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故事梗概
- 作品卖点
- 作品正文
“地方大也不可以，去家……”
“这儿不用戴氧气面罩。”
“……好多人”
“公园哪儿都是花木丛。”
史密斯夫人面颊飞红，她侧眸一眼10厘米外的何志武，用更小的声音耳语道：
“那个……带没，我可不想……BB也戴氧气……”
何志武躁红了脸，爬起就走。
此时《寿喜烧》正唱到：
昂首向前走 不要让泪水……
大草坪是待不下去了，何志武漫无目的走着，这一年的“盒饭季”要结束了，凛冬将至，虽然天贝在联邦“谆谆善诱”下，不会把“过期”牛奶和面包倒河、喂牛，但廉租房再“廉”还是要租的，水要第纳尔，电要第纳尔，最关键，风油精也要第纳尔，风油精从不过剩。
“去喷泉池洗一把脸，下午再去碰碰运气。”何志武强打精神
喷泉池，何志武奇迹般的捞到一枚黄澄澄的阿司。
六
城邦西南，中央商务区所在，危厦如崖，相形之下，城邦东北400多米的大熊山显得低矮如丘，高则高矣，中央商务区却远不是“最贵”所在——城邦东南毗邻大河，是名哈德良河，河中一块8万亩的沙洲才是。沙洲百多年前多有白鹭，故以白鹭为名，后来城邦移民日增，白鹭洲上渐有人迹，棒打兔子瓢舀鱼白鹭飞到饭锅里，又一把火荡了洲上芦苇柳林，几万亩鸟粪积肥的沙壤立得，都种上了葡萄，但不知为何，换过七八个品种，结出的葡萄总有一股鸟屎味，“鸟屎”葡萄的销量却是不差：城邦贫民区的儿童没长大到能走出贫民区前，不会想到葡萄还有其它味道；而会员制的“有机食品超市”内，鸟屎葡萄是和30第纳尔四颗的白草莓是放一起的——你永远无法臆断上流社会的喜好风向。
直到五年前，一家超级企业“登陆”白鹭沙洲，一股脑儿将所有葡萄藤都给铲了，这种风味“独特”的鸟屎葡萄才从市面上绝迹，任何仿种均不成功。
白鹭沙洲天翻地覆：公路、轻轨、码头、机场，高尔夫球场，牧马场、薰衣草海，罂粟花海（基因改造去毒化），一天一万第纳尔的联邦六星监狱，一条南北分隔沙洲的人工运河，左岸右岸昼夜声色不绝，所排洗妆污水竟使河水为粉……一切变化，皆是因为“本野武”这庞然存在的到来。
本野武号称“万物公司”：几乎没什么业务是它不做的：烟草、化妆品、金融、跨境电商、房地产、军火、生物医药、物流、传媒、影视……相形洲上监狱、养老和声色产业，本野武只在沙洲西角低调的建了一幢九层白厦，以白厦为中心的一平方公里“建筑限定区”内鳞次栉比的挤满8条街区风格各异的房子，它们几乎都是河对岸中央商务区无数公司的“驻洲办事处”，想和本野武公司有业务合作，更露骨的说，想让本野武公司赏口饭，门槛儿便是能在沙洲上有间办事处，或租或买，一平方公里，1500亩，这么狭小的一块“高地”，寸土寸金已不足形容其价值，每天都有公司挤进来，又有公司被挤出去，到小机场、码头的物流24小时不歇，重型旋翼机“拆走”一幢别墅，架设好的屋宇打印设备就即刻工作。财富的鲜血浸润了这片土地，它是城邦的“贵极”。
这天下午，星期二下午二点零三分，多云，何志武在中央公园的喷泉池里洗了一把脸，捡到一枚阿司后，他的个人终端收到一条推送：招聘信息——本野武公司招人了！只招一个。
何志武下意识的投递了自己信息，不到一秒钟，页面上的“投递”按钮就灰了，一条弹出消息显示到：已有9999人递出申请信息，何志武是第9603个。
