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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前

　　
　　66 美国 旧金山市码头 白 外
　　（画外音并字幕：）1872年9月12日，大清朝第一批留学生抵达美国旧金山
　　天佑和明忠一左一右走在美国老奶奶身旁，两只手都提着包袱，肩上背着包袱。老奶奶只挎着一只小包。
　　她对天佑明忠：“谢谢你们了，晕船药那点事情你们老是记在心里吗？”
　　明忠马上接口道：“老奶奶，要不是你的药，我们不知道会怎么难受呢！”
　　老奶奶：“你们要到哪座城市去呢？”
　　明忠道：“不知道，大人没有和我们说。”
　　老奶奶慈祥的笑容又有些伤感：“哦，那就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看到你们，你们真是好孩子啊！”
　　还是明忠在说话：“老奶奶，我们会想你的！”
　　老奶奶：“哦，好孩子，我也会想你们的，上帝会保佑你们的。” 说着在天佑和明忠的额头亲了一下道：“好了，我们再见吧！”他们来到一辆四轮马车旁边。
　　他俩帮助老奶奶将东西放到马车的后部，扶着老奶奶上了车，一位戴着宽沿礼帽的车夫扬起鞭子，车不紧不慢的走了，老奶奶从车蓬里探出头向他俩招手，他俩也招手。
　　明忠问天佑：“上帝是什么？”一边用手摸了摸刚才被老奶奶亲过的额头：“美国人这样再见吗？”
　　天佑：“我在家时听大人说过，上帝好像是洋人信的教，离我家不远的英国租界里面就有一个教堂。”
　　明忠：“哦，知道了。”
　　
　　陈大人等带队走在前面，后面老曹抓着夏威夷人的胳臂边走边道：“哪里有卖你那种油的？”
　　那人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不要你们赔，不要你们买，要我说一千遍吗？”
　　“不行，一定要赔，这是陈大人说过的，我们从来不失信。况且陈大人吩咐了，我办不成要惩罚我的，你愿意让我受罚吗？”老曹问道。
　　夏威夷人好像并不买账，他依然固执的说：“受不受罚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管。关键是孩子们是为了保护我的种子，现在我的损失已经是最小，要不然我家种什么？我家平时吃什么？他们都是孩子，懂吗？我能让孩子赔吗？”他说得十分认真。
　　老曹也来了劲，也较起真来了：“那不行，我们损坏了你的东西要赔，这也是天经地义。”
　　“不要，就是不要。”
　　“要，就是要给你。”
　　他们一边说一边互相拉拉扯扯，前面的队伍已经集合站在几辆四轮大马车前面了，第一辆是带蓬马车，其余是敞开的。一位有着金黄色头发的年轻的美国接待人员正在和陈大人说着什么。
　　
　　那位接待人员穿着白衬衫，套着件黑色背心，牛仔裤和靴子，十分精悍潇洒。看到老曹俩人走了过来，他用蹩脚的中文对陈大人道：“你们的人在和他争执什么？他也上车吗？” 说着他指了指那位夏威夷人，因为此人明显不是中国人的模样。
　　曾翻译和美国接待人员叨咕了一会，美国男子豪爽的道：“这好办，这瓶油由我来负责给他，你们都上车吧。” 说着转过脸对夏威夷人道：“你住在哪里？我待会给你送去，不是他们赔的总可以吧？”
　　夏威夷人一耸肩，无可奈何的道：“真没办法，既然是你们政府想出钱，那我就只好收了。我住在花旗后街353号。中国人很较真。”最后这句话是特意说给接待人员听的，那接待人员笑着回头看了看他，似乎并未介意。
　　很快十几辆马车停在旧金山市最体面的皇室大饭店前，当人员全部下了车，接待人员即将扬鞭驱车的时候，老曹对那位接待人员道：“喂，先生，在这里！”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个小包状，然后指了指马车里面。
