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并非虚构)
血之妖惑系列之一!……
——狼狈为奸.1. (侦探/推理小说)
□作者/诸葛风
给你说一个真实的事情。
这一年的秋天,当署气还没有消尽而朦胧的曙光已经给s市涂上一层淡淡的柔和光彩之时。于是这座城市便从混浊中抖落了纷纷扬扬的灰尘,而变得美丽清秀起来。那些岸边长着的青青绿草、碧波荡漾的河流,从市区蜿蜒地流过,宽阔的林荫大道,一幢幢拔地而起的楼房,无处不显示出她迅速发展起来的丽姿。
狼狈为奸. 1.
蓦地,随着陡然响起的如石破天惊的尖厉警笛声音,从市公安局大门内疾驰出一辆公安现场勘查车来。
“快快快!”刑警队副队长范光明一边扣着衣服扣子,一边急迫地催促司机:“目标相府路!”
“怎么回事?”司机侧过脸来。
“噢,今天凌晨的时候,西郊松山派出所那边打来了电话,讲述了一位农民在路上意外发现的情况——
天刚朦朦亮的时候,一位农民工骑着自行车往市区去,那时行人很稀少,周围一片寂静。当时走到一个两山相间之处的地方,不知怎么的心里就莫名地不禁心慌意乱起来。
这里四周山峦起伏,地势也很险要。据说当年李世民曾经在此安营扎寨过,后来人们便把这里叫做相府路,以后随着历史的演变,原来的那些土台空灶之类的遗迹早就已经荡然无存了。但是呢,也不知是因为这里的山势险峻,还是因为当年的兵戎相斗使然,路过之人似乎总感觉到冤魂太多,而且,即使是白天也有一股阴森森的煞气。
他骑着,骑着,前车轮忽地打了个滑,连人带车一下子就翻到路边的沟里。
“哎呀!”他惊叫了一声,正要伸手去扶自行车的把手,猛然看见不远处似乎有些异样或者说奇怪的什么东西。就壮起胆子往前挪近了几步,啊呀!竟然是一具男人的尸体!他顿时感到毛骨悚然起来,吓得赶紧扶起自行车风一般地朝Y派出所跑去……
现场其实是很简单的,尸体很完整,面目也很清晰,死者的年龄大约在二十七、八岁左右,祼露着上身,下身只穿着一件质地很是粗劣的机制蓝色裤头。
法医张平极熟练地解剖着尸体。
范光明则弯下腰,仔细地观察地面,他发现在沟坎与公路之间,有隐约之中还能够看出的一道尸体被拖拉而留下的印痕。他鼻子轻轻吸了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心想):这里并不是第一现场!然后走近尸体,将手伸进死者的裤头口袋内搜索地摸了一下,里面连一张纸片也没有!
“死亡的时间是什么时候?”他侧过脸问张平。
“若是从尸体已经是僵了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死于昨天夜里十点左右。”张平望了他一眼。
“那……能够确定死因吗?”
“死者的颈部有勒痕,是死于窒息,胃内还残存着酒精和还没有消化的果脯、牛肉干。”
“还有什么吗?”
“还得进一步地检验。”
搜索完现场一行人上了车。疾驰在公路上……
返回局里的时候已经是近中午了,范光明便帮助张平将尸体运到了尸检室,直到渐渐地有了进一步的结果,才走向副局长办公室向张副局长汇报情况。
“来来来,坐!”张副局长笑容满面地招呼道。
“情况是这样的,”范光明打开勘查记录,“今天凌晨五时左右,在西郊相府路发现一具男性的尸体,面容没有被破坏,左边的耳朵口子上有一颗通常称为拴马桩的暗红色肉瘤。死因,窒息,死亡的时间是在昨天夜里,准确一点说应该是在八月十九日二十二点。”
“你有什么看法?”
“因为在死者的身上没有抵抗伤,而且胃内除了有酒精的成份、没有消化的果脯、牛肉干之外,还发现了笨巴比妥类的催眠药物,依据这些来判断,我认为凶手应该和死者比较熟悉,并且有接触死者的条件;另外,死者的衣服被剥,存在有图财害命的可能。我觉得,眼下首要的任务是要查找死者被害的最初地点,也就是第一现场。”范光明望了一眼张副局长继续说道:“尸体上的裤头很陈旧,式样也不新,我觉得很可能是郊区的农民,但是,死者的手掌又没有老茧,皮肤也很白腻,即使是农民,也不可能是经常干活的人。”
“现场上还有别的痕迹吗?”
