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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村  人性  爱情  友情  拼搏  奋斗

　　26集乡村晨雾1-3集
　　
　　
　　
　　第一集
　　
　　1、 严冬：
　　东北山区，万木萧条、枯草抖瑟。早晨，白霜盖地，山沟里零落的住房，笼罩在白茫茫的雾气中。
　　一条漫荒而弯曲的小山道上，林海背着他的小女儿秀英，和妻子冯月珍，匆忙的走着。
　　秀英穿着姐姐的大棉袄，趴在爹的背上闭着眼睛喘息着。
　　“咳咳咳！咳咳咳！”秀英激烈的咳嗽起来，月珍赶紧走向前来，用手轻轻的给她捶背。
　　秀英无力的：“妈妈，我让你背。”
　　冯月珍攥着秀英的手：“英子，妈妈累了。你看妈妈从家一直把你背到这，多累呀？让你爹背一会吧，过了山梁就到诊所了，大夫给你看完病，妈妈就把你背回来，行吗？”
　　秀英哭了。
　　林海不耐烦的：“别哭啊！山沟里有狼，哭就咬你。
　　冯月珍：“林海，你可别吓唬孩子，这孩子可不轻啊！” 又埋怨的：“林海，你真是高手！我把钱藏到墙缝里你都能找到。昨天下午我都快急疯了，怕你输了这点钱，提心吊胆的到处找你，见谁问谁，一直找到吃晚饭时，才把你找到。幸亏这次你没输了，要输了这孩子的病就得硬挺了！”
　　林海更不耐烦了：“你可别磨叽了！输输输！这个‘输’字，都长在你嘴上了，天天诅咒我，不输才怪呢，你要每天给我点顺心事，过不多久，我会把输掉的一切都赢回来。”
　　冯月珍叹：“唉！我不希望你赢回来，只要你今后再别赌钱，我就求之不得呀！”
　　林海：“别废话了！输掉这么多钱，我能甘心吗？在哪里摔倒了，我就能在哪里爬起来！不怕光棍输的苦，就怕没有赌，只要你不磨叽，慢慢地我会赢回来的！”
　　冯月珍：“我是总磨叽你吗？你回家几回呀？除非你困急眼了找不到地方睡觉，再不就是没钱了、没地方吃饭才回家，到家就吃饭睡觉，睡醒了就走，我哪有机会磨叽你呀？去年我有将近一年没跟你说一句话！你不照样把我的工资、咱家的布票、粮票、过年分得的糕点票、水果票等等，都拿到赌场上输了吗？”
　　林海气急败坏的：“行了行了，行了！这不又来了！这两天我的手气刚刚顺过架来，又得被你这个倒霉鬼给弄晦气了！” 他一耸搭，把背着的秀英放在地上：“我还不管了呢！”
　　秀英站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叫：“妈妈！”
　　冯月珍抱起秀英，拽住林海，哀求：“林海呀，求求你了！给我们点希望吧！你就别赌钱了！不看我，你看看咱的两个女儿！秀云过年都十二岁了，连一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来到年了，人家的孩子都做新衣服，可咱家秀云只是瞅着，什么也不说。前天她老姨让她回家来拿布票，说给她买几尺布做一件新衣服，可她到家一找布票，布票没了，当时她就哭了。你这个当爹的就不感到惭愧？心里就不寒酸？……”
　　林海：“你少来这套！别又象世界末日了似的，谁没给你希望啊？头几年你要跟我离婚，我把离婚书都写了，你不签字，怨谁呀？”
　　冯月珍：“两年前你发疯似的赌博，我怎么也制止不了你，没办法我是跟你提出过离婚，但那是我想提醒你，别忘了当初咱们那段海誓山盟的爱情，从而放弃赌博，咱们重新在一起好好生活。”
　　林海：“那我也没放弃赌博呀，该咋样还是咋样了，离婚书还在那放着呐，你不也没签字吗？没签字就说明你认可了，还磨叽啥呀？”
　　冯月珍：“林海！有些话在家我没法跟你说，因为赌博，你已经失去了理智，我怕你说话不上条理，让别人笑话。今天在荒郊野外别人听不到，小秀英还不太懂事，我就再说你一次。”她抱着孩子靠近林海：“林海，你知道我为啥不在离婚书上签字吗？”
