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

　　撕扯常规
　　一
　　“中国南方瑞市的一名9岁男孩，以年薪250万元，被聘为天平地正私立高中的校长。该校现有教职工近一千六百人、在校学生1万八千多名。”上述消息，昨天出现在了各大门户网站首页头条的位置。
　　作为天平地正私立高中教师的我，有责任站出来，澄清事实。首先要声明的是：这不是新闻。今天是2016年6月16日，此事发生在24个月前。新校长那时的年龄也不是9岁，而是11岁。当时我校教职工与在校生也没有那么多，分别是近八百人与九千多学生。250万的年薪更是不靠谱，新校长的月工资是4万六千元。对类似不实新闻，我是深恶痛绝。
　　二
　　上述微薄发出后，对于我来说真是“地动山摇”。各种提问铺天盖地，让我应接不暇。今年我负责高三快班的语文教学并担任班主任，工作量超负荷，没有时间一一作答，只能把网友涉及最多的一些问题，进行答复。
　　提问最多的是，此件事是真的么？
　　这个问题，以后我不想重复回答，当然是真的！
　　老校长的合同于2014年7月到期，董事长决定不再续聘。为什么呢？我和老校长没有私交，但毕竟低头不见，抬头见了八年，有些话点到为止。凭心而论，老校长任职期间，对学校的发展做出了贡献。只是在第二个任期里，做了一些不廉不洁的事。比如经济来源不明，生活作风不白……让董事长不能容忍的是，他提拔了几个靠溜须拍马、欺上瞒下的中层领导……解聘了数十位德高望重、才疏意广、正直敢言的老教师……好了，关于老校长的“介绍”，就说这些吧。
　　天平地正私立高中，有一个121名一线骨干教师组成的“制约会”。新校长的竞选人，如能获得其中半数以上的选票，就可当选。那天董事长召集“制约会”的全体老师，进行选举新校长的动员。原话不能一一复述，大体意思是：四年一届的新校长选举，按老规矩办（这时学校花匠的11岁儿子，到会场找我，说送他妈妈去医院复查的事），我不问你的背景，你的年龄，你的性别与学历，只要能获得在座老师61张以上的选票，就可当选新一任校长。这次选举与以往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一个附加条件，竞选人不得有经济或作风方面的前科……
　　听到这里，花匠的儿子站了起来，红着脸说：董事长，您好！请问，刚才您所说的，都是真的吗？董事长等会场安静下来，严肃地说：“我是君子，说话落地，字字叮当！”花匠儿子很认真地说：“那好吧，竞选人算我一个。”董事长没有理会台下的笑声，温和地看着花匠儿子：“能做一个自我介绍吗？”“爸爸是天平地正私立高中的花匠，我生在校园，长在宿舍。学校装着我的童年，我爱这所学校。小学三年级时，妈妈因病瘫痪卧床，家中经济出现问题。我辍学在家，伺候妈妈并自学至今。”“我先为你的孝心点个赞。竞选校长，你有什么优势？”“我年轻，我干净。在今天这个时代，人品比能力重要！”董事长的眼睛亮了，带头鼓起掌来：“我欣赏你的竞选辞，就这么说，算你一个。”说实话，在场的许多老师和我一样，并没有把这段“插曲”当回事，笑笑也就算了……选举前的一周，几名候选人（不包括花匠儿子），分别找我，为自己拉票。
　　投票那天，“制约会”的121名成员，悉数到场。共有四名候选人，投谁的票，我感到为难。教务主任工作业务能力都很强，因高二文理分班时，与部分学生私下交易，索要家长的红包，被告到教育局。此“事件”肯定是碰了经济问题的红线，不能投。政教主任教育学生确实有一套，大道理在嘴边就好几套，曾因与学校一名军嫂老师关系暧昧，险些被“党纪国法”，也不能投。我们年级主任孙庆威，就是那位靠舌头舔进中层领导的中层领导，贪污学生的补课费，与两位年轻的女老师有染，曾多次被学生评为最恶心的老师，更不能投……哎，看来只有花匠儿子符合条件……和我有着同样想法的人，一定很多……最终花匠儿子以73票当选天平地正私立高中的第六任校长。
　　三