“没有!”范光明摇了摇头:“那是一条碎石子铺成的公路,很难留下什么有价值的印痕或者线索。”
张副局长沉思了一下说道:“司马队长刚刚走,便出了这样一起凶杀案,你肩上的担子不轻啊!”
从张副局长的办公室出来,范光明就立即召开碰头会。范光明在会上就把自己的想法谈了谈,大家都表示同意,只有法医张平补充了一点:“我又对尸体进行了细微的检查,发现在死者的右手指甲缝里面有几根绒毛,这是否可以作为一个线索呢?”
范光明回答:“先放着再说,现在顾不了那这些。”接着又用眼扫了下在座的同志,朗声说道:“自从开展‘严打’斗争以来,我市的社会治安情况有了明显的好转。但是,最近一段时期,流氓、杀人、盗窃等等案件又有了回升的趋势。相府路发生的凶杀案再一次说明了我们与刑事犯罪份子斗争的长期性。局领导很重视这起案件,决定成立专案组,望尽快地拿下来。”
“李队副,你说应该怎么办呢,司马队长又不在家,你就是头了,你说怎么办吧?”刑警洪图望着他说。
“好。第一,印发尸体的认领启示;第二,以相府路为重点,深入到农村的一些农户中去调查访问;第三,摁取死者的指纹,通过指纹鉴定以查找死者的身份。”
于是,调查的工作就此展开。在S市区和郊区的主要街道与村镇,便出现了市公安局张贴的尸体认领启事:
一九八四年八月二十日清晨,在S市至黑虎岭的相府路公路边上发现了一具男尸,尸体长为一米八零,年龄约在二十八岁,穿蓝色的机制裤头。明显的特征为:左边的耳朵口长有一颗暗红色的肉瘤。
狼狈为奸.2.
时间真是快,一转眼几天就过去了,可是死者的身份还仍然是个谜,尽管公安局里陆续地收到五名在近期内离家出走的男性失踪者的报告,而且年龄、长相都是比较接近的,可是经过核实,一个也对不上号。范光明又根据死者遇害前曾经喝过酒的情况,就拿着照片,到几个酒店查问,结果也没有访到一位曾经见过死者的服务员。他有些懊丧地返回刑警队,心里烦闷地走进办公室,一屁股就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里;这种胶着的状态对案子的侦破工作是十分不利的。可是,也想不出别的线索或者办法。
这时候,突然桌子上的电话响起了震铃声。
“喂,市局刑警队吗?我是横西岭派出所,今天方庄村的方大伯来反映,他的儿子方祥在八月十九日外出后一直没有回来!”
“相貌特征?”
“方祥年龄二十七岁,左边的耳朵口上长着一颗‘拴马桩’。”
“嘿!这样重要的情况你们为什么早没有掌握?”范光明的口气近乎气愤。
“方家就他老头一个人,平常也是很少出门的,这还是有人特意将信儿转告给他的呢!”对于范光明的不满,对方却是很不以为然,潜在意思是“你以为你行呵,你下来干干试试。”的味道。
方庄也位于S市至黑虎岭的公路线上,距离相府路只有几华里,是一个不大的村庄。范光明和洪图找了一下,才跨进一家很破旧的大门,看到一位瘦骨嶙峋的老汉正满面愁云地坐在小木凳子上。
“这两位是市公安局的同志。”一路陪同的治保主任向老汉介绍说。
老汉缓缓地抬起头,满是皱纹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他站起身,一把握住范光明的手:“你说,我的儿子是真的死了吗?”
