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作来自网络品。作品仅供编剧学习、研究其创作技巧之用。
俄罗斯
1905年夏天。美利坚合众国的一所军官学校。
一排军校的学生进行四人一组的击剑练习之后戴着面罩向操场旁的食堂走去。
一名军邮吹着口哨从坐在长桌旁的那排学生的身旁走过。
军曹:有没有二排的邮件?
军邮:只有一封信。
他取出一封厚厚的信递给军曹。
军曹往信封扫了一眼便笑了。
军曹:已经有人给你们写信了,这些早产儿!……
他把盖有火漆印的信放在光滑的桌面上。那封信在盘子间滑行,又被盐瓶挡住。一个仍戴着面罩的学生把信封挪到自己跟前。信封上清秀的笔迹整齐地写着地址,还贴着一张粉色的印有莫扎特头像的邮票。
伴随着信中的内容,响起了莫扎特的音乐。
珍的声音:亲爱的孩子……这是我给你写的第一封信,希望它能及时送到你那里……安德鲁,我亲爱的!你已经进入了生命中一个充满考验的新时期,在这一时期,慎重和沉稳的小品剧本品质对于你是最需要的。我求你:要克制,绝对完成对你要求的一切,别鲁莽,也别固执……
银幕上叠化出军官学校的建筑、练兵场、操练的器械。星条旗在军校大楼上飘扬。
片头字幕开始。
珍的声音:……现在,你离我这么远,当我想对你解释什么的时候,你也不能不耐烦地摇手制止我。我想给你讲个故事。这故事你从未听我讲完,但现在它也许很有用!这是我的一个很亲近的女友的经历,她的名字像我一样,也叫珍。这是20多年前的事了,那时你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她的父亲是一位意大利发明家,后来成为美国公民。命运在几年前把他带到俄国。珍是一位年轻美丽的姑娘,不久前刚守寡。她坐在“柏林———圣彼得堡”的国际列车包厢里,担心很久不见的父亲也许会认不出她。
1885年冬天。国际列车奔驰在白雪皑皑的俄罗斯大地上。
在一节车厢的最后一个包厢里,一位年轻女士靠在软软的车座上。她有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栗色的头发梳成很简朴的发式,一双绿眼睛活泼明亮。沙发上放着她的行李,两个加上套的箱子和一个苏格兰呢料卧具袋。女士在看书。
圣彼得堡近郊的一个车站。
四周白雪茫茫。5个士官生不顾列车员的阻挡冲上国际列车。为躲避列车员的追踪,士官生们无意中闯入了珍的包厢。他们是:美男子波里耶夫斯基、胖子纳扎洛夫,有一口亮晶晶的白牙的一往无前的阿里别科夫、慢性子布图尔林和安德烈·托尔斯泰。
波里耶夫斯基(悄声地):女士,请原谅,我们是被派来的,警卫……
珍抬起头来,惊奇地看着士官生们。
珍(说英语):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士官生们交换了一下眼色后都把目光移向托尔斯泰。波里耶夫斯基悄悄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托尔斯泰(翻译成英语):我们是警卫。女士,我们是警卫。我们是被派来的。这里有一个狂躁病患者。长着蓝色大胡子,说自己是德国人,而他的同伙是一个黑人。
阿里别科夫(用拙劣的英语,嘶哑着嗓子):有10个人遭殃了,小姐……
布图尔林:都是唱歌的!
托尔斯泰(说英语):都是歌唱家……
珍:歌唱家?
托尔斯泰:对。您能明白吗?
珍:是的。
突然,她高声唱起了贝里尼的歌剧《诺尔玛》中的一段咏叹调。嘻嘻哈哈的士官生们顿时变得严肃了。波里耶夫斯基与同伴们交换着目光。
波里耶夫斯基:我们还不明白吗?(对托尔斯泰)别翻译。
士官生们像接到命令似的一齐转向门口。一个跟着一个走出包厢。波里耶夫斯基在门旁回头看了托尔斯泰一下。
波里耶夫斯基:托尔斯泰!留下继续警卫!
包厢门在托尔斯泰的鼻尖前关上了。珍还在继续歌唱。
……走廊里的士官生们笑成一团。
珍继续唱着。托尔斯泰徒劳地转着从外面别上的门把手。珍停止了歌唱。托尔斯泰感到了背后的目光,转过身来。珍看见托尔斯泰手里拿着的一个面包圈。
珍(很感兴趣地):这是什么?
托尔斯泰没有立刻明白这位外国女士对面包圈感兴趣。
托尔斯泰(用英语):哦,这个?这是面包圈!
“面包圈”这三个字他自然是用俄语说的。
珍(很感兴趣):面包圈?可以吃吗?
托尔斯泰(有所领悟):对。您想尝一尝?
珍:谢谢。
珍接过他递来的面包圈,很有滋味地吃了起来。她改变了一下姿势,把穿着缀满珍珠的麂皮鞋的双脚交叉起来。
珍:请坐。
托尔斯泰:谢谢。没关系,我不想让您为难。
珍(微笑着):您这样说是否迟了点儿?请坐吧……
托尔斯泰顺从地坐在沙发边沿上,开始转他的围巾帽。珍边吃面包圈边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士官生。
珍:好吃!……从这副威武雄壮的模样来看———您是军人?
托尔斯泰:未来的。我在士官学校学习。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他站起身来,手握着沉重的别丹式步枪)安德烈·托尔斯泰!
珍(微笑着把书的封面转向安德烈,疑惑地注视着他):怎么?!
