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作品已在华语剧本网版权保护中心进行版权登记，登记2015-X-01507】

　　只有地方的才是世界的， 本剧着眼于利用地方方言的新、奇和特色，让老百姓有耳目一新的感觉。同时让他们在享受新奇特色的同时发出快乐的笑声，受到九一八抗战的历史教育，了解全民抗战，全国抗战的历史，不忘国耻，不忘川军。四川方言的拓展，正是无川不成军的川军将士把他带到抗日战场和全国各地的。今天，又让川渝民工把他带到了全国各地……
　　对于广大读者来说，通过对四川方言的了解，对四川风土人情的了解，传播和保护方言遗产，肯定也是一大幸事。
　　如果小说能成功面向大众，商业运作自然成功。因为除了公众场所和工作，大家需要说普通话，日常生活中，方言还是老百姓的第一语言，这第一语言孕育了普通话，普通话又反过来促进了方言发展。所以，地方的才是大众的，大众的才是世界的……

　　金九筒笑得弯着腰说：“牤大嫂，他撞了你几回，还不是怪你运气不好，二天你撞他几回回来就是了噻……”
　　麻凡揩着眼睛和额头上的蛋糊，昏头转向地打着趔趄，不晓得站到那个地方才好。
　　金九筒弯着腰，笑得喘不过气来。他生怕麻凡晕车车的摔倒岩坎下面，急忙拉着他的衣裳角角：
　　“崽儿，你站稳，站稳，不要摔了……”
　　“九爷，我，我看不见了，看不见了……哎哟，哎哟，我看不见了……”
　　牤大嫂一听，走了拢来，惊魂未定地说道：“喂，你老表不要吓我哈，你真的看不到了，看不清人了……”
　　金九筒直起腰来，拉开牤大嫂，急忙站在公正的立场，气呼呼地说：“看不到就是看不到，你以为他吓你？你明明晓得他是无心之过，你却故意把个篮篮扣到他头上。你晓得不，要是你篮篮上的篾条居（扎）进了他的眼睛，看你负不负责？”
　　牤大嫂一听也慌了，赶快对金九筒说道：“九爷，你老人家做个好事，快把他弄到前面那个堰塘里洗干净了，我，我送他到医院。”
　　金九筒和牤大嫂扶着麻凡，来到了堰塘边。
　　牤大嫂小心翼翼地浇了些水上来给他擦脸。
　　“九爷，我最喜欢洗澡了，天气正热，我们正好洗澡。”
　　金九筒笑着说道：“你这个干鸭儿，你还敢下水？你不要动，先把眼睛洗干净了再说……”
　　金九筒跳到水里，往麻凡身上戽着水。
　　麻凡看这牤大嫂心慌意乱的样子，说道：“牤大嫂，我的眼睛没得事情，只是蛋黄糊了眼睛……”
　　金九筒一听，爬上岸来一把抓着麻凡：“好哇，你崽儿骗人，你给我下去……”
　　麻凡被金九筒推到水里，慌乱得大喊大叫着舞着双手，并慢慢地沉到了水下。
　　金九筒看着麻凡的狼狈相，高兴地笑道：“叫啊，叫啊，你崽儿叫啊……”
　　牤大嫂不放心地对金九筒说道：“九爷，你说他是个干鸭儿，会不会出事啊……”
　　金九筒笑着一个猛子从岸上栽了下去。
　　“九爷——”
　　金九筒从水塘里冒出头来，扬着手说道：“牤大嫂，没问题……”
　　牤大嫂把双手做着喇叭筒放到嘴边：“九爷，我把人交给你了哈，出了事你要负责……”
　　“啥子，你，你要把祸事推到我身上……”金九筒又游到塘边，站到水里对牤大嫂说道：“他的眼睛瞎了，是你弄瞎的，不能怪我……”
　　“人是你推到水了的，淹死了你要负责。你看看，十多分钟都没浮出水来……”
　　金九筒慌了，往四下里一看，不由得大声喊了起来。
　　“崽儿，崽儿——”
　　牤大嫂一看也着了急，也帮着喊了起来。
　　“牤大嫂，快，快。你快到大路上喊人……”金九筒一边在水塘找人，一边对牤大嫂说。
　　牤大嫂一听，这话也有道理，就离开了金九筒，慌慌张张地向大路上跑去。
　　黑娃骑着自行车从拐弯处驶来，牤大嫂偏偏倒倒地大喊大叫着把他拦了下来。
　　黑娃从自行车上跳下来：“牤大嫂，你干啥子，干啥子，慌慌张张的找死啊？”
