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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19/4/1
爱情,都市,校园
小说
爱在春城不觉醒(四)
- 故事梗概
- 分集提纲
- 作品卖点
- 作品正文
江妈妈的思想依然老古董,说的那一套话与现代都市的女权主义南辕北辙。
若是往日,母女俩指不定又要争论一番。但今日再听,这朴朴实实的几句话,突然戳中了江星星的泪点。
父母在,还有家。父母不在,家就不在。
父母催女儿早结婚,是怕她们将来无法应对残酷的世俗,因为中国社会,从根本上来说还是儿子掌家业,女儿只是泼出去的水,只能在外找依靠。
江星星说:“结婚不是随便的事,我想结也得找对人再结吧。”
“等过年回来,跟人见见面,相相亲,有合适的,就定下来吧。不小了。”
“那你留意着吧,你闺女也不是又老又丑没人要,至少找个有知识的人吧。”
妈妈说:“有知识的人早就结婚了,也轮不到咱,过得去就行了。反正我让人留意着吧。”
她说:“中。”
放弃执拗,放下过去那么多年的心事,放弃不能再将就的爱情和工作,这就是十年来的最大收获了。告别过去,新的开始。
解决了恋爱的事,江星星去了茂德影视拿当初落下的私人物品和离职证明。
当初,在她请假一周的时候,她没有在孙主管警告的时间内回到公司,被以“旷工”的理由解雇了。那时,她还在医院,祈祷着父亲的病情有转机,没有心思去管工作,更没有心思打官司。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了,她想就这样散了吧。
她选在了午饭时间去拿东西,以为可以避开同事,偏偏遇到了龚飞和孙主管。龚飞说一起吃个饭吧,孙主管说晚上咱们聊聊吧。她统统答应了。
和龚飞的午饭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吐槽倾听会,龚飞吐槽徐静妖艳贱货,捞了一笔就走人;吐槽孙主管坑下属,活该一辈子做出气筒;吐槽老色鬼太垃圾了,没有编剧愿意跟他合作,现在他只会逼着下属去再骗几个编剧来;吐槽其他同事内斗抢功劳……
听了半天,无非就是几件事。
第一,徐静利用老色鬼的色心,顺利抢到了一个项目,在拿了立项酬金后就辞职了。老色鬼没占到便宜还蚀了一把米,当然不干了,坚决不让徐静离职,还想从徐静身上拿点回报。
哪想到徐静手上有性骚扰的证据,告到了黄总那里,黄总批准她辞职并且警告了老色鬼,老色鬼大发雷霆迁怒别人,孙主管遭殃。
第二,孙主管做了几年碌碌无为的主管,一直都是下属眼里的万年“大坑主”,也是老色鬼的出气筒又是私人保姆,身心俱疲。加之徐静来了之后,她总是受老色鬼的各种不公平指责,又眼馋徐静的手腕。
所以,她为了拿下一个都市剧项目,私自揣摩老色鬼的心思,假传圣旨说得到了老色鬼的指派,要龚飞和她一起去找该项目的编剧讨论剧本方向,给出了错误的指示。
编剧据此创作出了一个不忍卒读的剧本,孙主管还惦念着邀功,结果与老色鬼的想法背道而驰,被当着全部门的面骂了个狗血喷头,她立马甩锅给了龚飞,龚飞白白当了替罪羊。
第三,鉴于策划部太混乱,黄总有意裁员,这下可得意了老色鬼,他自诩掌握着生杀大权,趁机各种明示暗示要下属来巴结自己,给自己上
供。对于上供不热心的下属,老色鬼就在各种场合,在编剧、导演面前羞辱他们,张口闭口对编剧说“不要尊重这些港婢养子,都是些废物,也就我能赏他们一碗饭吃,除了我这里都没公司敢要他们,哪天把我伺候不高兴了,立刻让他们滚蛋”。
下属们觉得很受辱,连上司都这样践踏自己,更被指望别人能尊重他们了,编剧看他们的轻蔑眼神太刺眼了,所以,能辞职的都辞职走了……
龚飞怨念如此之深,江星星听得兴味索然,她说:“既然不想呆就走啊,你有专业优势,又有从业经验,这么年轻,为什么要耗死在这里?”
