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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14/4/29
40章 农村 小说
《爱的花环》第7-8章
1-2
…
5-6
7-8
9-10
…
35-40
全部
- 故事梗概
- 分集提纲
- 作品正文
第七集
沈清波无言地忧郁地和母亲并排坐在院里已开花的桃树下的青石板上,静听着站在院中央的哥哥深情的话。
哥哥说:“如果抛开政治内容来说话,不能说李春生不是个好青年。我不是说他长得很好。我记得你们一块上中学时,他来过我们家,见过他还和他说过话;也听说过很多人对他的夸奖。你爱上了他哥哥心里高兴。你当乡村教师的时候,区上那个头等大干部要找你谈对象,其实对你的前途是很有好处的,哥也会跟着沾点光,可你说不爱权力地位只爱人,不接受他,你为了甩掉他对你的纠缠,干脆教师都不当了,呆在家里看书和劳动。我心里虽说很不高兴还是随了你,没说你一句话。我总想我就你一个妹子,娘把你当成手上的宝珠儿,只要你心里畅快,娘心里高兴就行。可你别忘记,咱爹去世的早,家里穷,我吃苦劳动供你读完中学当上了乡村教师的。好,就不说这点了,可你得记住,现在的年代是讲阶级斗争的年代,是讲革命讲立场的年代,是讲政治挂帅的年代,现在李春生已成了政治上有问题的人,你不但不和他划清界限,断了关系,反要和他结婚,弄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跟他去流浪,还要哥哥帮你把结婚证办了,这是多么可怕的事。要是哥哥没被提拔当公社干部,还是个农民倒影响不大,你这不是叫你哥以后受人家的整,挨人家的斗,还要被开除干部队伍吗。妹子,你叫哥吃苦中,你要哥的命也中,要哥在人前丢人,死不死活不活,哥受不了啊!妹子,你万万不能和他结婚啊!好妹子,你替哥也想一点中吗?”
沈清波听了哥哥的话心如刀绞,对哥哥说:“我没忘记哥哥对我的恩情,我也不是没为哥哥想过。我实在是不忍心把他抛弃啊。再说他是受人迫害的,我再给他踩一脚,他受得了吗。再说我也不是同情他,怜悯他,我是爱他这个人,我想帮助他,成全他的事业。我总觉得,他这样类型的人,如果在这一方面没有成就,会在那一方面有成就的。即便是他一生没有取得任何成就,我和他在一块我就感到快乐,我想和他一块融洽的度过快乐的一生,也足够了。再说,我相信毛主席、周总理,是绝不会让好人永远承受不白之冤的。哥哥,到底该怎么办啊?”
母亲专心地听着一双儿女的谈话,时而看看身体虽不低矮却有几分瘦弱,面容虽善良宽厚却布满愁云,三十岁出头了还没找好对象的儿子,时而看看面如桃花,腰似杨柳身材匀称的娇闺女,眼泪扑簌簌地往衣襟上落,五十多岁却像六十多岁的人,头发苍白,满脸皱纹。
儿子见娘发愁,说道:“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怕说出来不合娘和妹子的心意,没有说出来。”沈清波和母亲听了,不约而同到地催到:“你快说,我们听听。”
沈清波的哥哥说:“我想,妹子和李春生以兄妹的名分去流落他乡去。这样既随了妹子的心意,也顾全了我……”
沈清波听哥哥说的和李春生说的一样。因而忙说:“中,中就这样也中。”一边站起身来扑到哥哥面前,拉住哥哥的手,“哥!你真好,你真会动脑筋。”
娘说:“中,这样办很好。”
沈清波说:“我对你也有个要求,一、你千万别生我的气,二、是我不孝了,请哥好好照顾娘。”
哥说:“这不用你说,谁叫我遇上你这么个妹子。”
沈清波扑到娘的怀里,仰脸看着娘说:“娘……”只说出了一个娘字,眼里滚出了对娘和哥哥感激的泪。
娘擦着女儿的泪说:“别哭,别哭,娘不敢看见你哭,你高兴娘就高兴,你如意娘就如意。你和你哥都是娘的宝贝。”
李春生正要背上包袱、沈清波正要提上提包要出门去青海时,只听院子里传进屋里一声温柔清脆不高不低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这是李春生姐姐的家吗?春生有吗?”
屋子里的四个人听到这声音,一前一后都走到院子里来,见院中站着一位衣帽整齐提着一个布提兜长得非常标志的男青年。一时认不出来是谁,都愣怔了。而从这男青年的表情看,他早认出了李春生和沈清波,故作不认识的样子,不与他俩说话,看他们都作如何反应。
李春生的眼睛朝这男青年脸上仔细一扫,男青年的面孔变作了姜玉琴的容貌,男青年的身材变成了姜玉琴,窈窕的身姿,于是八九分试探性的问:“你怎像姜玉琴?”
沈清波接道:“就是她就是她,一点不差。”
沈清波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这男青年面前,伸手把这男青年的帽子抹了下来,一头秀发顿时从头顶落在颈上,把雪白美丽的颈掩住,把雕塑般好看的耳朵掩住,还有一小缕掩在了面孔上。
沈清波笑道:“露出真形了吧!”
姜玉琴把提兜放下,伸手正要把这一缕秀发撩在脑后,沈清波左手按住她伸高的右手说:“让我的手给你撩拨好吧。”
沈清波一边替姜玉琴撩拨掩在脸上的一缕秀发,一边问:“你怎么女伴男装起来?”
