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  热血  青春  奋斗

　　“云涛实力很强，中甲的第一名可不亚于中超中下游球队，这场
　　比赛对我们来说是个大挑战，也是检验我们能否在中甲甚至中超立足的标准。”足协杯第三轮的比赛临近了，王树声在训练前给球员们讲讲话。
　　“大名单和首发阵容我基本已经敲定了，具体战术我会等到公布以后再说。我想说的是，大家这阵子表现很好，希望能继续保持，有些人也要居安思危，我用人可不是看名气，而是看你的表现。行了，大家去训练吧，凡生，你留一下。”
　　等到球员散去，王树声将廖凡生单独带到一边，说道：“你和卓乐是一个足校出来的？”
　　“是。”廖凡生点了点头，“我们都是出云出来的。”
　　“听说你和他关系还很好？”王树声笑眯眯地看着他。
　　廖凡生被他看的有些发毛，说道：“教练，我们私交确实很好，但场上是场上，场下是……”
　　“哎！”王树声抬手止住他的话，“我不是说你会徇私，你要是能徇私的球员，我还用你当队长？”
　　廖凡生疑惑地看着他，显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看过卓乐的一些集锦，确实是一个天赋非常的球员，但情绪控制能力太差了，前几轮还刚因为球场暴力被禁赛过，你觉得呢？”
　　“他……他在这方面确实控制的不好，可能因为他是急性子吧，容易上头。”廖凡生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和自己讨论起卓乐的性格来。
　　“那这场比赛你要起到关键的作用了。”王树声仍是笑眯眯的。
　　“我不明白，什么作用？”
　　“对付卓乐这样的前锋，最好的办法就是激怒他。”王树声伸出一根食指指向廖凡生，“而你，是能容易让他情绪失控的人。”
　　廖凡生疑惑且吃惊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到比赛那天这段时间，你在平日与他的沟通，比如打电话，社交软件上聊天什么的，要表现的冷淡一些，也不要解释，一定要让他摸不着头脑。”王树声开始给他讲自己的计划。
　　“比赛那天，你要在赛前便开始试图激怒他。比如在球员通道里，你可以故意装作没看到他，然后走到他身边时，用胳膊肘撞他一下，或者故意去踩他的脚。以他的性格一定会发脾气，那时你也不要理会他，也不要道歉，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走开。”
　　“比赛时……凡生，你怎么了？”王树声发现廖凡生皱紧了眉头盯着自己，面上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教练，我怎么可能对我的好朋友这么做，不可能。”
　　“嗐，这只是战术，等比赛过后，你和他解释明白就完了。”王树声轻轻一笑，“好兄弟，这些都是小事。”
　　“这可不是小事。”廖凡生一字一顿地说道，“我那么对他，不是事后解释解释就能行的，我不觉得这是足球应该有的战术，足球的战术应该在球场上。”
　　“你怎么这么幼稚呢？！”王树声有些不高兴了，“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赢球。让卓乐情绪失控，他就没办法好好踢球，如果能让他吃到红牌，那我们的优势就更大了，这你不明白？”
　　“我当然明白，但我不想用我和朋友的情谊去换比赛的胜利。我们就在场上好好踢球，赢就是赢，输就是输，这才是足球。”
　　“你跟我讲什么是足球？！”王树声更加不高兴了，“我们踢的是职业联赛，是竞技足球，胜负就是一切，不是过家家，懂吗？”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语气也缓和了一些，继续说道：“足协杯我们这赛季的目标是进入半决赛，这很难，但如果真能进，大家都能分到不少奖金。为了球队，也为了自己，你好好考虑考虑。”
　　廖凡生低下头，随即迅速抬起，毫不迟疑地说道：“不用考虑，我一定不会做。”
　　“你这孩子……怎么……怎么油盐不进呢？”王树声无奈地摊了摊手，“好，你不做，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比赛你也不要上了。”