托尔斯泰(几乎是在申明):不,我没有任何关系……内务部的德米特里·安德烈耶维奇·托尔斯泰也不是我的亲戚……我是另一家姓托尔斯泰的。
珍:《安娜·卡列尼娜》您看过吗?
托尔斯泰:没有,听说过,但还没来得及……
珍(稍事停顿):您坐得舒服吗?
托尔斯泰(很奇怪地):很舒服……
突然,他似乎感觉到什么,站起身来。看见自己坐在一把银质的古色古香的扇子上。他把扇骨坐断了。
托尔斯泰:我没看见。我去修理……
珍:别担心。是我自己不好。您可以脱了军装,这儿够热的……
托尔斯泰(擦额头的汗):没关系。很快就到了。我们从冬季靶场回来。
珍(微笑着):射击狂躁症患者?
托尔斯泰(不好意思地):请原谅,这是一个很不成功的玩笑。
珍:我唱歌时,为什么您的朋友们都那么害怕?您们不赏识意大利歌剧?
托尔斯泰:相反,学校里有歌剧团,我们在自己的团里演唱……
珍:您也唱?
托尔斯泰:是啊。
珍(很感兴趣):您唱什么?
托尔斯泰:目前我们在排练《费加罗的婚礼》。
珍:那您唱哪一个声部?
托尔斯泰(不无自豪地):费加罗!
珍:我甚至不能设想,在俄罗斯也有人知道莫扎特。简直难以置信。
托尔斯泰(非常惊奇):为什么?
珍(不好意思地):嗯,我是说,在军人中间。我对您有一个请求:请您唱一段。
在车厢的宽敞的过道上,几个士官生继续嬉戏着。纳扎洛夫嚼着面包圈,阿里别科夫在抽烟。
布图尔林(笑得直喘气):于是,他向她举起了别丹式步枪,并声称……
纳扎洛夫(模仿某人):我就是蓝胡子!……
布图尔林:小姐反抗着,但托尔斯泰却铁石心肠……
纳扎洛夫(呆呆地):先生们,她怎么会唱起来的?
波里耶夫斯基:因为兴奋,纳扎洛夫。
阿里别科夫:我要能跟她结婚就好了……
突然,大家都沉默了,因为从包厢深处传来了响亮的歌声。这次是男人的歌声。惊讶不已的士官生们听出了托尔斯泰的声音。波里耶夫斯基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看了阿里别科夫一眼。
波里耶夫斯基:晚了,公爵……
福金上尉突然来到了头等二等混合车厢。他很快走到吵吵闹闹的士官生们所在的车厢的过道上。波里耶夫斯基首先发现了他,便发出了像子弹飞过似的口哨声,接着布图尔林学着发出了轰轰的枪炮声。
波里耶夫斯基:击中了!
士官生们一齐起立。阿里别科夫把还燃着的香烟塞进军装口袋里。
福金:阿里别科夫,您那儿冒烟了,会着火的,同时还会把车厢给烧了。
谁还抽烟?可耻啊,先生们。带着武器,穿着军装,却像中学生似的嚼着面包圈!每人关两昼夜禁闭。阿里别科夫因为抽烟再加一昼夜。回自己车厢去!
士官生们皮靴“噔噔”响着,起步走了。
福金:站住!还缺一个!托尔斯泰呢?
布图尔林:在《安娜·卡列尼娜》那儿。
福金:布图尔林,提前加值一天班。
布图尔林:因为什么?
福金:因为《安娜·卡列尼娜》!托尔斯泰在那里?
阿里别科夫(在鼻尖底下轻声嘟哝):在亚斯纳亚波良纳庄园……
珍坐在窗旁吃着面包圈。结束歌唱后的托尔斯泰站在门边。
珍:您唱得真好。请坐吧……您为什么站着?
托尔斯泰(喘了口气):谢谢(很不好意思地坐在沙发边上)。
珍:想喝酒吗?
托尔斯泰犹豫了一下,但马上下定决心———
托尔斯泰:酒?……一般来说……很乐意(开启放在小桌上的那瓶香槟)!
珍:请告诉我,什么叫做“亲王”?这是职务吗?
托尔斯泰不太会开酒瓶。
托尔斯泰:这是沙皇的家庭成员……沙皇的孩子们和兄弟们,他的女婿、叔伯和姪儿们……
珍:他们有很多人吗?
托尔斯泰:有十位吧,甚至更多些。我们军校的督学阿历克赛·亚历山大洛维奇亲王就是沙皇陛下的弟弟。
瓶塞终于从瓶口飞出。泛着泡沫的酒流了出来。托尔斯泰急忙往高脚杯里斟酒。
托尔斯泰:对不起……
珍(疑惑地):也许,您不能喝?……
托尔斯泰:为什么?我们的学校是这样的……我们那儿大家都喝!您知道俄罗斯骠骑兵是怎样喝酒的吗?
珍:不知道……
托尔斯泰把高脚杯放在臂弯处,伸直脖子,慢慢地屈着手臂把酒杯送到唇边。
托尔斯泰:这叫做“六分之一胳膊肘”。为了您的健康,女士。
高脚杯的边沿终于触到了士官生那因为激动而发白的唇边。他一仰头,一口喝干了杯中物。珍微笑着对他那骠骑兵的游戏表示赞许,也喝了一小口酒。托尔斯泰坐了下来。他很快就醉了。为了掩饰自己的醉态,他开始快速地说起话来,但他的话却变得越来越语无伦次。
托尔斯泰:您知道吗,女士,当您吃完了面包圈后,还能剩下什么?一个空洞!
他哈哈笑着,并在空中画了个面包圈中间的空洞。
托尔斯泰:这是个笑话……我能向您要一支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