姜玉琴说:“听说有些路段上藏有坏人,除在路上抢劫外,还侮辱女人,所以我也就女扮男装了。”
沈清波说:“我看你的脸色不好,病了吗?”
姜玉琴说:“路太远了,出现了劳累,也受了一点惊恐。一进这个村子,碰上一只恶犬,猛扑过来咬我,把我快吓死了,自己也觉出脸色变了,至今还没缓和过来。”
李春生的姐姐问弟弟道:“这位姑娘,就是你以前给我提到过的那个名字叫玉琴的么?”
李春生和沈清波几乎是齐声回答:“就是。”
春生的姐姐说:“还不快让屋里去,说话也方便。我给玉琴姑娘先沏碗糖茶水喝,早又渴又饿了。”说着进了灶屋。
春生的姐夫说:“春生和清波今个就不出门走了吧,我出工劳动去,”又对姜玉琴说:“好姑娘,让他们照应你吧。”
姜玉琴站起身来,向李春生的姐夫点了点头。
沈清波拉起姜玉琴的手同李春生把姜玉琴领进草房屋的右间,在床沿上坐下,姜玉琴要开口说话,李春生说:“先不要说话了。歇歇养会儿精神再说吧。”
沈清波看见李春生关心姜玉琴的神态,有点不酸不辣似笑非笑地说:“你俩的友情真深啊,深得像海水了,也真够近了,只差一步儿。”
姜玉琴一本正经地回话:“我对你的友情没有海水深吗?”又转为似开玩笑又不似开玩笑地笑道:“要不是这一步中间有一个绝代佳人一直耿耿地那么厉害地站着,这一步早没了。”把一脸诙谐的笑意扔给沈清波。
沈清波笑着说:“玉琴姐可真够厉害。”
李春生插话说:“你两别说玩笑话了。”
沈清波说:“是我担心玉琴姐不开心,我想让她驱驱烦恼,高兴高兴。”
姜玉琴说:“我知道你的苦心。我真没想到这时会有这么点苦中之乐出现。以后我们都以苦中取乐生活吧。”
沈清波说:“很多人说,爱是甜美的,我怎么尝出来爱里也有苦味儿啊!”
姜玉琴说:“或许苦味里嚼出来的爱、嚼出来的甜、嚼出来的快乐和幸福才是真的纯的。”
李春生说:“都怨我不好。对不起你俩的友情和爱情。”
俩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不约而同地看了李春生一眼,都不知说什么话好。
三人正在一时冷场的刹那,李春生的姐姐端进来两碗糖茶,给姜玉琴、沈清波各自递了一碗,对弟弟说:“你想喝自己沏去吧。”
春生出了右间的房门。春生的姐姐劝两位姑娘喝下糖茶后,抹着眼泪说:“你两个长的一个比一个好看,心地都那么善良。像两朵花一样,就是俺弟弟春生倒了霉,怕是和你俩的好心好不到底,我看你俩对他的爱情也好友情也好,早早的断了的好。也省得以后什么时候后悔了再伤心。很不值得。”说着又抹起了眼泪。
姜玉琴先开口说:“姐姐,一般地说,人没有一辈子都倒霉的,一辈子都蒙冤的。我相信春生就不会一辈子倒霉,他的冤案不会一辈子沉下去的,因为有伟大的党在;即便是一辈子都现在这样,我也要一辈子和他做朋友,不为别的,和他做朋友有一种说不出的快乐。”她转脸看了沈清波一眼,“我相信清波一定会和春生苦也好难也好,过一辈子的。姐姐你放心,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一样的感情冲动。”
沈清波接着道:“玉琴说的是,请姐姐放心好了。”
这时李春生返回了屋来。
姐姐说:“我现在想知道玉琴姑娘咋找到了我家来,路那么远,那么生,不知做了多少啥难。”
姜玉琴说:“姐姐要问,我就说说吧。我以为春生还没释放出来,就到管教人劳动的砖窑上去探望,砖窑上一位管教队长说,春生早些天就释放了。我知道春生家村子的名字,就问路摸到村子上,谁知问了几个人都说春生死了。我想到春生家里看看,因一时难过,没了力气,坐在村中路边落泪。正自伤感的时候。
——出现画面——
一个看来比姜玉琴的年纪稍大几岁的年轻女子,手拿一个短棒,气势汹汹,走到姜玉琴面前站住,劈头盖脸质问姜玉琴:“你是春生什么人?”
姜玉琴回答说:“我是春生的同学。”
年轻女人又问我:“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姜玉琴觉得她问的蹊跷,不敢如实回答,说:“你没看到我的穿戴吗?”
年轻女子说:“看你的穿戴当然是男人。”接着问:“你是不是名叫郭泉池的人,来看看李春生到底被害死了没有,害死了你们就心里干净了,是不是?”
