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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情  生死恋  事业追求  爱情第一

　　她海琴从窗台上眺望着，抬着眼睛认真地看了看。
　　“嗨！这恐怕---。”她只叹了口气，似乎根本没看得出什么预兆来。
　　阿妈听那意思，终于明白了。于是极有信心地说：没什么好说的，快得很。
　　但她海琴却显得不高兴地说：还想吧，因为现在都还是尘土飞扬的时候。
　　但阿妈却说：不，你听听风声吧，再巡视头顶上的辽阔天宇，五星那么红，那么亮，启明星也在闪烁着光芒，北斗在骄傲地举起她那盏马灯向人间这边静静地走来，朝阳也开始渐渐地红起来了，你说春天咋不快回来了吗？
　　她于是领悟起来，说：哦！我知道了，妈妈。
　　恰在那年秋天，党风吹来了，真正的春天来到了。他们从广播电台里听到了万民皆大欢喜的捷报，明白了我们党终于清除了坏蛋，除掉了奸臣，打倒了逆历史潮流倒退回去的乱臣贼子，把真正的反革命集团掀翻下台了。她紧抱着妈妈的头，激动的泪水一下子自然而然滚落了下来，一家三口异口同声地呼叫：祖国有救了，人民终于获得自由了，“黑线人物”终究要获得解放了。从此以后，他们再也不是“黑帮”人物吧？一家人都说：要是“四害”早点被掀掉了，当爹当妈的也不至于会给耽误去这么长时间，要想做的事情都还不知道已完成了多少事去哩。可是“上帝”竟不会体谅他们，理解得了他们的心情。
　　时间恰翻到新年，我党便发出了要把工作重心转移到“四化”建设上来，特别是党号召广大青年都各自发挥特长，都要勇于担当社会主义各项建设事业的重任，担负起伟大的历史使命，以让人人都能成为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和接班人。从此，海琴看到了新时代的曙光。从此，她在思想上开始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她以及跟她年纪相仿的年轻人都可以参加祖国的四化建设了。想起在极“左”思想的影响下，她和很多同龄人未能给解放出来。今天，她对他的爱与日俱增，时刻都盼望着他快些回到城里来那该多好。她在她心里默默地说：你可要回来了吧？坏人都被掀翻了，党已经号召全体中华民族团结起来，鼓起勇气，要为振兴中华而奋斗。在这里，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给了他。她也还不止一次问阿妈：我们家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得到平反昭雪呢？是不是前世真的作孽了啊？在“乱臣贼子”猖狂那阵儿，你们都给耽误去了整整十个年头，难道高层还要再耽误你们到何时何刻去呀？
　　“孩子，你别为我们担心，他们上级会下来调查清楚的。”阿妈对她这样说。
　　可她只会摇着头，叹气说：“嗨！这---难了吧！”最后还是让人挺担心的话从嘴里头冒出来：那他会不会理解得了我呢？妈，我可是天天都在想着他哟！就不知他是咋想的哩。
　　阿妈安慰起她来，说：孩子，他是能够理解得了你的，没多久他准会回城了。
　　海琴的脸上这才开始露出一丝灿烂的笑容来：我们正希望你这样想哩。