　　林海转过脸去摇摇头。
　　冯月珍：“不知道哇？不知道今天我就清楚的告诉你。那是我觉得人要活着，就要活出点尊颜来，没脸没皮的行尸走肉，活着又有啥意思呢？你不会忘记吧？当初我和你订婚，我爹是强烈地反对！我爹说‘林海从小就迷恋赌场，以后一定是个专头不顾腚的耍钱鬼，你真要嫁给他，就等着糟大罪吧！’但是我却跟我爹发下了誓言，我说‘别说是糟大罪呀，就算是死，我也心甘情愿！’这句话在咱们屯里，出了不懂事的孩子外，可以说人人都知道，学校的同行们更是心知肚明，况且我们还有两个孩子，你说我怎能在离婚书上签字呢？林海！你就发发慈悲吧！为了孩子，为了咱们这个家，别再赌钱了……”
　　“行了、行了、行了！”林海烦躁起来：“你可别磨叽了！你知道我为啥不回家吗？就是不愿意看你这出！”他一甩打：“我还不跟你去了呢！要去你自己领她去吧！我可听不了你磨叽！”说着他转身走了。
　　冯月珍严厉的：“你给我回来！钱在你那，我拿啥给孩子看病啊？”她把孩子放在地上，紧跑几步拽住了林海：“你别走！今天你不把钱给我，我跟你拼命！”
　　林海捂住衣兜，冯月珍拼命地往出掏，他俩撕搏一会，冯月珍终于把钱拿到手里。林海摸摸衣兜空了，眨了眨眼睛：“行、行！我跟你去！跟你去行吧？”他跟月珍向秀英走来。
　　秀英哭着：“妈妈，我害怕！”
　　冯月珍抱起孩子，贴了一下她的小脸：“英子，不怕，到诊所让大夫给你拿点药，吃了你就好了。”说着眼泪流到了嘴角，又：“孩子呀，你的命咋这么苦哇？”
　　
　　2、山村里的一家诊所 上午
　　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大夫正在给秀英听诊。
　　大夫把听诊器从耳边拿下来，看着林海夫妇：“咋没早点来看呢？这孩子已经发展成肺炎了，挂掉瓶吧，不过回去得马上到大医院治疗，肺炎很容易引起心衰，那样小诊所是处理不了的，千万别大意。”
　　
　　3、林海家
　　一座方正的院子，里面坐落着三间整齐的土房，蓝窗户、蓝门，镶满了透明铮亮的玻璃。正房西侧有一大间仓房，很是规整。
　　做晚饭时，屋子里冯月珍坐在炕上，怀里抱着秀英，她满面忧伤，脸上挂着泪珠。秀英躺在妈妈的怀里半睁半合着眼睛，小胸脯一起一伏的困难的喘息着。外屋，秀云在烧火做饭。
　　冯月娟胳膊上搭着一件花格衣服开门进屋了，她一见秀云就笑了：“秀云，你看老姨给你做一件新衣服，你来试试。”
　　秀云急忙把柴火凑进灶坑里，扒拉扒拉手，嗑打嗑打身上的土。接过老姨递给她的衣服，穿上了，低着头看衣服，不说话也不抬头。冯月娟一哈腰用手撩起秀云前额的绺海，见秀云已经是满眼含泪了。
　　冯月娟：“秀云，你咋了？是嫌老姨做的衣服不好吗？今年你姨父做一件棉大衣，把布票都用了，老姨没办法，只好把老姨当年穿不长时间的花格布衫，给你改一改，你别委屈，过年一放布票，老姨就给你买新布，做一件你想要的新衣服，行吗？”她摸着秀云的头：“听话，好孩子，别哭！”
　　林秀云：“不，老姨。你给我做的衣服真的太好了！比她们新买布做的衣服都好看！可是--可是”她说着话，眼泪掉了下来，哭着说“我小妹不吃饭也不喝水，她有病了，妈妈抱着她哭呢，我爹也不回家。”
　　冯月娟吃惊的：“啊！她赶紧进了屋，秀云也跟进来了。
　　月娟凑到月珍跟前，看着秀英：“姐！这孩子啥病呀？咋这么喘呐？你没给她看吗？”
　　月珍：“头两天她就打蔫，还有点咳嗽，今天早晨就发高烧了，我和林海把她背到山梁那边的诊所，给她打了一个吊瓶。回来后这孩子好了一阵，她玩了，还吃一块你给拿来的苹果，我寻思没事了拜。没想到刚才她又发烧了，而且比原先更严重。”
