集团工事尽收眼底。
　　王耀武怎么也没有想到，至少能守两个月的茂岭山和砚池山，竟在一夜之间丢了。他驱车赶到73师曹振铎指挥部，又直奔姚家庄15旅李朴团团部。溃逃的营长朱国华已被枪决，王耀武心情沉重，他命令曹振铎师长和李朴团长：“茂岭山和砚池山两个制高点，你们要不惜代价给我拿回来，我马上将调往城西的19旅和57旅拉回来支援你们，把战车也调给你们，我再命令机场空军起飞直接轰炸茂岭山和砚池山。”
　　但是，拿回两山谈何容易。这两处工事作为国民党军工事倾刻瓦解，却成了华野的铜墙铁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