　　岁月消逝如流水，一转眼就是新年。时光真的不等人哟。说实在话，这光阴呀，她所给予你的同它跟别人的都是一样呀。这就是说，时间给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主要是说在生活的洪流中，看你是否珍惜了这可贵的光阴没有？或是虚度了年华，让时光白白地给浪费掉？这完全在于你，决定于你，就算你说你已珍惜了时光，可你能否知晓你有多少知识？也曾为教育你，抚养你的爹娘并替别人做成了几件好事？她说她自己是虚度年华一路走过来的，她自己还没能够为父为母，为祖国做出来一点什么贡献。“现在都有二十个年头了，明后年不也就到二十一、二岁了么？”她发自内心的话说：唉！年龄真的长得好快哟，自己白白吃空了地球吃穷了江山，偏又没能为大地母亲做出来微不足道的一点点贡献，做出一两件像样的事来，这说起来真对不住这大地母亲哟。回想当年，自己想多念念点书的奢望都实现不了。但后来的这几年却好不容易地把高中段读毕业了，可也还是没有学到什么东西，你看看，我还能做得成什么呢？如果能够为这大地母亲工作到跨入第二世界去为止那就高呼“阿弥陀佛”了。今天，对于一个什么东西都没学成的我，日后怎么好为大地母亲工作？自己生来实在太没用了。她愈想愈感伤痛。最后她下定决心，争取这美好生活就从这七十年代后期开始。她要将自己“绵薄之力”来加速幸福的步伐，时时刻刻努力进取。她说自己在中学时代就练好了一手好钢琴，每每身处孤单之时，就以音乐勉励自己，使得她感觉得自己的生活不再处于孤单之中。就在这一年，她还打算考个音乐学院声乐班来混个工作做哩。她认为干这门工作不会错。是的，在她心灵里，如果有人在前进的道路上迷失了方向，在生活的激流中感到极度孤独，寂寞，在人生旅程中自感觉得前进的道路上是那么艰难时，音乐不免就成为鼓舞和振奋人们向上拼搏的勇气，增强苦恼者奋进跋涉的意志，致使那已沉睡的心灵猛醒，再度看到人生前程是多么的宽广。现在她不得不感到：祖国在召唤，人民在呼喊，振兴中华是全国各族人民的最强音，也是向四化进军的号角。不过，沉重的负荷仍还深深埋藏在心底里，那就是她与江波的男女私事，虽说已没什么扯不清的瓜葛了，走到现在已变成了令她最头疼的伤心事。但又使她常常感到苦恼。她可以把一切心思都放到了她所关心的事业上。可就对于他江波来说呢，仍不免有点儿惹人生气。她有好些日子不止一次这样问自己，他江波咋还不回城来？有不少人都早归来啦。这是为啥？为啥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但她只好强忍咬咬牙。她最终坚信道：他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因为乱臣贼子都给镇压下去了。在她的心目中：如今都已不是当年了，他咋还不会回来？我绝不相信。是的，随着时光慢慢推移，历史在向前发展，焕发青春气息的大地也不需要那种苦寒的日子。
　　可那流水似的光阴真的不等人哟，当你沉默不过一会儿时，它便不知不觉地在人们的眼皮子底下悄悄地溜过去了两个月，终归还是到了穿薄服，穿衬衣的日子。这时候，海琴家早已不再住在郊区民巷里，正是提前三个多月搬家到了有条小溪从旁边流淌过的一片小“荒山”上。前院都栽满了许许多多绿荫的松柏，房两侧有一圃小花园。前门不远的那条小溪边便是市民观风赏景的好地方。屋后不远的地方也是一片片碧绿的菜地。从大门眺望四周，到处是高大漂亮的洋房在耸立着，邻舍门的房顶房外全是光亮耀眼、金碧辉煌的各种各样的花卉异草。请别小看这个小山城，风景还算可佳的，要是小城也有诗人画家的话，也免不了大手一挥草就“江山多娇”的美丽画卷，说实在话，何处不无出现“桃花源”！今天，世人所居的都是“桃花村”。不过，古往今来，是真正的桃花村难见，而如今之所见到的桃花村又是常有的事了。加上，今儿天光都转成了“天清水月明”的日子，早已是长长的柳条儿随风漂浮，逗引无数位“采莲人”从中穿过。 其实，清清的湖水间，莫不见到年轻人在兴奋地唱着歌，哼着小夜曲，一股脑儿挺愉快地手捧“莲花”微笑着。远望去，静湖中，波光粼粼地在忽闪忽现，那泛来游去的轻舟，似乎那无数条飞鱼在跳跃。微风掠过。顷刻间便泛起一轮又一轮的波澜。瞧那飘来荡去的柳叶儿，犹如娃儿们打的秋千；又特别是城西山那边，你若不仔细看，还以为那活像粉霞般鲜艳的花儿如红叶树根哩。其实，光景都还正走在转暖的春光里，哪会出现红叶呢。
　　
　　第十五章
