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作品已在华语剧本网版权保护中心进行版权登记，登记2016-A-05636】

　　同前

　　少爷嘲笑的：“说你聪明你还是笨，我穿得华丽的去，人家是小户人家，还不躲得远远的？”
　　杜来是真的不明白了：“咦，那样人家不是才要巴结你吗？”
　　“去吧，别问了，你就按我吩咐的去准备。”
　　“是，少爷，那我去了。”杜来说着弓腰行礼而退。
　　
　　30 上海县外 荷沿村 白 外
　　两骑向荷沿村疾驰而来，村口两少年跳下马，在树上拴好缰绳，一前一后进了村。前面短衣打扮的是书童，后面的长衫马褂，像个书生，原来是杜来和宝丰。
　　天已午后，家家都在歇晌，村子里静悄悄的。前面的杜来低头查看沿途有他撒的白粉，他们转弯抹角的来到一个院子前，杜来转回头对宝丰努了努嘴，眼睛动了动，意思是就这家。
　　宝丰走到这家院门口停下，仔细的看了看，是一家很普通的农院，门框和门楣贴着的对联已经陈旧，透过门板缝隙一眼就能望到里面，他略停了一下就继续往前走，过了几家来到胡同的另一头。
　　杜来问道：“少爷，那小妞也不出来，怎么办？”
　　宝丰眼睛看着那家门口，自言自语道：“怎么办？等着吧。”说着走到一颗大树下。
　　杜来从身上抽出两块布铺地上，对宝丰：“少爷，那就请坐着等吧。”
　　少爷看了看，只好坐下了。
　　知了叫，鸟儿鸣，树影婆娑，已经看到有村民扛着锄头下地干活了。但是就是不见那家有人出来。
　　宝丰在树下来回走着，焦急的回头看着那户人家。忽然他道：“走，我们过去看看。”说着就走进了胡同，他来到那家前走得很慢，他听到院子里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他没有停下来而是走了过去。
　　到了那头他停下来问杜来：“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杜来道：“可能是织布的声音，我到我姨奶奶家见过，就是这个声。”
　　宝丰看着杜来：“哦，原来她家以织布为生，怪不得不去种地呢。”似乎有取得他印证的意思。
　　杜来马上回道：“少爷说得对。” 然后望着宝丰。
　　宝丰：“就这么等也不是个办法，我们今天先回，明日再来。”
　　杜来道：“好，少爷，走吧。”
　　回程他们并銮而行，杜来看宝丰闷闷不乐，小心的问道：“少爷，明儿个得想个法子才行，要不人家还是不出来啊。”
　　宝丰自然自语：“是啊，不出来怎么办？……我们能否进去？”
　　杜来吃惊的道：“我们和人家素不相识，总不能破门而入吧？”
　　少爷没有回答，停了一会杜来又小心的问道：“少爷，那你对府中金花那丫头，还……”
　　没料到少爷竟发了火道：“闭上你的嘴，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再提她。”
　　杜来连忙道：“是，是，小的该掌嘴。”说着假意在自己脸上打了两下，然后还是小心说道：“金花对你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少爷不……”
　　“金花和这个妞不一样，这个妞是路边惹人喜爱的美丽的野花，金花只是一朵家里养的盆花，你知道吗？”少爷目视前方，加了一鞭子，马忽敕敕的跑了出去，杜来急忙跟上。
　　
　　31 上海 肄业局外的小路 傍晚 外
　　夕阳西下，几位像是学究的老者走过来，身着布料长袍。听到从墙内传出儿童朗朗的读书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老者甲道：“我天天从此经过，上午他们是学西文，下午学中文，肄业局的教习抓得很紧啊！”
　　老者乙道：“好，好！少年能得此中西两种教诲，到了泰西国，方能既学到西方技艺，又未曾丢掉中国老祖宗。”
　　老者丙道：“我是担心他们到了泰西，潜移默化，几年之后忘了祖宗呢！”
　　老者甲也忧虑和无奈：“但愿……咳……真不好说啊……”他们默默的走远了。院子里的读书声依然传到院外，传向远方。
　　