何志武心跳如擂，感觉就像玩角子机击中“发发发”巨奖，9999，一万人，自己当然没戏，不过能在城邦百万求职大军中幸运“杀出”，忝列其中，这种心理上的快味，直如平地起峰，一览众生——那可是本野武—万物公司唉！
一段“伏尔塔瓦河”旋律响起，本野武公司邮件的背景音效，伴随着“伏尔塔瓦河”旋律流淌的，是一张画质细腻的动态壁纸，慢门下，哈德良河波涛滑如丝绸，白沙洲头，柚果橙黄，坠坠枝头。
一只瞧不见的墨笔，在壁纸上挥毫：静候佳音，一行烫金小字在下方滚过：进入面试，将赠沙洲轮渡船票一张，本野武公司食堂午膳一份。
七
“何志武……上尉！”铁手迟疑了下，VR处理器老旧，NPC人物“卡”了半秒才识别出玩家角色目前的游戏身份并更新剧情和对话。
上一次游戏的存档记忆只是被覆盖，而非清除，铁手中尉困惑了一会儿，才将一张对“该死的二等兵”的臭脸转为职业性的对上官的尊敬。
铁手敬了一礼，汇报道：“上尉，前边是‘盲肠’峡谷，虫子可能有埋伏，要不要派一队尖兵去侦查一下？”
何志武好容易克制住挺胸撅屁立正行礼的冲动，他将敬礼和大手一挥两个动作整合在一起，豪迈笑道：“中尉！吾们即是尖兵啊。”
——装X的感觉真是好，真是好来，真是好，何志武从卫兵手上接过一把突击步枪，“中尉，吾们一起去掠下敌阵如何？”
铁手的眉毛快要皱成一团了，何志武毫不怀疑
如果他还是“死二等兵”，铁手的军靴就要狠狠踢到屁股上了。
何志武身先士卒的小跑起来，边跑边回头露出一口好牙。
铁手面色如铁，他能怎么办，不管是真有“情绪”，还是程序让他看起来“有情绪”，他都只得跟着。
“跑！中尉，跑！”何志武在前方100米大叫。
突然，何志武愣在那里，脚下好像有震动……又来？
“都别过来！”何志武装模作样的趴在地下倾听，然后起身，奔向左近一个土坡——玩过不知多少遍了，何志武闭着眼睛也知道坦克虫会在哪儿钻出来。
不等坦克虫破出地面，何志武就跳了下去，恰在坦克虫破出地面一瞬落在虫背……然后就是套路，突击步枪破甲，丢进高爆手雷，溅一脸辣椒酱——还有铁手的黑锅脸。
同一时间，白鹭洲，白厦，“万物公司”，地下负四层。
一间静室，一炉香。
“去，问问，‘那件事’做的怎样了？”绘着“地狱变”的屏风后，隐约可见一人凭几踞坐，酒香透过画上煮人的鼎镬传来。
屏风前一丈处，踞坐着一溜人，左手第一人顷身疾书，第二人扭头问第三人：“发秘书室？”第三人面色凝重的摇摇头，和第四人说：“我觉得是发人事总务部。”第四人不以为然：“直接发总裁办不就得了。”第五人顾视三位同僚，沉声提醒道：“可是，推送信息的是IT业务部。”
几案上，“记注”的笔舞如飞，说话的几个互视一眼，达成共识：“还是发法务部办。”
室内障子边上，垂首踞坐的一女闻言，即时侧转粉颈，掩腮对障子细语，透过和纸便见障子外一人施礼起身，“笃笃笃”碎步声渐远。
屏风内那人酌了一杯酒，极不畅意的叹了一声。
八
大河之风拂面，何志武紧攥着那枚阿司——这是他的幸运符，何志武觉得从未如此好运，好像是，这一辈子的运气都给用光：先是挤进本野武的报名，继又杀入面试，看见邮件上说了吗？9999，即是万人之中，本野武只取了三人参加面试，他何志武是万中之三（更有可能是万中之一？）
极目而去，水天低阔，并无它船，这个时代，除了海上，内河湖泊均已禁航，其实也非禁航，只是有太多替代选择：桥隧、大型无人机、空天货运……内河航运这种高耗低效的交通、物流方式早被淘汰，大河上下，此刻只有本野武这艘“火鸟”号小火轮在慢吞吞的开着，并非本野武没实力购置一艘游艇，蒸汽轮船动力小，速度慢，还要缴纳高昂的排污费，一年使用成本都抵上一艘游艇了，何志武摇摇头，这不是一个“2第纳尔还要纠结怎么分配使用”的DS能想的问题。