　　昨天网友问我最多的两个问题是，我与花匠儿子是什么关系？花匠儿子当选校长后，董事长真的把这么大一个学校，交给孩子管理么？
　　先回答第二个问题，董事长是个说一不二的企业家，花匠儿子新学期伊始正式上任。
　　第一个问题比较复杂，长话短说。为了叙述方便，花匠儿子就用小校长代替。不披露其真实姓名的原因是他还未成年。如有兴趣，可以上网浏览“天平地正私立高中”的网页，你会发现，《校长简介》没有相片及姓名，也没有年龄及学历，只有小校长的“竞选辞”：我年轻，我干净。在今天这个时代，人品比能力重要！
　　老婆是小校长退学前的班主任，那天回到家，对我说，班上有一个男孩，因家里发生了变故，不来上学了。当时我只是“嗯”了一声。老婆看我麻木的神情，流露出不满：“他才9岁，就辍学了！你这个教育工作者，怎么一点同情心没有呀？”我没有言语。“他就是你们学校花匠的儿子。”“啊，是花匠的孩子？”
　　2000年，花匠来“天平地正”做了园丁。第二年我大学毕业，也有幸成为园丁。当然此园丁与彼园丁有天地之别，“真园丁”的工资代遇不到“假园丁”的四分之一。天天见花匠在校园里除草、栽花、植树，我与之交往甚少。花匠老家在偏远山区，小学没有毕业，就出来打工。到我们学校后，娶妻生子，家就安在学校十二平米大的教职工宿舍里，虽说清贫，但生活安定。
　　小校长比我女儿大一岁，由于营养不良，模样个头都比同龄人显小（或许这是“9岁校长”的起因）。我女儿喜欢留短发，平时又好动，像个假小子，不喜欢“红装”。老婆把女儿穿不了的，仍很新的“中性”衣服整理好，让我送给小校长……这是我第一次去花匠的宿舍。小校长的妈妈见到我之后，哭了：“你是我瘫痪卧床之后，第一位前来慰问的领导！”我尴尬地说：“我不是领导，我爱人是你孩子的班主任。”
　　小校长妈妈，那年33岁，一年前发现右手、右脚无力，左面颊、颈部疼痛，胸腔麻木。后来身体僵直，身体劳累就会发热。做核磁共振，查胸腔无果，症状逐渐加重。之后出现浑身无力，左侧卧时会咳嗽、发热，右腿、右脚不受支配。两个月前，左腿左脚开始没有知觉，瘫痪卧床。她平躺在床上：“我知道不应该让孩子辍学，可是……”我把话岔开：“以后去医院看病，言语一声，我可以用车送你！”床边的矮柜上，放了许多高中的课本。我拿起一本语文书，问小校长：“这些书，都是你的？”小校长显得有些腼腆：“高三学生毕业了，课本都扔在了教室，我挑选了一些，抱回家。”“看得懂么？”我问。“看不懂。”小校长妈妈接过儿子的话：“他要强，想自学，可是小学三年级，怎么能看懂高中的课本呢？”
　　从小校长家出来，心情很沉重。学校的花匠，可以说是学校最下层的职工。我是园丁么？只有真正的园丁，才能教育出如此懂事的孩子。对那些孝顺的孩子，我的好感来自骨髓。只要有时间，我就会去小校长家，为他补课。我是语文老师，小学初中的数学，也能将就。
　　四
　　今天重点谈一谈，小校长如何管理学校。
　　小校长“执政”至今，没有开过全校大会，年级小会也没有开过，所以我们从没有听过他讲话。作为一个领导，不开会怎么能行？行与不行，业绩说了算。两年来，全校教职工对小校长好评如潮，学校师生增加了一倍，升学率提高了百分之二十七。
　　小校长与老校长不一样，他能听得进去反面意见。为此事我问过他，他说：“我是个孩子，下属都是老师，听老师‘讲课’很正常。”有的老师问他：“如何判断老师的优劣？”他说：“我判断不出来，但学生能。不用讨好我，你的学生满意了，就会被重用。”小校长刚上任时，中层领导与一线老师的收入之比为3比1。按照老校长政策的惯性，这个差距应该进一步加大。中层领导手里有权，一线老师有人数优势，双方为此事“针尖战麦芒”。小校长在学校的扣扣群里，发了一段文字：我上任不久，政教副主任退休，这个职位空缺。一线二线老师，三线四线职工联合起来，用钱砸我，要补这个缺。从我出生至今，谁能告诉我，有哪位中层领导，有过“下线”的冲动。看来，这个收入之差，大了！