这一句话堵死了龚飞的牢骚。他本想拉着江星星一起吐槽,哪里料到这个女人竟然不跟他一起同仇敌忾。
他觉得要给她下一剂猛药。
他说:“江星星,我知道你跟孙主管关系好,不喜欢我说她坏话,但你在她那里,连狗屁都不是。你家里出事了请假回家,庄总出差一回公司,就骂孙主管为什么要准了你的假,孙主管当场就说你根本没请过假,她也不会同意你请假,她说你是旷工,她可以作证你旷工,问庄总要不要立即开除你。我们都在场,听得清清楚楚,她发微信到群里威胁你,我们都看到了,这个女人真是阴险无情,最毒不过妇人心。”
“哦。”孙主管什么样的人,她清楚地很。
“你眼巴巴想和孙主管一伙,她一点好处都不给你,还在背后坑你。她的真面目,你还看不清楚吗?包括庄总,他说的什么话!他说‘哪怕人现在死了,她也得回来’,你想想吧,这两个人有多坏,也就是我好心,才愿意跟你说真话……”
江星星听到影响食欲,她说:“你申明一点,我跟谁都不是一伙的,你们勾心斗角跟我没关系。至于老色鬼和孙主管的嘴脸我比你看得清楚,多谢你又提醒了我一遍,不过没意义了,我已经离职了。倒是你,你的煎熬还长,如果你忍不了,可以不忍。干嘛这么牢骚满腹的。”
龚飞“哦”了一声,很不满意江星星的反应,眼珠子一转,他又市侩的炫耀起来:“我转正了,工资多了一千块,现在住到青浦区去了,这样算下来房租交通吃饭刚好够。比试用期要宽泛多了。你要是还没辞职的话,也该转正了,也可以多拿一千块,可惜喽!”
江星星兴致缺缺,也很‘佩服’龚飞的小家子气,他的眼界只有这么点大,为了这一点微薄的薪水玩弄各种心思,难得啊!
她说:“恭喜你了,同时进公司的人都走了,没人跟你竞争,你熬了半年总算熬出头了,熬出胜利了。不过就算涨了一千块,一个月也只有上海平均月工资的一半吧,过不了什么像样的生活,青浦区那么远,每天路上来回就要花费三四个小时,到底了还是紧巴巴的月光族,还要自己倒贴钱去生活。老色鬼不给你项目做,你难道三年五年都拿这点底薪?”
龚飞心想,她竟然不羡慕涨了一千块工资,一定是新工作待遇不错。
“忘了问你,在哪里高就?待遇不错吧,有好机会别忘了我啊,记得相互提携一把。”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前两天刚回上海,还没找到新工作,目前失业中。”
她摊开两手,回的光明磊落。
龚飞却大吃一惊:“你混得这么惨?还不如我?真是失策!早知如此,还辞职干嘛,还不如留在公司,至少安安稳稳的。”
他的目光瞬间充满挑剔和疏离,完美诠释了“势利眼”的存在。
江星星点点头:“你好好干吧,以后再聊,服务员,买单。”
她与龚飞同时进公司,私下并没有交情,工作上龚飞的投机倒把和小心机并不比徐静少,这样的人,她不想再联系。
如果说她与龚飞的会面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与孙主管的会面就是参与商的差异。
孙主管见了面,也是很疲惫的诉苦:“能干的都走了,你走了以后没有人帮我,我的工作量更多了,压力更大了。整个部门就你最有拼劲儿,又有工作经验,做事又认真,走了真可惜。”
她的所谓苦、所谓累,都是自找的。跟着老色鬼这么多年,混得像风箱里的老鼠,一点好处都没得到。但凡她有一点自尊心,有一点骨气,哪至于这样。
江星星并不同情她,不想听她唠叨,上午龚飞的牢骚已经够让人心烦了。
“你可以跟领导说工作太多,要领导协调下,要么就换家公司。好歹也是艺术硕士学历,在影视行业又做到中低管理层,以你的条件找一份更好的工作很容易。”
孙主管很吃惊江星星竟然敢这么建议她,她说的那些,她根本没考虑过,她怎么可能离开庄总去别的公司呢?
她付出了青春,付出了人格,跟着庄总虽然免不了唯唯诺诺,但总有风光的时候。如果去别家公司,没有人像庄总一样庇护她,她根本爬不上主管的位置,也根本待不下去!以她的工作能力和技能,甚至会被刚毕业的95后给PK下去。想想她都觉得受不了。
“我没想过跳槽,上海影视圈就那么大,都认识,能跳到哪里去。”
“那就单干,做这行也不少年了,多少认识一些编剧、导演了,开个工作室,有了新剧本,再找大公司合作。”
“这个想法不错,但不适合我,没人跟我合伙做工作室。”孙主管左右都不如意,她的人脉都是庄总的人脉,但以庄总的为人,哪有什么人真心想跟他做朋友。
“这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你天天说什么坚决不跟人捆绑,也不护着手下人,出了事先推给别人,谁会跟你啊。”江星星不想听她半假不真的抱怨。
孙主管蹙了眉,不适应这么直接的江星星:“你还在为请假的事怪我,对不对?我替你说了好话的,但你知道庄总的脾气,我实在尽力了,微信不是我要发的,是庄总逼我发的……庄总也不是有意为难你,他还是很想你、很关怀你的。要不你就主动认个错,还回来吧。跟着庄总,不会吃亏的。”
“庄总的关怀,我消受不起,孙主管需要的话,可以继续享受。至于认错,我没错为什么要认呢?如果这种错都可以认的话,三年前我就不会离职了。”
她淡定的看着她,为她讲了三年前的故事。
“我这个人运气一向很差,总是遇到各种各样倒霉的事。三年前,我在一家公司的网络部做文案策划,品牌部有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女经理。刚进公司的时候,我很奇怪为什么别人都要拜她码头,连总经办的秘书长都要看她脸色。后来我知道了,别人不是拜她,是拜副总。副总的小三,能不威风吗?你知道我运气有多差吗?我跟她结了三次怨,第一次是我看到她和副总在办公室做那种事,她警告我小心点;第二次是公司主办川藏318线自驾游,有公费旅游的名额,她想拿走我的名额,但公司考虑到要全程跟踪报道,所以她没去成,她就恨上我了;第三次是她看上了我的新男朋友,要我帮忙介绍给她,我拒绝了。从那以后,她就开始整我,整到我离开……”
“她怎么整你的?”