何志武手中杯空，侍者立至斟上，何志武忙再致谢，啊，这“装在瓶子里的西班牙阳光”，何志武面上微醺，打了个芬芳的酒嗝，真希望这船永不到岸啊。
“还要生火腿吗？”侍者的声音比河风还要轻柔。
“谢谢，麻烦再来…一片。”何志武其实很想说：“给我一大块，或者，切个四、五十片来。”
不到一分钟，不出意料，另一侍者，托来一盘，盘中一只碟，碟里薄薄一片绯红莹润，脂肪纹理精致的生火腿。
何志武讨厌被人盯着吃食——三人环侍：一人侍酒，一人等盘，还一人备着餐巾，他已被教过，生火腿手拈食用风味更佳。
何志武忽然想到铁手中尉，“真TM的，管他X的！”他也不再故作矜持，拼命回想影剧里上流人士如何优雅进膳，何志武抓过大嚼，“再给我来——三十片！”这哪过瘾？
食不语，何志武无视几侍者脸上快绷不住的鄙薄/嘲笑？边嚼边道：“偌大船上，就我一个？不是有三个面试的吗？”
三侍者互相瞧了瞧，侍酒那个开口道：“这艘船上就您一个。”
话方落，第四个侍者走过来，托着三十片生火腿，后面是第五个。
第五个一言不发的接过侍酒手上的活儿，原来的“侍酒”一脸灰败，垂头丧气的走了。
“CUT！”IT业务部部长朴应泰一脸咬牙切齿的表情，江水流止，天云不动，火鸟号烟囱飘出的黑烟定格空中，朴应泰穿过垂头丧气的“侍酒”身体，对他的技术课长马克施泰因吼道：“一百万，一百万第纳尔！就是因为这蠢货的一句多嘴，公司要花一百万！”
八百坪的空旷房间里，马克施泰因和二个手下站在“火鸟”号外的“河水”里，噤若寒蝉，部长黑云压面，风暴将至。
“公司！”朴应泰用控制面板将轮船上播放的背景音乐调到最大，“公司损失了一百万！”
“这根本不干老子朴应泰的事！”他道：“只是这样，在财政年度结算里，IT业务部的费用绩效指数就会被其它部门比下去！”
“老子不好，你们也别想好！”朴应泰的唾沫星子穿过大口朵颐的何志武，不知喷到哪里。
马克施泰因咽了口口水，他明白朴应泰的意思，组织架构上，本野武公司施行的是“封臣制”，虽说部长的下属仍是社长的下属，但偌大公司，上下里外，万把人，社长岂认得过来，课长以下，任用升迁“生杀”大权皆在部长一语，部长才是他们的“直接BOSS”。
“部长，‘剪切’原记忆，然后‘制作’一段记忆替换进去成本当然……”马克敲着手中的控制面板，“不过如果不剪掉A到B的记忆，而是……”控制面板上现出一条螺旋型的胶片，马克凭空抓来一帧胶片，拉长，“用一段‘白噪声’——毫无内容的发呆时间覆盖上去，也可对付过去？”
马克乜了二个手下一眼，他看得出他们满腹疑问，不过那多了句嘴然后毫无疑问被炒的酒侍就定格眼前。没人会多嘴。
“那就这么办！”朴应泰不容置疑的道。
“哦！见鬼！”船上的音乐不知怎的突然大的吓人，酒杯坠地，何志武油腻的手捂住耳朵，三个侍者却没事人般站着，“你们！不怕被震聋？！”何志武大声道。
三侍者颔首微笑，静候差遣。
九
“我刚刚，是晕倒了吗？”何志武对着地板照了下，发型未乱，就是脸色有点难看，赶在被扶起之前，何志武忙爬了起来——怎么能初来乍到，就让前辈“侍候”呢，这太不合礼。
发蜡抹得头上油光可鉴的山姆，悻悻的收回手，何志武赶忙俯身鞠躬，“不好意思，前辈！”
不知道为什么，何志武觉得前辈棕色面皮的笑容下，“隐藏”着什么，是什么呢？
