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  娇娘  枪战

　　陈瑞麟霍地站起来，脸上打了个闪，尔后又慢慢坐下来，缓缓地说：“陈杏林春的祖制是好马不吃回头草，烈女不嫁二夫君。娥媚已是别人的人了，落脚娘家只是寄居代养，哪有什么开笼放雀？”
　　“段耀祖的枪炮轰不垮您的贞洁牌坊？”
　　“假如我抗御不了段耀祖，未必穷困撩倒的天宝能化灾解难？你这是痴人说梦！”
　　伶牙利齿的牟二娘一时语塞。
　　黄昏，天宝独自闷坐在鸽笼样的阁楼里，凝视着胭脂河对岸雾蒙蒙的青山。
　　“天宝，天宝，老爷唤你。”楼下传来呼叫。
　　来到厅堂，天宝垂手侍立于旁问：“老爷有何吩咐？陈瑞麟用异样的眼光审视了天宝良久，然后用不可置疑的口气说：“明日你召集几个庄户人到私钱洞，掏开洞口淤沙，隆好洞穴。”天宝唯唯而退。
　　私钱洞位于胭脂河下游三十里郭家河，洞口原有瀑布如帘罩住，里面有子母洞，可容纳百人。四大发明之一的活字版印刷术大师毕升的后代，明代宰相毕翰儒的子孙傲视法度，在私钱洞利用活字版伪造铜钞，被朝庭稽查出来，满门抄斩。从此，这个子母洞被民间称为私钱洞。现在河水改道，淤塞的泥沙堵塞了洞口。
　　天宝不敢延误，就去找了几个陈杏林春的佃农，吩咐开启私钱洞的事宜，直到掌灯时分才从后门回来。穿过房廊，走进小阁楼，粒米未沾纳头便睡，几颗清凉的泪滴漫过眼眶，滚落枕上。
　　一阵笃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天宝的房“呀”的一声开了。娥媚打着火镰，燃着伏在梓油灯中的灯草，屋里立时灿烂起来。天宝睁眼一看，娥媚立在床边，眼底泛着一抹痛惜。天宝连忙翻身坐起。娥媚从提蓝里取出肉丝虾仁、芙蓉鸡丁、金钩豆芽汤、一瓶陈年女儿红。
　　“天宝，船不顺风可不能落帆呀！”说毕，两个盅里注满了两汪香醇，两人对坐而饮。
　　天宝酒量很去得，但借酒浇愁愁更愁，几杯落肚，又呜呜的哭起来：“媚娘，我俩的缘份今生恐是难成了，老爷支派我明日到郭家河开启私钱洞。”
　　“上郭家河？”娥媚一惊。传闻私钱洞里住着一对花鳞大蟒，上山的樵民多次被伤，派天宝去开启私钱洞，父亲的用意已十分明了。父亲的决定就是陈杏林春的天条，无法改变，除非天宝离开陈杏林春，但这犹如摘掉娥媚的心肝。在父亲和天宝之间，娥媚背叛了父亲而向天宝坦露了赤诚，将私钱洞恶物的凶残和父亲的阴毒告诉了天宝。末了，她温情脉脉的凝视着天宝说：“你一定要回来，就是我遭了毛子的马刀，一颗心也要蹦出腔子为你跳！”
　　天宝胸膛里蹿动着一种痴狂的火焰，他不禁紧紧地搂住了娥媚，嘴里喃喃地叨念：“媚娘，我的好姐姐，我就是火里趟油里爆，也要活着回来见你。”
　　娥媚身子一躺，倒在天宝的怀里。
　　兴许明天天宝就会被巨蟒缠得七孔流血，或者生还后被陈瑞麟逐出陈杏林春而流浪街头，也可能娥媚在一个残酷的黑夜被掳上毛子的马背。眼前的甜蜜掩饰不住内心的苦涩。在命运的小舟即将倾复之际，娥媚决心去完成一个终生不悔的创造。她一挺身子，搂住天宝的脖子，胸脯急剧起伏。“嫩犊子，要了我吧，我要为你怀一条小龙！”
　　天宝颤抖地把娥媚放平在床上，她的嘴唇微噘着，等待他的亲吻。天宝俯下身去，他们的嘴唇胶合在一起。突然女人松开他的唇，支起身，从兜里抽出一块白绢铺在床上，然后躺下去。一丝惊疑掠过天宝的脑海。在大别山区，女子新婚之夜，娘家随嫁赠送六尺白布，由新娘垫身，白布见红，表示女人是贞洁处女，给夫家一个满意的交待。
　　“怎么你……”
　　女人含情脉脉地微笑：“来吧！来吧！”
　　窗外，一阵疾雨掠过山峦洒过来，瓦沟动了水。
　　
　　
　　第四章 淫女泄密破龟精 盗匪血洗天堂镇
　　
　　
　　“叭--”三个月后一个月黑风高的子夜，一声清脆的枪声粉碎了深秋的宁静，接着，步枪机枪炒豆般响起来。
　　“毛子来啦！毛子来啦！”守更的老头使劲敲响铜锣，沙哑着嗓字绝望地在镇子上奔跑呼号。
　　陈瑞麟从床上跃起，在绣花枕头下摸出手枪，下楼跑到厅堂。
　　这时石塔里的铜钟嗡嗡地敲响了，在深夜里显得摄人魂魄。
　　马溜子提一挺机枪，背插一把鬼头大刀，腰缠宽排子弹带，朝围子南门楼冲去，后边跟着一排团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