　　牤大嫂一把把他拉了过来：“哈，你的洋马儿不是摔烂了吗，啷个，买了新的了？”
　　黑娃拍着胸口，响当当的说道：“啷个，我不该买吗？自行车都说不来，还说洋马儿，看来我们的洋货硬是多哈，洋火，洋油，洋碱，洋娃儿……”
　　牤大嫂打断黑娃的话：“好了好了，我说了一个洋，你就说了十个洋，总之我们一切都不洋了是不是……我不管你买的是新的还是旧的洋马儿了，你有钱，你该提劲，你该操……”
　　“哈哈，我操我提劲，牤大嫂，你说错人了。我是帮八条买的，人家八条才是操哥，人家才提劲，我只不过是猫扳甑子替狗干……”
　　“算了算了，我不管你操还是八条操，走，给我救人，救人去……”
　　“救人，救哪个人？”黑娃指着自行车说，“我的这些东西还要给九爷驮回去……”
　　“九爷，就是九爷惹的祸……快，快，九爷还在堰塘里等你救人……”
　　黑娃一听是九爷要救人，推起自行车就走。
　　金九筒一看黑娃来了，还好远就招呼黑娃快些。
　　黑娃被牤大嫂扑通一声推下堰塘。
　　
　　（二十）
　　牤大嫂指着麻凡掉下去的地方，给黑娃指点着找人的方向。
　　金九筒急得直叫牤大嫂不要管黑娃，快多叫些人来。牤大嫂一想也是，就又离开了堰塘，朝大路上跑去，边跑还边大声喊着救人。
　　金九筒指挥着黑娃，两个人都很认真很着急地在堰塘里找了起来。金九筒一个猛子扎到水里，在塘底摸了好久，抓着一个人的脚就浮出了水面。可是还不等他睁开眼睛，那个人就推开了他。
　　“九爷，你抓我的脚干啥子？看到我抓着那个人的头发了，就要把他救上来，你反倒把我拉开了。”黑娃埋怨着九爷：“你看，你看，我这哈又到哪里去找这个人……”
　　金九筒抹了一把头上的水：“哪，哪你还不快……快……再不快些，怕都没有气了。快，快呀，黑娃……”
　　黑娃茫然地看着金九筒：“九爷，你是从哪里把我抓上来的呀……”
　　金九筒急了：“你这样说，完都完了，完都完了……崽儿，崽儿，你啷个正不经整啊？崽儿，崽儿——”
　　金九筒这一喊，没有喊来救人的人，倒把牤大嫂喊转来了。
　　“九爷，九爷，那老表是不是完了，完了？”
　　正当大家急得团团转的时候，麻凡抓着金九筒的脚，从水里冒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九爷，啷个，我滃水的技术还不错吧，不错吧……”
　　金九筒跌到水里，边挣扎边说：“你，你崽儿弄讼（戏耍）我，弄讼我……”
　　黑娃一时兴起，也和麻凡打起水仗来了。
　　牤大嫂呜嘘呐喊地来到堰塘边，一看见他们老少三个正在欢喜，水仗打得火热，不由得大怒：
　　“你们几个落水鬼，该死，该死，淹死你们好背时，好背时……害得老娘跑来跑去，累得满头大汗，还把老娘屋里的正经事都耽搁了……”
　　牤大嫂边骂边走，头也不回的跑回家去了。
　　金九筒抓着麻凡，在他屁股上几个巴掌，打了还不出气，又大声忤气地训斥他说：“你个崽儿，开恁大的玩笑，是我的儿子，老子不打死他。你崽儿听清楚，二天不准开这样的玩笑。”
　　“九爷，是你把我推下水开玩笑的哈，你当真的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嗦。”
　　金九筒看麻凡还顶他的嘴，心里老大不痛快：“你顶啥子嘴，把你教乖了。黑娃，你也是……”
　　“九爷，是你喊我救人的哈……”
　　“我喊你，我喊你去吃屎……回去，回去喊红中婶多煮些饭，说来了客人……”
　　看着黑娃爬上堰塘骑着自行车走了，金九筒这才拉着麻凡上了塘坎。
　　其实，麻凡还真的不晓得金九筒就是自己的老丈人，要晓得，就是借二十四个胆子给他，他也不敢第一回见面就和他开恁大的玩笑，涮恁大的坛子。
　　两年来，麻凡和雅兰一谈到他家里的事，她就总是用其它话把它岔开，从来不提他妈老汉长的啷个样，更闭口不谈他们都有些啥子与众不同的地方。只是处处讲他老汉的脑壳如何滑，如何不简单，。说是个老实本分，但又很会做生意的庄稼人。更不提起他老汉是大富翁，名字古怪，忌讳很多。