　　那个年轻人听见老曹的说话声，猜测到了他的意思，从御手坐的位置朝身后一转，拨开车篷挡帘，他一定是看见了放在座位上的一个小包，猜测到了那里是钱，于是大笑一声：“真较真，名不虚传。”鞭子一甩，带领车队疾驰而去。
　　一进饭店大堂，当地几位美国官员站在厅中央，学着中国人的礼节拱手抱拳，其中一位用生硬的中国话道：“旧金山市非常欢迎远道而来的大清帝国官学生，欢迎陈大人！”说着作了一揖。
　　陈南斌也带领大家抱拳回揖道：“初达贵国，承蒙盛情迎接，多有打扰，承谢承谢！”
　　官员继续道：“远道而来十分辛劳，请好好休息。”随后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陈大人回道：“谢谢！”即带领大家鱼贯前进、上楼……
　　
　　67 旧金山市 皇室大饭店饭厅 晨 内
　　偌大的饭厅里大清朝的几十个人都在吃早餐，陈南斌和教习等一席，用完餐他用布餐巾擦了一下嘴，对其他人说了一句：“你们慢用，我对大家说几句话。”
　　同桌几位连忙道：“陈大人请。”
　　陈南斌站了起来，看到大部分还在吃着，他咳嗽了一下，已经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他开口道：“诸位可以边吃边听。昨日我们终于安抵美国，大家在船上颠簸一月多十分辛苦，为缓解疲劳定在此暂歇数日。幼童分两组，两位教习各带一组在本地参观游览，我和曾翻译要与国内及容大人联系，我们下一步将乘火车东去，赴康涅狄格州的斯普林菲尔德市与容大人汇合。”他说的这两个外国地名是按字一个一个念的，因为陈大人不会英语。
　　他稍微停顿看大家都注意听着，继续说道：“因尔等来此是学习技艺，故凡是新鲜可学之物之事均可看，但切记不可做有损大清国形象之事，不能忘记我中华礼仪，同时切记安全，不可有一丝疏忽。”说这段话幼童皆由欣喜又转为严肃。
　　“此外，火轮船上因条件所限我未规定诸童学习，但我见甚多幼童在适应了船上生活后都自己在学习，精神可嘉。现已抵达美国，我要求从今晚开始晚饭后都要在房间里复习中文、西文，如此到目的地后方好衔接。”
　　他说完后扫视了大家一遍问道：“诸位是否清楚？”
　　大家都自觉的站起来行礼道：“遵从大人训导。”
　　
　　68 旧金山市 白 外
　　由叶教习带队的一行人出了大饭店，叶教习和洪厨师走在队伍前面，中间是十五名幼童，老曹等几名人员断后，到也像是一支小队伍，大家边走边东瞧西望。由于旧金山的华人很多，所以对这些脑后拖着辫子的华人并没有多少注意的。
　　其中有一位叫邝榕广的幼童对脚下的道路发生了兴趣，他喊了一声：“叶教习，这是什么路啊？”
　　这一喊队伍都停了下来，叶教习转回来问他：“怎么啦？你说什么？”
　　邝榕广不解的用脚用力踩踏着马路问：“叶教习，你看这路不像咱中国的石板路，也不是土路，也不是石子路，但是却很坚硬，走在上面你们没感觉到吗？像石板一样。”
　　大家经他一说都踩踩脚，确实感觉是像石头一样。天佑走到路边蹲下仔细看，然后道：“这是什么啊？有点像我们中国的砖，陶瓷，但是比较粗糙。”
　　邝榕广也蹲在路边看，也道：“是啊，里面好像有细砂，还有石子。”
　　王年克道：“用这个铺路到是好，下雨再也不会泥泞了。”
　　明忠道：“而且取材也容易，像我们的石板路，要经过采石，凿磨加工，运输，太困难了。”
　　叶教习也过来看：“是啊，我们刚出门就看到了可资学习的事物，大家如此用心，好啊！”
　　洪厨师走过来笑着道：“诸位学子也有不知道的吧？我这大老粗给你们讲讲，西洋管这叫水泥，它是一种要经过烧制再磨成粉的材料，我们广东少有进口，大家叫它红毛泥。”
　　邝榕广感兴趣的道：“洪师傅，这东西铺路、盖房子都可以吧？”
　　洪厨师道：“是啊，听说它盖房子，建炮台都可以，可惜我们不会做啊。”
　　天佑问道：“洪师傅，烧制？那我们的陶瓷、砖瓦不是也都需要烧制吗？”
　　叶教习接过来道：“那就是材料不同啦，你看我们的陶瓷材料多细腻啊？里面没有砂石，是不是就是发脆的原因啊？不过我知道南北朝时期，我们就有‘三合土’混合建筑材料了。”
　　明忠道：“就是说现在我们落伍了……”