姜玉琴还没想好如何回答她,年轻女子已把短棒指到姜玉琴的鼻子上,恶狠狠地说:“我要把你狼心狗肺的人头敲破,看里面装的是什么杂碎”。
姜玉琴看她是真的愤怒,说不定头上真要挨她的棒子,赶紧把帽子脱下,露出长发,急忙说:“我是一个姑娘。”
年轻女子怕姜玉琴戴的是假发欺骗她,把姜玉琴的头发拨拉了几拨拉,训斥说:“好好一个姑娘搞什么女扮男装,自找麻烦,也叫我白恼了一场。”
年轻女子扔了棒子,返身去了,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温和地问:“你是不是名字叫姜玉琴的。”
姜玉琴敢如实回答她了:“就是的。”
年轻女子又回到姜玉琴跟前,拉住姜玉琴的手道歉说:“真对不起。走到我家歇歇去吧。”
姜玉琴说:“我不去。”
年轻女子说:“你要是去我家歇会,喝上一杯茶,吃上一碗饭,我就告诉你春生到底死没死,现在哪里,怎么才能找到。”
姜玉琴问:“你怎么知道春生的事,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年轻女子说:“你到我家后吃喝点东西,我才说。”
姜玉琴只好跟到年轻女子家里。年轻女子端给姜玉琴一碗枣茶喝和给了一个野菜窝头吃后,告诉姜玉琴,说:“春生没死,在他姐家,他姐家在……”
——画面又回到了现实——
姜玉琴说:“她详细告诉我路该怎么走法。我问她怎么知道的,她以为我不相信她,便发誓说:‘我不骗你,要是骗你,我变成小狗。我来到这个人世上十八九年了,头一次遇上这又惊恐又惊喜又有趣的事和这种可爱的人。”
李春生的姐姐听了,握住姜玉琴的手说:“真委屈你了。”
姜玉琴说:“不知我遇见的这女子是什么人?”
沈清波说:“你说的那女人一定是我的表姐了,一是我只对她说了你给我说的春生在学校遭遇的情况和你的情况,二是从表现看远乡近村只有她是这种性情。”
姜玉琴说:“这事倒使我长了不少见识。不说这些了吧,我还没问你们要背着行李到哪里去啊?”
李春生见问就把出外的事情简单说了:“清波陪我去青海寻求实现我的愿望的地方。”
姜玉琴听罢说:“如果到青海去完不成你的寻求计划呢?”
李春生说:“继续流浪。”
姜玉琴说:“又到哪里去流浪寻求呢?总不能像无头的苍蝇乱碰吧。”
李春生说:“流浪着说着吧。”
姜玉琴叹了一口气说:“如果你们俩到青海去流浪,估计达不到预想的目的,我给你们俩说一个地方去一下,这也不见得会如意,如不如意,也算个有的放矢。是在陕甘宁边区的甘肃境内,有一个庆阳地区,境内有一片山地,名叫子午岺岭,那里有一个农垦农场,名叫子午岭农场。这个情况是我听一个可靠的人说的,你俩是不是直接到那里走走看,虽没有把握就能在那落脚,首先这是个农业生产基地。如果还达不到预想的目的,就请你俩给我来个信,看我能不能再设法帮你俩联系。”
春生听了姜玉琴的这番话,说了一声:“谢谢!”
沈清波听了姜玉琴的话,唤了一声:“姐姐!”扑过去抱住姜玉琴泣不成声。
李春生的姐姐仰天叹道:“好好的年轻人,应该是快快乐乐,欢欢喜喜的时候。咋被弄得可可怜怜,悲悲哀哀的。天呐!”
姜玉琴脱开沈清波的拥抱说:“你们都不要伤心了,这没用。应该多生些办法,快度过难关。我还有个想法没说……”
李春生的姐姐急不可待地说:“玉琴姑娘你快说说吧。”
姜玉琴说:“我想叫春生写个伸冤书给我,我到有关部门帮春生去喊冤申诉,看来有冤不喊有屈不诉是不行的,争取早见天日”。
李春生急说:“这不行。他们会说你同情右派分子的。给你戴上这个不清不白不是帽子又是帽子的东西,会影响你的前程的。”
姜玉琴说:“我不考虑这些,只要能争取你早一天能重见天日,我受点影响还是划得来的”。