　　当然，对自己的妈老汉，他虽然讲得很多，也很想念他们，但是苦于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让雅兰见见。
　　虽然麻凡说完那句话很后悔，生怕金九筒受不了，跟他没个完。
　　好在金九筒并不那么小气，也不啷个放在心上。恨归恨，气归气，也只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要追着他打两巴掌，图好耍。
　　在麻凡脑壳里，有几次一闪，都预感到面前这个又古怪又可笑的老汉，是雅兰的父亲，自己的老丈人，但又马上推翻了这个想法。
　　他把金九筒用五十块钱，换一张算命子的纸飞飞，和他说的家里还有用一万块钱裹的大蜡烛联系起来，总觉得面前这个老头儿水很深，弯弯肠子很多，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一路上同老头儿接触不多，但从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中，他却触摸到不少自己所需要了解的东西。不过，他脑壳里同时涌上来一种不祥的预感，到底是啥子，他说不上来。
　　金九筒终于追上了麻凡，而且又和牤大嫂他们闹出了救人的一场笑话，大家的距离又拉近了不少。现在，两个人来到大路上，说笑之间，金九筒硬是扭着他的手大拐，在屁股上打了两巴掌，最后，才又开怀大笑了。
　　这时候，他们身后传来了许多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声音。回头一看，一群群人说说笑笑的在他们后面走得飞快，并很快就撵了上来，走到了他们面前。
　　麻凡和金九筒只好停了下来，站在路边让他们过去。
　　这些人都是些乡镇机关职员模样打扮。他们混在一些穿著讲究入时的太太小姐和公子阔少之中，手里拿的、肩上扛的，全都是高档礼品。看样子，好象是到啥子地方去喝喜酒吃喜糖的。可是仔细一看又不像，因为他们胸前和手臂上都戴着孝花。
　　这些人，不断从他们身边过去。
　　麻凡好生奇怪，乡下人哪个有恁大的名气，嫁女娶媳妇或是死了人，能惊动那么多人的大驾。这些人，起码在百人之众。
　　据金九筒说，还有三四里地才能到凤头村。可是，侧着耳朵就能听到村里呜嘘呐喊的高音喇叭声，和锣鼓家什声，时不时还传来长时间的鞭炮声。
　　到底是做喜酒还是死了人办丧事，麻凡说不清楚。
　　金九筒走到高坎坎上站了下来，麻凡来到他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山下小公路上牵线不断的大小车辆向村里蜂拥而去。
　　麻凡正要说话问金九筒村里干啥子囔（那么）热闹，却见金九筒背着他看着远处的双凤镇，心里想着什么，很不开心。
　　麻凡用手打遮阳顺着金九筒看的方向望去。
　　双凤镇大街后面半山腰上，金碧辉煌的烂尾楼在显得更加耀眼醒目。
　　金九筒在一块光溜溜的石头上坐了下来。看样子，这块石头是特意安的。
　　麻凡挨着金九筒坐了下去说道：“九爷，你看那个烂尾楼干啥子，是不是有啥子心事想不开啊？”
　　金九筒哼了一声，闷声闷气的说道：“想不开，我有啥子想不开？我是看那个烂尾楼好看，玻璃幕墙的，金光闪闪的，我们城里都很少……”
　　麻凡“哦”了一声。
　　金九筒回头看着麻凡，有些奇怪的说道：“你崽儿不是要看人家的热闹吗，你跟我坐下来看啥子啊？”
　　麻凡：“没得你解说，再热闹的东西我也看不懂。”
　　金九筒笑了，打着哈哈说道：“老子还以为你好聪明呢，搞了半天还是要九爷给你卖力当解说员……不过，解说员没得白干的，到时候你看着办就行了。”
