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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幻  玄幻  民国  道士

　　“不碍事。”
　　五姨太走进大厅。大厅里跪着四个人，他们衣衫破烂，有些上面还有血迹，正哀哀戚戚地哭着。老爷和夫人正中间椅子上坐着，其他姨太太们侧边坐着。大家都愁眉苦脸。老爷子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起。
　　“报官了没有？”
　　老爷子询问。其中一位看上去年纪稍大点的回话。
　　“报了也没用！如今这世道，官匪勾结，简直是毫无天理！”
　　其他人都附和起来。
　　“就是，可苦了我们这些人！”
　　杨显德没有说话，神情凝重。
　　“那帮人见人就杀，钱庄、店铺都被他们霸占了，我们几个侥幸逃出来给您报信儿！”
　　“杨老爷，现在怎么办？”
　　众人哭喊着。
　　五姨太听着，心中暗喜，看来杨家在外省的几处产业已经完全掌控在司令的手里了。
　　“大家先不要急。”杨老爷开口安抚众人，“既然官匪能勾结，想必这帮匪徒，也不一般，待我派人前去调查清楚后，再做商议。大家认为如何？”
　　有人点头同意，有人不表态，有人唉声叹气。
　　“那就拜托杨老爷了，一定要替我们讨个公道！”
　　“这帮人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冲着我们杨家。至于各位遭受到的损失，我杨家一定会赔偿给你们，暂且就在府里休息一晚。”
　　杨老爷起身拄着拐杖，再次安抚众人。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实际上，拄着拐杖的手，已经在颤抖了。夫人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请各位先回去休息。我们这就派人去调查此事。”
　　夫人知道老爷子已经撑不了多久，赶紧出面解困。杨显德和夫人对视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
　　这四个人分别是从不同外地赶过来的，有伙计，也有店主。他们彼此看了一眼，还是年长的那位发话。
　　“好吧。暂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就听杨老爷的安排。”
　　管家带着他们四人出去了。
　　夫人赶紧扶着杨老爷，慢慢坐回椅子。老爷子无力地摇摇头，连声叹气。
　　“老爷，不好啦！”
　　一个男仆气喘吁吁地从外面惊慌地跑进来。
　　“老爷！”
　　男仆又喊了一声。
　　“你慌什么？”
　　夫人厉声问，又看向老爷。
　　男仆看了一眼夫人，不敢出声。
　　“说吧。”
　　老爷子靠着椅子，语气已经变得轻飘飘的。
　　男仆胆怯地又看向夫人，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有什么事，尽管说，我这把老骨头，还扛得住！”
　　老爷子再次发话。
　　“老爷叫你说，你就说吧。”
　　见夫人开口，男仆这才细细说来。
　　“咱城里的那几个钱庄和店铺，被一帮不知从何而来的匪徒打砸抢烧，几个店的店主和伙计，都被他们杀了！我跟记账的马老头儿例行去查账，亲眼所见。马老头儿也被他们抓去，一刀就给……”男仆说到这儿的时候，禁不住哭泣起来。“就给他们杀了。我跑得快，这才捡了条命。”
　　“是什么样的匪徒？”
　　杨显德着急问。
　　“蒙着脸，看不清容貌，只见的他们穿着一生黑衣，手提大刀，根本不知道什么来路。”
　　“估摸着，和那帮人，定是同一伙人！”
　　夫人推测说。
　　“现在情况如何？”
　　杨显德问。
　　“……钱庄和店铺已经被他们全部烧毁，什么也不剩了！”
　　杨显德听到此话，捂着心口，痛苦得张着嘴，嘴唇发紫，扑通一声坐倒在地上。夫人和姨太太们吓得赶紧围上去。
　　“老爷！老爷！”