　　小校长天天进教室听课，下到学生中间查作业，问学情。别看他是个孩子，批评大人，用数据说话，让人心服口服。他听过我的课，第二天才评课，看问题很准（小校长为什么总是次日评课，而且无论听什么课，都能说到点子上，这是一个“天平地正之谜”）。老校长时期，一到给谁涨工资、发谁最高奖、评谁先进的“紧要关头”，教职工们就会吵得“头破血流”。小校长处理此类“事件”，是以学生的测评结果为依据，做最终“裁决”。他坚信：学生说好的老师，一定好；领导说优秀的老师，不一定优秀。一位曾是老校长眼里红人的老师，不服气，质问小校长：“你这么做的依据是什么？”两天后，小校长指着学校大门口影壁上的文字，对这位老师说：“您看，这个‘以学生为本’，从我记事起，就在上面‘微笑’。如今字迹旧了，但内容新鲜。”后来这位老师私下对我说：“小校长这么做也有道理。班级管理，松了肯定不行。严了，不主意工作方法，学生测评也不会高。课堂教学，领导听着好，学生听不懂，没有用！不过，‘工资、奖金、先进’校长说了不算，那我拍马屁这么用功，岂不是在做无用功？”
　　五
　　我微薄的点击量“爆炸”以来，经常失眠，责任压力滚滚而来。我不断告诫自己，毎个段落，毎一句话，都要真实可靠，不能走样，谨慎再谨慎，斟酌再斟酌……
　　小校长走上工作岗位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穿的仍是我女儿穿过的衣服，去班级听课，经常被误认为是授课老师的孩子。学生不只一次地问我：“坐在教室后面那个穿女孩衣服的小男孩，是谁呀？”我通常是笑而不答，原因是心中“阴影面积”过大。作为一个有自尊的成年人，不想承认，我们这些所谓的精英，听命于孩子的事实。或许学校多数老师都有同样的想法，不然不会一年多了，几乎所有在校学生不知道小校长为“何物”。更不会在网络信息如此畅通的当下，高中生视手机为“莫逆”的年代，小校长之“火”被纸包了两年之久。
　　网友是否留意，我在叙述的过程中，只有我的年级主任孙庆威用的是真名。自从他的舌头找老校长身上的某个“点”，“得舔”当上年级主任之后，我就一直受他领导。他也是语文老师，比我小几岁，但升官后，就不再正眼看我了。我眼睛不好，有一次见面没有说“主任您好”，当月就以“目无领导”为由，扣了我六百元补课费（幸好我的工资奖金不在他的控制范围）。这是真的，孙领导是就这么霸气！我这个人心眼小，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自从小校长成为小校长之后，孙庆威对我的态度可谓由深渊变高山，毎次看到我，从很远的地方，小跑着过来，刘宇老师长，刘宇老师短，一身的笑容，让我感到，心中闪一下他的缺点，都有一种“十恶不赦”的不安。他初次请我吃饭，虽然拒绝了，但我还是激动得辗转反侧。真的记不清了，是第九次，还是第十八次，我实在找不出像样的托辞，还是和他去了餐桌铺有绣花桌布的高档饭店。那次他喝高了，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老校长和学校五位年轻女老师有染，都是我做的媒，这能愿我吗？他好这口呀……孙庆威不糊涂，我都懂……全校的老师、学生都说我无耻，我无耻，我就是无耻……你刘宇的名声佳，毕业的大学比我好，时间比我早，水平比我高，学生口碑比我强，可是你一年挣多少，我一年挣多少？名声是虚的，物质是实的……都说你们靠本事，我靠舌头，笑话，舔也是本事，不是谁都能忍受的了！不舔臭中臭，怎得钱中钱……”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说：“小点声，其他桌上的客人，都在看你！”“你们背后骂我，我知道，我不在乎……慢说是市场经济，就是计划经济，喜欢被舔的市场，同样广阔……你别不服气，离开这个学校，我用不了几年，还能舔成主任。你就不行，只能教书……”“是不是因学生测评差，你感到了压力？”