“她把整个品牌的文案工作都推到网络部来,网络部只有我一个文案,两个部门的工作让我一个人来做,她和她手下的两个编辑闲着没事干,而我却要没日没夜的加班。有一次我拒绝了,她就在公司会议上公开指责我没有团队精神,不懂得合作……”
“我的上司不敢保我,反过头来劝我忍,我忍了。后来,公司要在《中国公路》写专栏,是品牌部的工作,但她一句不会写,就全推给我了,我写了,最后署的却是她和品牌部编辑们的名字,我又忍了。结果在公司会议上,他们又跳出来说我什么事都没干,眼红他们品牌部的业绩,想抢他们的功劳。呵呵,你看真是恶人先告状。”
“我的上司明明知道所有真相,却不说一句话,反而要我向品牌部经理道歉,承认我错了,请他们放我一条生路。这一次,我没忍。我根本没错,为什么要去认错!是我被人欺负了,为什么不是他们向我道歉!如果我这样低声下气认错了,我会一辈子唾弃自己,我永远都不会原谅没有尊严的自己,我宁愿去死,也不要这样屈辱的活着。这只是一份工作而已,不是我的一辈子,我没必要这样侮辱自己。我绝不认错!”
“没看出来,你这么有脾气,是个硬气的人。”这样的江星星,超出了她一贯的认知。
江星星笑笑,谁都有脾气,只是生活的冰水浇熄了性格的火焰。
“后来呢?”
“后来我辞职了。”
她辞职的时候,毛毛支持她。可是,从那以后她的运气就越来越差,找不到合心意的工作,毛毛的态度也完全变了,甚至反问她当初为什么要辞职。他们真的是渐行渐远。
“你讲这个故事是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孙主管依然不懂。
这次,江星星不再拐弯抹角了。
“你是得了庄总的暗示,想劝我回去的吧。你们侮辱了我、开除了我,又要我回去,不觉得可笑吗?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有自己的思想吗?你还要脸要尊严吗?你跟了他那么多年,受了那么多委屈,你咽得下?你咽不下!既然咽不下,为什么还想要我和你一样?为什么一直要把我往火坑里推?你看得上他,你享受被他虐待,但我没有这么重口味。”
她连珠炮似的发泄出长久的不满,不顾孙主管的惊慌,继续说下去。
“……天下多的是精英才俊,你又不是丑到不能看,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一生寄托在一个油腻、猥琐、下流、吝啬、没见识的老男人身上?他儿子都要结婚了,你还想要什么?你什么都不想要,就想偶尔跟着他占占小便宜,压榨压榨编剧,连小三的名分都不要,窝窝囊囊过一辈子?你真给小三丢脸的!他除了心情好的时候,恩赐你一个苹果作为奖赏,你还能得到什么?”
“身为女人,我真的不明白,你,已经是新上海人了,有上海户口,要貌有貌,要身材有身材,要学历有学历,非要老死在一堆臭粪上,是什么意思?是享受被虐待、被侮辱的乐趣吗?我讲这个故事就是告诉你,你和庄总的事我早就知道,茂德影视的这个烂摊子,本姑娘不稀罕!我不会回去,更不会跟你一样跳进这个粪坑里,所以,你不必在我面前演戏了!”
孙主管的眼里是惊涛骇浪。她见了鬼一样恐惧得哆嗦,嘴巴惊讶的张开,怎么都合不上,僵硬的转动脖子看看左右有没有人。
她被吓到了,彻彻底底吓到了。江星星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谁给了她这么大的勇气,她怎么敢这样毫不留情的揭露一切。
“你胡说!你嫉妒我,你诬蔑我,我是清白的。”孙主管哆嗦着指控。这是她唯一能挽回脸面的方法。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在茂德影视的言行,已经明晃晃的昭告天下她与庄总的关系了,她自己却掩耳盗铃的以为别人都是瞎子。
她自以为的秘密,其实全公司都知道,懒得点破而已。
江星星索性再加把火,彻底撕下她的伪装。
“哪个公司的女主管和男经理会像你们这样亲密?在公司里,你给他剥松子、剥杏仁,他想吃就吃,不想吃就骂你;他泡个茶,你担心他烫到手,像个童养媳一样帮忙;每次开会,你的坐姿会不自觉靠向他;他衬衫上落了根头发、起了一个线球,你旁若无人的用手去揪,还帮他把衣服整平。在公司外面,你们出差会住同一间房,别告诉我你们是同床聊天;他喝醉了,故意趴在你怀里,搂着你的腰……这些细节,都可以说明问题,正常公司的上下属不是这样的。”
她曾亲眼看到老色鬼摸孙主管的胸,孙主管也不反抗,乖乖坐着。
她只觉得恶心,一个又矮又胖、满嘴烟酒臭味的上海版曾志伟,对一个30多岁、身高1米67、肤白貌美的女下属做出那种下作之事,画面好辣眼。
在办公室他们尚且敢这样,在私下呢?
