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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思文革  着眼未来

　　长篇小说《弯弯的乌裕尔河》，是反映文革前后，一个国农场在进行现代化建设过程，遭遇十年动乱的干扰和破坏，广大职工群众在党的领导下，进行不懈的抗争，所发生的一个又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是作家从今天的时代高度，从全新的视角重新审视文革给党和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成功地塑造了一大批干部群众反击极左思潮的光辉形象，给人以希望和力量，是一部弘扬主流价值观的优秀作品。

　　贺场长急了，还剩下多少钱？
　　王玉林，一千元不到------
　　贺场长，完了，完了，高压线拉不成了！
　　王玉林，就这点钱，也叫占学青校长用了，进了一吨白报纸、墨汁、毛笔------
　　贺场长，他们又要干啥？
　　张主任，说是开始大鸣大放大字报大批判！
　　贺场长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一脸绝望。
　　
　　场中心校，占学青继续安排，明天开始，我仿照九评苏共样式，开始十评贺雪瑞走资本主义道路死不悔改的反党分子罪行，鄂务农和程罗全，你们俩，从现在开始，每天夜里去贺雪瑞家窗下听声，听他两口子又有啥反党反毛泽东思想反文革言论，为下一篇大批判稿，提供炮弹！
　　鄂务农和程罗全两人严肃应答。
　　占学青继续安排，扬松涛进办公室，当副主任，你熟悉了业务后，就找个理由，干掉张主任，谁让他是当权派了。孙忠林进财务科，全面接管财权，以后，咱们花钱，咱说了算！
　　所有人都拼命鼓掌叫好。孙忠林急忙小声，校长，我不会算盘儿，也看不懂财务报表。
　　占学青，你这么地，先假装虚心向王眼镜王玉林学算盘，学会了，立马就干掉他总务科长，叫他滚一边旯儿凉快去！我特烦他一脸假惺惺的死正经！
　　扬松涛带头，跟着占校长，永远干革命！
　　众人皆举拳宣示。
　　
　　何淑芬家，晩上，聚餐仍在进行时，圆桌上仍是一桌丰盛的菜饭。
　　陈香草，姐，这圆桌不拿回招待所了，放家里，往后咱几人会餐，还是在家方便些，自由自在！
　　何淑芬又夹了一口煎野鸭蛋，放这儿吧，行！家里外头造，反正都报销！
　　沈荣荣又喝高点了，醉眼迷迷地对何淑芬，吃完，我和二儿对唱，给你听，要不我们下乡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该想我们了！
　　王晓爱又接话儿，我离开芬姐一天都想！
　　气得吴美环夹起块肉就塞进他嘴里，多吃肉！
　　何淑芬瞅了一眼‘二儿’，对旁人，今晚都别回去了，陪姐睡吧。
　　王晓爱又欲起身，叫吴美环扯着按坐下，你睡东屋！躺下就着，想跟他唠点嗑，你都甭寻思，没心没肺，惯了！
　　
　　贺场长家窗外，屋里没亮，也没动静。黑漆漆的夜，没有一丝亮光。
　　两个唬蛋鄂务农和程罗全，猫腰蹲在窗下，细听屋里动静。
　　
　　一连队部，嫩水甜这个老屯子，如今飞出个金凤凰，陈香草陪情歌美女、场红革会主任沈荣荣返乡，掀起的波涛，势比洪峰汹涌的嫩江大浪高！只差没敲锣打鼓放鞭炮，全屯人都跑来，围住从吉普车上下来的美女帅哥，争相拥抱、跳脚问好！
　　陈家一众亲，瞅着出落成大美女的香草，全乐开了花。