人事总务部长安若望，陷坐在沙发里，一头白发一脸咪咪笑的肥肉，安部长低头抿茶并不说话，他右首一米，只坐了半个屁股的山姆急急嚷道：“怎么会晕倒，怎么会晕倒的呢？”
“啊-山姆！你把何先生的入职体检报告找来！”
山姆喏了声，从部长屁股旁“大陷坑”里，拿起公务终端，点了几下递给安若望，安若望却不接，只垂眼觑了一下。
“报告倒是好的！”山姆目光锥向何志武“你说说你说说怎么会晕倒的啊？”
何志武羞愧的低下头，“大概，没想到会被录用，高兴……一路什么都没吃赶来，河上又吹了风……”
山姆还想再说什么，安若望把杯一递，山姆忙不迭接过，安若望放下杯，抬手伸向何志武，何志武以为是唤他过去。
走到近前，何志武注意到安部长右手尾戒很漂亮。
山姆捧着茶杯，气急败坏的用嘴型提示着：“KISS，KISS”一直到第六遍，何志武才反应过来，忙俯身去吻安若望的手——尾戒。
“很好，何先生，很好。”安若望抚了下何志武的头，“坐，请坐。”
安若望用墩墩的三层下巴示意他坐在身边。
何志武心无他想，他计算了下安部长的“引力范围”，隔开一米左右的地方坐下。
“何先生，你是本野武公司的第一人啊！”安若望语出惊人，何志武屁股还没坐稳给唬得差点摔倒。
安若望慢腾腾道：“9999，即是万，何先生万中而一，可不就是第一人吗？”
安若望又道：“即是万中而一，会长说本野武上下几千职位任选，任何一部均可去得，当然，你也不能一步就选择——比如：人事总务部部长。”
“哈哈哈”山姆分秒不差“准时”笑起来，安部长真是风趣又幽默！
何志武掐了大腿一把，生疼。
“为什么是我？”何志武忐忑的问，他才不相信那枚幸运阿司，能带他“万中而一”，他知道他是谁。
安若望恍若未闻，“会长话虽如此，不过作为公司从事人事三十年的‘老家伙’，我建议你还是从基层，公司最微末的职位最不足道的事业做起。”
“大风起于青萍之末嘛！”安若望拍了拍屁股旁的“深坑”，“何先生，我看好你，不出十年，这个位子必然是你的！”
能到本野武来，纵是做门童、安保、厕卫，何志武也愿意，只是不知怎的，何志武觉得今天自己分外执拗，他就是想问一问“为什么是他？”这个念头便如细菌增殖、薄荷糖丢进可乐，原子弹爆炸，现在满脑都是这句话，层层叠叠、密密麻麻，膨胀欲炸。
“当然，选择权还是在你嘛！”安若望目光炯炯望着何志武。
“为啥么呢是我？”“为么啥是我呢？”“为为为……”何志武眼神狂乱，口眼歪斜，抽搐起来。
安若望叹了口气，艰难的支起身，手伸向山姆，一把枪，安若望接过，抵向何志武。
“是溢出错误！”“前辈”山姆揪起何志武恶狠狠抛地下，扯起嗓子嚷道：“IT部，过来收尸啦！”
十
何志武托着酒盘，走出船舱，大河之风拂面，《伏尔塔瓦河》奔流浩荡，这是入职的第四天，何志武已经能把酒盘托得四平八稳，再不会摔杯倒瓶，酒溅客人一身，只面上的笑还有点不自然。
“幸运仔！”迈耶在他背后撞了一下，杯瓶相击，响声清越，。
“什么鬼？！”何志武怒道。
“哎哟，不错哦小子，真非朽木不可雕，哥一眼就知你是个可塑之材，小志仔！”迈耶说完又拍了何志武屁股一记。
——男人豆腐也吃！不过天知道他是否只为揩他偷食油手，但是“幸运仔”三个字倒是叫到了何志武心坎里去，万中取一，这不是赤裸裸的幸运是什么？
贵客们还没漫步到这侧船舷来，何志武心情大好，嗔怒故作“娘态”：“那前些天前辈还一直对人家黑脸？”
“人家？！”说出口何志武自都感到一阵作呕。
“NONONO”迈耶摇着一根“烧火棍”，“小武仔，你这么说不‘正确’，很不‘正确’。”