　　廖凡生闻言吃了一惊，他难以相信教练会这么说，只是因为自己选择不执行他的所谓“战术”。
　　“为什么不让我上场，我可以保证在场上绝对会全力以赴。”
　　“一名球员不听从教练的战术布置，有什么必要上场，就算你是球王也不行。”王树声语气很坚决。
　　“这样对我不公平。”廖凡生摇摇头愤懑道。
　　“公平？你这么做对球队，对队友，对我就公平了吗？为了你个人的友谊，牺牲球队的成绩，这就是你的公平？”
　　廖凡生一时语塞，无话可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王树声，可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你是球队的队长，你必须为球队考虑，该怎么做，你自己考虑。你现在情绪不好，我给你时间，明天上午训练时告诉我。行了，去训练吧。”
　　廖凡生只觉胸口有一股闷气，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教自己很是难受。训练中他也是心不在焉，失误连连，王树声在场边看得直摇头。
　　“教练，我想过了，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我不认为您说的那些战术应该用在足球比赛中。”第二天，廖凡生训练前找到王树声。
　　王树声盯住他的眼睛，十几秒才缓缓说道：“好，是人就有活思想，我尊重。但你也要明白，这事关整个俱乐部的利益，如果你无法为俱乐部谋利益，只能说不适合这里。”
　　廖凡生在说之前已经做了很坏的打算，比如被剥夺队长袖标，被放到替补席上，饶是做了这般心理准备，王树声后半句话仍是教他心中一震，他没有想到这么坏，王树声竟然下了逐客令。
　　王树声是一个很有资历的教练，在三十多年的教练生涯中，他先后执教过十五个俱乐部，其中不乏中超顶级俱乐部。
　　他尤其擅长踢杯赛，十二个足协杯奖杯足以傲视中国足坛。超强的针对能力使他被称为中国足球史上最强胜负师，如此称呼是否过誉暂且不论，至少证明了他确实能力非凡。
　　最近几年，王树声一直在休息没有执教，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只是一出山竟选择了江西云涛这样的乙级俱乐部，也让中国足坛许多人士不解。
　　他当然有自己的打算，他想打造一个属于自己的王朝球队，而不再当雇佣兵，这是他执教最初的梦想。
　　只是在云涛执教尚不满一年，球队的队长，还是自己一手提拔的队长，竟然不听从自己的安排，这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一向以铁腕著称的他更不会手软，自己和廖凡生，只能留一个。当然，以他的资历、声望及同俱乐部的关系，一定是他留下。
　　“从今天开始，廖凡生将不再担任球队的队长，队长一职将由胡亮亮担任。”后天的联赛，廖凡生没有进入大名单，王树声在公布名单后着手过渡此事。
　　球员们不出意料地一片哗然，廖凡生则低头不语。
　　“我所做的一切，都以球队的成绩为第一位。我可以不要工资，不计报酬，只为了球队取得好成绩，这点我想你们都做不到。所以如果说这个俱乐部还有一个人愿意付出一切，都便是我。相应地，如果有球员不肯执行我布置的战术，那么只有请他离开。”王树声话说的非常强硬，球员们互相看了看，都不敢言语，“在此，我也请各位相信我，我王树声一定能带大家上一个新的高度，希望大家能积极配合，互相成就。球员的职业生涯就这么十几年，谁不想辉煌一些呢。”
　　球员们不知道王树声和廖凡生之前发生了什么，也不敢问。
　　“廖队，怎么回事？”自由训练时有球员靠过来小声问道。
　　廖凡生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回话。他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说了其他人会是什么反应，更不知道该不该说。
　　“凡生，怎么联赛没见你？”在联赛结束后，卓乐第一时间给廖凡生打了电话。
　　“我可能有一段时间上不了场呢。”廖凡生语气难掩失落。
　　“怎么，你受伤了？”
　　“不是，说不明白，很复杂。”廖凡生还不想将事情原委讲与卓乐。
　　“什么什么就说不明白了，你这人总这样，足协杯你也不上了？”卓乐不太高兴。