在草房屋的右间煤油灯也是彻夜的亮着,俩姑娘面对油灯,彻夜说着话。姜玉琴说到了自己,她对沈清波说:“我家在一个大城市的小巷里,父母只有我一个独生女儿,父亲以拉黄包车维持三口人的生活,勿用说吃喝常常发生困难,就是居住也不断发愁,一间低矮的小屋,屋顶还是盖的牛毛毡,冬天冷得要命,夏天热得要命,一遇下雨便满屋漏雨,没有下雨的夏天,父亲就睡在几平方米狭窄的小院里,因为有我的存在,父亲才苦中取乐,劳而不累。父母为梦想在我身上找到生活的希望,她们省吃俭用供我上学读书。并希望我长大后能找个他们喜欢的女婿,帮助改善家境。解放后,我父亲虽不拉黄包车了,生活有了改善,但对我的要求更为在意。随着年龄的增长,我遂父母的心愿留心寻找我喜欢的男孩了,好不容易在考入这所农业学校后才找到了我意想中的李春生。开始我并不知道李春生和你的关系。便以邀他到我家里去玩的名义把李春生引到我家叫父母相看,父母相看了后,百般满意。只是为了让我再观察观察李春生,要求我暂不要把心思说明给李春生,因而我虽更接近了李春生,但仍以同学情谊亲近,把爱情存放在心底,没有一句语言上的明白表露。可是不久我发现李春生在有意疏远我,才心里着了慌。我必须弄清这是为什么了。而很长时间我弄不清是为了什么,直到一次约李春生去校外散步时的谈话中才弄清了原委。原来他发觉了我在爱他,他不能因为我的爱伤害了你。而以疏远我的方式达到这个目的。我心里像失去了什么宝贝的一样,空落落的很苦,我往后该怎么做呢?彼此都疏远吧,我舍不得,发起爱的进攻吧,我又不忍心伤害你。暗自思虑了很多,终于决定和李春生做个朋友为好,和一个自己很喜欢的男人做个知心朋友,不也另有一番快乐吗。且这也很自然,因为我还没有对李春生公开说过‘我爱你’三个字。清波,我原以为爱和被爱是非常容易轻松愉快的事,没料到是这么的难办又烦心的事;原以为爱情是甜蜜的,没料到有这么多的苦味,不过,我体味到爱情幻化出来的友情,倒也有叫你体味不尽难舍难分、昼思暮想、牵牵连连、幸福愉悦的美妙滋味。”
沈清波站起身来,把臂一扬,扇出一股微风来,把油灯微弱的灯焰差点扇灭。她要快乐的拥抱姜玉琴。
她说:“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姜玉琴说:“我不是为了对你这个人,是我觉得我应该这样做。我认为做人不管做什么事,首先应考虑的是品行道德,再者,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摧残别人的幸福废墟上,是不会得到真正的纯净的完美的幸福的。我还认为,把别人手里珍爱的东西抢来,就象抢来了魔鬼,夺来的爱情就象引进了妖怪。魔鬼和妖怪会在有机可乘的时候来伤害你。还有,最大的深度最大的广度最大的空间和时间体味助人为乐的快慰。”
窗纸出现白光。
姜玉琴说:“怎么没有听见晨鸡啼叫天就亮了。”
沈清波说:“那里还能听见晨鸡啼叫。公鸡也好母鸡也好,都被割资本主义的尾巴割掉了。”
太阳照得小院红亮了。李春生的姐姐起五更包了三碗杂面野菜饺子,舀了三碗,放在院里榆树下的石板桌上叫春生陪着两位姑娘吃。而她和丈夫却拿着一个从食堂领来的参了树数叶‘淀粉’的窝头躲在灶间里啃。姜玉琴和沈清波发现姐姐不在,走进了灶间,看见姐姐姐夫躲在灶屋里默默啃着“人造淀粉”做的馍馍时,眼里都浸出了泪水,反身走出灶间,把没吃完的饺子碗端起来,又走进灶间,递给春生的姐姐姐夫吃,一齐对春生的姐姐姐夫说:“我们吃饱了,这几个你俩吃了吧。”
李春生的姐姐姐夫不接,说道:“我们是吃饱了,你俩说的‘吃饱了’是假的,快端出去吃了。”
沈清波和姜玉琴嘴里说着‘真吃饱了’,真把碗往李春生姐姐姐夫手里塞。
李春生的姐姐姐夫就是不接。
姜玉琴说:“你们不接住吃我这会就走了,不给春生做朋友了,也不给清波做朋友了。”
沈清波说:“姐姐姐夫,接住吧,碗里也没几个了。我不让玉琴姐姐这会就走,不让玉琴姐不给春生做朋友。”
李春生的姐姐姐夫只好接住了碗,但立即都又放在案板上,流着泪对两位姑娘说:“玉琴,只要你给我弟弟做一辈子好朋友;清波,只要你给我弟弟做一辈子媳妇,帮助他实现他的愿望,我吃,我吃。”
姜玉琴把案板上的饺子碗端起又递到春生姐姐手里说:“我一定给春生做一辈子好朋友。姐姐放心。”
沈清波说:“我一定给春生一块过一辈子,帮助春生实现愿望。姐姐姐夫放心。”一边说,一边把姐夫放在案板上的碗端起来,送在姐夫手里。
一直没说话的李春生的姐夫这时说:“俩好姑娘,还去坐在石桌边给春生说话吧。”
姜玉琴、沈清波正要出灶屋去,李春生也端着他的饺子碗走了进来,把碗里的饺子倒给了姐夫几个,倒给了姐姐几个。和姜玉琴、沈清波一同走出灶屋。
李春生陪姜玉琴和沈清波重又围着石桌坐下。把写好的伸冤报告递给了姜玉琴后,又把另一页纸递给沈清波,说:“清波,这是我送给玉琴的一首诗,你看看可以吗?”