　　他江波自从与她在感情上出现“分歧”以来，就一直感到痛苦、沮丧，那肝肠寸断的悲苦一直在心目中难于消失。他日日夜夜都在想着问题，究竟那信件是她写来的么？或是让人给离间了呢？噫，自己咋就轻易地同她断绝了关系呢？这个脑袋瓜真的太憨太蠢了。他自己都挺为此深感遗憾，自感觉得自己这辈子还有脸去见见她么？她的心也仍同当年一样么？还有她的两老呢？他越想越伤心，愈想愈痛苦。小青每每常来规劝他，请他莫总是这样烦恼下去，日子长了会慢慢淡下去，淡下去的。
　　“小良，你别这样想了，长时间伤心那会弄坏身子的，咱们在一块，也照常很如意，很幸福的。希望你还是忘掉她好了，连她自己也都写出了那样的绝情信来，你何必还要挂念她呢？亲爱的，你要会想想呀。”小青这样对江波说道。
　　江波听了，很冷静地对她小青说：不，我觉得这样做太忍不下心来。
　　“嗨！我说你呀，她都那样对待你了，你还---，你咋的还总是执迷不悟呢？你应当考虑考虑我们的未来才是。江波，海琴既然说自己都有了朋友，并希望你不要再向她。你想，你难道就不可以有新朋友么？我不是要同情你，而是打算跟你生活这一辈子。我觉得无论谁也好，只要有个伴就很好了。因为美满如意的人间生活都是靠人奋斗出来的，可你却------”小青说着还落下了泪来，她本人也如此认为，只有这样做才算倾吐了她的由衷之情，难道还要叫“不好开口的人”亲自下跪亲口说了出来不成？
　　然而，他江波清楚：这不是生活中本只需要具备的感情，这是庸人与庸人在一起“谈判”。他始终只想着海琴，盼望她会飞到自己身边来畅谈人生美梦那该多美。不过她到底还是没有来，他江波自己也自然而然不好意思回去看一看她。于是只能仰天长叹：阿兰，你咋还不来看看我呢？倒是说你我如今相隔三千里，但我的心并没有死掉，而且时时刻刻总在想着你。我觉得：什么人都解除不了我今儿心头的苦恼和忧虑哟，而就只有你---，我们真的很希望你能快一点儿过来看看我哟。每当同为知青的小青去找他江波，并提出要求跟他江波谈谈时，可就偏偏亲耳听到他江波口口声声念叨到她海琴。这好不叫她小青即刻眼泪盈眶，并见到她一颗接一颗泪珠像豆大般雨点滚落下来，且一直滴个没完没了。这时候的小青才真正体会到，人生路真是那么的艰难，自己要想走好这条路并非那么容易呀。于是，小青不得不发自内心感慨着说：我该怎样做才能争取得到他江波转变过来爱上我呢？一直有好几个晚上，她小青一个人独自躺在“家”里沉思、默想：他江波的苦恼，那是我小青害他的，我原先删改小兰信件里的内容和目的，那都是为了争取得到江波反转过来爱我呀。为此，她心里想嘴里说：那件毛线衣，那个笔记本和那支钢笔，原本是小兰的。不过，他江波根本不清楚呀。但她小青是为了从她海琴手中夺走她海琴心爱的男人转身来喜欢自己，日后两个也好作为老同学、老朋友在一起成亲，生活到一块儿来，她小青好跟他江波组建成一个小家庭生活到一块她才这样做的。她小青说了，若争取不到他江波爱上她，最终嫁不了他江波去，那她只能嫁到别处去或者在本城里根本嫁不了理想的上层家庭，那她往后怎么有脸再去见见老同学，老朋友呢？
　　有一天深夜，她小青就会这样想了：他江波不想跟自己玩，莫非是那次在教室里跟江波、海琴他们吵了架不成？离家这一长段时间以来，她小青就是离间她海琴和他江波的主谋之一，是江、海两人走向幸福之路的绊脚石。但最主要的还是那个挺“关心”他江波的高中同学和齐心拥护她小青的众知青提供的“计策”。你看，她小青经他们几个“点拨”后便开始将她海琴寄来给他的那三封信件都换了字词句，改变来信的意思，自己最后还另外写起了一封信给他江波。这样，海琴所寄来的礼物就在一瞬间变成了是她小青用自己的钱买来送给他江波的礼物了。当然，她小青也很快将这些信件和“礼物”一齐交给了那位“挺关心别人”的老同学去转交给了他江波。那么，她小青究竟是看上他江波哪一点呢？可以说，她小青是看上他江波的老爸有名望，因为他老爸江东是本省本城领高工资的科技工作者，如果两个能够幸运地成了亲后，假使两个年轻人都暂时找不到工作的话，那他老爸的那份高工资起码也能养得起他们两口子。况且他江波仅一个独生子，难道还担心今后找不到工作么？这念头，阿妈也跟她小青说过不少回了。