范光明望着老汉,静静地从手里的夹子中取出一张照片递给老汉让他看。这是他特意冲洗的,能够很清楚地显示出死者左耳朵口边的拴马桩。
老汉双手接过照片,只一瞥便颤声说道:“是他,就是他!”接着就双手一松,嚎啕大哭起来。
范光明他们好不容易才劝住了老人。
老汉断断续续的叙述了方祥失踪前的一些情况。
方老汉只有方祥这根独苗,老伴又去世得早,他怕娶来了后娘委屈了儿子,就既当爹又当娘,含辛茹苦地度着日子。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方老汉的精心照料下,方祥终于长大了,只是逐渐地养成了好吃懒做的坏毛病。方祥最不喜欢的就是读书,小学都念了八年还是没有考上初中。这事情可急坏了方老汉,于是他就到处打听,好不容易才打听出有个退休的教师要办一所私立中学,就下定决心送方祥去继续念书。可是方祥一听,就把嘴一咧:“爹,你要是叫我上学念书,那还不如现在就给我一条绳子!”“你要干什么?!”“你说呢?”他要上吊!这可吓住了方老汉……从此以后,方祥就彻底地自由了,整天地东游西逛,游手好闲而悠然自得。可是等到农村推行了责任承包制以后,方祥就不由得犯愁起来了。在过去“吃大锅饭”的时候,虽然生产队有规章制度,工分又金贵,但为人只要是耍点滑头便可以出工不出力,从早上磨到晚上,并不是十分地劳苦,而且,还能够从媳妇、姑娘们的悄悄话里面,或者从小伙子嘴巴冒着白沬的言谈和有时候隐藏的、比喻性的争论中,听到和知道一些闺房秘事及五花八门的故事:知晓了许多的男人,想在洞房中和在洞房以外跟女人干那种事情,有的行有的又不行,有的男人想归想,可是自身又有毛病,阴茎对不了,也进入不了女人的洞,就提前完成任务而搞得老婆得不到快乐所以不满,有的男人连这个事情都不懂,在干事情的时候不是朝女人的洞口进,却是对着女人的屁眼,想进却一下子又进入不了,搞得女人气的不行而且痛苦不堪。而有的姑娘在出了嫁后还一时半会在新婚之夜适应不了,口里大声喊叫着强奸、流氓,有适应了的却在干过那事情之后性欲越来越强,以至于自己的男人满足不了欲火焚身,两三天就借口跟男人吵架、骂阵……有的知道那事情干得也很快活却总是肚子大不起来,导致男人骂说自己没有用,是一只生不出蛋的鸡!……方祥有时实在是烦闷了,就装出个头痛脑热的样子,请个假,跑到附近的饭店里面买个烧饼夹牛肉什么的解解馋。自从实行责任承包制度以后,他再想混,再用磨洋工的方式就不行了,耙、犁、耧、种,割、打、扬、晒,哪道工序你要是不出真力气的话,粮食肯定不会自然而然地自动跑到家里来。再说方老汉的年纪也大了,有些活也确实是干不了。眼看着左邻右舍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红火,虽然爹爹没有说什么,但是从他疲惫的眼神和时常发出的叹息声里,方祥也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了。他辗转反侧了一个通宵,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就摇醒了方老汉。
“爹,我想和你商量个事情!”
“啥事?”方老汉困乏得很,还有些迷糊。
“我想到外地找个工作干。”
“找工作,就凭你有那么容易?”
“哎呀,你不知道,现在是八十年代了。听说现在大城市里面挣钱可容易了,工厂承包的承包,私人办公司办商店的办商店,卖烧鸡、拉三轮车的都成了万元户。”
“可人家有本钱。”方老汉仍是不冷不热。
“本钱?你不用怕,一来我还年轻,二来我敢冒险,许多的大人物都是靠冒险发迹的。再说了,你就愿意我守着这两间破草房,找不到媳妇打一辈子光棍不成?”
方祥的最后一句话不由得触动了老汉的心——他最大的愿望和心病就是儿子的婚事。几年来,不是央求的媒人借故推辞,就是女方的人一进入了家门就显出了老大的不满意。眼看着儿子将近三十的人了,连个媳妇的影子儿都没有见着,老汉的心里急也没有用。现在儿子主动的说起了想成家立业的事,方老汉心里不由得暗喜。然而,他还是担心,方祥这只从来都没有出过窝的小鸡,要是出去了万一遇到了老鹰该怎么办?!不过,看着儿子那似乎信心百倍的样子,他终于还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
“想不到……呜……”方老汉又悲痛起来。
“他走的时候你给了他多少钱?”范光明认为死因很可能是图财害命,所以对此特别地敏感。
“哪里有多的钱,东挤西凑才二十来块钱。”
只是为了二十多元钱就能够害人?范光明不由得皱皱眉头,心里话这怎么可能呢,于是又问:“……还有别的吗?”
“别的?……对了,还给了他一只玉手镯。那玉手镯是他母亲留下的。我对小贵说,咱家里穷,没有钱,也没有什么东西给你,这只玉手镯拿去,若是急用的时候可以卖掉它。”
玉手镯!范光明心中不禁暗喜:有门!
“你儿子走的时候是独自一个人吗?”
“听小贵说他要跟罗林一起去。”
“罗林是什么人?”
“是村里的卫生员。”
回到村里的治安室,治保主任告诉范光明:罗林今年三十五岁,人很聪明,对医术也很钻研,只是爱占些小便宜,药价和注射费什么的都是比别的地方高,但是,这里缺医少药,所以断不了有人求他。
“罗林是和方祥一起走的吗?”
“是的。”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八月二十日下午。”
“他有什么反常现象吗?”