　　众人紧张得乱作一团。
　　“快去请郎中来，快去！”
　　男仆不知所措地点点头，迅速转身往外跑去。杨显德眯着眼，不断地摇头，老泪纵横，一口黑血猛然从口中喷出，便不省人事了。夫人和太太们抱着老爷，哭成一片，管家进来看到此情形，扑倒在老爷身边，老泪纵横。只有五姨太在边上站着，冷眼瞧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好似局外人一般。
　　很快，男仆领着郎中奔进来，杨显德在床上僵硬地躺着，其他人都在一边站着，抽噎着。郎中坐下，摸了一下脉，起身，摇了摇头。
　　“郎中，老爷？”
　　夫人几乎哭得已经说不出话了。
　　“准备后事吧。”
　　郎中说完，就走了。夫人一下子晕厥了过去。众人更是慌作一团，喊叫着。
　　
　　第十节
　　二姨太在夫人床边守着，怀里抱着孙子。其他人都忙着去操办老爷的丧事了。一夜之间，杨家上下布满白事，阴气逼人。那四位客人也不好意思再待着，在杨老爷灵堂内吊唁完毕后，在管家的送行下，摇头叹气地离开，只等杨家料理完丧事之后，再做打算。
　　夫人渐渐醒了过来，嘴里念念叨叨地叫着老爷，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二姨太听着，心里更不是滋味，紧握着夫人的手。
　　“夫人，您可千万不能再有事啊！”
　　“老爷走了，走了！”
　　夫人盯着眼前的虚空，自言自语。
　　二姨太坐起来，把熟睡的孙子放在夫人跟前。
　　“老爷是走了，可我们还有宇儿，还有您的孙子呢！这是您跟我们大家伙说的话，难道您忘了？”
　　夫人听到这话的时候，稍稍转过脸，用手去抚摸襁褓里的孙儿。欲起身，二姨太将她扶起来。夫人坐定后，抱起孙儿，嘴角上露出丝丝欣慰的笑意。
　　“我还不能倒下，要等宇儿回来。”
　　二姨太连连点头。两个女人额头靠着额头，相互安慰和鼓励。
　　五姨太和诸位太太们穿着一身孝义，在老爷灵堂前跪着。法师们正在做法诵经，下面的人哭得鼻涕一大把，只有五姨太在装腔作势。她拿着手帕擦眼，偷偷查看众人的反应。好不容易挨到寅时，大家伙这才散去。五姨太慢慢起身，捶着麻木的膝盖和酸痛的腰，挪出灵堂。彩虹在门外候着，看到五姨太出来了，上前扶住。
　　“真是又累又疼！”
　　五姨太抱怨着说。
　　“我看五姨太，倒是一点都不疼！”
　　冷不丁地四姨太从背后走了过来。
　　“四太太！即便是老爷不在了，也轮不到你来指点我！”
　　五姨太也毫不客气地还了四姨太一句。
　　“哼！”四姨太冷笑一声，咬牙切齿，“别人看不出来，我可没瞎！老爷死了，你心里巴不得有多痛快！”
　　“我劝你，做人还是糊涂一点的好。”
　　“糊涂？哈哈哈。”四姨太突然大笑几声，“太过聪明的人，装不了糊涂，尤其是聪明的女人，不但不会装，还可能没个好下场！”
　　四姨太贴耳送了五姨太这么一句，大摇大摆地走了。
　　五姨太站在那里，良久未动。她的话犹如警钟般久久在五姨太脑子里回荡，一种莫名的不安，从心底里升起。
　　“不会的！”五姨太喃喃自语，“不会的！”
　　“太太，四姨太的话，您别往心里去，她平日里骄横惯了，除了老爷和夫人，谁都不放在眼里。”
　　五姨太定了定神，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说：“我没事，走吧。”
　　两人走到屋门外，突然闪过一个人影，彩虹吓得躲到五姨太身后，五姨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刚要尖叫，那人开口了。
　　“太太莫慌！”
　　那人开口说。
　　“你是谁！”
　　五姨太紧张兮兮地问。
　　“是司令派我来的！”
　　一听是司令的人，五姨太这才放下心。
　　“既然是司令的人，进去说话。”
　　“不了。”那人朝四周看了一眼，低声说，“司令听闻杨老爷过世，特意请教太太，何时动手？”
　　“后天下葬，莫要错失良机！”
　　“明白！”
　　那人说完，一闪身，翻出墙外，不见了。
　　第十一节