　　32 上海肄业局院内 傍晚 外
　　肄业局诺大的院子里梧桐树下，天佑和幼童在下棋，旁边围观者众，另有些幼童在踢毽子，还有在追逐奔跑、嬉戏。
　　一小个子幼童跑过来，他叫王年克，在天佑对面下棋幼童肩膀上拍了一下跑了，下棋幼童叫欧阳耿，说了声：“别闹。”继续下棋。不一会，王年克又过来了，在欧阳耿另一侧肩膀重重一拍又跑了，大家都看见了，欧阳耿有点生气：“干什么呢？别闹了。”继续下棋。没想到，疯跑的王年克又回来了，这次竟然拉住欧阳耿的辫子往后拉，欧阳耿护疼只好后仰竟然跌坐在地，手撑在地上“噢”了一声，抬手一看竟然在石子上割破出血了，他十分生气，回手将王年克用力一推，王年克被推倒在地，手也磕破出血了，竟然哭了起来，一边喊：“你打我，你打我！”
　　哭闹声一起，容大人和校长刘大人走出来看见这边围着一堆人，刘大人大声喝道：“什么事？为何大声喧闹？”一边走了过来。
　　幼童们都低头站立，王年克忿忿的说：“欧阳耿把我打倒在地，手出血了。”说着伸出手，果然手心里满是血迹。
　　刘大人马上回头对身旁一位杂役道：“老张，快去取创伤药，给他贴敷包扎。”然后问欧阳耿：“你为什么打他？你不知道学堂的规矩吗？”
　　欧阳耿低着头低声道：“是他先对我动手的，我手也破了。”说着伸出手，手心里也出了好多血。
　　刘大人忙道：“赶快一并医治包扎。”转而面对众幼童：“学堂的规矩你们都是知晓的，他俩都说对方无理，你们都在场，你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各幼童都低着头，谁也不说话，谁愿意当这告状的出头鸟？刘大人连问了两个幼童，幼童都支支吾吾的说自己没看见。刘大人看见了詹天佑，心想，这个孩子可能会说实话，于是面对天佑问道：“詹天佑，你看见了吗？可要说实话啊。”
　　天佑猛然听到大人点自己的名字，心中也是一惊，因为自己看见了，如果说了实话，可能会得罪王年克，也许大家会对自己有坏印象，如果说没看见那岂不是撒谎？暂短的犹豫不安之后，他平稳的回道：“回刘大人，我确实看见了，是王年克几次逗弄他。”说着伸手指指欧阳耿接着道：“欧阳耿没有理他，最后是王年克拽着欧阳耿的辫子使他跌倒摔伤了手，然后欧阳耿才推倒了王年克，他并没有打他。”
　　寂静，天佑说完大家都不吱声，刘大人看看王年克，已经包扎好了手，问道：“是如詹天佑所说那样吗？”王年克低头低声道：“是。”
　　刘大人转问欧阳耿，他也已经包扎好手，得到同样的回答。
　　刘大人提高了声音对大家道：“我们是学堂，学堂有规矩，早已告知诸位，今日两名幼童公然违反，必须惩罚，否则如何能保证我们学堂的秩序？保证我们的学习？容大人意下如何？”刘大人转回头征询比他大一个官阶的容鸿意见。
　　容鸿手捻了一下胡须道：“打架致伤确实不对，理应处罚。都受伤了，是否从轻发落呢？训斥一番也就是了。”征询的看看刘大人。
　　刘大人却有不同的意见，他继续面对大家道：“容大人是菩萨心肠，痛惜你二人。可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今日之事不严加惩治如何能保证以后长期安宁的学习环境？王年克肆意主动挑衅，致人伤重，重罚打三十戒尺，欧阳耿反击过度致人伤亦有过，打五戒尺。老曹你去执行。”面对站在外围的杂役命令，曹杂役回应“是”，带走了二个学童。
　　不一会，听到了从一个房间里传出了响亮的击打声，先是五次。接着开始打王年克，看到戒尺一下下的猛然挥下，打在小屁股上，两次已经打出了红印子，接着听到了王连克发出大声的哭喊，尖锐高亢，这声音传出了院墙，飞向了树梢。
　　
　　33业局外民房 / 肄业局大门 晚 内 / 外
　　正是民夫和老先生早晚走过的那条小路，路的另一侧就是民房。一对夫妇正在饭桌旁吃饭，从墙上的小窗户忽然飘进来孩童的哭喊声，夫妻俩猛然一惊，放下了筷子侧耳细听。只听妻子紧张的盯着丈夫说道：“是年克的声音，是他在哭，是不是挨打了？”
　　丈夫也怀疑着：“有点像，你怎么知道是他？”
　　妻子很肯定的：“我打他，他死命的哭就是这声！”接着又忙道：“是不是肄业局的人在打他？快去救他，走！”说着放下碗旋风般的往外跑，幼童的哭声还在继续，丈夫急忙跟上。