　　“你先别急，我想和严教练讲一下，再告诉你吧。”
　　“随便你吧。”
　　挂掉电话后，廖凡生很是烦闷。想自己为了兄弟情谊拒绝了教练的战术导致失去位置，现在也无法得到好兄弟的理解，虽然是因为自己不告诉他原因，可总归不好受。
　　“我这人就是这样，有时候想的会比较多，说话就不爱直接干脆，会让别人觉得我诚意不够，或者城府太深，其实不是的。”
　　廖凡生想了想，这件事还是要求助于严进。他本不想麻烦严进，自己既然已经步入职业了，还是少依靠别人为好，可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实在太过棘手了。
　　“凡生，什么事？”严进最近在出云忙着训练新一届校队，没有关注这些已经走出去的孩子们的近况。
　　“严教练，我被打入冷宫了。”廖凡生轻笑一声，尽量使气氛不至于太凝重。
　　“哈，什么？”严进显然没有，也不可能听明白，他怎么能想到已经在云涛当上队长的凡生会突然连大名单都进不去了。
　　“说来话长，您现在有时间吗？”
　　“有，你说吧。”严进略一思索，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便将手上等工作暂时搁置。
　　“那我从头开始说吧……”廖凡生将自己与王树声在战术上产生矛盾的过程仔细地同严进讲了。
　　“严教练，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我做错了吗？”
　　电话那头的严进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如果让我来评判，你没有错，只是代价有些太大了。”
　　“我难以接受的是只是因为这种事情便将我的位置剥夺了，很不公平。”
　　“凡生，如果我是你，我会继续坚持自己的做法。可我不是你，我不能为你做这个决定，因为……因为我不知道你将面临什么，是否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
　　“严教练，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退出国家队吗？”
　　这是一个秘密，即使严进在出云执教了几年，也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他没有同任何人说过，但是今年，他要告诉廖凡生。
　　“当年，我是国家队史上最年轻的队长，那年我才22岁。你们年纪小可能不太了解，当时亚洲杯正赛就要开始，开始前我们有一场友谊赛，赛前当时的主教练单独将我们这些首发球员叫到一起，要求我们放水输球。”
　　“我毫不犹豫地提出了反对，我那时不知道为什么要我们放水，我只知道任何比赛我都不会去放水。教练的说辞和王树声有些像，说是为了球队，后来我明白他也是身不由己，可即使我明白了也不会改变做法。”
　　“那段时间，可以说是我个人最灰暗的一段时间，也是整个国家队最灰暗的时间。我因为反对放水，直接被剥夺了队长袖标，并且在亚洲杯的比赛中没有得到哪怕一分钟的登场时间。大概是迫于舆论与球迷方面的压力，他们还肯将我放在替补席上。”
　　“可是严教练，像你这样的球员如果不能登场，难道不会有人质疑吗？”廖凡生表示不能理解。
　　“当然会有，而且很多。”严进笑的有些无奈，“但也仅仅只是质疑一阵子而已。”
　　“那你为什么不把真相说出来呢？”
　　“就和你现在的情况一样，大家只是立场不同，对事物的理解方式也不同。王树声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球队的成绩，你是为了自己的坚守。当初我在的国家队也是如此，要求我们放水不是因为有什么赌球的黑幕，而是政治原因。我选择不放水，从大局出发未必是最合理的选择。那时的我很年轻，也很冲动，但我并不后悔，可我也没必要讲真相说出来，这个锅我是要自己背的。”
　　“那……如果现在再面对这种情况，严老师你会怎么选择？”廖凡生想要从已经成熟的严进这里得到答案。
　　“我和你的情况还不一样。”严进知道他的想法，“我不能替你做这个决定，我只能给你建议，做什么事情都遵循当下的内心就可以了。何况，你的王树声之间的矛盾比较简单，只是对于竞技足球的理解不同。”
　　“那竞技足球究竟应该是什么样的？”
　　“我也不知道。”