孙庆威一听这话，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哭了：“还是你了解老领导呀！”我说：“做不了主任，可以继续教书呀！”“你不懂，你知道主任这个职位有多油腻么……”他没有完全醉，说到这里停住了，把酒杯里的酒喝干：“你说现在这个‘小破孩儿’，送他酒，他不喝；送他烟，他没抽过；引见美女，当然，这是我说的，年岁还小；最不能理解的是，我送他钱，他说，工资够花。天呀，还有这样的傻孩子，钱还有够花的？这叫什么事儿呀！”我心里对小校长充满了敬意：“实在不行，你换一所学校！”“换个地方，说得轻巧，还得从头再舔，那滋味不好受呀……”孙庆威开始泣不成声了……
　　六
　　有一个网友连续几天都问同一个问题：“小校长为何不提拔你进领导班子？”
　　全校老师都知道我和小校长的关系非同一般。对我而言，这是一把“双刃剑”。先说“坏刃”，一段时间里，我有些飘飘然，常有跋扈的冲动，内心开始膨胀。吃过孙庆威的“菜”，我的大脑像是被菜汤烫了，“惊”着了。以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我和孙庆威还会有区别吗？他刚来学校时，很谦卑，也是成为老校长炙手可热的“大臣”之后，才开始“蛮横”的。谁能为我在“有恃无恐”的土壤里萌生堕落埋单？
　　再说好的那“刃”。全校一百多名语文老师，我被“精英率”里的大分母和“普通率”里的大分子埋得很深。工作十几年，我除了亲近学生，几乎不与同事来往，更不会巴结领导。学校没有副校一职，除了校长就是二十多个中层领导。小校长“当权”不到两个月，所有中层领导，找各种理由，请我吃饭。平时冷清惯了，突然被关注，使我的血压无规律地波动。除去孙庆威，因其调理过我，记仇外，大部分我都会应邀出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所吃的山珍海味、奇珍异宝，比“我的前半生”所吃的N倍还多。他们与我攀谈的内容大体相同：小校长的性格怎样，有什么嗜好，欣赏什么类型的人？他喜欢冬天还是夏天，喜欢吃热还是吃冷，吃软还是吃硬（最后这个问题，真不好回答）？还问“我年轻，我干净。在今天这个时代，人品比能力重要”这段话，是不是出自我的大脑？然后会不经意地透露自己的才干，请我在小校长面前，为他说点好话……他们和网友有同样的想法：我很快会进入学校的领导层与他们“伴舞”。
　　学校“变天”之后，除了送小校长妈妈去医院看病，平时我很少去他家。没有清高，装着有，我不去补课了。据说学校有十多名数学老师，发自内心地想为小校长义务补课。英语、语文老师的“内心”就更多了。小校长没有“签收”这些“内心”，而是从外校请老师补。
　　那天在医院，小校长妈妈对我说：“昨天，我和儿子提你的事。我说，为什么不让刘宇老师进学校的领导层呀？他说，刘老师不是那种人，他是君子。”（听此言，我的脸，一个晚上，红色都没有褪净）在回学校的路上，她还讲了另一件事：“儿子当校长第二天，孙庆威跑到我家，进门就要给我洗脚。我说你是谁呀？他说他是学校的工会主席，前来送温暖！我说，我瘫痪卧床一年多，只见过一个叫刘宇的‘学校领导’！他说，刘宇不是领导，是他手下的一名普通老师。我问他，他普通么？他回答不上来。我说，初次见面，你就送这么大个的‘温暖’，吓着我了！”
　　七
　　有一个问题，至今我也无法回答。小校长毕竟是一个孩子，文化程度只有小学三年级，为什么处理校内的大小矛盾，如此专业老道。发表看法、主持工作，如此高质量高水平。有人怀疑我是幕后的那只手，那个大脑。天地良心，这和我一杯水的关系都没有。有机会，一定当面向小校长“请教”其中的原因。
　　小校长“上台”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简化学校的规章制度。在日常工作中，他对二十多位校中层干部，没有亲疏，一视同仁。有章可循的，照章办事，无章可偱，次日提出建议。不越级领导，只管中层干部，不干涉学生和老师的管理工作。亲自制定工资奖金的分配方案……细想想，他管理学校的套路与老校长没有本质上的区别，结果却大相径庭。