沈清波把李春生给姜玉琴写的诗看过后微笑着交给姜玉琴,说道:“我还是把春生送给你吧。”
姜玉琴看了一遍又一遍,笑道:“如果可以把春生当做物件,你现在送给我,我也不收了。”说罢把诗笺和李春生写的申冤报告一齐装进口袋里。
李春生说:“我带你们俩到嵩山里的少林寺玩玩吧,我去过,那里真美。”
姜玉琴说:“不去吧,嵩山少林寺再美,也没我们三个人的情意美。我们就到村外瞻望一下可以了。”
三人走到村外干河滩上站住,无言地遥望嵩山美景。望了好一阵,姜玉琴说:“我想叫清波以嵩山为题给我作一首诗听听。”
沈清波笑着回说:“我请春生替我做上一首念给你听听吧?”姜玉琴微微点了下头说:“也中。”
李春生略一思考,随口念道:
巍峨秀美的嵩山
辞别了
祖国可爱的名山
辞别了
名扬海内外的少林
全世界都晓得的名寺少林,你是嵩山的肝胆
我爱你
像爱我的知心女朋友
我爱你
沈清波无言地忧郁地和母亲并排坐在院里已开花的桃树下的青石板上,静听着站在院中央的哥哥深情的话。
哥哥说:“如果抛开政治内容来说话,不能说李春生不是个好青年。我不是说他长得很好。我记得你们一块上中学时,他来过我们家,见过他还和他说过话;也听说过很多人对他的夸奖。你爱上了他哥哥心里高兴。你当乡村教师的时候,区上那个头等大干部要找你谈对象,其实对你的前途是很有好处的,哥也会跟着沾点光,可你说不爱权力地位只爱人,不接受他,你为了甩掉他对你的纠缠,干脆教师都不当了,呆在家里看书和劳动。我心里虽说很不高兴还是随了你,没说你一句话。我总想我就你一个妹子,娘把你当成手上的宝珠儿,只要你心里畅快,娘心里高兴就行。可你别忘记,咱爹去世的早,家里穷,我吃苦劳动供你读完中学当上了乡村教师的。好,就不说这点了,可你得记住,现在的年代是讲阶级斗争的年代,是讲革命讲立场的年代,是讲政治挂帅的年代,现在李春生已成了政治上有问题的人,你不但不和他划清界限,断了关系,反要和他结婚,弄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跟他去流浪,还要哥哥帮你把结婚证办了,这是多么可怕的事。要是哥哥没被提拔当公社干部,还是个农民倒影响不大,你这不是叫你哥以后受人家的整,挨人家的斗,还要被开除干部队伍吗。妹子,你叫哥吃苦中,你要哥的命也中,要哥在人前丢人,死不死活不活,哥受不了啊!妹子,你万万不能和他结婚啊!好妹子,你替哥也想一点中吗?”
沈清波听了哥哥的话心如刀绞,对哥哥说:“我没忘记哥哥对我的恩情,我也不是没为哥哥想过。我实在是不忍心把他抛弃啊。再说他是受人迫害的,我再给他踩一脚,他受得了吗。再说我也不是同情他,怜悯他,我是爱他这个人,我想帮助他,成全他的事业。我总觉得,他这样类型的人,如果在这一方面没有成就,会在那一方面有成就的。即便是他一生没有取得任何成就,我和他在一块我就感到快乐,我想和他一块融洽的度过快乐的一生,也足够了。再说,我相信毛主席、周总理,是绝不会让好人永远承受不白之冤的。哥哥,到底该怎么办啊?”
母亲专心地听着一双儿女的谈话,时而看看身体虽不低矮却有几分瘦弱,面容虽善良宽厚却布满愁云,三十岁出头了还没找好对象的儿子,时而看看面如桃花,腰似杨柳身材匀称的娇闺女,眼泪扑簌簌地往衣襟上落,五十多岁却像六十多岁的人,头发苍白,满脸皱纹。
儿子见娘发愁,说道:“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怕说出来不合娘和妹子的心意,没有说出来。”沈清波和母亲听了,不约而同到地催到:“你快说,我们听听。”
沈清波的哥哥说:“我想,妹子和李春生以兄妹的名分去流落他乡去。这样既随了妹子的心意,也顾全了我……”
沈清波听哥哥说的和李春生说的一样。因而忙说:“中,中就这样也中。”一边站起身来扑到哥哥面前,拉住哥哥的手,“哥!你真好,你真会动脑筋。”
娘说:“中,这样办很好。”
沈清波说:“我对你也有个要求,一、你千万别生我的气,二、是我不孝了,请哥好好照顾娘。”
哥说:“这不用你说,谁叫我遇上你这么个妹子。”
沈清波扑到娘的怀里,仰脸看着娘说:“娘……”只说出了一个娘字,眼里滚出了对娘和哥哥感激的泪。
娘擦着女儿的泪说:“别哭,别哭,娘不敢看见你哭,你高兴娘就高兴,你如意娘就如意。你和你哥都是娘的宝贝。”
李春生正要背上包袱、沈清波正要提上提包要出门去青海时,只听院子里传进屋里一声温柔清脆不高不低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这是李春生姐姐的家吗?春生有吗?”
屋子里的四个人听到这声音,一前一后都走到院子里来,见院中站着一位衣帽整齐提着一个布提兜长得非常标志的男青年。一时认不出来是谁,都愣怔了。而从这男青年的表情看,他早认出了李春生和沈清波,故作不认识的样子,不与他俩说话,看他们都作如何反应。
李春生的眼睛朝这男青年脸上仔细一扫,男青年的面孔变作了姜玉琴的容貌,男青年的身材变成了姜玉琴,窈窕的身姿,于是八九分试探性的问:“你怎像姜玉琴?”
沈清波接道:“就是她就是她,一点不差。”
沈清波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这男青年面前,伸手把这男青年的帽子抹了下来,一头秀发顿时从头顶落在颈上,把雪白美丽的颈掩住,把雕塑般好看的耳朵掩住,还有一小缕掩在了面孔上。
沈清波笑道:“露出真形了吧!”
姜玉琴把提兜放下,伸手正要把这一缕秀发撩在脑后,沈清波左手按住她伸高的右手说:“让我的手给你撩拨好吧。”
沈清波一边替姜玉琴撩拨掩在脸上的一缕秀发,一边问:“你怎么女伴男装起来?”
