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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坐在游泳池边，双脚浸在水中，彼此离得太近，连胳膊都碰着了。
　　尽管太阳早已落入地平线下，他们身下的瓷砖仍然像白天一样很温暖。一轮粉红色的满月，高高地悬在他们头顶上。
　　银色的月光下，缎子般的空气中，时不时地，黛蓝儿的左脚趾，会碰到柯尔顿的右脚踝。他身上的麝香味，充满了她的鼻子。
　　她喝着葡萄酒，知道喝完这一杯，自己肯定就醉了。她本不想喝醉的，不过这一天过得太开心了，太有意思了，太美好了，让她保持清醒的决心，在午餐前就已经土崩瓦解了。
　　“你今天打地滚球，可是输了呀，”柯尔顿小声笑着说。
　　“我以前不会玩，才学了几天，”她拱起身子，狡黠地说，“可你那么会游泳，可玩大鱼抓小鱼不也输了吗？”
　　“你还没看出来，我是故意让着你们的。”
　　“你一个人都没抓到，连柯萝琳也没抓到。”
　　“我怕太使劲儿，把你们给抓坏喽。”
　　“使劲儿抓坏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吧。” 他笑了。“下次一定先抓住你。”
　　“这是个挑战吗？” 黛蓝儿回击道。
　　他转过身，看着她，眼皮沉沉的。他放下杯子，站了起来。“那就来吧，再比一次。”
　　她的心怦怦直跳。
　　他脱了衬衫。
　　她忍不住，抬起头来。
　　他高高地站在她的上方，一只手轻轻地放在腰间，月光从他胸部的轮廓上弹起。
　　黛蓝儿的内心剧烈地震颤着，她移开视线，但为时已晚。她已经看到了，他的黑发的头型和胸部曲线，并且目光沿着前胸，一直延伸到他的小腹。
　　她不禁又偷偷地看着，一道深深的“ V”型肌肉，消失在短裤的腰带下面。她体内除了心跳以外，还有什么在砰砰作响，她不得不咬着脸颊的内侧，来忍止自己本能的冲动。
　　斯嘉莱悄无声息地，从阴影中滑了出来，吓了他们一跳。“柯萝琳睡着了，”她说。黛蓝儿内疚地移开了目光。 我可绝对没盯着你丈夫的那个地方看那。我可没看啊。
　　“去游泳吗？” 斯嘉莱问。
　　“可以考虑，”柯尔顿回答。“问问她。”他指着黛蓝儿说。
　　黛蓝儿畏缩了。也许这真是斯嘉莱的主意，也可能她只是开个玩笑，她可能喝醉了。
　　没等她再多想，他已经站了起来，把背心脱下来。现在看来，他在等着她做相同的动作。 不，她想着，并抓住了裙子，好像生怕它自己从身上滑下来似的。
　　没人想看裙子里面的内容。
　　但是，随后一个飞溅，斯嘉莱跳进泳池，只剩下一小摊蓝色的丝绸留在池边。
　　斯嘉莱在池边不远的水中冒出头来，她的牙齿在光滑的深色皮肤衬托下闪闪发光，胸前两个乳白色的三角形，在池水中荡漾着。
　　黛蓝儿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游泳衣，自己好像根本就没有带来。
　　柯尔顿像炮弹一样跳入水中，然后在水面上癫疯般地叫着，喷出一股银色的水柱。
　　“嘘，你会弄醒柯萝琳的，”斯嘉莱说，但她说的话，被水的拍打声给吞没了。
　　然后，他们俩都期待地转向黛蓝儿，水下的灯光扭曲了他们的脸，
　　也许是罗姆，也许是伏特加，也许是马提尼，或许是肾上腺素，让黛蓝儿觉得，她所有的顾忌都飞得无影无踪。嘿，谁在乎呢， 她想，或许是她大声地说了出来，因为柯尔顿和斯嘉莱都笑了。
　　他们两人都是那么美丽，他们也让黛蓝儿变得如此美丽，因为她现在也是这里其中的一员，她属于这个疯狂的天堂。只要她对他们足够好，那么她会足够适配这个美妙的夜晚、闪烁的水面和裸露的月亮。
　　她让肩带从肩膀上掉下来，裙子像热刀上的黄油一样从身上滑落。她的双手捧着裸露的胸部，一点不在乎腹部的脂肪和纯棉的内裤，她笑着自己的胆量。
　　“我自由了！” 她一边唱着，一边向游泳池全速跑过去。
　　“自由落体！”她跳了出去。
　　片刻，她悬在空中。整个世界在她周围翻转着。然后，她落入水中，头顶上的水面，啪的一声就闭合了。