“这儿不用戴氧气面罩。”
“……好多人”
“公园哪儿都是花木丛。”
史密斯夫人面颊飞红，她侧眸一眼10厘米外的何志武，用更小的声音耳语道：
“那个……带没，我可不想……BB也戴氧气……”
何志武躁红了脸，爬起就走。
此时《寿喜烧》正唱到：
昂首向前走 不要让泪水……
大草坪是待不下去了，何志武漫无目的走着，这一年的“盒饭季”要结束了，凛冬将至，虽然天贝在联邦“谆谆善诱”下，不会把“过期”牛奶和面包倒河、喂牛，但廉租房再“廉”还是要租的，水要第纳尔，电要第纳尔，最关键，风油精也要第纳尔，风油精从不过剩。
“去喷泉池洗一把脸，下午再去碰碰运气。”何志武强打精神
喷泉池，何志武奇迹般的捞到一枚黄澄澄的阿司。
六
城邦西南，中央商务区所在，危厦如崖，相形之下，城邦东北400多米的大熊山显得低矮如丘，高则高矣，中央商务区却远不是“最贵”所在——城邦东南毗邻大河，是名哈德良河，河中一块8万亩的沙洲才是。沙洲百多年前多有白鹭，故以白鹭为名，后来城邦移民日增，白鹭洲上渐有人迹，棒打兔子瓢舀鱼白鹭飞到饭锅里，又一把火荡了洲上芦苇柳林，几万亩鸟粪积肥的沙壤立得，都种上了葡萄，但不知为何，换过七八个品种，结出的葡萄总有一股鸟屎味，“鸟屎”葡萄的销量却是不差：城邦贫民区的儿童没长大到能走出贫民区前，不会想到葡萄还有其它味道；而会员制的“有机食品超市”内，鸟屎葡萄是和30第纳尔四颗的白草莓是放一起的——你永远无法臆断上流社会的喜好风向。
直到五年前，一家超级企业“登陆”白鹭沙洲，一股脑儿将所有葡萄藤都给铲了，这种风味“独特”的鸟屎葡萄才从市面上绝迹，任何仿种均不成功。
白鹭沙洲天翻地覆：公路、轻轨、码头、机场，高尔夫球场，牧马场、薰衣草海，罂粟花海（基因改造去毒化），一天一万第纳尔的联邦六星监狱，一条南北分隔沙洲的人工运河，左岸右岸昼夜声色不绝，所排洗妆污水竟使河水为粉……一切变化，皆是因为“本野武”这庞然存在的到来。
本野武号称“万物公司”：几乎没什么业务是它不做的：烟草、化妆品、金融、跨境电商、房地产、军火、生物医药、物流、传媒、影视……相形洲上监狱、养老和声色产业，本野武只在沙洲西角低调的建了一幢九层白厦，以白厦为中心的一平方公里“建筑限定区”内鳞次栉比的挤满8条街区风格各异的房子，它们几乎都是河对岸中央商务区无数公司的“驻洲办事处”，想和本野武公司有业务合作，更露骨的说，想让本野武公司赏口饭，门槛儿便是能在沙洲上有间办事处，或租或买，一平方公里，1500亩，这么狭小的一块“高地”，寸土寸金已不足形容其价值，每天都有公司挤进来，又有公司被挤出去，到小机场、码头的物流24小时不歇，重型旋翼机“拆走”一幢别墅，架设好的屋宇打印设备就即刻工作。财富的鲜血浸润了这片土地，它是城邦的“贵极”。
这天下午，星期二下午二点零三分，多云，何志武在中央公园的喷泉池里洗了一把脸，捡到一枚阿司后，他的个人终端收到一条推送：招聘信息——本野武公司招人了！只招一个。
何志武下意识的投递了自己信息，不到一秒钟，页面上的“投递”按钮就灰了，一条弹出消息显示到：已有9999人递出申请信息，何志武是第9603个。
何志武心跳如擂，感觉就像玩角子机击中“发发发”巨奖，9999，一万人，自己当然没戏，不过能在城邦百万求职大军中幸运“杀出”，忝列其中，这种心理上的快味，直如平地起峰，一览众生——那可是本野武—万物公司唉！