　　夫妇俩在使劲的拍打肄业局大门，连声高呼：“开门，快开门！别打了！年克，年克！”因为还能听到不紧不慢的拍打声和高腔哭声。
　　丈夫在喊：“别打了，再打我孩子就没命了！”
　　
　　34 荷沿村 / 荷花家 白 外 / 内
　　宝丰和杜来还是那身打扮坐在大树下，杜来有些气馁的对宝丰：“少爷，已经第四天了，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别等到人家姑娘出嫁吧？”
　　“乌鸦嘴，混账话！”宝丰生气的打了杜来一拳。
　　杜来哎呀的叫嚷着：“少爷，小的是说着玩的，把我都要打散架了。”
　　宝丰没理会杜来，站起来下决心似的发狠道：“走，看来只能动真格的了！”
　　杜来站起来看着宝丰有些发抖的：“少爷，你不是要强抢吧？咱们就两人，人家一喊全村人都来了，咱就等着家里给我们收尸吧！”
　　宝丰对杜来道：“你跟我来。”说着就往乱石堆走去。
　　杜来后面喊：“少爷，你干嘛呀？拣石头当武器？”
　　少爷不理他，然后对他道：“一会我脚崴了，你就扶着我到那家去求助，知道了吗？”
　　杜来：“啊？你脚没崴啊？”
　　只见少爷从一个小石头堆上往下一跳，听到宝丰喊了起来：“哎呀！”
　　杜来连忙跑过去一看，宝丰坐在地上，手捂着脚脖子“哎呀哎呀”的轻声喊着，杜来吓了一大跳，赶紧跑过去蹲下拉起裤腿一看脚脖子真的变得红肿了，他吓的脸都白了：“少爷，你真的受伤了，怎么办？我赶紧把马牵来吧，你在这稍等会。”
　　宝丰气的嚷：“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这是苦肉计，你快扶我去那女孩家！”
　　杜来好像明白了，连道：“好好！来我扶你站起来。”说着将少爷的一只胳臂放在自己肩膀上，另一只手扶着腰，少爷就一只脚走，一只脚蹒跚着往那女孩家走去，到了院门口少爷示意杜来喊话。
　　杜来用手拍了好几下门，并大声喊道：“有人吗？”
　　不一会听到里面银铃般的声音问：“谁啊？找谁啊？”
　　杜来装出无助的声音道：“我们是路过的，脚崴了，行行好帮帮忙吧！”
　　院门吱的一声开了，正是宝丰日思夜想的那位女孩站在面前，宝丰本来紧锁的眉头忽然展开了，刚想笑但他意识到自己是个受伤的人，于是赶紧又做痛苦状。
　　少女问：“你们怎么了？”他看到两个少年人，一个搀扶着另一个，而且那个人的脚悬着好似受伤的模样。
　　杜来连忙道：“我们从这里路过，小主人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脚脖子摔得又红又肿，想请你们家帮帮忙，休息会成吗？”
　　少女正想回头叫娘过来，她娘已经走出来了，妇人热心的道：“别说受伤了，就是口渴了进来喝口水也行啊，进来吧两位小兄弟。”
　　说着女孩在前面引路，她娘还帮助扶着受伤的宝丰进了堂屋坐下，然后问伤得怎么样？一看那脚脖子已经又红又肿，连忙告诉他俩先坐好，自己拿药去，又喊闺女给客人倒茶，再烧点温水来。
　　宝丰看见女孩先是端着茶水过来放在桌子上，又看到她端盆温水放到地上，那模样儿娴雅温柔，多少天费劲心机终于见到了这个女孩，他心里乐开了花。眼睛不住的盯着女孩看，他真想把女孩的样子印在自己眼睛里。女孩也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看自己，脸上升起一朵红云，只好低着头，然后问娘还有事吗？如果没有事就去织布了，她娘就告诉她去织布吧，少女转身离去，宝丰眼睛一直目送她出去。
　　妇人说这是祖传的创伤药，涂抹上很快会见效的，热情为他脱掉了鞋袜，洗了洗伤处擦干，然后抹药治伤，这宝丰心里挺感激，人家素不相识，就像对自己亲儿子一样；更觉脸红的是，这一切都是自己故意造成的。现在，他看着女孩的母亲，觉得就像女孩的大姐姐一样，只是胖点，比起那天在河边泼辣的生气大声叫嚷真不像是一个人。
　　妇人一边给少年疗伤，一边问道：“孩子，你是哪里人啊？怎么到这里受伤了呢？”
　　宝丰回道：“阿姨，我是上海人，我们是……到前面的村子里串门，经过这里不小心崴了脚。”少爷撒了个谎，由于没有准备，说得有些磕巴。