　　叶教习道：“是啊……”
　　
　　69 旧金山 商场 劳力市场 白 外
　　叶教习带队的一行人漫步在街道上，看到街道整齐，两侧色彩鲜艳的一层或二层房屋，大多是有阁楼的尖屋顶。大家都是第一次身临其境的漫步在十分新鲜的街市中，幼童们东张西望，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十分轻松和活跃。
　　他们还看了商店，里面物品主要是食品，当地的特产，干的海产品。还有工艺品，玩具，钟表，首饰等等应有尽有。看到那单筒或双筒的小东西，他们不知道那是什么，还是明忠问了售货员，人家告诉他才知道是望远镜，他们几个还比划了几下，看了看远处，都啧啧称奇。还去了渔人码头，那里停了很多渔船，也有大轮船，码头上洋人和中国人都很多，因为他们看到不少人辫子拖在脑后，有的盘在头上，大多数是在运送货物。
　　临近中午，叶教习带他们在渔人码头一家饭馆吃了顿鲜美的螃蟹，个个吃的喜笑颜开。
　　饭后他们继续逛，穿了几条街，看到前面有一处空场里有很多人，人头攒动，他们是在做什么？大家都有疑问，包括叶教习。
　　叶教习对大家道：“上午只是看了，和当地人还没有说过话，我们就在此看看吧，看看他们在做甚么？”说着他们走到一片高处站住。
　　人群中洋人很多，洋人的穿着也很单薄，西服或外衣都是旧的破的，戴的是鸭舌帽或礼帽。有辫子的清国人也不少，中国人穿着都是短打扮，近乎破旧有的已经露肉，看样子都是劳工。
　　人群中心是十来个西服革履的洋人，穿着讲究，他们坐在桌子后面，椅子后面立块牌子，天佑他们能看出来牌子上的英文是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
　　一个戴礼帽的胖白人站起来大声喊道：“大家安静！我用英语、汉语和大家说，因为这里有很多华工。”随后他用英文说了一遍。
　　他接着用中文喊道：“自从太平洋铁路修建通车，美国东部的工人也蜂拥而来，加上我们本地的劳工和每天从码头轮船源源不断下来的爱尔兰、意大利、中国劳工，我们不缺劳动力，所以我们只能对劳工提出更高的要求了。现在我宣布，我们的工作是修筑公路，劳工每天工作时间是12小时……”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有许多白人劳工举起了拳头喊：“我抗议，时间太长，只能8小时。”中国劳工没有一个喊的。
　　那个白人应当是老板的看了一眼道：“我现在是提出公司的条件，至于你是否报名是你自己的事……工薪，白人每月30美元，公司负责食宿……”
　　他的话又被许多白人劳工打断：“我抗议，工薪太低，必须达到40美元！”
　　老板等大家停止抗议之后继续道：“中国劳工每月21美元，食宿自己负责……” 那老板说到这停了一下，他看了看在场的华工，以为他们也会抗议，但是华工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举起拳头。
　　老板微微的笑了笑，然后道：“好了，谁想报名就报名吧，不想报名的往后退。”说完他傲慢的向四周扫视一遍。
　　人群开始骚动，白人绝大多数开始往后撤，而华工没有后侧的，相反却涌到前面，纷纷开始报名。
　　天佑他们看到华工和白人的待遇如此悬殊，个个脸露不平之色。正在此时，他们看到退到后面的白人劳工们在激烈的说着什么，而且都指着前面正在报名的华工。忽然一个白人把手放在嘴里吹了一个响亮的呼哨，然后呼喊着冲向报名的华工，白人劳工人数占优，他们靠激烈的冲撞和推搡把华工冲得东倒西歪，华工一个个都被冲离了报名位置，白人劳工开始占据了报名位置，和老板开始为薪金多少而争执。
　　华工在外面看着也不死心，他们也抱成团往报名处冲，双方不免除了冲撞也有的动起了手脚，乱成一团。
　　正在此时，恰好过来了一队骑警，看到这里发生了骚乱，立即吹响了警笛，骑马冲了过来，他们挥动着鞭子，但是鞭子只向华人劳工落下，“啪”，“啪”一鞭子打在华工的头上，立刻出来了血印，有的打在华工身上。
