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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销  辍学  传销黑幕  传销高管

　　“你混蛋！你混蛋！”南燕捶打着我的肩膀。“你不知道你做的很过分吗？你不能把一切事儿都说清楚了再走？你倒好，一走了之，你知道她会有多难过吗？”
　　我没想到南燕会有如此过激的反应，也没想到她会如此认真地听我的故事。离开贵阳已经三个多月了，每当想起萧晓，我都感觉自己是一个犯了错误的人，心里充满了愧疚和不安。南燕的反应，更助长了我的不安。
　　“对不起，我刚才失礼了。”南燕将手从我的肩膀上挪开，“不过静下来想想，你也是没有办法，你既不能将自己所的事情告诉她，又不能解释什么。只是这种方式对一个女孩来说，太狠了点。”
　　南燕似乎在安慰我，也许她察觉到了我心里的苦痛。“不过你有一点做得是对的，你没有邀约她。你知道吗，这个行业再怎么好，再怎么能成功，也不应该惊动那些向往安静的人，对咱来说，邀约别人似乎是对别人的一种拯救，希望他们也能成功，但对于有些人来说，这种貌似伟大的拯救会害了她，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渴望成功，渴望轰轰烈烈。”
　　我万万没想到南燕能说出这些话，对于网络来说，这种言论是反动的消极的，若被人听到，会有严重后果。南燕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言语，忽然低下了头。
　　
　　莫非她怀疑行业了？我的经验告诉我：南燕一定是怀疑行业了。否则，她不会说“有些人不希望成功，不希望轰轰烈烈”的话来。我忽然意识到自己违反了行业规定：经理之间不得探讨网络之外的话题。我担心的不是自己，我怕南燕的消极情绪是我今天的行为所致，如果这样，我就犯了严重的错误。在这个网络生存，靠的就是忠诚与虔诚，任何一丝怀疑都会导致意志崩塌，每个人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谁都不能言败。想到这里，我不禁一阵战栗。
　　
　　“南经理，我们不应该谈及这些话题。”我严肃地看着南燕。
　　南燕低着头没说话，手指不停地拨弄地上的枯草。
　　“我今天犯错误了，是我不好，谈起了自己的私事。”
　　南燕忽然靠近我大吼：“犯了什么错误！犯了什么错误！你非礼我了？还是我非礼你了？”
　　我被南燕突如其来的情绪吓懵了，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变得狂野的女孩，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她说的没错，并非每一个人都想着成功，想着轰轰烈烈。南燕因为相信我，所以说出了心里话。怀疑行业要承受巨大的心里煎熬。事实上，我何尝没有怀疑过，但很多时候，我都默默地自己承受了。南燕呢？她有我坚强吗？怀疑行业的人不止她一个，可以这么说，每个人都不同程度地怀疑过行业，然而，很多时候大家都会低着头自行消解。可南燕是个女生，她能消解吗？我忽然意识到网络里所有规定并非空穴来风，每一条规定都有它存在的理由，每一个跨越它的人都会受到惩罚———内心的煎熬。
　　南燕哭了，扑在我怀里，“你知道吗？我邀约来的朋友都加入行业了，我好害怕，我害怕她们不成功。如果失败了她们会恨死我的，看着她们每天吃着不带油水的饭菜，脚被磨破，我心好痛，你说，我是不是把她们害了？”南燕的眼泪落在我的胸口上，一阵阵滚烫，“我想吃饭，我想穿裙子，我想购物，可我不敢，我怕我破坏了规矩。我想离开N城，可我舍不得这么多好人。我今天不就是听了你说自己的故事，发表了一下意见么，可连你也教训我……”
　　
　　夜幕降临了，N城起了灯火。
　　南燕睡着了，我的胸前响起了轻微的呼吸声。
　　
　　林雪娟发来了信息：你们怎么还不回家？
　　我推醒南燕，告诉她该回家了。