一段“伏尔塔瓦河”旋律响起，本野武公司邮件的背景音效，伴随着“伏尔塔瓦河”旋律流淌的，是一张画质细腻的动态壁纸，慢门下，哈德良河波涛滑如丝绸，白沙洲头，柚果橙黄，坠坠枝头。
一只瞧不见的墨笔，在壁纸上挥毫：静候佳音，一行烫金小字在下方滚过：进入面试，将赠沙洲轮渡船票一张，本野武公司食堂午膳一份。
七
“何志武……上尉！”铁手迟疑了下，VR处理器老旧，NPC人物“卡”了半秒才识别出玩家角色目前的游戏身份并更新剧情和对话。
上一次游戏的存档记忆只是被覆盖，而非清除，铁手中尉困惑了一会儿，才将一张对“该死的二等兵”的臭脸转为职业性的对上官的尊敬。
铁手敬了一礼，汇报道：“上尉，前边是‘盲肠’峡谷，虫子可能有埋伏，要不要派一队尖兵去侦查一下？”
何志武好容易克制住挺胸撅屁立正行礼的冲动，他将敬礼和大手一挥两个动作整合在一起，豪迈笑道：“中尉！吾们即是尖兵啊。”
——装X的感觉真是好，真是好来，真是好，何志武从卫兵手上接过一把突击步枪，“中尉，吾们一起去掠下敌阵如何？”
铁手的眉毛快要皱成一团了，何志武毫不怀疑
如果他还是“死二等兵”，铁手的军靴就要狠狠踢到屁股上了。
何志武身先士卒的小跑起来，边跑边回头露出一口好牙。
铁手面色如铁，他能怎么办，不管是真有“情绪”，还是程序让他看起来“有情绪”，他都只得跟着。
“跑！中尉，跑！”何志武在前方100米大叫。
突然，何志武愣在那里，脚下好像有震动……又来？
“都别过来！”何志武装模作样的趴在地下倾听，然后起身，奔向左近一个土坡——玩过不知多少遍了，何志武闭着眼睛也知道坦克虫会在哪儿钻出来。
不等坦克虫破出地面，何志武就跳了下去，恰在坦克虫破出地面一瞬落在虫背……然后就是套路，突击步枪破甲，丢进高爆手雷，溅一脸辣椒酱——还有铁手的黑锅脸。
同一时间，白鹭洲，白厦，“万物公司”，地下负四层。
一间静室，一炉香。
“去，问问，‘那件事’做的怎样了？”绘着“地狱变”的屏风后，隐约可见一人凭几踞坐，酒香透过画上煮人的鼎镬传来。
屏风前一丈处，踞坐着一溜人，左手第一人顷身疾书，第二人扭头问第三人：“发秘书室？”第三人面色凝重的摇摇头，和第四人说：“我觉得是发人事总务部。”第四人不以为然：“直接发总裁办不就得了。”第五人顾视三位同僚，沉声提醒道：“可是，推送信息的是IT业务部。”
几案上，“记注”的笔舞如飞，说话的几个互视一眼，达成共识：“还是发法务部办。”
室内障子边上，垂首踞坐的一女闻言，即时侧转粉颈，掩腮对障子细语，透过和纸便见障子外一人施礼起身，“笃笃笃”碎步声渐远。
屏风内那人酌了一杯酒，极不畅意的叹了一声。
八
大河之风拂面，何志武紧攥着那枚阿司——这是他的幸运符，何志武觉得从未如此好运，好像是，这一辈子的运气都给用光：先是挤进本野武的报名，继又杀入面试，看见邮件上说了吗？9999，即是万人之中，本野武只取了三人参加面试，他何志武是万中之三（更有可能是万中之一？）
极目而去，水天低阔，并无它船，这个时代，除了海上，内河湖泊均已禁航，其实也非禁航，只是有太多替代选择：桥隧、大型无人机、空天货运……内河航运这种高耗低效的交通、物流方式早被淘汰，大河上下，此刻只有本野武这艘“火鸟”号小火轮在慢吞吞的开着，并非本野武没实力购置一艘游艇，蒸汽轮船动力小，速度慢，还要缴纳高昂的排污费，一年使用成本都抵上一艘游艇了，何志武摇摇头，这不是一个“2第纳尔还要纠结怎么分配使用”的DS能想的问题。