　　“您也不知道？”
　　“是的。竞技足球究竟该是什么样的，是胜利至上，还是竞技至上？战术是应该只针对球场还是更广泛？应不应该通过伤害别人来得利？这些每个人的理解都不同。如果我们问球迷，他们大部分都会作出高尚的选择，但我们作为竞技足球的参与者，就不可能这么简单地作出选择。我们也不可能用高尚的道德去要求别人，但自己对自己的要求要坚持，而且，我相信你的父母也一定会支持你这么做。”
　　“那……是不是所有的教练都像王树声一样？”
　　“你说我是吗？”严进笑了笑。
　　“您当然不是。”廖凡生也笑了，“如果是您来执教就好了。”
　　“说了这么多，扯得有些远了。凡生，如果你真的决定坚持，如果俱乐部真的决定放弃你，那么我的建议是转会。”
　　“转会？转去哪里？”
　　“我帮你想想办法吧，可能你还要走些弯路，可能比起陆路和卓乐，你还要挣扎一段时候，可以吗？”
　　“……严教练，你说我真的能踢出来吗？”
　　“怎么问这个，你怀疑自己啦？”
　　“我感觉自己有些格格不入，而且我也没有陆路和卓乐那种天赋，我是不是真的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球员？”
　　“你和陆路卓乐不一样。他们在足球方面确实有着非凡的天赋，但你是那种做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好的人，当然也能踢好足球。”
　　“那我相信你，严教练。”廖凡生终于下定了决心，“这件事我没和他们说，卓乐问过我也没告诉他，他好像有点儿不高兴。”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我估计他肯定要劝我演戏。”
　　“哈哈……演个戏也不错呀。”
　　“我们又不是演员。”廖凡生笑了，“再说，我这不是两面三刀么，我不想这么做。既然不想做，还不如从开始就不做。”
　　“凡生，我很喜欢你这种态度，你一定会踢出来的。”严进沉默几秒钟后说道。
　　与严进通完电话后，廖凡生又给卓乐打了电话，将事情的原委同他讲了。
　　“我靠！你怎么不早说！”卓乐有些懊恼，“你跟我说了，咱俩演场戏不就完了？！”
　　“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我现在已经和王树声闹翻了，严教练说我应该转会。”
　　“就因为这事儿？”卓乐愈发恼怒了，“真他妈不是个东西，足协杯你是不是不上，你不上我就踢爆他们，给你报仇！”
　　足协杯第五轮江西云涛与湖南望舟的比赛，最终以望舟3比1取胜告终。
　　卓乐并没有机会亲自为自己的好兄弟“报仇”，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出场，而是在替补席上坐了九十分钟。
　　这倒是好事，说明卓乐很可能会在周末的联赛中上场，也说明刚刚解禁的卓乐并没有失去老杨的信任，仍然是望舟锋线的首发人选。
　　不过老杨对于卓乐冲动的个性也有些忌惮，一场无关紧要的联赛也就罢了，若是在关键比赛中出现这种状况，那将直接影响大局。由此老杨也没少敲打卓乐，卓乐总是笑嘻嘻地应付，声称自己已经有了绝招。老杨也拿他没办法，可球队锋线人手本就捉襟见肘，无可奈何。
　　周末的联赛是卓乐禁赛复出后的第一场比赛，对手是目前在中甲排名十二位的云南彩云。
　　彩云队主教练依样画葫芦，也安排了一名后腰全场贴身卓乐，他想就算这个法子不能再激怒卓乐使其做出过激行为，也总可以扰乱卓乐的心绪，让他难以发挥。
　　“帅哥，你几几年的啊，多大啊？”
　　“哎哟，这腹肌不错啊，身体真棒。”
　　“赛后咱俩换球衣怎么样？”
　　上半场前二十分钟，卓乐确实没有觅得太好的机会，但他似乎也并不心急，并不时用言语“挑逗”对方。
　　贴身盯防他的彩云队6号并没有怎么理会，哪怕球队已经0比1落后了，仍是死死地跟着卓乐，直到上半场第44分钟。
　　此时正是彩云队进行反击的时候，6号一边盯着前场己方的进攻，一边余光瞄着卓乐，提防他的跑位。
　　然而他却发现在这余光之下，卓乐向自己越靠越近，一直贴到了自己的身旁。
　　就在不解之时，一道黑影毫无声息地猛然探至面前，随即他只觉面上一热，整个人都怔住了。
　　卓乐竟然亲了他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