　　连小青的老妈也这样说：“孩儿这一辈子能跨进这么一个好家庭，那往后的日子肯定过得红火。”她小青自然也慢慢会从这方面看上他江波的，但又找不出什么办法来接触上他江波。当然她小青也想了很多法子，但结果都没用。直到后来有这么一伙“挺关心”她小青和海琴的“好同学”、“好朋友”作“后援”。她小青咋不感到高兴？她庆幸自己因为有“好同学”的帮忙而即将得到幸福。自然，她说她很同情他江波，也爱上他江波，这何不是看他父亲的地位？然而，他又会喜欢她这样心胸狭隘的姑娘么？不会的，他所要求的也并非是她小青呀。可他对于海琴来说，虽从那次以来，两人的心虽说“隔开”了，可他又觉得，他们两个的心仍融合在一起，身与身仍挨在一起，一直没有分离过片刻，而恰恰是紧紧挨在了一起！他就是这样想着她，思念着她。时时刻刻总挂念着她。
　　就在粉碎“四人邦”后的次年，他亲眼看到了“旧貌换新颜”，农村处处出现了新景象，这村那村都能长出了令人满意的庄稼。农民们的生活水平渐渐地得到提高了，广大乡民的生产积极性也提高了起来，自留地里也自然而然生长出了各种各样的小树苗来。不巧，就在这个时候，上级领导可又下发了一道公文来指示：要继续把这批知青留下来，编织成新的“工作组”，叫他们都发动人们继续学大寨，继续“生产大跃进”，且争取实现“大干快上”，以使祖国各地都变成“大寨县”。当地领导让他们对社员们的自留树木，以及家禽、家畜等等都必须按原来下发的文件办，千万不能叫哪家出现“尾巴”。要是一旦出现“资本主义尾巴”就得赶紧把它割掉，这些当地领导要求每个“工作员”都必须抓好这几项工作，说这是“关系到社会主义事业逐步向现代化强国进军，关系到无产阶级专政政权巩固的重要问题”。他觉得上面这样做不免太有损于农民要求耕种土地的自由权，实际剥夺了广大农民应得的利益，也就会大大地“逼退”了广大农民对农业生产的积极性。某些上级领导这样做是很不对的。古人常说：人心同然。确实哟，你领导所做的每一件事若不符合人民群众的愿望，广大群众是不会支持你官人的。他江波说他要是逼着社员们都按照上级文件办事，那肯定太没意思了。他想起了上级往年的作为，都大大损伤了社员们的心。直到今天，都没有看得出来哪一个干部能干出什么名堂来。只是说从去冬以来，方渐见好转些，但好景不长，才过去没上几天又照样回归到当初老样子，这岂不是故意做了吗？他认为中国的事情本就复杂，本就难办，而当地的领导又不会考虑。于是，他不得不这样说了：你当领导的必须先了解了生活在社会底层的社会弱势群体的处境，再进一步理解了这个社会主义大家庭的生活，才至于带领得了广大民众走上富裕路。而某些人因为“官瘾”太重，只管会对别人瞎指挥这有何用？况且还要继续背离人世间走相反的路！尽管你是哪一级的高级干部，只有让农民安安稳稳地生活下来，让每个人都有个安安稳稳的日子过才算你会当干部呀，而且才算你尽了当干部的职责。同时还得在别人做得不对的地方需要多多指教，跟人家讲讲这里那里应该如何做才算得上真正的好干部哩。唯有得到人民赞许了，大家都欢迎你啦，自己作为“人民的勤务员”才显得称职呀。现在就说得明白点吧，就是只有依靠人民的支持，实事求是为人民服务，为下层民众办事，并对什么事都得以时间、地点、条件为转移，千万不能生搬硬套，千篇一律地照搬照抄，更不能瞎指挥才行哟！本来广大农民是希望你各级领导对他们做得不对的地方立即指正出来，可你当领导干部的却在别人做事都是正确时，仍还继续坚持走原来的老路，你说说这还了得！这个本来就赤贫的穷乡僻壤之地不更越发穷困吗？江波他沉思着：只有让广大农民生活好了，农民的生产积极性才至于得到提高，农家人才至于把更多的有余有剩的粮食上缴国家呀，可不少农家连下了种子去，到秋季来都竟收不到粮种回来。你当了领导干部都不会想一想，农民还有什么粮食上交给国家呢？难道农民都富裕了会不上交更多的粮食来支援国家建设么？也难道说：国人越富裕越脱离社会主义？