　　“啊！”幼童们有的喊出来，不忍心看抱着头蹲下了。
　　鞭子还在啪啪的抽打，华工被打的东倒西歪，只好往外奔逃。
　　“不要打了！”天佑瞪着眼睛呼喊着。
　　明忠原来躲在天佑身后此时也挺身出来大呼：“不要打了！”王年克、欧阳耿和不少幼童都喊起来。
　　骑警看了看这一群穿着整齐的好像是官家的华人，并没有理睬。骑警看没有华工了，也就停止了驱赶，眼看白人劳工又把报名处团团围住了。而华工在远处站着，个个气愤的看着，但是没有人再冲过来了，因为骑警也在一旁监视着。
　　天佑他们一个个捏紧着拳头，明忠在天佑身边气愤的问道：“怎么会这样？”
　　天佑也气愤的道：“怎么这么不公平？”
　　叶教习道：“我知道这就是种族歧视。”
　　“我们中华民族不是有悠久灿烂的历史吗？”天佑问道。
　　“就因为两次鸦片战争我们清国都失败了，赔款割地，才被他们瞧不起。”叶教习沉重的说。
　　沉默，大家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他们看见那群华工还站在一边，望着报名处，是不是还在等待白人报名后万一还有机会？
　　天佑看到华工的脸上、身上的鞭痕，他心痛的对叶教习道：“教习，我想去安慰一下那些叔叔兄长……我们都是中国人。”明忠等几个幼童也马上响应。
　　有一个杂役道：“还是不要去吧，那些打人的还没走，不要殃及我们。”
　　叶教习道：“现在已经没有冲突了，不会有事的。你们去几个人，快去快回。”
　　天佑，明忠，欧阳耿和王年克迅速跑向那些华工，他们到了华工身边都站住了，向华工深深的鞠躬行礼，然后还掏出手绢伸手轻轻替他们擦掉额头、脖子上的血迹，然后说着话。华工们也都露出欣喜的神色，不住的点头，也说着什么，有的还轻轻的推着他们，意思是让他们赶快返回去。天佑他们再次行礼挥手告别华工往回走。
　　王年克眼尖，他往旁边一看，离华工不远处还有一小群人，其中一个人很像在船上结识的人，年克对大家道：“看，那个人好像是火轮船上的夏威夷人！”
　　大家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然在一些皮肤发红发黑的人当中看到了船上的夏威夷人，那个人显然也看到了这群孩子，他向孩子们招手并且领着一个少年跑了过来。
　　他们一起来到大队人马跟前，老曹忙走过来：“嗨，又看见你了！”
　　那夏威夷人也满脸笑容：“是啊，没想到在这里相遇。”
　　老曹高兴的道：“我们是出来游览，你在这里做什么？也是要找工做吗？”
　　夏威夷人马上露出了些许忧愁：“是啊，没有工作就要喝西北风了。可是你们看到了，很难啊，这里是白人优先，我们和华工是一样的。”他马上又换了一个声调，轻松的说道：“噢，你们准备在这待几天？然后去哪里？”
　　老曹道：“没想到为了一份工作这么不容易。我们还能待几天。我们最后去……” 他还没说出来，明忠就替他说了：“要到康涅狄格州的斯普林菲尔德市。”
　　“是吗？”夏威夷人显出兴奋的神色道：“我在这里什么时候能找到工作不知道，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所以我正想将我的儿子送到也在那个城市的他姑姑家，她家条件能好一点。”他说着把他的儿子从身后拉出来，这是一个少年，个子不矮。
　　夏威夷人继续道：“我正愁我要找工作没机会送他去。能不能请你们帮助我带他过去啊？”说着期待的望着老曹。
　　老曹回答道：“这事我可做不了主，叶教习你看成吗？”说着看着叶教习。
　　叶教习道：“这事啊，得陈大人做主。不过我们可以回去和陈大人禀报，你明天听信，好吗？我们住在皇室大饭店。”他对夏威夷人说。
　　夏威夷人连道：“好的，好的。对了，你们要在这里玩几天，我让儿子陪你们玩吧？他对这里很熟的，他叫约翰，今年13岁。”
　　幼童们一听都拍手称好，叶教习看大家都欢迎这个孩子，也就对约翰道：“好吧，欢迎你约翰。”约翰高兴但有些腼腆的低头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