“罗林平时很爱说些笑话,而这一段时间却总是沉着脸,象是有满腹心事似的。听人讲,有一次,他在路上遇到方老汉,老远就走岔道躲开了,好象怕他似的。”
范光明沉思片刻,对洪图说:“我看这个罗林很可疑。立即去搜查他家!”
“搜查?可是咱们没有带搜查证啊!”
“这是特殊情况,要提防夜长梦多呵!”
“那。好吧!”
范光明他们来到罗林的家,而罗林恰好出诊不在家,于是他们请治保主任当见证人,开始了对罗林家的搜查。
这是坐北朝南的旧式农房,中间是客厅,两侧是住人的,紧靠着东山墙是一间厨房。范光明和洪图对三间北屋又进行了仔细认真地搜索,仍然没有发现什么。范光明琢磨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甘心地又再次来到厨房,把碗架、火道、墙旮旯这些最隐蔽的地方仔细地翻腾了一遍,却仍然什么也没有。但是,他的目光还是巡视着,最后落在一堆煤粉上,便拿起铁锨翻了起来。突然,一团白色的东西随着铁锨飞了出来,就拾起一看:白纸里面包着一只玉镯!
他们就拿着这玉镯去让方老汉辨认,经方老汉辨认,正是他交给儿子的那只!
狼狈为奸.3.
审讯室里面,罗林惶恐不安地坐着。
范光明望着他:“罗林,在八月十九日你去哪里了?和谁在一起?”范光明单刀直入问道。
罗林在范光明的逼视中喉头不禁蠕动了一下:“……方祥常常对我说想出去见见世面,找个工作干。后来我正好要去S市购买药品,十九日那天我们就一起到了市里。开始的时候我陪他转了几个地方,都没有结果。我还要去联系买药,就跟他约定下午五点在车站广场的喷水池前见面,便分手了。后来,我办完了事已经五点多了,还不见方祥,正在焦急的时候,他走了过来,并且高兴地说已经找到工作啦,托我回去告诉他爹,让他放心,就匆匆地走了。”
“啪!”范光明听着有点烦躁地手掌重重击在桌子上:“嗯?——罗林,这就是你说的话,这么撒谎还真是有点水平呵,你千万别抱着什么侥幸的心理,那就是自作聪明,你这样的谎言只能够去骗三岁的小孩子……他跟你说一下子就找到工作了?这是你说的,那么我问你,方祥在S市既没有朋友,又没有亲戚,怎么会这么快就有工作干?”
“他是跟我这么说的,信或是不信那是你们的事,我也没有办法。”罗林眨巴了一下眼睛道。
“那你看这是什么?”范光明将玉手镯拿了出来。
“啊!”罗林望着拿在范光明手里的玉手镯,神色更是紧张起来。
“党的政策你日知道的,老实交代你是怎么见财起意,从而害死方祥的!”
“什么,害死方祥!”罗林听到这话怔了一下,旋即便会过神来,吓得他“扑通”一下跪到地上直叩头,“这事可人命关天哪,冤枉啊,我没有害人哪!”
“你没有害人,那么,这只手镯你是怎样得到的?为什么要藏在煤堆里?”
罗林似乎难受地咽了一下唾沫,就猛然用手抽打起自己的脸来:“哎呀,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哪……”
“你不要装疯卖傻的了,老实地交代你的问题!”看到罗林这样,范光明有些憎恶地喊了一声。
“我向政府交代。那天方祥临走的时候给了我这只手镯,让我交给他的父亲。我回来后忙的昏头昏脑的,就把它忘了,后来听说方祥被人害了,心里就想既然他已经死了,谁也不会知道手镯在我这里了……早知道有今日,就是打死我也不会贪这种便宜,都是乡里乡亲的,以后咋还有脸见面……”
“想不到你撒谎还真是有两下子呵,”范光明听他这么说不禁讽刺道,“那好吧,既然你没有杀害方祥,那么我问你,十九日的夜里你在哪里?”
谁料到范光明这么一问,罗林的嘴里嘟囔了一声,脸一黄,便一头栽到地下,竟然晕了过去。
范光明知道这种情况是因为一时的情急所致,忙让人给他解开衣领,仰放在地板上。这样,过了一阵子后,罗林才慢慢地睁开双眼醒了过来,继而从新坐起身来。这时,他已面色苍白,眼睛呆滞又混浊,似乎在顷刻之间一下子衰老了许多。
“你愿意如实地坦白交代吗?”范光明不再紧逼放缓了些语气。
罗林点了点头,嗫嚅道:“是我……是我害死了方祥。”
“既然你承认了,那就干脆点说罢。”
“先卡死他,然后再雇车运到相府路。”
“卡死他?他那么一个大的活人就等着让你去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