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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荆公  王安石

　　第164章 惊天大案
　　余姚县知县、县尉来到荆公面前，诚惶诚恐施礼道：“不知丞相到此，下官罪该万死。”
　　荆公自不责怪，只叫速去捉拿李逢。
　　县尉领命进去。
　　金台、石子解了金云儿身上绳索。
　　金云儿扑到荆公面前，双膝跪地，声泪俱下道：“恩公再次救了云儿性命，云儿来世做牛做马，也难能报答！”
　　荆公惊问道：“云儿，此处既是你姨夫的家，如何竟遭如此毒手？”
　　金云儿将来龙去脉一一说过。
　　这时县尉押着李逢出来。
　　荆公要将李逢带回江宁鞠审。
　　有腰牌在身，余姚知县、县尉哪敢不从。
　　这时荆公想到金云儿的去处，问道：“事已至此，不知云儿今后还能去哪里？”
　　金云儿回道：“云儿此生只想与姨娘永远厮守在一起。”
　　荆公沉默许久，点头道：“如此也好。”说罢，让晏正拿出五十两纹银给金云儿。
　　金云儿坚持不收。
　　荆公道：“这是做伯伯的一点心意，一定得收下。”又道，“若是日后遇到难处，云儿可到江宁府去找伯伯。”
　　金云儿含泪点头。
　　荆公又叮嘱知县派人好生保护金云儿母女俩的人身安全。
　　一切安排停当，第二天一早，荆公一行押了李逢，赶回江宁。
　　李逢虽是嘴硬，但终究承受不住皮肉之苦，最后只得供认。
　　二十年前，李逢夫妇带着云儿去京城谋差事，不料差事没谋成，反将七岁的云儿丢失，夫妻两正急得无处寻找，被道士李士宁盯上，带到睦亲宅右羽林军大将军赵世居的王府，先是做了王府的门人，后来大将军赵世居见李逢为人深沉又不乏机警，遂让他做了幕僚，成为心腹。过了两年，大将军赵世居一封书信，让李逢去余姚做了主簿。近些年又让李逢在余姚一带打造兵器，暗地运往京城，说有重大用处。
　　“‘重大用处’是何意？”荆公追问道。
　　“可能是、是——”
　　“是什么？”
　　“大将军有一口宝剑，上有‘唯上可留’四字；另外，道士李士宁不知从哪弄来谶言，说大将军日后必有王位。因此，大将军赵世居蓄谋多年，准备……”
　　众人听了大惊，一个个睁大双眼看着李逢。
　　荆公急追问道：“大将军准备谋反可是？”
　　李逢颤抖良久，回道：“正是。”
　　众人无不震惊。
　　荆公继续追问：“这次石越来找你何事？”
　　李逢回道：“是叫在下尽快将一批兵器运往京城，以供举大事所用。”
　　荆公“啊”了一声，又问：“石越一来，就将老夫人与金云儿一起捆绑起来，又是为何？”
　　李逢回道：“石越害怕云儿将她知道的事情告诉大人，所以要将她处死。”
　　就在这时，门吏来报，说有男女二人在府外求见。
　　荆公不知是谁，说道：“让他们进来。”
　　时间不大，二人进来。
　　荆公一见，认出是侯缇夫妇俩，见她俩紧张模样，问道：“候缇，你夫妇二人为何如此张慌？”
　　侯缇回道：“大人，奴家与官人近日得到一个重要消息，不得不来禀报。”
　　荆公蹙眉问道：“是何重要消息，烦二位远道赶来？”
　　徐遥禀道：“大人，虞山前天又有一批兵器运往京城去了。”
　　荆公惊问道：“啊？上次到你处，不是说那些铁匠铺不打兵器吗？现在如何有大批兵器运往京城？”
　　徐遥显得尴尬，支吾半天说不清楚。
　　侯缇上前接话道：“恩公，是这样，那时我们虽知道铁匠铺打有兵器，只以为是拿到市场卖的。自从你叫我们多留个心眼，看有没有异样情况，我们这才暗地打听，果真得知那些兵器是由余姚县一个叫李逢的统一收集，再运往京城，说有个王爷要坐龙廷，急等着兵器举大事。我们这才知道恩公追查兵器的原因，情急之下，就匆匆找到这里来了。”
　　荆公一听，联想的前前后后之事，知道京城要出大事，急忙停止审问，回到后堂，将金台叫来，说道：“金护卫，根据本官推断，京城近日定有大事发生，你带本官手谕一道，即刻赶回京城，将手谕交与圣上，你再留在圣上身旁，不得须臾离开，确保圣上安然无恙。”
　　金台大惊，说道：“恩公，石越虽是逃脱，谅他不会走远，你时时都处在风口浪尖之上，也极不安全呀！”
　　石子道：“师兄放心，我在江宁有一批武艺高强的好兄弟，大人的安全是不会出问题的。”
　　荆公道：“石子说得对，江宁是我的老家，不会出问题。”
　　金台正要离去，荆公又道：“且慢，我还得给章惇一道手谕，让他与你一道保护好皇上。”说罢，写过交给金台，再次催促，“情况万分紧急，你不得有须臾的犹豫，必须立马将手谕送往京城，确保圣上无虞。”
　　金台只得遵命，再三叮嘱石子保护好恩公，说罢，别过荆公，出了府衙，乘上快马，直奔京城而去。
　　
　　普安院睦亲宅王府。
　　右羽林军大将军赵世居此时正在王府焦急得来回踱步。