　　光滑的肢体，碰到了她的皮肤。
　　天啊。好醉呀。好好醉呀。
　　她让水体抱住她，把她抬到水面，把她推到紫罗兰色的夜晚。她闭上了眼睛，担心自己会看到什么。她听到了他们的声音：先是柯尔顿，然后是斯嘉莱，就在她耳边低语着，然后又从远处轻声地呼唤着。
　　“大鱼。”
　　“小鱼。”
　　他们无处不在，又无处可寻。
　　每一次都是。
　　
　　第 63 章
　　
　　柯尔顿站在草坪上，抬头望着树，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感觉比前几个小时要好一些，吃了一点药，又洗了一次澡，而且又洗了一次，可皮肤还是觉得有点脏，头还疼。
　　令人费解的是，他似乎是唯一一个有些宿醉的人。黛蓝儿和斯嘉莱，都显得精力很充沛似的，还没等他睁开眼睛，就已经完成了预定工作的四分之一。
　　“早上好，大懒虫。”他吃完早餐后，走出主人楼，黛蓝儿迎面打着招呼。
　　她一只手用耙子搂着车道，另一只手用吹叶机吹着落叶。她的欢快，就像网球场上，对面打过来的球，反弹到他的身上。
　　他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就在花园里闲逛了一会儿，最终发现自己走到了棚子里。他随手抓起工具，挑了一把大剪子，估计自己能用上。
　　一直到了三点钟，他所做的，只是在树篱上剪了几下。
　　站在草坪上，他端详着客人楼南墙上，一段长满葡萄树的棚架，还是无法保持头脑的清醒。
　　昨晚在游泳池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们真的全裸了吗？之后他们是不是在沙发床上睡着了，头枕在彼此的肩膀上，双腿缠绕在一起……还是这些，都是他梦到的？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那他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不过，他没有感到尴尬，反而感觉很好。
　　很好，真的很好。比他这几年来的都好。他感到轻盈、飘浮。整个都在飘，不知何故。
　　柯尔顿仍然站在那儿，凝视着葡萄树，等清醒的大脑回到他身上时，柯萝琳出现了。
　　前一分钟他还独自一人，下一分钟她就在那儿了，一个身穿长袖连衣裙的小老太太，光着脚在草丛中，胳膊松散地垂在身体的两侧。
　　他本能地环顾四周，寻找着斯嘉莱。“好吧，你好，厚脸皮的猴子，”他终于说道。“你在干什么？”
　　柯萝琳用石头般的眼神，冷冰冰地盯着他。
　　厨房的窗户里有一点动静。柯尔顿抬头看去，见到妻子站在水槽边，手里端着一堆酒杯。
　　她对他扬起眉毛，然后放下玻璃杯，这样她就可以腾出手来，向他比划着：你和女儿一起去做点什么。
　　柯尔顿心里呻吟着，他那奇怪的幸福感很快就消失了。他被俘虏了。“好啊，”他扫了一下柯萝琳大帽子的边缘。“我听说妈咪给你买了一匹小马。”
　　她继续冷冷地盯着他。
　　柯尔顿偷偷回头看了一眼窗户。斯嘉莱还在看。“我们去看看小马，好吗？”
　　柯萝琳好像把他的建议想成了一个谜。可她好像找不到答案。她转过身来，朝动物棚的方向走去。
　　柯尔顿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跟着她。
　　这匹小马叫马宝，又矮又小，全身棕色。他们走近时，马宝摇了摇尾巴，转过头去。
　　看在上帝的份上， 柯尔顿想， 这也叫一匹马？有什么用？
　　柯萝琳看着柯尔顿，好像希望他能帮助她，做点什么有意思的事，比如骑到小马的背上，跳过篱笆。
　　“你，呃，要去喂它吗？” 他问她。
　　她摇了摇头。
　　“你骑过它吗？”
　　她摇了摇头。
　　“你想骑吗？”
　　她摇了摇头。
　　他们默默地站了一会儿。
　　柯尔顿伸出手来，对着小马。“过来，小家伙，”他说。
　　马宝向柯尔顿看了一眼，像是说：我认识你吗？然后，走到远处的一个角落。
　　“嗯，挺有意思的，”柯尔顿说。
