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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义  人性  贪婪  正义与邪恶  巨额赃款

　　第三章
　　1.火鹿出现
　　吴行软绵绵地躺在被窝里，久久不能入睡。应该说，这是一个在他记忆中最漫长的夜晚，似乎每时每刻都让他感到十分难熬。睡在身边的郑仁早已鼾声如雷，一张令人憎恶的嘴巴半开半合，还不时地抖动一回，同时“呜噜”有声，十分刺耳。也许他正在做着什么美梦吧！看上去还真是一副十分陶醉的姿态哪！
　　耳边的鼾声持续不断，让吴行越听越烦。于下意识中，他想到了那样一个花烛良宵的洞房之夜，恍若身临其境一般。他不敢接着想下去，却又无法拒斥，很自然地从心底涌起一股酸溜溜的感觉，一时竟很难控制得住。他也有几次在扪心自问，自己到底还算不算是一个男人。反复思之，他也无法给自己做出一个明确的答案。末了，他再也忍耐不住，索性披衣而起，去了室外，沿着鹿场的栏杆一路走去。
　　夜已深，半空中星光闪闪烁烁，整个鹿鸣谷都沉浸在一片朦胧之中了。山林深处响起一阵阵不知来自何处的呦呦鹿鸣，此起彼伏，遥相呼应。后来，鹿场内的上百只家鹿竟也参与其中，一起嘶鸣不止，声浪一浪高过一浪。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仍未停止。这些家鹿们虽已彻底驯化，可在若干年之前，它们的祖先不也是出没于深山老林的野鹿吗？从野鹿到家鹿，也许只有一步之遥，可谁又能说得清楚，这是一种进化还是退化呢？平心而论，一旦走出大森林，它们也就失去了一份与生俱来的自由，终归是一桩值得为之悲哀的事情吧！
　　吴行就这样绕着鹿场栏杆转了一圈又一圈，心事重重，步履蹒跚。当他重新回到鹿场的大门口时，眼前的情景不禁让他为之一怔——一只火炭红般的雄鹿突兀而现，恰如从天而降一般。它撑开四蹄翘首而立，浑身上下仿佛充满了用不尽的力量，头上的鹿角格外粗壮，七杈八杈地一起指向那幽幽的夜空，显得伟岸而又英武。乍一看上去，就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不消说，这就是那一只让人们传得神乎其神的火鹿了。吴行想到这一点时，竟莫名其妙地亢奋起来。他踏着小碎步往前凑了又凑，仔仔细细地把那一只火鹿看了又看。
　　火鹿也发现了吴行，但它似乎并不大在意，依旧是一副旁若无人的姿态。后来，它驱动四肢，缓步向前，来到那一处专为它设置的围栏前，纵身一跃，径自跳了进去。
　　围栏内，有十余只正处于发情期的牝鹿。对于火鹿的降临，它们一个个喜出望外，纷纷摇头摆尾献媚邀宠，恨不得马上以身相许，成就好事。火鹿对牝鹿们一概不理不睬，它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只是来来回回地走个没完没了。再后来，火鹿口中发出一声声低沉的鸣叫，身躯也开始摇摇摆摆。如此似歌似舞，只是自娱自乐而已，对那一群牝鹿们依旧概不接纳。
　　吴行把这一切看在眼中，心里竟然生出一种忿忿之感。这些牝鹿们也真他娘的贱种，人家不乐意搭理你，你自个儿一门儿往前凑个啥劲儿啊！咋就那么不知道自重自爱呐。这只火鹿也真他娘的牛性，人们把你奉为神鹿，你还真把自个儿弄得神乎其神了。你不就是一只打种的雄鹿吗？装腔作势地弄出那么一副矜持相干什么呀？既是不肯屈就那一群可怜的牝鹿们，你压根儿就别到这种地方来呀！