更何况,她从龚飞那里听到过完整的版本,孙主管在学校时,曾和她的导师有一腿,导师玩腻了,想把她一脚踢了。正赶上毕业要找工作的契机,索性把她推荐给老色鬼,顺便帮她解决了就业问题,从此,她就跟了他……
孙主管惊恐的看着江星星,如看怪物。她身体向后扬,脸上血色尽失,她怕她。这个气场全开的犀利女人,是她认识的江星星吗?
此行,她的确是受了暗示,带了任务来的,也的确动了歪心思。她已经习惯了跟在庄总身边,她年纪不小了,未婚未育的大龄剩女不好找工作,又非影视专业出身,也没什么天赋,换一家公司,还不如现在。
做新不如做旧,所以,她想满足老板的指示,拉拢江星星并把她献上去,这样她就可以保住主管的位子……
江星星喝了一口水,润润喉咙:“我本来不想说的,是你自取其辱,非逼我羞辱你。我一直都忍耐你们,我不想惹麻烦,但你们欺人太甚,以为我好欺负。现在本姑娘忍不下这口气了。你告诉姓庄的,他靠着无耻倚老卖老,祸害了不少年轻人,早晚要遭报应的。江湖风水轮流转,别总是老不要脸。”
不喜欢假惺惺的演戏,也不想别人当她是傻子,这是她江星星式的坦诚。
孙主管惊愕的失了声,她的脑盘迟钝的转动,想着怎么回复江星星。
但江星星懒得跟她磨叽,她看看时间。
“没事我走了。希望以后别再见。”
本就是一份不值得留恋的工作,压抑的环境、变态的上司和同事、奖罚不明的制度、没有“钱途”的寒酸,离开这家公司,真是她的幸运。
别了,各种不好的人和事,你们统统远离我吧。
第十九章 告别前尘
告别孙主管,江星星回家倒头睡,这一天也真是累,又是前男友,又是前同事,统统出了一口恶气,再也不用忍受了。
但痛快之后,也有软弱的难过。这些年来,她究竟是怎么过来的。漂泊在上海这个大都市里,她还能忍耐多久。
当人对生活感到疲倦,被现实折磨得憔悴,总希望有一双温暖的手带自己逃离。
当年,她以为找到了,后来发现才不过是错觉。面对今日这般僵局,她企图从回忆里寻找一丝慰藉,来告慰无力改变的懦弱生活,只是回忆里也没有解救的良药。
2009年,泼水节那天,江星星背着双肩包,在男生宿舍楼下等九班长,等待的时刻是雀跃而疑惑的。为什么九班长突然要和她同游?异性朋友一起过泼水节合适吗?
疑惑之外,还有期待,她心里多少有一些想入非非,他们都是单身,有没有一丝可能在一起?她在九班长心里,是不是不一样的?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间里,羊泰林和女朋友向宿舍楼走来,女孩提着一大袋吃的递给他。这次,看到江星星,羊泰林没有任何闪躲。
他主动介绍:“江星星,这是我女朋友江晚,跟你同姓。憨包小晚,这是我们班的生活委员江星星,外省的女孩,特别有才。”
两个女孩彼此善意的问好,而后他们继续谈他们的,她继续等她的。
回想以前对羊泰林的态度,她有些不好意思。她从没有自恋到以为别人都喜欢她,她从一开始就明白羊泰林对她的并不是喜欢,仅仅是好奇而已,好奇外省的女孩子是怎样的,因而想亲近。还有那个年纪的男孩总是有些征服欲的,越是不待见他,他就越想要。
而她,只是单纯的防着他、讨厌他,对他的恶作剧深恶痛绝。说到底,羊泰林毕竟帮过她的,在兆盈、任秀儿多次挑衅、欺负她的时候,唯有他敢挺身而出维护她,着实出乎她意料,也许他也看她被欺负得太可怜。
她希望他幸福,每个平凡的人都值得幸福,她江星星也是,没有了阿礼,自会有其他的幸福等着她。她从未伤天害理,从不欺辱弱小,她相信老天不会苛待她。
“喂,江星星,你看谁呢?还不过来!”云桑无极出现了,张开双臂迎接她。她欢快的跑过去。
他主动拥抱了她,如此的自然,像正常的男女朋友一样,虽然他们现在还不是。
这会是她江星星的幸福吗。她扬起脸,看着九班长傻笑。
他回她以温柔的笑,走吧,带你去过泼水节。
他拉着她走向远方,走向属于他们的泼水节,这一场狂欢盛宴,能带给她平凡的幸福吗?