何志武手中杯空，侍者立至斟上，何志武忙再致谢，啊，这“装在瓶子里的西班牙阳光”，何志武面上微醺，打了个芬芳的酒嗝，真希望这船永不到岸啊。
“还要生火腿吗？”侍者的声音比河风还要轻柔。
“谢谢，麻烦再来…一片。”何志武其实很想说：“给我一大块，或者，切个四、五十片来。”
不到一分钟，不出意料，另一侍者，托来一盘，盘中一只碟，碟里薄薄一片绯红莹润，脂肪纹理精致的生火腿。
何志武讨厌被人盯着吃食——三人环侍：一人侍酒，一人等盘，还一人备着餐巾，他已被教过，生火腿手拈食用风味更佳。
何志武忽然想到铁手中尉，“真TM的，管他X的！”他也不再故作矜持，拼命回想影剧里上流人士如何优雅进膳，何志武抓过大嚼，“再给我来——三十片！”这哪过瘾？
食不语，何志武无视几侍者脸上快绷不住的鄙薄/嘲笑？边嚼边道：“偌大船上，就我一个？不是有三个面试的吗？”
三侍者互相瞧了瞧，侍酒那个开口道：“这艘船上就您一个。”
话方落，第四个侍者走过来，托着三十片生火腿，后面是第五个。
第五个一言不发的接过侍酒手上的活儿，原来的“侍酒”一脸灰败，垂头丧气的走了。
“CUT！”IT业务部部长朴应泰一脸咬牙切齿的表情，江水流止，天云不动，火鸟号烟囱飘出的黑烟定格空中，朴应泰穿过垂头丧气的“侍酒”身体，对他的技术课长马克施泰因吼道：“一百万，一百万第纳尔！就是因为这蠢货的一句多嘴，公司要花一百万！”
八百坪的空旷房间里，马克施泰因和二个手下站在“火鸟”号外的“河水”里，噤若寒蝉，部长黑云压面，风暴将至。
“公司！”朴应泰用控制面板将轮船上播放的背景音乐调到最大，“公司损失了一百万！”
“这根本不干老子朴应泰的事！”他道：“只是这样，在财政年度结算里，IT业务部的费用绩效指数就会被其它部门比下去！”
“老子不好，你们也别想好！”朴应泰的唾沫星子穿过大口朵颐的何志武，不知喷到哪里。
马克施泰因咽了口口水，他明白朴应泰的意思，组织架构上，本野武公司施行的是“封臣制”，虽说部长的下属仍是社长的下属，但偌大公司，上下里外，万把人，社长岂认得过来，课长以下，任用升迁“生杀”大权皆在部长一语，部长才是他们的“直接BOSS”。
“部长，‘剪切’原记忆，然后‘制作’一段记忆替换进去成本当然……”马克敲着手中的控制面板，“不过如果不剪掉A到B的记忆，而是……”控制面板上现出一条螺旋型的胶片，马克凭空抓来一帧胶片，拉长，“用一段‘白噪声’——毫无内容的发呆时间覆盖上去，也可对付过去？”
马克乜了二个手下一眼，他看得出他们满腹疑问，不过那多了句嘴然后毫无疑问被炒的酒侍就定格眼前。没人会多嘴。
“那就这么办！”朴应泰不容置疑的道。
“哦！见鬼！”船上的音乐不知怎的突然大的吓人，酒杯坠地，何志武油腻的手捂住耳朵，三个侍者却没事人般站着，“你们！不怕被震聋？！”何志武大声道。
三侍者颔首微笑，静候差遣。
九
“我刚刚，是晕倒了吗？”何志武对着地板照了下，发型未乱，就是脸色有点难看，赶在被扶起之前，何志武忙爬了起来——怎么能初来乍到，就让前辈“侍候”呢，这太不合礼。
发蜡抹得头上油光可鉴的山姆，悻悻的收回手，何志武赶忙俯身鞠躬，“不好意思，前辈！”
不知道为什么，何志武觉得前辈棕色面皮的笑容下，“隐藏”着什么，是什么呢？
人事总务部长安若望，陷坐在沙发里，一头白发一脸咪咪笑的肥肉，安部长低头抿茶并不说话，他右首一米，只坐了半个屁股的山姆急急嚷道：“怎么会晕倒，怎么会晕倒的呢？”
“啊-山姆！你把何先生的入职体检报告找来！”