　　南燕揉揉红肿的眼睛，看了看自己，脸上泛过一丝羞涩。她从木椅下面抽出一只手提袋，掏出一双安踏牌鞋子和一双袜子，“这是我今天去商场买的，看你脚上的皮鞋破成什么样了。”
　　“这怎么行！那得花多少钱？”南燕的关心让我无所适从。
　　“拿着，我说行就行。”
　　“那我有钱了还你。”
　　“当然要还！”
　　
　　05可以不选择
　　
　　总以为谁都变了，原来谁也没变。
　　总以为谁都复杂了，却还是那么简单。———题记
　　
　　
　　萱子 决定要加入行业，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也是我最不想看到的结果。然而有一个问题必须解决：萱子该当谁的下线？三选一：严彦，韦奇，我。
　　粗略看来，当谁的下属都一样，只要自己成功了，他对应的上属就一定成功。如果自己失败了，对应的上属则不一定失败，因为，任何一个下属不一定是其上属唯一的下属。也就是说，当谁的下属对萱子来说都一样，不会影响到什么。但如果细究，其中还是有差别。
　　第一，人与人是有差别的。韦奇，严彦，我，是三个完全不同的个体。思想不一样，言行举止不一样，在这个讲求层层“复制”的行群体里，个人的风格会直接影响网络发展的速度以及网络坚固程度。
　　第二，网络位置不一样，换代的时间就会有所差别。我处于韦奇和严彦的前面，就意味着我比他俩早一代。如果萱子当我下属，就和韦奇严彦他两平行，同属一代，同理，萱子给他俩的任何一位当下属，都属于下线。
　　再次，最根本的问题，利益问题。萱子给谁当下属，谁就会是直接的受益人。萱子加入公司就意味着消费了公司的一套产品，同时也成了一个网络编织者。这样，她上属成功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谁当萱子的上属，谁直接受益。
　　其实，我最应该退出，韦奇、严彦都是我的下属，萱子在谁下面都一样。只要他们能顺利晋升，我自然就上去了。所以，萱子的位置只能在韦奇和严彦之间选择。
　　我突然有点担心，担心在利益问题上，严彦和韦奇会有争执。也许是严彦和韦奇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几乎在同一时间，我收到了他俩的信息，内容一模一样：区经理，萱子当你的下属比较合适。或者，让她自己决定。
　　
　　一家川菜馆里，我和严彦面对面坐着，等待韦奇和萱子的到来。
　　“严经理，你觉得萱子……萱子在谁下面比较合适？”
　　“你决定吧，反正你马上是我的领导了!”严彦笑着说。
　　“你看这样行不？让萱子自己决定。反正她也考查清楚了。”
　　“好！就这么办。”
　　
　　韦奇来了，萱子跟在身后。
　　萱子没变，只是眼神里多了一份沉稳，成熟了许多。
　　萱子先和严彦握手，又转身和我握手。
　　气氛似乎有点尴尬，大家互相客气地让座。
　　
　　“怎么了，见了我不高兴啊？”萱子看着我和严彦，笑着说。
　　“没有，很高兴！”我和严彦异口同声。
　　“我来这么久才见着你俩，真实不容易啊，怎么样，还好吧！”
　　“很好！”我和严彦又是异口同声。
　　韦奇耸了耸肩膀，突然站起来，“冤孽啊！怎么又回到了三年前，这辈子和你们三人相遇，实乃韦某人的不幸，老板，菜单！”
　　老板走过来，将菜单递给了韦奇。韦奇拿着菜单看了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将菜单递给了我，我知道韦奇不点菜的原因：他是我的下属，这个菜如何点他做不了主，他怕背上铺张浪费的罪名。
　　我拿着菜单很想说“来四碗蛋炒饭”，可就开不了口。
　　严彦看出了我的囧相，笑得死去活来。
　　萱子忽然将菜单夺过去，扣在桌面，“老板，四份蛋炒饭！”
　　我们仨人顿时懵了，还有一个人也懵了，店老板。店老板那哪里想到，身着西服领带气势汹汹的四个人，居然只要了四个蛋炒饭，堆满笑容的面孔瞬间显得沮丧不堪。萱子说，她已经熟悉了这里的一切，不能大手大脚花钱，尤其是吃饭，蛋炒饭就已经不错了。萱子还说，她喜欢这个环境，大家都能真诚相待，比学校里好多了。