　　金九筒站了起来来到刚才麻凡和他看村里热闹的地方，这个地方，把村里看得一清二楚。
　　麻凡：“九爷，这是哪家的哪家你要讲清楚哈……”
　　“你崽儿瓜兮兮的，还不晓得九爷的水平。你听清楚就是了，记牢靠就是了，到时候不要东问西问让九爷重复讲……”接着，金九筒就指着山下那两家办丧事的灵堂给麻凡讲了起来。
　　村东，是丁家灵堂。丁家灵堂外，大太阳伞花花绿绿讲究气派，哀乐震天。来往吊孝的人密密麻麻，人潮涌动，喧嚣声一浪高过一浪，迎来送往的下人忙得不亦乐乎。
　　大院子里，有着川西南特色的奠祭老人去世的用白纸做的望山钱竿竿撑到了半空中。望山钱分红白两种，红纸望山钱是六十岁下的人去世用的，白望山钱是六十岁以上的人老去世用的，所以，对去世者年龄，一般人在很远的地方志看望山钱的颜色就可以晓得去世者年龄。
　　村西，石家灵堂比丁家灵堂弄得更为风光，排场更大得多。
　　披麻戴孝的男男女女跪了一屋子，喊娘叫妈的哭诉声通过留声机大喇叭，传到了十里八里，在灵堂上空久久不绝。
　　白纸望山钱竿竿比丁家的撑得更高，高音喇叭也更响。
　　灵堂外休息室石家老少人众站了满满一屋子，一个个面对老太爷神情凝重。石长安老太爷吩咐着儿子儿孙，要大家在宝地面前多长几个心眼。不要耗子眼睛只看一寸寸远，还说祖坟山保佑的钱财，是哪个也抢不去的。
　　金九筒连比带划添盐加醋说的天花乱坠，把麻凡听的云里雾里晕头晕脑。不过，他还是听出了很多门道，那就是两家都是国民政府大名鼎鼎的官员，都是为了给老人找风水才把他们的尸体弄到有风水宝地的凤头村来下葬的。
　　
　　（二十一）
　　他挨近金九筒，想着主意问个清楚。就又毕恭毕敬的递上一支烟，接过火柴为他点燃。
　　“九爷，你是这团转几十里地的活地图，你肯定是晓得这是哪家在嫁女娶媳妇，搞得恁热闹……”
　　“晓得，晓得。现在抗战，大后方人沾了蒋委员长的光发了财，哪家的红白喜事不撑面子，不讲排场，不弄得热热闹闹的。你崽儿连这点都不懂，你出来混啥子混？”
　　“不是，不是，我是说远处传来的那锣鼓家什。”
　　“哦，你说的那个啊。那是我们村里的，有两家同时死人了，都在操漂亮提劲呢。亏你娃儿长了恁大，哪是嫁女娶媳妇办喜事的锣鼓家什？那是死了人的唢喇锣鼓，你硬是听不出来？”
　　“这样说，将才过去那一群人，都是到那里送丧礼的。”
　　“算你娃儿聪明，一眼就看出了好歹。”
　　“他们都是些啥子人，死了人能惊动那幺多人。看样子，不是乡下的达官贵人，就是有人在城里当官经商发了大财。”
　　金九筒笑眯眯地打量了麻烦义演，说道：“算你娃儿会猜。实话告诉你，那是镇上丁镇长死了老汉，石长安老太爷死了娘。两家人凑在一起，那才有恁热闹。”
　　“这，这两家人应该住在城里的啊，不会都住在乡下吧。啷个丧礼尽都往乡下送？”麻凡十分疑惑。
　　“才说你娃儿聪明，一哈儿又犯胡涂了。他们两家都不住乡下，一个住在成都省城，一个住在重庆陪都府衙，他们都是我们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死了人后，为了争凤头村的风水宝地，两家人都把死人从六七百里外的大城市抬到我们凤头村去了。所以，我们屙屎不生蛆的乡旮旯才有恁热闹。”
　　金九筒吸了一口烟，慢悠悠地说道：“二天，我们那里有热闹看了。”
　　“热闹，啥子热闹？”麻凡紧接着说道：“是看死人的热闹还是看活人的热闹？”
　　“你崽儿……啥子死人活人，这个吗，要看大家啷个说了。”金九筒抖掉烟杆里的烟头，麻凡急忙又递过去一只。金九筒接过去，看也没看就插到烟杆子上。又笑着掏出洋火，麻凡急忙讨好地接了过来。
　　“九爷，来，我给你点火。”
　　“算了，算了，我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