　　月娟：“那咋办哪？总不能就这么挺着吧？姐，我看这孩子可不轻！你可别大意！”月娟从姐姐怀里接过孩子叫：“秀英，秀英！老姨来了，睁开眼睛看看老姨！” -3-
　　秀英睁开眼睛，强打精神叫：“老姨。”
　　月娟贴着孩子的脸：“姐，赶快去诊所再打一个吊瓶，明天去县医院！这可不能大意！多好的小外甥女呀？过年都五岁了。”
　　月珍：“你没来之前，我是想去诊所了，可是林海不回来，我背着孩子还得翻过山梁，天都这么晚了，只好硬挺了。”
　　月娟：“那你咋不让秀云去找我呀？这可不是小事！走！我跟你去！就算贪点黑，咱姐俩也不怕。”
　　
　　4、诊所 内 晚饭时
　　大夫给秀英打完吊针，边收拾器具边：“这孩子可能是急性肺炎，挺严重，赶快去大医院治疗，耽误了就不好办！”
　　月珍：“我知道了。医疗费多少钱？”
　　大夫：“连拿药，一共六块七毛钱。”
　　冯月珍摸一下衣兜：“呀！我来的太匆忙了，忘带钱了。明天过来再给你吧。”
　　月娟：“不用，我有钱。”她从衣兜里掏出七块钱，给了大夫。大夫找给她三毛钱。
　　
　　5、林海家 内 秉灯时
　　秀云拿着一张小画片，逗着不耐烦的秀英玩，月珍在往炕上铺被子。
　　月娟进屋了：“呀，这是准备睡觉了？”
　　月珍：“哪是？我是怕炕凉，先把被捂上。这么晚了你咋又来了？”
　　月娟：“我不是惦念秀英吗？她好些了吗？”
　　月珍：“比那暂你来时强多了，就是没吃东西。”
　　月娟：“姐，那是药的作用，没听大夫说吗？明天必须去大医院，千万别耽误了。姐，我还不知道你呀？你一直拖延不去给孩子看病，那就是你没钱，刚才在诊所你说你忘带钱了，我就知道你是没钱。你也是呀，那咋还让林海把钱都拿走呢？怎么也得留个十块八块的呀！万一……”
　　冯月珍：“唉！我寻思他亲耳听到孩子病重，能不回来吗？”
　　冯月娟：“诶！姐呀！你怎么总是对他抱有希望啊……”说着从兜里拿出一百块钱：“姐，我给你拿来一百块钱，这一百块钱有我自己五十元，你就别还了，另外五十元是我借的，开学后你上班开支还给他们就行了。”
　　月珍惭愧的接过钱来：“不，你的钱姐一定给你，你没少搭帮我们呐。嗨！姐姐真对不起你们啊！咱们姐弟四人，我最大你最小。当初姐姐刚毕业时，心想找到工作后，一定好好的孝敬爸妈，好好的照顾弟弟妹妹们。”月珍苦笑一下又：“没曾想我却成了你们的累赘。”她流下了眼泪。
　　月娟忙：“姐！你在说啥呐？亲姐妹谁照顾谁还不应该呀？小时候你背我们抱我们的，还不够意思吗？现在我们为你帮点忙，有啥不可呀？”
　　
　　6、林海家 内 初夜
　　两个女儿都睡着了，冯月珍躺在炕上，眼睛望着房薄在想着什么。
　　咚咚，两声敲门声，月珍披上衣服下地出来开门。
　　林海进屋二话没说，脱下衣服就专进炕头捂好的被窝里。
　　月珍：“今天你咋回来这么早哇？又输干爪子了吧？也不问问孩子咋样？”
　　林海：“她不睡觉呢吗，还问啥？”
　　月珍：“做晚饭时要不是她老姨来，炕上就没有这个睡觉的孩子了，诊所的大夫说，-4-孩子很严重，耽误不得呀！”
　　林海没说话。
　　月珍：“你咋不知声？手里一分钱没有对吧？看来你的心里出了赌钱，什么也装不进去了，我呐，该说的话已经说尽了，再也不想说了。明天你早点起来，去找大车队长，让他安排一台车，送咱们去车站，咱们赶早班班车进城给孩子看病。钱的问题不用你担心，月娟给我借来一百块钱。”
　　
　　7、林海家 内 深夜
　　秀英急楚的喘吸声，把冯月珍惊醒。
　　月珍拉开灯一看，秀英的小胸脯急剧的起伏着，嘴唇干裂、眼睛半睁半合。 月珍抱起孩子连声的呼唤：“英子、英英！睁开眼睛看看妈妈！看看妈妈！她把脸贴在孩子的嘴上，眼泪不断溜的往下淌：“英子，你醒醒吧！等到天亮妈妈领你去县医院，妈求你了！你给妈妈点时间行吗……”她向睡在炕头的林海看了一眼，大声叫：“林海，你几宿没睡觉了？咋睡得这么死呀？孩子喘成这样、我这么呼唤，你都不醒？你睡死了？林海，林海！”