　　“明天我就加入网络，我一定能成功！”
　　
　　“今天终于聚在一起了，柳萱子，你自己决定归宿吧！”韦奇笑着说。
　　“什么归宿？什么意思？”
　　“就是你打算当谁的下属？”
　　“这还需要决定吗？当然是区一辰了！”萱子站起来看着严彦和韦奇，“你俩想想，区经理马上要当领导了，咱三个都是他的直接下属，，到时候一起成功，一起离开地铺去干事业，多好啊！”
　　“好，我赞成！”严彦先举手说。
　　“那我也只有赞成了，陪你考察了几天行业，到时候却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啊！”韦奇假装哭相。
　　萱子的机智俏皮，让已经疲惫不堪的我们仨如释重负，轻松了不少。
　　“听说你男友走了？”我问。
　　“嗯，来N城第一个晚上就偷跑了，他害怕。”
　　“那怎么办？难道你不怕他回学校破坏你的邀约市场？”
　　“他不是那种人，他就是胆儿小了点，我相信他。你们想想，他一来这儿，看见韦奇这种面相的人和我称兄道弟，他能受得了吗？如果是你，你怎么想？”
　　韦奇听萱子在说自己，放下筷子吼道：“我怎么了？我面相怎么了？不就是胡子多了点，皮肤黑了点，门牙大了点，碍着你们什么了？依我看，你那男友直接就一个小白脸。偷跑？哼！这样的男人能靠得住？”
　　“你是说你是真正的男人？”
　　“那当然，你得考虑考虑我，以我这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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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以为谁都变了，原来谁也没变。
　　总以为谁都复杂了，却还是这么简单。
　　
　　
　　06千里寻爱
　　
　　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题记
　　
　　萱子加入了这个队伍，我的直接下线增至三人。
　　萱子加入了，我在林雪娟寝室的“付出”也就接近尾声了。
　　
　　“真要回去了？”南燕边帮我洗碗边问我。
　　“是的，在你们寝室借宿一个月了。”
　　“那如果领导不让你走呢？”
　　“哪个领导？”
　　“夏书韬领导！”
　　“怎么可能！就是他调我回去的。再说，那么大的寝室他一个人怎么管理的过来！”
　　“我不让你走，你就走不了！”
　　“就凭你！你有那么大权力吗？”
　　“等着瞧！”
　　
　　书韬两天前给我打过电话，让我今晚回来。想必书韬已经将调我回去的事告诉了林雪娟。南燕说我走不了，怎么可能！
　　“区经理，我家领导让你来她办公室！”有人喊我。
　　莫非真有事？
　　
　　“区经理辛苦了，你在洗锅？”林雪娟笑着问我。
　　“我没做饭，洗锅是应该的。”
　　“你呀就是闲不住。对了，有个事儿想和你商量一下。”
　　“您直接吩咐就是！”
　　“我寝室今晚来一位新人，你看……”林雪娟为难地看着我。
　　“什么意思？难道你还让我带新人？”我瞪着林雪娟。
　　“这个新人是个很另类，我怕我寝室的经理们对付不了。”
　　“不行不行！你看看我的脚，我还能走路吗？”带新人是很辛苦的，再说我离开自己寝室都一个月了，实在不想再呆下去。
　　“如果这是夏书韬领导的意思呢？”
　　“……”
　　
　　原来，今晚要来的新人是南燕的朋友，音乐系大学生。林雪娟本来安排让自家经理带的，可南燕说她的这个朋友很难缠，非我带不可，并亲自给书韬打了电话，让书韬暂不要将我调回。既然书韬发话了，我只能接受。
　　
　　这个网络就像是一面镜子，反射着每一个面对它时的人行状。思想极端的，愤世嫉俗的，目空一切的，胆小怯懦的，深夜逃跑的（本人便是），跪地求饶的，强颜欢笑的，跳楼威胁的，拿刀进攻的，写遗书的……不一而足。见多了，也就不觉得奇怪，毕竟很多人都听说进了传销，就进了地狱。有时我想，人类的恐惧来自于耳朵，而不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