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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人物  大情怀  抗日

　　天色依旧微明，太阳笼罩在灰白色的云层里懒懒洋洋地不肯透过几丝晨曦，许久阳光才探了探头照在充满仇恨的青纱帐上，劈开青纱帐铺就的路笔直笔直的，愤怒地冒着白烟，远方二三公里处黑灰的炮楼戳在那犹如烤黑了的苞米立在所谓的公路旁，高低不平黄一块青一块的路上晃跳着十几个屎黄的鬼影，醒目的膏药旗一闪一闪的。
　　“卖啦，喷香的上海牌雪花膏，正宗的上海货。”秀姑看见一队黄黄的日本兵向她走过来，她大声吆喝。
　　“花姑娘，有稀。”小鬼子闻着香气，看见她加快了行进的脚步。嘴里稀里啪啦地嘟囔着。
　　她见他们走来，下意识似的转身就跑，一会儿快，一会儿慢，不时回头给小鬼子飞着妩媚的眼光，一直把小鬼子引到了水泡子。猛回眸，十几个小鬼子有四个追了上来。
　　水泡子的小路野草丛生，野豆荚、艾草被微风掠过，微微晃动。秀姑深一脚浅一脚地跑。野鸭子嘎嘎叫着惊得飞将起来，在阳光照耀下闪着绿而透红的斑斓光彩，越飞越高，那斑斓像泼洒的彩墨稀释渐渐淡化进而消失……小鬼子哇哇叫着，紧追不舍。
　　秀姑在水泡子蜿蜒的草丛小路上左拐右跑似乎在草丛上飞……
　　噗咚咚，一会儿，一个小鬼子陷进了泥潭。他像狗一样嗷嗷地叫，绿而黄的泥巴溅起了泥花朵，发出仇恨的力量吞噬那可恨而不断挣扎的肉体；另一个小鬼子也掉了下去，他脚一滑，来了个倒栽葱，噗咚一声像蛤蟆跳井没了踪影，路边一米的地方绿黄泥的泥面上坠出个黄黄的旋转着黄漏斗，漏斗底尖一个一个地冒着泥泡，汩汩的，四周溅起了泥水花。那个陷下去的，呼天嚎地的挣扎，越挣扎，陷得越深。后面的两个小鬼子停住了追击：一个端起了枪；一个伸出枪托想救那个陷下去的同类。
　　“叭-------呴-------”小鬼子一枪击中了秀姑。
　　就在小鬼子打枪的瞬间，“嗒……”李兆良的捷克轻机枪吐出来火舌。两个小鬼子被打成了筛子绿红的血雾弥漫，先后栽倒进了泥潭，腥臭的红绿的血肮脏而黏黏腻腻污染了黄黄的净泥……
　　李兆良和狗剩飞也似的跑过来。
　　“抓小鬼子。”秀姑见到他们，抬起头说。说完，她就昏了过去。
　　李兆良去抓小鬼子，狗剩俯下身救秀姑。
　　秀姑趴在草丛中，背上的伤口仍然汩汩地冒着血，那充满深情的血滴染红了宁死不屈顽强抗争着的野草，仇恨在那蜿蜒曲折的小路上伸向了远方……
　　狗剩掏出匕首在自己的虎头肌挖下一块肉，贴堵在秀姑的伤口上，又脱下散发着男人汗臭的汗衫，迅速给她包上。
　　太阳已经慢慢地爬上了青纱帐的梢头，给这一望无垠的青纱帐抹上了一层褐红色的光彩，鹞鹰好像漫无边际地在空中盘旋，高高的白杨树孤苦伶仃诉说着人们无限的哀怨，只有几只褐色的花麻雀叽叽喳喳地啄食地上的草籽……一会儿，鹞鹰疾速俯冲下来，迅疾抓住了一只麻雀飞向了远方……黄沙窝依旧刮着昏黄的秋风，黄沙弥漫，青纱帐里窸窣作响。李兆良牵着那个从水泡子沼泽地露着一支手被揪出的小鬼子，狗剩胸贴背的抱着受伤的秀姑，在青纱帐里奔向李庄。脚下扬着黄尘烟，噗嗤噗嗤粘鞋底。秀姑的血浸漫着狗剩的前胸，他抱住她飞似的跑，虎头肌的血滴淋在青纱帐的玉米那泛黄的叶子上，点缀着斑斓的红点……
　　
　　李兆良的娘，醒来看见五花大绑的小鬼子，眼睛一亮。小鬼子满身是绿黄的稀泥，头上有腐烂的野草，脸上流着黑绿的脏泥，又臭又湿：她娘李杨氏视而不见，闻不到，只看见小鬼子鼓而圆的腮帮子，那腮帮子嘟嘟囔囔，像吃人肉长的。
　　李兆良的娘吃了兴奋剂似的，腾地一下坐起，一把拉近了小鬼子，照准小鬼子的腮帮子就是一口。小鬼子先是愕然继而疼得吱哇乱叫，杀猪似的喊，叫着听不明白的日本话稀哩
　　哗啦。
　　李兆良的娘浑身颤抖，发狠地摇头晃脑地，拼尽全身力气的咬，小鬼子拼命得嚎叫……
　　“啊-------”李兆良的娘啊一声，身子一歪耷斜倒在了土炕上，抽搐……痉挛……慢慢地伸开了双腿。她张着嘴，露出满足的笑意刻在那一动不动的脸上，嘴里含着一块小鬼子的肉；她满嘴是血，似乎在高喊:老头子……俺给恁报仇啦！解恨呐……
　　狗剩找来一块黄白的粗布给老人盖上，嘴里念叨着“大娘一路好走……”
　　秀姑依旧昏昏沉沉……
　　
　　一阵钻心的腹疼疼醒了她。她睁开双眼，眼前白白的在晃，白床、身着白大褂的架着眼镜的男大夫，还有手忙脚乱的白衣天使。她躺在白白的产妇病床上暴露着她自己白白的酮体，还有那鼓鼓的白肚皮。这是在天津的妇产医院，是张柬一的兄弟在天津军队当大官的安排的。
　　“深呼吸。”
　　“使劲……”
　　她大汗淋漓，双手攥着女护士的手，像是抓着自己的命，孩子的脚丫胡乱地蹬着她的肚子里的绿肠子……
　　“露头了。”
　　“使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