　　吴行思来想去，变得越发气恼，一时竟突发奇思异想，何不当机立断采取行动，把这一只狂妄至极的火鹿捉住，煞一煞它的锐气，挫一挫它的威风。也该让它知道，它不是至高无上的主宰，也不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尊者。要是真能把它制服，让它永久地留在鹿场，那个马四不乐昏了头才怪呐。一念及此，如同鬼使神差一般，吴行马上把自己的计划付诸实施。他回身轻轻地关上大门，又模仿套马杆子的形状，临时制做了一个长长的器具。这个计划应该说比较稳妥，只要套住火鹿那七杈八杈的犄角，它也就很难从自己的手中逃脱出去。不知何故，吴行竟觉得要做到这一点应该不难。而后，他双手握住套杆，弓下身去，一溜小跑，终于靠近了围栏。火鹿并未察觉到他的意图，依旧站在围栏中一动不动。吴行眼疾手快，适时而动，飞起套杆，准准地套在火鹿角上。他正在暗自庆幸已经大功告成，却发现火鹿将身一纵，两只后蹄准准地踢在了套杆上。吴行只觉得双臂一阵发麻，差一点儿就要扔掉手中的套杆。
　　再看火鹿，似乎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依旧悠闲自得地转过身来。它头朝吴行，不躲不闪，仿佛根本就没把对手放在眼里一般。
　　这一刻，吴行被深深地激怒了，他再一次向火鹿发起了攻击。火鹿故技重施，只是把刚才的过程重复了一遍而已，力度却比第一次大了许多。吴行觉得两只手臂发麻，有一种触电般的感觉瞬间波及全身。他再也拿不住那一根套杆，任凭它凌空飞起，又软软地飘落到了地上。
　　至此，吴行已是恼羞成怒，回身摸起一块石头，狠狠地朝火鹿掷了过去。火鹿一声长鸣，纵身而起，飞跃栏杆。吴行躲闪不及，火鹿的一只后蹄狠狠地踢在他的小腿上。一阵钻心般的剧痛袭来，他身子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火鹿随即四蹄腾空，如同一团火焰滚滚而去，眨眼之间就消失在迷茫的夜色之中了。
　　正在吴行疼痛难忍呻唤不止之际，郑仁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原来，郑仁被那一声声鹿鸣给惊醒了，发现吴行已经不在身边，赶忙出来寻找。他上前扶起吴行，急火火地问：“吴行，你这是咋回事儿啊？”
　　“该死的火鹿，它这一蹄子踢得可不轻，哎呀！可疼死我了。”吴行用手按住疼处，一声声地呻吟起来。
　　“这就奇了怪了，好模好样的，火鹿踢你干啥呀？它可是从不伤人哪！”
　　“听听，你这是说的啥话呀！照你这么说，我就不是人了呗。”
　　“我是那个意思吗？你咋这么说呐，我是问你咋就得罪火鹿了呀？”
　　“我就套了它两下，也没套住，反倒挨了它一蹄子。”
　　“说啥！你敢套它，还套了两下！”郑仁发现了横在地上的套杆，走过去狠狠地踹了两脚，气急败坏地说，“你呀你，你咋能这么干呢？”
　　“嗐，我也就随便比划那么两下子，又没真想把它咋的不是。”
　　“你还想把它咋的呀？那可是一只神鹿，咱们东家一直想讨到它的种，费了多少心思，才算把火鹿引进门来，你这一下子可好，只怕火鹿再也不会进咱这鹿场的门了，让东家知道，他还不打发了你呀！”
　　“有那么严重！至于吗？”
　　“咋就不至于呢？这一下子，只怕你真坏了他老人家的大事啦！”
　　“那可咋办呢？可千万不能让他老人家知道这一码事儿啊！”吴行慌乱起来，口中连连央求说，“郑仁，就算我求你了，你为我保住这个秘密行不行啊？”
　　“就这，那就得看你咋个表现法儿了。”郑仁嘻嘻一笑。
　　“这倒好说，明天我请你下饭店去，咱哥俩好好地吃喝一顿。”
　　“嗯，这还差不多——我可警告你，往后，你可得小心着点儿，千万别再打火鹿的主意了，咱们压根儿就惹不起它。”
　　“那是，那是。”
　　郑仁好奇地问：“哎，你倒是说一说看，火鹿搭理咱们那些母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