那一场泼水节,变成了她和九班长悲情告别前的最后狂欢。
若是往日,母女俩指不定又要争论一番。但今日再听,这朴朴实实的几句话,突然戳中了江星星的泪点。
父母在,还有家。父母不在,家就不在。
父母催女儿早结婚,是怕她们将来无法应对残酷的世俗,因为中国社会,从根本上来说还是儿子掌家业,女儿只是泼出去的水,只能在外找依靠。
江星星说:“结婚不是随便的事,我想结也得找对人再结吧。”
“等过年回来,跟人见见面,相相亲,有合适的,就定下来吧。不小了。”
“那你留意着吧,你闺女也不是又老又丑没人要,至少找个有知识的人吧。”
妈妈说:“有知识的人早就结婚了,也轮不到咱,过得去就行了。反正我让人留意着吧。”
她说:“中。”
放弃执拗,放下过去那么多年的心事,放弃不能再将就的爱情和工作,这就是十年来的最大收获了。告别过去,新的开始。
解决了恋爱的事,江星星去了茂德影视拿当初落下的私人物品和离职证明。
当初,在她请假一周的时候,她没有在孙主管警告的时间内回到公司,被以“旷工”的理由解雇了。那时,她还在医院,祈祷着父亲的病情有转机,没有心思去管工作,更没有心思打官司。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了,她想就这样散了吧。
她选在了午饭时间去拿东西,以为可以避开同事,偏偏遇到了龚飞和孙主管。龚飞说一起吃个饭吧,孙主管说晚上咱们聊聊吧。她统统答应了。
和龚飞的午饭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吐槽倾听会,龚飞吐槽徐静妖艳贱货,捞了一笔就走人;吐槽孙主管坑下属,活该一辈子做出气筒;吐槽老色鬼太垃圾了,没有编剧愿意跟他合作,现在他只会逼着下属去再骗几个编剧来;吐槽其他同事内斗抢功劳……
听了半天,无非就是几件事。
第一,徐静利用老色鬼的色心,顺利抢到了一个项目,在拿了立项酬金后就辞职了。老色鬼没占到便宜还蚀了一把米,当然不干了,坚决不让徐静离职,还想从徐静身上拿点回报。
哪想到徐静手上有性骚扰的证据,告到了黄总那里,黄总批准她辞职并且警告了老色鬼,老色鬼大发雷霆迁怒别人,孙主管遭殃。
第二,孙主管做了几年碌碌无为的主管,一直都是下属眼里的万年“大坑主”,也是老色鬼的出气筒又是私人保姆,身心俱疲。加之徐静来了之后,她总是受老色鬼的各种不公平指责,又眼馋徐静的手腕。
所以,她为了拿下一个都市剧项目,私自揣摩老色鬼的心思,假传圣旨说得到了老色鬼的指派,要龚飞和她一起去找该项目的编剧讨论剧本方向,给出了错误的指示。
编剧据此创作出了一个不忍卒读的剧本,孙主管还惦念着邀功,结果与老色鬼的想法背道而驰,被当着全部门的面骂了个狗血喷头,她立马甩锅给了龚飞,龚飞白白当了替罪羊。
第三,鉴于策划部太混乱,黄总有意裁员,这下可得意了老色鬼,他自诩掌握着生杀大权,趁机各种明示暗示要下属来巴结自己,给自己上
供。对于上供不热心的下属,老色鬼就在各种场合,在编剧、导演面前羞辱他们,张口闭口对编剧说“不要尊重这些港婢养子,都是些废物,也就我能赏他们一碗饭吃,除了我这里都没公司敢要他们,哪天把我伺候不高兴了,立刻让他们滚蛋”。
下属们觉得很受辱,连上司都这样践踏自己,更被指望别人能尊重他们了,编剧看他们的轻蔑眼神太刺眼了,所以,能辞职的都辞职走了……
龚飞怨念如此之深,江星星听得兴味索然,她说:“既然不想呆就走啊,你有专业优势,又有从业经验,这么年轻,为什么要耗死在这里?”
这一句话堵死了龚飞的牢骚。他本想拉着江星星一起吐槽,哪里料到这个女人竟然不跟他一起同仇敌忾。
他觉得要给她下一剂猛药。
他说:“江星星,我知道你跟孙主管关系好,不喜欢我说她坏话,但你在她那里,连狗屁都不是。你家里出事了请假回家,庄总出差一回公司,就骂孙主管为什么要准了你的假,孙主管当场就说你根本没请过假,她也不会同意你请假,她说你是旷工,她可以作证你旷工,问庄总要不要立即开除你。我们都在场,听得清清楚楚,她发微信到群里威胁你,我们都看到了,这个女人真是阴险无情,最毒不过妇人心。”
“哦。”孙主管什么样的人,她清楚地很。
“你眼巴巴想和孙主管一伙,她一点好处都不给你,还在背后坑你。她的真面目,你还看不清楚吗?包括庄总,他说的什么话!他说‘哪怕人现在死了,她也得回来’,你想想吧,这两个人有多坏,也就是我好心,才愿意跟你说真话……”
江星星听到影响食欲,她说:“你申明一点,我跟谁都不是一伙的,你们勾心斗角跟我没关系。至于老色鬼和孙主管的嘴脸我比你看得清楚,多谢你又提醒了我一遍,不过没意义了,我已经离职了。倒是你,你的煎熬还长,如果你忍不了,可以不忍。干嘛这么牢骚满腹的。”
龚飞“哦”了一声,很不满意江星星的反应,眼珠子一转,他又市侩的炫耀起来:“我转正了,工资多了一千块,现在住到青浦区去了,这样算下来房租交通吃饭刚好够。比试用期要宽泛多了。你要是还没辞职的话,也该转正了,也可以多拿一千块,可惜喽!”