　　经过一路曲折辗转，杨清宇终于到了那位大师的住所。地方确实隐蔽，四周全是郁郁葱葱的翠山，一间简陋破旧的茅草屋隐秘在一道山涧之侧，如果不仔细瞧，很容易被其他景色迷走眼，忽略了这间不起眼的茅屋。茅屋前没有任何栅栏维护，屋前长满杂草野花，通向茅屋的石头小路也被掩盖得严严实实。看来大师好久不曾回来过。杨清宇将马儿就近拴好，走过去，轻轻一推，茅屋的门就开了。里边的摆设极其精简，一张床，一张桌子，上面还有一局残棋。杨清宇用手指碰了一下，上面全是灰。再环顾，几件简单的炊具罢了。杨清宇将桌子上的灰尘拂去，掏出信，将其押在一颗棋子下面。转过身，再次环顾一圈，心中默念，但愿大师能尽快云游回来。随后便掩上门，牵起马儿离开。
　　沿着原路返回，杨清宇感觉比来时快多了。走过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跨过小溪，穿过松林，终于走到大道上，杨清宇立刻骑马飞奔。就在这时，不远处走来一位衣衫破旧的老者。他身形顷长，白髯飘飘，背着一个布袋，头戴斗笠，一身素衣。杨清宇立即放慢速度，扬目瞧了几眼，却看不清老者的面目，心里直犯嘀咕，会是他吗？恍惚间，老者已来到马前，跟杨清宇擦肩而过。杨清宇侧目仔细观察，令他惊讶的是，老人走路，不见足抬足落，如凭青云般飘忽。就在他惊愕和疑惑的一瞬间，老者已飘然远去，只剩一个白点。
　　“这世上竟有如此之人，简直怪哉！”杨清宇自言自语，“管他是不是，反正信已送到，还是早些回家。”
　　杨清宇扬起马鞭，头也不回地奔离。当他返回到遇险的那个地方，本想着为兄弟们收尸，好生将他们安葬。可到地方一看，地上全然不见了尸体。杨清宇很纳闷，难道已经被野兽给吃了？仔细查看了一番，也没有什么尸骨血迹之类，抬目往山坡那边一瞧，上面却多了好几个坟丘。杨清宇心想，那帮匪徒可不会这么好心将大哥他们给埋了，肯定是路过的好心人，可这个好心人又会是谁呢？杨清宇眨巴了几下眼睛，寻思着，想必定是那位老者，因为此地幽闭，要经过这里，只有一条路，况且那位老者跟自己算是碰了个头，这种可能性就更高了。
　　想罢，他跪在一个坟丘前，三拜。
　　“大哥，诸位兄弟，小弟在这里拜谢你们的救命之恩，今生无法报答，倘若有缘遇到你们的家人，小弟定会厚恩酬谢。”
　　说完，杨清宇又三拜，随后起身离开。
　　杨清宇看到的那位老者，就是父亲杨显德口中的故交好友，俗称野鹤老人。他看到杨清宇的时候，心中也有些许疑惑，因为这里渺无人烟，地形复杂，几乎与世隔绝，此后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当他走到自家茅屋门前的时候，老者往地上看了一眼，草地上有轻微践踏痕迹。老人捋了捋长须，径自开门进去，一眼就看到桌子上的异样。他走过去，拿起压在棋子下面的信，看了看信封。
　　“是他！”老人念叨了一句，然后将信打开，看罢，沉思了一会儿，又将信装好，背着手，从窗户这里看向屋外，摇着头叹了口气。
　　
　　第十二节
　　老爷的灵柩明天一早就要下葬，管家指挥下人们筹备丧事，所购之物以及要采购的丧礼用品，都要经过夫人一一过目。夫人虽未曾从悲伤中走出来，但作为家里的长辈，还是需要出面坐镇，其他姨太太们，除了二姨太相伴夫人左右，其他人都在自个儿屋里待着，只等着明天出殡。五姨太焦灼得有些六神不定。她走到屋外，不断地看向外边。
　　“太太，要不，我去外面帮您看看？”
　　“好！”五姨太脱口而出。
　　彩虹走到院中，五姨太突然好似梦中惊醒一般，急忙摆手，大喊一声。
　　“彩虹！快回来！”
　　彩虹又小跑回来。
　　“太太？”
　　“现在咱俩谁都不能出去。”五姨太的语气微微有些颤抖，叮嘱彩虹，“成败就在今晚了，这个时候万不能出任何岔子。”
　　“依我看，太太还是回屋吧，您这个样子，万一被人瞧出什么来，就不好了。”
　　“你说得对！”
　　五姨太跟彩虹进到屋里，只要不是需要到她出面的事，便寸步不离地在屋子里待着，又急切又紧张地期盼着夜色的降临。
　　
　　第十三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