　　那些有经济或作风问题的，或靠“情商”进入领导层的，以及不是来搞教育而是来捞钱的数十名老师，都因“学生测评”分数过低，而被辞退。因能力业务水平低而被解聘的老师反倒没有。高中生就是高中生，他们判断人品的优劣，为什么和老校长的差异就这么大呢？那些敢于直言，靠本事吃饭，不食人间烟火的老师，“学生测评”的分数都邪门地高。他们陆续进入学校的领导层。这让众多视力差的老师，眼镜摔在了地上。高中生就是高中生，他们写“人”这个字的字体，为什么和小校长这么的相似？
　　很快有了答案：学校越来越兴，人气越来越旺……
　　八
　　我知道网友会问孙庆威的结局。他呀，他是小校长第一个辞退的老师。说辞退，不准确，他是自己提出辞呈的。按小校长“学生测评分”与工资挂钩的方案计算，孙主任那个月，只领到了原有工资的百分之六十多一点，第二个月百分之四十都不到。第三个月“学生测评”分数出来后的第二天，孙庆威独自去了请我吃饕餮美食的那家高档饭店，点了三盘味道各不相同的炒鱿鱼……
　　说心里话，我还要感谢他。电影《青春期》已经杀青，这个剧本是我半年前写的。里面有一个特别无耻的角色，看过该剧本的人，都说这个人物形象刻画得深刻。外人哪里知道，如果没有孙庆威这么一个带有“异味”的活人，在我眼前晃动，我真的写不出来。向毛主席保证，电影里的孙庆威，远没有真人无耻。为此我再度“耿耿于怀”，我的文学水平被孙庆威拖后了腿！孙庆威后来去哪儿了，我不知道。这次我故作勇敢，用他的真实姓名写微薄，给他再次混入教师队伍增加难度。我静候报复，但为了学生的身心健康，这么做值……
　　九
　　关注我微薄网友的数量急剧下降，几天没有更新了。再离奇的新闻也有时效性，还有，或许网友和我校的许多老师一样，慢慢接受了小男孩做校长的事实。
　　小校长妈妈的病因已查出，是脑神经通路受到损伤，而引起的下肢瘫痪。经过近一年多的“金钱泡疗”，她已经能下地走路了。小校长妈妈对我说：“两年来，因治病，家里的物质生活没有太大的变化，仅仅是为医院贡献了GDP。”我劝她：“只要你身体健康，家庭和睦，来日方长，一切都会好起来。”学校的工作已走入正轨，对于小校长来说，时间站在他的一边，他家物质文明的提高，计日可待……
　　我问小校长：“为了照顾妈妈，你辍学回家。可是却竞选校长……”“我明白您的意思。说真的，我觉得与做小学生相比，做高中校长要轻松一些。”时机成熟了，我亮出纠结已久的底牌：“作为孩子，你处理‘成人之事’，为何如此老练？”小校长笑了：“刘宇老师，这个问题我被问过无数次……”“如果不便回答，可以不说。”“对您而言，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先去食堂，给妈妈打饭，晚上我找您！”
　　十
　　昨天晚上，小校长因陪妈妈做恢复性训练，没有来我宿舍。临睡前，我俩“微信”了几个回合。“做校长后，我在手机里下载了一个‘告诉你怎么办’的软件。你们都说，遇到问题，我总是沉默不语。只能这样，因为我不知道说什么。回到家，我把问题交给计算机，第二天再作答复。”“许多人猜测，说我是你的御用大脑。看来，他们想多了！”“计算机没有私心，做事自然公道。您曾经说过，做事公道，就能做成事情！”……我叹了一口气，哎，这种管理方法，也只有孩子才能想得出来……
　　十一
　　今天是本学年的最后一天，暑假即将开始。下午所发生的事，绝对能上头条：小校长辞职了。这是真的。小校长在微信群里发了一个消息：妈妈现在能自理了，我可以继续上学了。董事长同意了我辞职的请求。感谢两年来帮助过我的所有老师！在退出该群之际，说一句题外话，如果继续做校长，我还能做到“我年轻，我干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