江星星兴致缺缺,也很‘佩服’龚飞的小家子气,他的眼界只有这么点大,为了这一点微薄的薪水玩弄各种心思,难得啊!
她说:“恭喜你了,同时进公司的人都走了,没人跟你竞争,你熬了半年总算熬出头了,熬出胜利了。不过就算涨了一千块,一个月也只有上海平均月工资的一半吧,过不了什么像样的生活,青浦区那么远,每天路上来回就要花费三四个小时,到底了还是紧巴巴的月光族,还要自己倒贴钱去生活。老色鬼不给你项目做,你难道三年五年都拿这点底薪?”
龚飞心想,她竟然不羡慕涨了一千块工资,一定是新工作待遇不错。
“忘了问你,在哪里高就?待遇不错吧,有好机会别忘了我啊,记得相互提携一把。”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前两天刚回上海,还没找到新工作,目前失业中。”
她摊开两手,回的光明磊落。
龚飞却大吃一惊:“你混得这么惨?还不如我?真是失策!早知如此,还辞职干嘛,还不如留在公司,至少安安稳稳的。”
他的目光瞬间充满挑剔和疏离,完美诠释了“势利眼”的存在。
江星星点点头:“你好好干吧,以后再聊,服务员,买单。”
她与龚飞同时进公司,私下并没有交情,工作上龚飞的投机倒把和小心机并不比徐静少,这样的人,她不想再联系。
如果说她与龚飞的会面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与孙主管的会面就是参与商的差异。
孙主管见了面,也是很疲惫的诉苦:“能干的都走了,你走了以后没有人帮我,我的工作量更多了,压力更大了。整个部门就你最有拼劲儿,又有工作经验,做事又认真,走了真可惜。”
她的所谓苦、所谓累,都是自找的。跟着老色鬼这么多年,混得像风箱里的老鼠,一点好处都没得到。但凡她有一点自尊心,有一点骨气,哪至于这样。
江星星并不同情她,不想听她唠叨,上午龚飞的牢骚已经够让人心烦了。
“你可以跟领导说工作太多,要领导协调下,要么就换家公司。好歹也是艺术硕士学历,在影视行业又做到中低管理层,以你的条件找一份更好的工作很容易。”
孙主管很吃惊江星星竟然敢这么建议她,她说的那些,她根本没考虑过,她怎么可能离开庄总去别的公司呢?
她付出了青春,付出了人格,跟着庄总虽然免不了唯唯诺诺,但总有风光的时候。如果去别家公司,没有人像庄总一样庇护她,她根本爬不上主管的位置,也根本待不下去!以她的工作能力和技能,甚至会被刚毕业的95后给PK下去。想想她都觉得受不了。
“我没想过跳槽,上海影视圈就那么大,都认识,能跳到哪里去。”
“那就单干,做这行也不少年了,多少认识一些编剧、导演了,开个工作室,有了新剧本,再找大公司合作。”
“这个想法不错,但不适合我,没人跟我合伙做工作室。”孙主管左右都不如意,她的人脉都是庄总的人脉,但以庄总的为人,哪有什么人真心想跟他做朋友。
“这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你天天说什么坚决不跟人捆绑,也不护着手下人,出了事先推给别人,谁会跟你啊。”江星星不想听她半假不真的抱怨。
孙主管蹙了眉,不适应这么直接的江星星:“你还在为请假的事怪我,对不对?我替你说了好话的,但你知道庄总的脾气,我实在尽力了,微信不是我要发的,是庄总逼我发的……庄总也不是有意为难你,他还是很想你、很关怀你的。要不你就主动认个错,还回来吧。跟着庄总,不会吃亏的。”
“庄总的关怀,我消受不起,孙主管需要的话,可以继续享受。至于认错,我没错为什么要认呢?如果这种错都可以认的话,三年前我就不会离职了。”
她淡定的看着她,为她讲了三年前的故事。
“我这个人运气一向很差,总是遇到各种各样倒霉的事。三年前,我在一家公司的网络部做文案策划,品牌部有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女经理。刚进公司的时候,我很奇怪为什么别人都要拜她码头,连总经办的秘书长都要看她脸色。后来我知道了,别人不是拜她,是拜副总。副总的小三,能不威风吗?你知道我运气有多差吗?我跟她结了三次怨,第一次是我看到她和副总在办公室做那种事,她警告我小心点;第二次是公司主办川藏318线自驾游,有公费旅游的名额,她想拿走我的名额,但公司考虑到要全程跟踪报道,所以她没去成,她就恨上我了;第三次是她看上了我的新男朋友,要我帮忙介绍给她,我拒绝了。从那以后,她就开始整我,整到我离开……”
“她怎么整你的?”