　　妇人继续一边涂药，一边问：“哦，到前面哪个村啊？没准我还认识呢。”
　　这回少爷可是结巴了，说不出来了，支吾道：“是……，这个……”一边看着杜来求助，可是杜来也不知道也说不出来啊，只好在妇人身后直摆手。
　　妇人看少年回答不出来，抬头看了一眼少年脸都红了，知道他们不是来串门的，于是就说道：“哦，知道了，你们是来乡下游玩的吧？我们这里景子不错的。”
　　少年像得到救兵一样高兴，连忙道：“哦，太对了，我们就是来游玩的，顺着小河就走到你们村子里来了。阿姨，你让刚才那位妹妹去织布，你们家以织布为生？”少年趁机想多看看他们家，多待会，也想再见到那女孩。
　　妇人给他抹完药，裹了一层布然后穿上了袜子，杜来见状立刻过来说：“阿姨，你休息会，我来穿鞋。”蹲下就给少爷穿鞋。
　　妇人站起来笑着回答：“是啊，我们娘俩都织布，以卖布为生，还有个儿子，被姥爷接去玩了。”杜来乘妇人没看见做了个鬼脸，他为今天小男孩没在家而庆幸，否则认出来自己那可就全泡汤了。
　　宝丰忽然问道：“阿姨，那孩子他爹呢？他不干活吗？”
　　妇人忽然没有了笑脸，脸色顿时变得忧愁悲戚，杜来抬眼看到连忙打岔道：“阿姨，我们去看看你家的织布机吧？可以吗？我家小主人从来没见过。”
　　宝丰知道自己问的太过鲁莽了，于是连忙接过话道：“是啊，阿姨，带我看看你家的织布机吧？”此时从隔壁屋子已经传出了织布机的声响。
　　妇人也就又笑道：“好吧，你扶着你家小主人。”她对杜来道。
　　少爷脚粘着地一试，感觉已经不怎么疼了，立即高兴的道：“阿姨，你这药真灵，已经不怎么疼了。”说着还是蹒跚着走，他们来到了另一间屋子，里面放着一大一小两架织布机，那女孩正坐在小织布机前“卡嗒，卡嗒”灵巧的织布呢。
　　杜来转头看宝丰，发现他好像没有看织布机，眼睛只是看着那女孩，眼睛都直了，妇人回头和少年说话也发现了，她故意挡住他的视线说：“你看看，你看看她织的布好不好？”
　　少爷好像才醒悟过来，连忙看织出来的布，其实他根本不懂，却连连夸赞：“好布，好布，织得真好，比市上卖的还好。”女孩听了嫣然一笑。
　　妇人又来到她自己的织布机前对少年说道：“你看我织的锦缎好看吗？”
　　少爷也是不懂，但是确实很好看，看的眼花缭乱，只能赞叹道：“太好看了，阿姨，你们真了不起。”
　　妇人却悠悠的道：“可现在布却不好卖了，上海的洋布很多，我们的家织布不好卖了，就我织的锦缎还可以。”
　　少爷道：“那让妹妹也织锦缎不好吗？”
　　妇人道：“那要慢慢的学，不是很快就能学好的。”
　　“哦……”少爷吟了一声。
　　
　　35 肄业局内 晚 外 / 内
　　门开了，一位老年门房问道：“你找谁？什么别打了？”
　　妇人着急的：“我是王年克的娘，听到他哭声了，让我们进去，我们要救他。”
　　门房道：“你怎么知道打的是你儿子？”
　　妇人道：“我儿那哭声两里地都能听到，我儿哭我听不出来？”说着不由分说就往里闯，老汉一个人哪里挡得住，急得在后面喊：“容我禀报，容我禀报啊……”
　　夫妇两人循着声音急忙往前走，推开了一扇门，见到自己的儿子刚被打完，趴在一张床上还在轻声的嗚泣，老曹正在给抹创伤药。
　　夫妻俩立刻跑过去，年克娘哭着道：“该杀的啊，把我儿子打成这样！”
　　年克爹大声质问：“为什么把我儿子打成这样？你们的官呢？我要见他。”
　　老曹立刻站立起来道：“好好，我马上请校长刘大人来。”
　　不一会刘大人进来了，没等他说话，年克娘就指着他大骂：“你这个当官的没儿子是吧？我把儿子交给你们可不是让你们打的。我原来就不放心，在附近租了房看着，怕你们使坏，果然就把我儿子打成这样！我要到官府告你们！”
　　刘大人看妇人太泼辣，太激动，转而向年克爹：“你是王年克父亲吧？”
　　王年克父亲点点头：“是啊，你们怎么能这么打孩子？”
　　刘大人也点点头道：“好，我给你讲讲。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对吧？”
　　王年克爹也点点头，但他马上反驳：“那也不能这么重的打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