也可这样说，是不是国家越有钱，人民越有饭吃就越变成资本主义呢？其实，社会主义就是为使得广大人民能有饭吃，能有衣穿的呀。也只有带领人民实现有饭吃有衣穿、并有房住之后，才符合社会主义的本质和要求呀！可就偏偏连吃饭、住宿不少人都很成问题呀。你想想，连农民都在水深火海里挣扎，国家能在哪一天变成强国呢？要是中国都总这样“虚度年华”，祖国会在哪一年实现得了“四化”，实现得了社会主义国家的宏伟目标？人饿着肚子是做不成什么事来的。然而，有些领导却不信。但是，事实早已摆在眼前，还敢抵赖！看吧，村镇上每天都从不间断地常有一群接一群的大人小孩过来讨饭，只要一见到了这种惨景，无不让他江波连连伤感。有时候眼泪都陪着苦命人暗暗地掉了下来，究竟要如何办才至于改变得了这种现状呢？他日思夜想着。他江波对砍“尾巴”这种工作实在不感兴趣，而且自始至终都早早“懈怠”啦。他说他们这些下农村来接受教育的知青工作实在复杂多变，从这几年来同学们的所作所为来看，任何事情都相当难办，心头的忧虑又是再三连四地牵挂着，烦恼的心又一度回复到以往的样子。唉！这当地领导干部办的事哟，真的让人难以捉摸。
　　正是这一年仲夏五月下旬日子，他们“工作组”中的一员小英兰回家探亲回来。这位女生也是原先在校时跟海琴关系很好的姑娘，其真名就叫李春燕，大家都爱叫她春燕。这天，她刚刚从遥远的山城里回到她插队的那个生产大队后，便赶忙过来找江波“了解情况”。她原本也清楚他江波和海琴的关系以及当初的“前因后果”，只是后来他们又咋弄到了令人实在搞不懂的地步去，她就无可而知了，而且从此才至于听不到关于她海琴和他江波的任何消息，主要是自从上高中以来，她同江波本不是同班同学，也没有给安排在一个大队里插队落户，何况这年初新编“工作组”又是“原地不动”哩！自然她春燕能够接触到他江波的机会就少之又少了。加上春燕她自从下乡“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以来，白天除了跟随乡亲们下农田干活外，以及有些晚上去农民识字班上课外，几乎每晚她都把自己关在大队的粮仓即她的那小房间宿舍里坚持看书学习，而且从不低于子夜下一点甚至有的晚上还要到凌晨下一、两点钟了方休息。除此之外，她还跟三位同学把村里年轻人组织到一起，将大家分别编成不同的兴趣班。此外，她春燕在闲暇时间，还组织能歌善舞的村里姑娘及其小伙子们，组建业余文艺宣传队。她说凡遇上哪个大队举办群众性文艺活动，文艺宣传队就可以代表大队外出表演。她所插队的那个大队热闹了好几年。她还把村里一直从未进过学校去接受文化教育的姑娘小伙们另外编成一个班，她自己把他们当成刚刚入学的小学生，一个字一个字地教他们读书，认字，并手把手地叫他们学习写好自己的名字。农忙时候，早上天才麻麻亮，她春燕就随后了大队干部和众乡亲出工干活儿去啦。自然而然，这个大队在全公社被评为“先进大队”。每逢春耕一到，她春燕早早就跟随老大娘们一道下田去扯秧、插秧，再上山种包谷，种大豆。秋季来了，她春燕又跟着社员们汗流浃背挑着稻谷回归粮仓来。就是无论群众干什么重活、脏活、累人的活儿，她春燕从来都不会袖手旁观。她曾说：搽脂抹粉怕沾泥巴的人，根本不配到农村来“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也不可能了解广大农民的疾苦与艰辛。特别是那些一见到农民挑粪桶就吐口水的某些城里的少爷小姐，那种嘴脸实在难看死喽。她说他们这些人不仅只连连吐口水，还赶紧掏出手帕来捂住口鼻。那么你们咋还要下乡来“锻炼”？唐时曾有首诗云：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对于这么短短的无足轻重的四句小诗，却蕴含着深刻的道理。春燕她不止一次地背诵过它，也曾默默地沉思着不知有多少遍。人们究竟怎样生活？她是清楚得很的。而且她也知道该怎么做才对。