“她把整个品牌的文案工作都推到网络部来,网络部只有我一个文案,两个部门的工作让我一个人来做,她和她手下的两个编辑闲着没事干,而我却要没日没夜的加班。有一次我拒绝了,她就在公司会议上公开指责我没有团队精神,不懂得合作……”
“我的上司不敢保我,反过头来劝我忍,我忍了。后来,公司要在《中国公路》写专栏,是品牌部的工作,但她一句不会写,就全推给我了,我写了,最后署的却是她和品牌部编辑们的名字,我又忍了。结果在公司会议上,他们又跳出来说我什么事都没干,眼红他们品牌部的业绩,想抢他们的功劳。呵呵,你看真是恶人先告状。”
“我的上司明明知道所有真相,却不说一句话,反而要我向品牌部经理道歉,承认我错了,请他们放我一条生路。这一次,我没忍。我根本没错,为什么要去认错!是我被人欺负了,为什么不是他们向我道歉!如果我这样低声下气认错了,我会一辈子唾弃自己,我永远都不会原谅没有尊严的自己,我宁愿去死,也不要这样屈辱的活着。这只是一份工作而已,不是我的一辈子,我没必要这样侮辱自己。我绝不认错!”
“没看出来,你这么有脾气,是个硬气的人。”这样的江星星,超出了她一贯的认知。
江星星笑笑,谁都有脾气,只是生活的冰水浇熄了性格的火焰。
“后来呢?”
“后来我辞职了。”
她辞职的时候,毛毛支持她。可是,从那以后她的运气就越来越差,找不到合心意的工作,毛毛的态度也完全变了,甚至反问她当初为什么要辞职。他们真的是渐行渐远。
“你讲这个故事是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孙主管依然不懂。
这次,江星星不再拐弯抹角了。
“你是得了庄总的暗示,想劝我回去的吧。你们侮辱了我、开除了我,又要我回去,不觉得可笑吗?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有自己的思想吗?你还要脸要尊严吗?你跟了他那么多年,受了那么多委屈,你咽得下?你咽不下!既然咽不下,为什么还想要我和你一样?为什么一直要把我往火坑里推?你看得上他,你享受被他虐待,但我没有这么重口味。”
她连珠炮似的发泄出长久的不满,不顾孙主管的惊慌,继续说下去。
“……天下多的是精英才俊,你又不是丑到不能看,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一生寄托在一个油腻、猥琐、下流、吝啬、没见识的老男人身上?他儿子都要结婚了,你还想要什么?你什么都不想要,就想偶尔跟着他占占小便宜,压榨压榨编剧,连小三的名分都不要,窝窝囊囊过一辈子?你真给小三丢脸的!他除了心情好的时候,恩赐你一个苹果作为奖赏,你还能得到什么?”
“身为女人,我真的不明白,你,已经是新上海人了,有上海户口,要貌有貌,要身材有身材,要学历有学历,非要老死在一堆臭粪上,是什么意思?是享受被虐待、被侮辱的乐趣吗?我讲这个故事就是告诉你,你和庄总的事我早就知道,茂德影视的这个烂摊子,本姑娘不稀罕!我不会回去,更不会跟你一样跳进这个粪坑里,所以,你不必在我面前演戏了!”
孙主管的眼里是惊涛骇浪。她见了鬼一样恐惧得哆嗦,嘴巴惊讶的张开,怎么都合不上,僵硬的转动脖子看看左右有没有人。
她被吓到了,彻彻底底吓到了。江星星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谁给了她这么大的勇气,她怎么敢这样毫不留情的揭露一切。
“你胡说!你嫉妒我,你诬蔑我,我是清白的。”孙主管哆嗦着指控。这是她唯一能挽回脸面的方法。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在茂德影视的言行,已经明晃晃的昭告天下她与庄总的关系了,她自己却掩耳盗铃的以为别人都是瞎子。
她自以为的秘密,其实全公司都知道,懒得点破而已。
江星星索性再加把火,彻底撕下她的伪装。
“哪个公司的女主管和男经理会像你们这样亲密?在公司里,你给他剥松子、剥杏仁,他想吃就吃,不想吃就骂你;他泡个茶,你担心他烫到手,像个童养媳一样帮忙;每次开会,你的坐姿会不自觉靠向他;他衬衫上落了根头发、起了一个线球,你旁若无人的用手去揪,还帮他把衣服整平。在公司外面,你们出差会住同一间房,别告诉我你们是同床聊天;他喝醉了,故意趴在你怀里,搂着你的腰……这些细节,都可以说明问题,正常公司的上下属不是这样的。”
她曾亲眼看到老色鬼摸孙主管的胸,孙主管也不反抗,乖乖坐着。
她只觉得恶心,一个又矮又胖、满嘴烟酒臭味的上海版曾志伟,对一个30多岁、身高1米67、肤白貌美的女下属做出那种下作之事,画面好辣眼。
在办公室他们尚且敢这样,在私下呢?