姜玉琴说:“听说有些路段上藏有坏人,除在路上抢劫外,还侮辱女人,所以我也就女扮男装了。”
沈清波说:“我看你的脸色不好,病了吗?”
姜玉琴说:“路太远了,出现了劳累,也受了一点惊恐。一进这个村子,碰上一只恶犬,猛扑过来咬我,把我快吓死了,自己也觉出脸色变了,至今还没缓和过来。”
李春生的姐姐问弟弟道:“这位姑娘,就是你以前给我提到过的那个名字叫玉琴的么?”
李春生和沈清波几乎是齐声回答:“就是。”
春生的姐姐说:“还不快让屋里去,说话也方便。我给玉琴姑娘先沏碗糖茶水喝,早又渴又饿了。”说着进了灶屋。
春生的姐夫说:“春生和清波今个就不出门走了吧,我出工劳动去,”又对姜玉琴说:“好姑娘,让他们照应你吧。”
姜玉琴站起身来,向李春生的姐夫点了点头。
沈清波拉起姜玉琴的手同李春生把姜玉琴领进草房屋的右间,在床沿上坐下,姜玉琴要开口说话,李春生说:“先不要说话了。歇歇养会儿精神再说吧。”
沈清波看见李春生关心姜玉琴的神态,有点不酸不辣似笑非笑地说:“你俩的友情真深啊,深得像海水了,也真够近了,只差一步儿。”
姜玉琴一本正经地回话:“我对你的友情没有海水深吗?”又转为似开玩笑又不似开玩笑地笑道:“要不是这一步中间有一个绝代佳人一直耿耿地那么厉害地站着,这一步早没了。”把一脸诙谐的笑意扔给沈清波。
沈清波笑着说:“玉琴姐可真够厉害。”
李春生插话说:“你两别说玩笑话了。”
沈清波说:“是我担心玉琴姐不开心,我想让她驱驱烦恼,高兴高兴。”
姜玉琴说:“我知道你的苦心。我真没想到这时会有这么点苦中之乐出现。以后我们都以苦中取乐生活吧。”
沈清波说:“很多人说,爱是甜美的,我怎么尝出来爱里也有苦味儿啊!”
姜玉琴说:“或许苦味里嚼出来的爱、嚼出来的甜、嚼出来的快乐和幸福才是真的纯的。”
李春生说:“都怨我不好。对不起你俩的友情和爱情。”
俩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不约而同地看了李春生一眼,都不知说什么话好。
三人正在一时冷场的刹那,李春生的姐姐端进来两碗糖茶,给姜玉琴、沈清波各自递了一碗,对弟弟说:“你想喝自己沏去吧。”
春生出了右间的房门。春生的姐姐劝两位姑娘喝下糖茶后,抹着眼泪说:“你两个长的一个比一个好看,心地都那么善良。像两朵花一样,就是俺弟弟春生倒了霉,怕是和你俩的好心好不到底,我看你俩对他的爱情也好友情也好,早早的断了的好。也省得以后什么时候后悔了再伤心。很不值得。”说着又抹起了眼泪。
姜玉琴先开口说:“姐姐,一般地说,人没有一辈子都倒霉的,一辈子都蒙冤的。我相信春生就不会一辈子倒霉,他的冤案不会一辈子沉下去的,因为有伟大的党在;即便是一辈子都现在这样,我也要一辈子和他做朋友,不为别的,和他做朋友有一种说不出的快乐。”她转脸看了沈清波一眼,“我相信清波一定会和春生苦也好难也好,过一辈子的。姐姐你放心,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一样的感情冲动。”
沈清波接着道:“玉琴说的是,请姐姐放心好了。”
这时李春生返回了屋来。
姐姐说:“我现在想知道玉琴姑娘咋找到了我家来,路那么远,那么生,不知做了多少啥难。”
姜玉琴说:“姐姐要问,我就说说吧。我以为春生还没释放出来,就到管教人劳动的砖窑上去探望,砖窑上一位管教队长说,春生早些天就释放了。我知道春生家村子的名字,就问路摸到村子上,谁知问了几个人都说春生死了。我想到春生家里看看,因一时难过,没了力气,坐在村中路边落泪。正自伤感的时候。
——出现画面——
一个看来比姜玉琴的年纪稍大几岁的年轻女子,手拿一个短棒,气势汹汹,走到姜玉琴面前站住,劈头盖脸质问姜玉琴:“你是春生什么人?”
姜玉琴回答说:“我是春生的同学。”
年轻女人又问我:“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姜玉琴觉得她问的蹊跷,不敢如实回答,说:“你没看到我的穿戴吗?”
年轻女子说:“看你的穿戴当然是男人。”接着问:“你是不是名叫郭泉池的人,来看看李春生到底被害死了没有,害死了你们就心里干净了,是不是?”