　　赵世居是宋太祖赵匡胤的四世孙，秦王赵德芳的曾孙， 南阳侯赵从贽的第三子，现为右羽林军大将军、秀州团练使。赵世居平日装做十分低调，又吹得一口好箫，常去青楼吹箫听歌，因此给人的一印象充其量只是个平庸的纨绔王爷。
　　道士李士宁自诩善于导气养生，常常为人披命算卦，言人吉凶善恶，以此周游四方及京城，深受诸多公卿贵人的敬仰及交往。王爷赵世居更是少不了常邀李士宁到他府上作客。
　　宋太祖安葬时，司天监看到太祖陵墓的风水后，说了一句“太祖后当再有天下”一话，李士宁凭借此话，以为天下是太祖肇造，宗室子孙当享其祚；再根据当年仁宗帝赐英宗母亲仙游县君的挽歌里边有传后之意，于是李士宁便窃取其中四句，改其首尾，暗地告诉赵世居当受天命，以待王位；同时又将一把纹理斑斓上镌有 “惟上可留”四字的宝刀送于赵世居，且道：“非公不可当此”。于是赵世居的党羽们更是颂扬，说这是天命所归，将来必坐龙庭。赵世居信以为真，遂表面装作整日无所事事，逛青楼，吹洞箫，与歌女厮混，暗中却怀挟谶语，联络四方，寻访天文变异、朝廷得失，妄图也如祖上那样，一夜之间黄袍加身。这些年，见神宗帝变法已弄得朝野怨谤，久旱不雨，最后竟将扛鼎之臣当朝宰相也罢去……赵世居觉得此正是天赐良机，该是行动夺取王位的时候到了。
　　一天，道长李士宁谎谎张张前来禀告，说朝中罢相是假，实则是派丞相去江南察勘偷运兵器进京的大案。
　　赵世居大惊，知道谋反之事极有可能已经暴露，遂与李士林等商议，一致认为如此坐以待毙，不如提前起事，若是取得成功，便是黄袍加身一幕重演！于是派石越带了他的亲笔信，去江南找他的同谋余姚县主簿李逢，让他将那边兵器速速运进京城，以供起事急用。
　　一晃两个月过去，仍不见李逢那边动静，赵世居这日正在王府着急，门人来报，说石山长求见。
　　听说石越回来，赵世居似乎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不等石越进来坐稳，赵世居便问了情况。
　　石越只得将余姚那边情况一一说了，接着说道：“事已至此，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提前举大事。”
　　赵世居惊恐地问道：“现在兵力薄弱，兵器还未全部到京，如何举大事？”
　　石越道：“余姚那边兵器不须几日就可到京；皇城不仅有禁军为王爷效力，在下那书院还有生徒三千，到时均为王爷调用，何愁举大事不成？”
　　赵世居还是担忧：“起事那是动刀动枪的大事，生徒究竟是读书之人，手无缚鸡之力，何能干得如此大事？”
　　石越笑道：“王爷有所不知，书院初办之时，在下就让生徒一边习读，一边练武，此时正是用得着的时候。”
　　李士宁也说道：“石山长运筹帷幄深谋远虑，早有安排，大将军放心好了。”
　　石越又道：“现在朝中正乱，为着一个宰相的位子，两派争得你死我活，无暇顾及朝中之事。还有，朝中的顶梁柱王安石又在外地，此正为王爷举大事提供了一个极好的机会。王爷，若此时不起事，只怕今后再无机会了！”
　　到了这时，赵世居见已无路可退，只得狠下心，说道：“那就按山长说的进行。”随即说道，“据说赵顼身边近日又增加了几员小将作贴身护卫，且那小将个个武艺高强，本王担心……”
　　石越道：“王爷不必担心，我那书院更有一批武艺高强之徒，何惧那区区几位小将？待举事之时，王爷只须坐在府上静候佳音便是。”
　　赵世居听说石越已为他这次行动一切安排就绪，想着那些箴言，又叫心腹将那宝刀拿来，反复看了上面文字，更是信心倍增，急忙对手下说道：“快将呼副使叫来，就说本王爷有大事商议。”
　　副使呼令傕，是仁宗帝时大将呼延灼之孙，现任侍卫亲军步军司副都指挥使，赵世居自有意起事以来，凭借自己祖上与呼家的关系，以金钱收买了呼令傕，并让他在步军司中策反了一批亲信，作为本次起事的主力。
　　时间不大，呼令傕赶到，见过赵世居，问道：“大将军有何吩咐？”
　　赵世居把起反之事一一说过，最后问道：“呼副使那边准备得如何了？”
　　呼令傕回道：“末将那边一切安排就绪，只待大将军一声令下，我们就冲杀进王宫，让那昏君赵顼瞬间人头落地。”
　　赵世居听了，高兴地说道：“好，好，好。本王今天叫你来，就是为这事好生商议商议。”
　　经过一番商讨，决定举事时间订在第二天夜晚，由呼令傕任本次行动总指挥。
　　白水潭三千生徒本想由石越带领，但石越找出理由，说他凭借金鱼袋，第二天夜间去见赵顼，把赵顼稳在宫中，这样，再由夏侯无刃带领生徒直接冲进后宫，这样方可确保擒拿赵顼万无一失。
　　赵世居觉得这样也算稳妥，就将白水潭书院三千生徒改由大侠夏侯无刃带领，届时与呼令傕的禁军一道冲杀进神宗所安寝的睿成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