山姆喏了声，从部长屁股旁“大陷坑”里，拿起公务终端，点了几下递给安若望，安若望却不接，只垂眼觑了一下。
“报告倒是好的！”山姆目光锥向何志武“你说说你说说怎么会晕倒的啊？”
何志武羞愧的低下头，“大概，没想到会被录用，高兴……一路什么都没吃赶来，河上又吹了风……”
山姆还想再说什么，安若望把杯一递，山姆忙不迭接过，安若望放下杯，抬手伸向何志武，何志武以为是唤他过去。
走到近前，何志武注意到安部长右手尾戒很漂亮。
山姆捧着茶杯，气急败坏的用嘴型提示着：“KISS，KISS”一直到第六遍，何志武才反应过来，忙俯身去吻安若望的手——尾戒。
“很好，何先生，很好。”安若望抚了下何志武的头，“坐，请坐。”
安若望用墩墩的三层下巴示意他坐在身边。
何志武心无他想，他计算了下安部长的“引力范围”，隔开一米左右的地方坐下。
“何先生，你是本野武公司的第一人啊！”安若望语出惊人，何志武屁股还没坐稳给唬得差点摔倒。
安若望慢腾腾道：“9999，即是万，何先生万中而一，可不就是第一人吗？”
安若望又道：“即是万中而一，会长说本野武上下几千职位任选，任何一部均可去得，当然，你也不能一步就选择——比如：人事总务部部长。”
“哈哈哈”山姆分秒不差“准时”笑起来，安部长真是风趣又幽默！
何志武掐了大腿一把，生疼。
“为什么是我？”何志武忐忑的问，他才不相信那枚幸运阿司，能带他“万中而一”，他知道他是谁。
安若望恍若未闻，“会长话虽如此，不过作为公司从事人事三十年的‘老家伙’，我建议你还是从基层，公司最微末的职位最不足道的事业做起。”
“大风起于青萍之末嘛！”安若望拍了拍屁股旁的“深坑”，“何先生，我看好你，不出十年，这个位子必然是你的！”
能到本野武来，纵是做门童、安保、厕卫，何志武也愿意，只是不知怎的，何志武觉得今天自己分外执拗，他就是想问一问“为什么是他？”这个念头便如细菌增殖、薄荷糖丢进可乐，原子弹爆炸，现在满脑都是这句话，层层叠叠、密密麻麻，膨胀欲炸。
“当然，选择权还是在你嘛！”安若望目光炯炯望着何志武。
“为啥么呢是我？”“为么啥是我呢？”“为为为……”何志武眼神狂乱，口眼歪斜，抽搐起来。
安若望叹了口气，艰难的支起身，手伸向山姆，一把枪，安若望接过，抵向何志武。
“是溢出错误！”“前辈”山姆揪起何志武恶狠狠抛地下，扯起嗓子嚷道：“IT部，过来收尸啦！”
十
何志武托着酒盘，走出船舱，大河之风拂面，《伏尔塔瓦河》奔流浩荡，这是入职的第四天，何志武已经能把酒盘托得四平八稳，再不会摔杯倒瓶，酒溅客人一身，只面上的笑还有点不自然。
“幸运仔！”迈耶在他背后撞了一下，杯瓶相击，响声清越，。
“什么鬼？！”何志武怒道。
“哎哟，不错哦小子，真非朽木不可雕，哥一眼就知你是个可塑之材，小志仔！”迈耶说完又拍了何志武屁股一记。
——男人豆腐也吃！不过天知道他是否只为揩他偷食油手，但是“幸运仔”三个字倒是叫到了何志武心坎里去，万中取一，这不是赤裸裸的幸运是什么？
贵客们还没漫步到这侧船舷来，何志武心情大好，嗔怒故作“娘态”：“那前些天前辈还一直对人家黑脸？”
“人家？！”说出口何志武自都感到一阵作呕。
“NONONO”迈耶摇着一根“烧火棍”，“小武仔，你这么说不‘正确’，很不‘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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