姜玉琴还没想好如何回答她,年轻女子已把短棒指到姜玉琴的鼻子上,恶狠狠地说:“我要把你狼心狗肺的人头敲破,看里面装的是什么杂碎”。
姜玉琴看她是真的愤怒,说不定头上真要挨她的棒子,赶紧把帽子脱下,露出长发,急忙说:“我是一个姑娘。”
年轻女子怕姜玉琴戴的是假发欺骗她,把姜玉琴的头发拨拉了几拨拉,训斥说:“好好一个姑娘搞什么女扮男装,自找麻烦,也叫我白恼了一场。”
年轻女子扔了棒子,返身去了,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温和地问:“你是不是名字叫姜玉琴的。”
姜玉琴敢如实回答她了:“就是的。”
年轻女子又回到姜玉琴跟前,拉住姜玉琴的手道歉说:“真对不起。走到我家歇歇去吧。”
姜玉琴说:“我不去。”
年轻女子说:“你要是去我家歇会,喝上一杯茶,吃上一碗饭,我就告诉你春生到底死没死,现在哪里,怎么才能找到。”
姜玉琴问:“你怎么知道春生的事,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年轻女子说:“你到我家后吃喝点东西,我才说。”
姜玉琴只好跟到年轻女子家里。年轻女子端给姜玉琴一碗枣茶喝和给了一个野菜窝头吃后,告诉姜玉琴,说:“春生没死,在他姐家,他姐家在……”
——画面又回到了现实——
姜玉琴说:“她详细告诉我路该怎么走法。我问她怎么知道的,她以为我不相信她,便发誓说:‘我不骗你,要是骗你,我变成小狗。我来到这个人世上十八九年了,头一次遇上这又惊恐又惊喜又有趣的事和这种可爱的人。”
李春生的姐姐听了,握住姜玉琴的手说:“真委屈你了。”
姜玉琴说:“不知我遇见的这女子是什么人?”
沈清波说:“你说的那女人一定是我的表姐了,一是我只对她说了你给我说的春生在学校遭遇的情况和你的情况,二是从表现看远乡近村只有她是这种性情。”
姜玉琴说:“这事倒使我长了不少见识。不说这些了吧,我还没问你们要背着行李到哪里去啊?”
李春生见问就把出外的事情简单说了:“清波陪我去青海寻求实现我的愿望的地方。”
姜玉琴听罢说:“如果到青海去完不成你的寻求计划呢?”
李春生说:“继续流浪。”
姜玉琴说:“又到哪里去流浪寻求呢?总不能像无头的苍蝇乱碰吧。”
李春生说:“流浪着说着吧。”
姜玉琴叹了一口气说:“如果你们俩到青海去流浪,估计达不到预想的目的,我给你们俩说一个地方去一下,这也不见得会如意,如不如意,也算个有的放矢。是在陕甘宁边区的甘肃境内,有一个庆阳地区,境内有一片山地,名叫子午岺岭,那里有一个农垦农场,名叫子午岭农场。这个情况是我听一个可靠的人说的,你俩是不是直接到那里走走看,虽没有把握就能在那落脚,首先这是个农业生产基地。如果还达不到预想的目的,就请你俩给我来个信,看我能不能再设法帮你俩联系。”
春生听了姜玉琴的这番话,说了一声:“谢谢!”
沈清波听了姜玉琴的话,唤了一声:“姐姐!”扑过去抱住姜玉琴泣不成声。
李春生的姐姐仰天叹道:“好好的年轻人,应该是快快乐乐,欢欢喜喜的时候。咋被弄得可可怜怜,悲悲哀哀的。天呐!”
姜玉琴脱开沈清波的拥抱说:“你们都不要伤心了,这没用。应该多生些办法,快度过难关。我还有个想法没说……”
李春生的姐姐急不可待地说:“玉琴姑娘你快说说吧。”
姜玉琴说:“我想叫春生写个伸冤书给我,我到有关部门帮春生去喊冤申诉,看来有冤不喊有屈不诉是不行的,争取早见天日”。
李春生急说:“这不行。他们会说你同情右派分子的。给你戴上这个不清不白不是帽子又是帽子的东西,会影响你的前程的。”
姜玉琴说:“我不考虑这些,只要能争取你早一天能重见天日,我受点影响还是划得来的”。
在草房屋的右间煤油灯也是彻夜的亮着,俩姑娘面对油灯,彻夜说着话。姜玉琴说到了自己,她对沈清波说:“我家在一个大城市的小巷里,父母只有我一个独生女儿,父亲以拉黄包车维持三口人的生活,勿用说吃喝常常发生困难,就是居住也不断发愁,一间低矮的小屋,屋顶还是盖的牛毛毡,冬天冷得要命,夏天热得要命,一遇下雨便满屋漏雨,没有下雨的夏天,父亲就睡在几平方米狭窄的小院里,因为有我的存在,父亲才苦中取乐,劳而不累。父母为梦想在我身上找到生活的希望,她们省吃俭用供我上学读书。并希望我长大后能找个他们喜欢的女婿,帮助改善家境。解放后,我父亲虽不拉黄包车了,生活有了改善,但对我的要求更为在意。随着年龄的增长,我遂父母的心愿留心寻找我喜欢的男孩了,好不容易在考入这所农业学校后才找到了我意想中的李春生。开始我并不知道李春生和你的关系。便以邀他到我家里去玩的名义把李春生引到我家叫父母相看,父母相看了后,百般满意。只是为了让我再观察观察李春生,要求我暂不要把心思说明给李春生,因而我虽更接近了李春生,但仍以同学情谊亲近,把爱情存放在心底,没有一句语言上的明白表露。可是不久我发现李春生在有意疏远我,才心里着了慌。