不过，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一个人的力量始终改变不了这种落后的面貌啊。她经过一段时间之后，慢慢地从老大娘们的嘴里口授，从老伯伯的手把手教导她，她很快学到了不少的课外农业生产知识，她说一个下乡来接受文化教育的知青，就应该好好地接受教育，岂不能把过多时间都用来消遣，成天逛这村游那寨是很不好的，这是党和国家给年轻人一个锻炼的机会，如果大家都采取混光阴，确实也对不住那个饭碗呀。特别是，作为年轻人既然下乡来干活，自己就应该认真做。但有些人不想做就坐下来，不想做就在旁边翘起二郎腿看着人家干活，这更显出来非常脱离人民啊。尽管说自己是从大城市里来锻炼的，手脚原本就干干净净。而且，不少人确实也是样样都挺干净又真是貌美如花的“少爷”、“小姐”，本来也就是不用手沾泥巴卷裤腿下田。但是，你我偏偏生逢此苦难之世，你不愿下乡来又能怎么办！况且，下农村来接受教育也未必是件坏事。因为，有些再不安排到边远农村来接受教育，那肯定早已变成为“满清八旗子弟”，你看那些站在田坎上看别人插秧的“少爷”、“小姐”，以及那些看见农民挑粪就掩鼻遮口的“城里贵族”。这简直令她烦死了。于是她不得不这样想：我要是再不下田去干活，还不照样变成“社会主义小姐”？她春燕为此很严格要求自己。她说自己千万不能怕脏，怕累，因为，连农民长年累月都这样生活，自己只下来锻炼几年，难道就甘愿脱离群众？城里人又不是天生的贵族。古人云：既来之，则安之。你我既然来了，就不能像某些领导干部那样，一到田边地头来就总是叉腰、背手，开始瞎指挥；更不能像某些“高级知识分子”虽出工来可总随便在马路上逛来逛去。要是大家都这样做，这跟“参观团”有什么两样？更好像是城里下来采访的“记者”。在此，别说当地父母官，就连一个无名知青都想当“指挥”，国家怎么不落后！对此以上诸多问题，她春燕是从不敢跟这种高等人“为伍”的，也不敢像某些知青那样到处吹嘘城里的“洋式生活”。偏偏有些人爱在他人面前吹气就冒泡地瞎吹一番。这简直好不叫她伸手紧紧蒙住耳朵就赶紧跑了。她春燕只要一见到农民都统统跟人家打声招呼，且不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曾有好些次，她还帮农家扛犁牵牛。她无论见到哪家老人在田里气喘吁吁地干着农活，她春燕都立马卷起裤脚下田去帮人家大忙。也不管何事，只要自己能帮得了忙的尽量帮忙。下乡三年多来，乡民们常常见到她不是帮小孩子背草，就是替老大娘推石磨碾包谷面。每逢赶乡场日子，同学们都早早上集镇来摇摇摆摆，东瞧西望。一大堆城里来的年轻人不是去看看那些跑来乡场吹狗皮膏药，就是去看看“疯子们”欢乐。这时候，春燕她就开始安心地把自己关在大队粮仓一个小房间里“闭门苦读”，或聚集众姊妹在一起听她讲城里的一些肮脏故事。她知道：自己在刚刚下田那时候，连扯秧插秧都不知道该咋办。她记得清楚，曾有几回，她春燕恰把秧苗插下去，不是东倒西歪，就是飘浮的开始漂浮上来，甚至有的秧苗还给她深插到泥土里去了。她一想起自己刚刚学习扯秧的那一段难忘经历，就觉得那时候真的很好笑，因为，秧苗老爱被扯断，并常常给拦腰扯断，直至学了好大半天才慢慢学会。此后她春燕回想起来，就感到自己真的太差劲！她暗暗说道：狗日的春燕哟，你当时既好笑，又害羞。不过，她几经多次向老大娘学习，向婶婶们请教，并不害羞地向生产队里的同龄伙伴们求教后，久而久之，她春燕这才慢慢地掌握住一些生产技能起来。直到这个时候，她春燕发誓她更要好好地向广大农民学习，而且还认真探索出农业生产的耕作技术与技能，并时刻思考着自己还要加倍努力学习才至于做得更好。