　　“你现在想做什么？”
　　他们朝房子那边走回去。柯尔顿提了个建议。“想打网球吗？”
　　柯萝琳耸了耸肩。
　　“就是练一练。”
　　在网球场上，柯尔顿伸手到木制的储物箱里，拿出球和球拍。
　　“这是你的。”他递给她一个粉红色的小球拍，自己拿了一个大的绿色球拍。“好的，小威。让我看看你打得怎么样。”
　　柯萝琳茫然地看着他。
　　柯尔顿轻轻地推了她一下，把她推到球网的一侧，而自己走到另一侧。
　　当他旋转了一下球拍，然后在沥青场地上击球过去时，他的情绪突然高涨了起来。
　　他喜欢网球。
　　在他小时候，他们家还没失去房子之前，他和哥哥就喜欢打网球。他可能还和父亲一起玩过。他朦朦胧胧地记着，他们穿着白色的短裤，在网球场上来回跑着。
　　但谁知道那是真的还是假的。他可能只是自己瞎编的呢。谁知道呢？
　　柯尔顿温柔地给柯萝琳喂着球。她一动不动地看着球从她身边飞过去。
　　“好吧。这样，你要盯住球。盯住过来的那一个网球哦。现在，我们试试看，能不能击中一个。”他再次发球，柯萝琳挥动了一点她的球拍。
　　“很好的开始，”柯尔顿说，竖起大拇指。“这次，你要把球拍挥得再高一点，多用点劲儿。像这样。” 他示范给她看。
　　他又试着发球喂她，这样柯萝琳会很容易就接住球，可这一次，球又正好越过了她。
　　她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愤怒地把网拍扔向网子，她的小眉毛因愤怒而打了结。
　　“冷静，小威！” 柯尔顿笑了。“不要发火。”
　　但柯萝琳连一点笑容也没有。她瞪着他，脸有些涨红了。
　　“好啦，别生气了。我来帮你一把。” 他走到球网她的那边，伸手拍拍她的头。“别担心，你很快就会学会的。”
　　突然，他身上挨了一脚。她猛地扑到他的身上，打他，咬他，挠他，嘴张开着，呲着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一声锐利刺耳、充满仇恨的尖叫声，几乎撕破了柯尔顿的耳膜，震得他下巴嘎嘎作响。
　　“怎么了……？” 他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几步，想挡住她瘦骨嶙峋的胳膊，可她胳膊挥舞得太快了，挡也挡不住。
　　她就像一阵小旋风，失去了控制，咆哮着，呼啸着，一次又一次地冲他席卷而来。
　　柯尔顿趔趄地迟疑着：她怎么啦？怎样才能抑制她吗？上一次，他曾硬抓住过她，可留下了瘀伤，为此斯嘉莱还惩罚了他几个月。这次该怎么办？
　　“嘿！住手！停下来！” 他命令道，仍然往后退着，始终和她保持一臂远的距离。
　　可是，她还是像凶猛的野兽一般，狂暴地追着她，用指甲向他猛抓。
　　她的眼睛紧闭着，柯尔顿知道此时她听不见他的声音，她去了一个黑暗的地方。
　　“对不起！” 他还是大声喊着。“ 对不起！”
　　他感到树枝和树叶在他的背上，意识到她已经把他推到球场的尽头，紧贴灌木丛。她睁开眼睛，向他的脸上散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唾液从她的嘴里溢出，下巴往下张着。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崩溃，屈服于他所激起的愤怒和他应得的惩罚。此时，那个画面在他的眼前游动着：一个柔软而丰满的枕头。一只小手，一根手指弯曲着，直接指向他。
　　“我对不起，”他重复地喊着，声音一次比一次大，和柯萝琳的声量越来越接近。
　　“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
　　
　　第 64 章
　　
　　“如果你在安省住久了，”斯嘉莱说，“你需要了解葡萄酒，就像在法国一样。”
　　在客人楼的餐桌上，几瓶满是灰尘的旧酒瓶，排成一行，还有十个闪闪发光的酒杯：黛蓝儿五个，斯嘉莱五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