更何况,她从龚飞那里听到过完整的版本,孙主管在学校时,曾和她的导师有一腿,导师玩腻了,想把她一脚踢了。正赶上毕业要找工作的契机,索性把她推荐给老色鬼,顺便帮她解决了就业问题,从此,她就跟了他……
孙主管惊恐的看着江星星,如看怪物。她身体向后扬,脸上血色尽失,她怕她。这个气场全开的犀利女人,是她认识的江星星吗?
此行,她的确是受了暗示,带了任务来的,也的确动了歪心思。她已经习惯了跟在庄总身边,她年纪不小了,未婚未育的大龄剩女不好找工作,又非影视专业出身,也没什么天赋,换一家公司,还不如现在。
做新不如做旧,所以,她想满足老板的指示,拉拢江星星并把她献上去,这样她就可以保住主管的位子……
江星星喝了一口水,润润喉咙:“我本来不想说的,是你自取其辱,非逼我羞辱你。我一直都忍耐你们,我不想惹麻烦,但你们欺人太甚,以为我好欺负。现在本姑娘忍不下这口气了。你告诉姓庄的,他靠着无耻倚老卖老,祸害了不少年轻人,早晚要遭报应的。江湖风水轮流转,别总是老不要脸。”
不喜欢假惺惺的演戏,也不想别人当她是傻子,这是她江星星式的坦诚。
孙主管惊愕的失了声,她的脑盘迟钝的转动,想着怎么回复江星星。
但江星星懒得跟她磨叽,她看看时间。
“没事我走了。希望以后别再见。”
本就是一份不值得留恋的工作,压抑的环境、变态的上司和同事、奖罚不明的制度、没有“钱途”的寒酸,离开这家公司,真是她的幸运。
别了,各种不好的人和事,你们统统远离我吧。
第十九章 告别前尘
告别孙主管,江星星回家倒头睡,这一天也真是累,又是前男友,又是前同事,统统出了一口恶气,再也不用忍受了。
但痛快之后,也有软弱的难过。这些年来,她究竟是怎么过来的。漂泊在上海这个大都市里,她还能忍耐多久。
当人对生活感到疲倦,被现实折磨得憔悴,总希望有一双温暖的手带自己逃离。
当年,她以为找到了,后来发现才不过是错觉。面对今日这般僵局,她企图从回忆里寻找一丝慰藉,来告慰无力改变的懦弱生活,只是回忆里也没有解救的良药。
2009年,泼水节那天,江星星背着双肩包,在男生宿舍楼下等九班长,等待的时刻是雀跃而疑惑的。为什么九班长突然要和她同游?异性朋友一起过泼水节合适吗?
疑惑之外,还有期待,她心里多少有一些想入非非,他们都是单身,有没有一丝可能在一起?她在九班长心里,是不是不一样的?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间里,羊泰林和女朋友向宿舍楼走来,女孩提着一大袋吃的递给他。这次,看到江星星,羊泰林没有任何闪躲。
他主动介绍:“江星星,这是我女朋友江晚,跟你同姓。憨包小晚,这是我们班的生活委员江星星,外省的女孩,特别有才。”
两个女孩彼此善意的问好,而后他们继续谈他们的,她继续等她的。
回想以前对羊泰林的态度,她有些不好意思。她从没有自恋到以为别人都喜欢她,她从一开始就明白羊泰林对她的并不是喜欢,仅仅是好奇而已,好奇外省的女孩子是怎样的,因而想亲近。还有那个年纪的男孩总是有些征服欲的,越是不待见他,他就越想要。
而她,只是单纯的防着他、讨厌他,对他的恶作剧深恶痛绝。说到底,羊泰林毕竟帮过她的,在兆盈、任秀儿多次挑衅、欺负她的时候,唯有他敢挺身而出维护她,着实出乎她意料,也许他也看她被欺负得太可怜。
她希望他幸福,每个平凡的人都值得幸福,她江星星也是,没有了阿礼,自会有其他的幸福等着她。她从未伤天害理,从不欺辱弱小,她相信老天不会苛待她。
“喂,江星星,你看谁呢?还不过来!”云桑无极出现了,张开双臂迎接她。她欢快的跑过去。
他主动拥抱了她,如此的自然,像正常的男女朋友一样,虽然他们现在还不是。
这会是她江星星的幸福吗。她扬起脸,看着九班长傻笑。
他回她以温柔的笑,走吧,带你去过泼水节。
他拉着她走向远方,走向属于他们的泼水节,这一场狂欢盛宴,能带给她平凡的幸福吗?
那一场泼水节,变成了她和九班长悲情告别前的最后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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