我必须弄清这是为什么了。而很长时间我弄不清是为了什么,直到一次约李春生去校外散步时的谈话中才弄清了原委。原来他发觉了我在爱他,他不能因为我的爱伤害了你。而以疏远我的方式达到这个目的。我心里像失去了什么宝贝的一样,空落落的很苦,我往后该怎么做呢?彼此都疏远吧,我舍不得,发起爱的进攻吧,我又不忍心伤害你。暗自思虑了很多,终于决定和李春生做个朋友为好,和一个自己很喜欢的男人做个知心朋友,不也另有一番快乐吗。且这也很自然,因为我还没有对李春生公开说过‘我爱你’三个字。清波,我原以为爱和被爱是非常容易轻松愉快的事,没料到是这么的难办又烦心的事;原以为爱情是甜蜜的,没料到有这么多的苦味,不过,我体味到爱情幻化出来的友情,倒也有叫你体味不尽难舍难分、昼思暮想、牵牵连连、幸福愉悦的美妙滋味。”
沈清波站起身来,把臂一扬,扇出一股微风来,把油灯微弱的灯焰差点扇灭。她要快乐的拥抱姜玉琴。
她说:“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姜玉琴说:“我不是为了对你这个人,是我觉得我应该这样做。我认为做人不管做什么事,首先应考虑的是品行道德,再者,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摧残别人的幸福废墟上,是不会得到真正的纯净的完美的幸福的。我还认为,把别人手里珍爱的东西抢来,就象抢来了魔鬼,夺来的爱情就象引进了妖怪。魔鬼和妖怪会在有机可乘的时候来伤害你。还有,最大的深度最大的广度最大的空间和时间体味助人为乐的快慰。”
窗纸出现白光。
姜玉琴说:“怎么没有听见晨鸡啼叫天就亮了。”
沈清波说:“那里还能听见晨鸡啼叫。公鸡也好母鸡也好,都被割资本主义的尾巴割掉了。”
太阳照得小院红亮了。李春生的姐姐起五更包了三碗杂面野菜饺子,舀了三碗,放在院里榆树下的石板桌上叫春生陪着两位姑娘吃。而她和丈夫却拿着一个从食堂领来的参了树数叶‘淀粉’的窝头躲在灶间里啃。姜玉琴和沈清波发现姐姐不在,走进了灶间,看见姐姐姐夫躲在灶屋里默默啃着“人造淀粉”做的馍馍时,眼里都浸出了泪水,反身走出灶间,把没吃完的饺子碗端起来,又走进灶间,递给春生的姐姐姐夫吃,一齐对春生的姐姐姐夫说:“我们吃饱了,这几个你俩吃了吧。”
李春生的姐姐姐夫不接,说道:“我们是吃饱了,你俩说的‘吃饱了’是假的,快端出去吃了。”
沈清波和姜玉琴嘴里说着‘真吃饱了’,真把碗往李春生姐姐姐夫手里塞。
李春生的姐姐姐夫就是不接。
姜玉琴说:“你们不接住吃我这会就走了,不给春生做朋友了,也不给清波做朋友了。”
沈清波说:“姐姐姐夫,接住吧,碗里也没几个了。我不让玉琴姐姐这会就走,不让玉琴姐不给春生做朋友。”
李春生的姐姐姐夫只好接住了碗,但立即都又放在案板上,流着泪对两位姑娘说:“玉琴,只要你给我弟弟做一辈子好朋友;清波,只要你给我弟弟做一辈子媳妇,帮助他实现他的愿望,我吃,我吃。”
姜玉琴把案板上的饺子碗端起又递到春生姐姐手里说:“我一定给春生做一辈子好朋友。姐姐放心。”
沈清波说:“我一定给春生一块过一辈子,帮助春生实现愿望。姐姐姐夫放心。”一边说,一边把姐夫放在案板上的碗端起来,送在姐夫手里。
一直没说话的李春生的姐夫这时说:“俩好姑娘,还去坐在石桌边给春生说话吧。”
姜玉琴、沈清波正要出灶屋去,李春生也端着他的饺子碗走了进来,把碗里的饺子倒给了姐夫几个,倒给了姐姐几个。和姜玉琴、沈清波一同走出灶屋。
李春生陪姜玉琴和沈清波重又围着石桌坐下。把写好的伸冤报告递给了姜玉琴后,又把另一页纸递给沈清波,说:“清波,这是我送给玉琴的一首诗,你看看可以吗?”
沈清波把李春生给姜玉琴写的诗看过后微笑着交给姜玉琴,说道:“我还是把春生送给你吧。”
姜玉琴看了一遍又一遍,笑道:“如果可以把春生当做物件,你现在送给我,我也不收了。”说罢把诗笺和李春生写的申冤报告一齐装进口袋里。
李春生说:“我带你们俩到嵩山里的少林寺玩玩吧,我去过,那里真美。”
姜玉琴说:“不去吧,嵩山少林寺再美,也没我们三个人的情意美。我们就到村外瞻望一下可以了。”
三人走到村外干河滩上站住,无言地遥望嵩山美景。望了好一阵,姜玉琴说:“我想叫清波以嵩山为题给我作一首诗听听。”
沈清波笑着回说:“我请春生替我做上一首念给你听听吧?”姜玉琴微微点了下头说:“也中。”
李春生略一思考,随口念道:
巍峨秀美的嵩山
辞别了
祖国可爱的名山
辞别了
名扬海内外的少林
全世界都晓得的名寺少林,你是嵩山的肝胆
我爱你
像爱我的知心女朋友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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