　　原来她春燕先教那些姑娘学习文化知识和舞蹈。直到此时候村里的年轻妹子又反过来向她春燕请教了，村里年轻人个个都愿拜她为师，大家都说她好接触，她什么都来得了，什么东西都学会得很快。她也说她在刚刚下农村来时，连生产工具都认不识，还甭说怎么用喽。可今儿的她，不仅只会使用农业工具，还会修理农具哩，连一些简单的生产工具她都还会制造哩。唉，人的变化好大哟，又多么地显得好快。知青们自己使用的箩筐她都会自己编织自己用。就拿七六年春季春耕来临十多天前，她还有意识地组织一些会编织箩筐的男女青年准备成立副业组，以进一步改善得了农民的生活条件一点好一点，只因为公社的“工作检查组”又说这是“资本主义尾巴”给割掉了。为此，她春燕还挨了一顿“批斗”。她在众多国人的心眼里是算不上什么的，但她在该大队社员们心眼里，在众乡亲的心目中，是一个深受大家尊敬的无名知青。她春燕无论在哪一方面，她确实一点儿也真不像从城里来的那些爱干净也讲究打扮的“少爷”、“小姐”。她未曾来过江波他们所插队的那个大队，也不爱上集镇去“亮相”，也不上乡场去跟人家摆龙门阵。而江波他们所插队落户的这个大队，由于她春燕本不爱走街串巷闲逛去这村那村，也不爱上集镇去会会老同学。不过，她偶或从同学们的嘴里头，听得到江波和海琴他俩又有新故事，对这她都能一清二楚哟。她对他俩实在感到叹息，又很愿为他们打抱不平。她春燕希望江波和海琴能和好如初，并且永远做到心心相印，完成这一辈子追求的白头偕老就阿弥陀佛喽。她自感觉得：只要他俩和好如初，自己也感到幸福喽。她就是这样很实在的一个姑娘，至于她本人的婚姻问题，她春燕还没正式考虑过哩。有一次，她曾说：我这辈子不用嫁人就不能照常生活？看来，春燕所说的这话可是“别有用心”的。曾在不少次回城里探亲时的她的阿妈，以及左邻右舍的那一大串媒人都曾跟她说过不少次媒了，大家都催她赶紧遇到个合适的男人就先把自己塞了出去再说。她们那些人用她们那张“油腔滑调”的嘴吹了又吹，摆了又摆这一家那一户真是怎样的好，是怎样的有钱，无论你提到什么机呀之类电器男方家莫不应有尽有。而另一个媒人又吹嘘某某小伙子的父亲还是什么厂的厂长，或是什么局的局长呀，甚至是在省城当上某某厅厅长。看她们这些媒人一个比一个虚构的故事真的难以让人相信，让人看看她们的嘴脸，真的好令人讨厌。就是无论摆到哪一家如何只有一个独苗，在生活上如何令人羡慕，都几乎把她春燕家的门槛给踏破了，并一次接一次地跟她说了不少漂亮话。可是她不得不这样回绝了：就哪怕他爹在朝廷是什么部的部长，他妈又是什么革委会的主任，这又关我什么事呢？为此她春燕直截了当地对说媒者说了：就算他本人马上就要到外国留学去了，我又能沾到他什么光？而且我也不善于去沾别人的光呀。她因此正告这些说媒的：别再浪费你们的口才了，随你们怎样用三寸不烂之舌来为别人当跑腿，怎样靠花言巧语提亲，我也是最不喜欢这种说媒拉纤的呀。并且更不敢高攀那种地位高的人家，就请他们去找那种既漂亮地位又高的姑娘吧。然而。“媒人”却总要找她纠缠不放，甚至于还再一接二地说了，只要你同意跟了他，那就随你提什么高档的，特等的条件人家都能满足得了你的。只要是哪一个国家有最好得不能再好的高档品，他家也能保准你享受得到的；只要是世上有的---人家都能保证你得到手。这些“废话”吵得她心好烦哟。她春燕当面谢绝了，还怕这些“媒人”再来啰嗦，都赶忙避开她们干脆回到了插队的乡下来。她不管回家探亲哪一回都少不下有那么一些厚颜无耻的媒人登门“拜访”，连板凳都还没坐热，照样是没完没了的提亲事，弄得她好不厌烦起来。然而那些狗日的又不怕羞，且也似乎认为别人都跟她们一样耳聋，都竟放高音如大喇叭似的在跟你说话。叫你不得不只好赶紧走一边去躲得远远的。她春燕每回见到她们才开始跨进她家的门槛来，她就不得不起身悄悄从后门溜之大吉了。这自然好不叫她们这些媒婆感到“委屈”，感到好没“面子”，哀叹自己生来就不是干这门事的。为此，那些多次登门拜访的 “媒婆”曾这样多次对她说：我们是关心你才亲自上你们家的门来哩，可你老躲着我们呀！她就是这样回答她们：这时候还不是我打算要成家的时候，你们也应该知晓这一点再说话。当然，“关心”这字眼，在“媒婆”们看来是对的，也似乎是对她好。但对于她春燕来说呢？