　　秀云醒了，她睁开眼睛：“妈！小妹咋了？咋这么喘啊？”
　　冯月珍：“秀云，你扒拉一下你爹，孩子都这样了，他还睡呐。”
　　秀云侧过身，用手掀一下林海的被叫声：“爹！”秀云一愣：“妈！这哪是我爹呀？这是枕头顺着呐！”
　　冯月珍惊讶的：“啊！你说什么？”她赶紧去摸兜，当时傻了：“完了！你老姨给我的给孩子看病的钱都让你爹偷走了！这回我的小英子可完了！林海呀！你咋这么狠哪？”
　　冯月珍抱着孩子哭起来，忽然她把孩子放在炕上，自语：“不行！我不能让我的小英子就这么完了！秀云你看孩子，我去找你爹！找着他，咱们连夜上医院！”说着她下地穿鞋。
　　秀云：“妈！这黑灯瞎火的你上哪儿去找他呀？”
　　月珍穿上外套：“没事，都过二十三了，没有抓赌的，放赌的人家不能挡窗户，谁家灯亮，你爹就在谁家。”
　　
　　8、黑夜 屯子里一户亮灯的人家
　　屋子里是连二大炕，中间撂着一个吊挡，炕头老头、老太太在睡觉，炕稍一伙人正在推牌九。
　　冯月珍开门进屋，来到炕稍仔细的辨认几个推牌九的人，但没有林海。
　　月珍：“几位大哥，林海没到这来吗？”
　　其中一个人：“林海呀？他那阵来了，玩了几把牌就跟两个人走了，说是上东梁子玩去，究竟是上哪，我也说不定。”
　　
　　9、林海家 内 中午
　　冯月珍抱着奄奄一息的秀英，痴呆呆的坐在炕上。
　　秀云端来一小盆汤，放在炕上：“妈！你吃一口吧，昨晚你和小妹就没吃饭，你不饿吗？”
　　冯月珍：“秀云，你小妹不行了，妈告诉你一句话，你一定要记住，你爹这个人为了赌博，什么坏事都能做出来！你一定学会保护自己。听清楚了吗？”
　　秀云哭着点头。
　　冯月珍把孩子放在炕上：“秀云，你去找你老姨，告诉她你小妹死了。”
　　秀云惊讶的看着秀英，惊慌的：“不！妈！我小妹没死！你看她还睁着眼睛哪！”秀云抱起来秀英。 -5-
　　冯月珍严厉的喝：“放下她！她死了！快去找你老姨！”
　　秀云哭着走了。
　　冯月珍打开箱子，拿出一套干净衣服穿上了，又穿上一双新袜子、一双新鞋，然后对着镜子拢了拢头发，大步走向仓房，拿起一瓶农药打开瓶盖，毫不犹豫的喝了。她从容的回到屋里，上炕抱住秀英，双手扣紧，任凭怎样折腾，一直没撒手，最后安静的抱着小女儿，死在了炕上。
　　
　　10、林海家 院子里
　　一口紫红色的大棺材，停放在院子的中央，棺材前的方桌上，摆满了供奉死人的贡品。
　　秀云头戴白布、腰系麻绳，跪在灵前失声的哭：“妈妈！妈妈呀！你只顾小妹英英！就不要秀云了？我和爹可咋活呀？妈妈你回来吧……”
　　冯月娟头戴孝布，拍着棺材撕心裂肺地哭喊：“姐！姐姐呀！你太不值得了！你咋这么愚鲁哇？你自顾你自己解脱了，咋不想想妈妈呀？妈妈已经昏厥了！姐姐…… ”月娟失去了知觉。
　　“月娟！月娟！”几个女人呼喊着，把月娟拖进屋去了。
　　一个小伙子一把揪住林海的后脖领，啪！一个脖溜子，喝：“跪下！你有啥脸还活着，你应该一头撞死，给我姐姐殉葬！”他一脚把林海踹倒在灵前。
　　又一个小伙子拿着一把菜刀过来：“哥！这个无耻的家伙，就得治残他，剁掉他地手指，让他永远不会耍钱！”说着他恶狠狠的扑向林海。
　　秀云“哎呀！”一声跑过去，护住了林海，乞求：“老舅！不要剁我爹手，爹要没手了我咋办哪？舅舅你就放过我爹吧！别让我没妈还没有爹！”秀云趴在林海身上哭起来。
　　一位五六十岁的老爷子老泪纵横的：“冯文！你快把冯武整回来，咱不跟这种人打交道！他不配！别让我为他搭上了姑娘，再让儿子受牵连！走！咱们回家！别理他！他爱咋办咋办！反正你姐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