却不应该这么说，是因为，她最迫切最需要的不是为了在此世上仅仅能达到成家这个目标就满足，可这些人老是不怕她家的门槛给踩坏，板凳给坐穿，竟当着她爹娘的面子经常来。她们那些人满脑子这么认为：只要经常去说，经常去讲，没有说不通她春燕的，如此看来，她们这一帮“媒婆”都抱定总有一天会说得通她的。她春燕实在拿她们媒婆无法，都很不情愿地听她们说下去了。她说了，她们婆婆妈妈的太烦死人啦。他曾有好些次想直截了当地这样说了：我一点儿也用不着你们担心的。她再二连三地说了：我终究也是要嫁出去的，只不过说晚点而已。在两老如此这般地规劝她时，她说：兄弟们全部继承父母的家产，我不会白拿一分一厘去的。她说了，她也应该有她自己的归宿。她曾几次很想这样对人家说：既然你们老人要逼我赶紧嫁走，可你们又不知道该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才能把我领走哩。但她又总觉得，这样说又未免太伤了老人家的心啦。因为，不“熟悉”你家是绝不会随便上门来的，为着这，她又再二连三地把已到嘴边的话暗暗吞咽下肚去，就干脆多委屈自己了。她曾有好几次这样在心头说：她们这些“媒婆”还以为她的要求，针对她们所提出来的也许还没满足得了她，她才至于不答应媒人吧。于是她们便这样说：你的想头也许还不是想挑选那种有点地位，有一定名望的人家做婆家吧？她春燕听到了，本来很心平气和地，此时也一阵阵恼火起来，差不多让它从口里爆发出来：你们既然关心我，可你们知道不知道是谁才能带走我的心呀？然而她还想继续说下去，但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她很恼怒地，一下子猛站起来就甩手走。她们顿然尖声叫她回来，她不搭理，也不愿搭理。这些“媒婆”那天灰溜溜很狼狈地坐立不安。她怕这些“媒婆”再来纠缠她，她干脆在第二天早上就乘上公共汽车回到乡下的“家”来喽。她春燕这一次回家探亲还没住上五天就干脆远离烦死人的城市回到淳朴的边远农村来了。直到如今她都还未嫁给谁，也没见什么人能把她带走。当然，待翻到这八十年代中叶来，她春燕确实也是三十有余了。是不是她个人对别人的要求过高了呢？不是的。但她相信，终有一天定会有个帅哥把她领走的，因为任何动物的延续都要靠两性间的结合，这是人类发展的自然规律。
　　她这天从城里返回来，恰一下了车后，就直接从区公所步行到她插队的那个村了。然后又再赶了大约十来华里的泥泞路，方走到江波他们四人插队的那个大队来。因为她春燕性子急，虽走了十来华里到他江波插队的村，可连气也没好好地喘一喘，一口冷水也不用喝一口，恰把背包从肩头上丢下来，就赶紧往江波插队的山寨小跑来了。当然，她春燕恰进村，迎面就遇上了他江波正跟着十来个老伯伯正扛的扛大锤，提的提起锄头出村来。她不知道他们要去干什么，但她也很快猜到：反正他们不是去筑河坝，就是去修沟、修路。是因为此时正值农闲时间。此时此刻，他江波也看见她春燕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路前方，于是赶忙招呼道：哦！是你春燕呀，好久没见到你了，今天咋会到这儿来？
　　她春燕这时也向他江波招手，说：我是有要事过来找你哩。
　　他江波赶紧走过去，而她也赶忙摆手，小跑着过来。他江波这时对她说：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准备去筑堤坝哩，你真运气好，你要是晚来了点，也许就找不着我了。咱先到我住的地方去，煮点饭吃再慢慢说，我知道你肚子也饿了。
　　这时她春燕紧接着也扭脸过去对老伯伯们说：你们老伯先走一步，我只耽误他一小趟就回去了。可大家都纷纷说：不忙、不忙，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小江同志就不忙来干活了，明后天活儿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