　　连长陈正义上前紧紧握住细嫩小手的大美女主任沈荣荣，说啥都不松开了。
　　沈荣荣灿烂地笑着，享受着众星捧月般的拥戴，饶有兴趣地倾听无尽的赞美，并不显烦。
　　陈正义，沈老师，不，沈主任，今儿个早上，接到何副场长的电话通知，全连立马行动起来，杀两口猪，每家出一碗拿手菜，咱们在队部大礼堂，举行全屯人的盛大宴会，热烈欢迎沈主任，光临我连宣讲毛泽东思想！
　　沈荣荣扫了一眼自己贴身女助理陈香草。
　　陈香草心领神会，高声冲着众乡亲挥手示意，乡亲们好！我们红五月最受敬仰的美女歌唱家、作曲家、钢琴演奏家沈荣荣校长，已经荣升为红五月农场红革会主任！她破旧立新，敢于走前人从未走过的路，抓革命，促生产，穿新鞋，走新路，她的讲演和歌声，会带给大家一片新气象！大家热烈欢迎！全屯几百人，欢声雷动。
　　王晓爱边鼓掌，边捅身边的吴美环，低声耳语，一根小草说的挺溜啊。
　　吴美环赞许道，跟着凤凰走，多展都是俊鸟！
　　沈荣荣，陈连长，咱们就别客套了，开始会餐吧！
　　陈正义只松开一只手，挥手高喊，开喝吧！拉着沈荣荣缓步进屋。
　　全屯人争先恐后地挤进大礼堂，抢坐位开吃开喝。
　　陈香草跟王晓爱、吴美环紧随其后。王晓爱扯了一下陈香草，抑喻她，歌唱的一小般，说的挺动听，哪来的这么多新词儿？
　　陈香草也洋洋不采儿地，你说一遍的词儿，我就记住了。顺情说好话吧，你个傻爱弟！
　　王晓爱点指自个儿，耿直讨人嫌？
　　吴美环使劲踩他脚，自个儿还不觉！
　　大礼堂里，全屯人孩大老小全围坐在长条桌边，海吃海喝，高声大气地呼儿喊叫，热闹非凡。
　　办公室里，连队干部陪沈荣荣几人吃喝。
　　沈荣荣再次站起来，举酒瓶子，来！咱们再掀革命新高潮！
　　干部们更来劲了，这样的革命谁不乐意干？全起身举瓶，高喊，干！掀起革命新高潮！
　　
　　晚上，点亮了四盏汽灯，大礼堂亮如白昼。
　　沈荣荣指挥几个小青年，往大礼堂四周墙壁上贴红色标语。陈连长几个干部，陈香草、吴美环、王晓爱围在她左右。
　　王晓爱又一惊一乍地，荣姐，你带来这些标语，我咋不知道呀？
　　沈荣荣淡淡地，欧，是占校长放车上的，足够嫩江边这四个连队贴的。
　　陈连长挺满足，这么一弄，连队的政治气氛活跃不少！
　　沈荣荣踌躇满志地，我要把红五月，变成真正地红色海洋！
　　联欢晚会开始了，全屯人倾巢出动，就为一睹美女歌唱家红革会主任的风采，欣赏她动人的歌声。
　　满满－屋子妇女和孩子席地而坐，老爷们儿进不去屋，就站在窗外，连抽烟扯屁都有了。
　　背着手风琴的沈荣荣，跟王晓爱居中，陈香草邀来的三十几个姑娘小伙子充合唱队，摇头晃脑地合唱《红红五月天》，
　　我们是时代新青年，
　　建设咱家乡美河山。
　　继承先辈的好传统，
　　祖国的明天我接班！
　　小屯人第一次见到真美女、真演唱、真歌声，乐的只剩鼓掌和欢呼了。
　　待大家伙静下来，陈香草冲沈荣荣致意，这首《红红五月天》革命歌曲，是我们场中心校占学青校长作词、美女歌唱家、我们的红革会主任沈荣荣作曲的，已经唱响红五月的一首好歌！让我们在沈主任领导下，狠抓革命，猛促生产，把我们红五月的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下面，由金童王晓爱，和他的好姐姐，玉女沈荣荣，献唱男女生二重唱‘芦笙恋歌’！
　　人们等的就是这一刻！王晓爱温柔地拉起沈荣荣的小手，轻声地，姐，咱俩清唱！
　　沈荣荣心领神会，放下手风琴，牵手走进乡亲们中间，开唱，
　　阿哥阿妹的情意长，
　　好象那流水日夜响------
　　月夜、星辰、嫩江、墨绿的庄稼、空旷的麦地。
　　男人、女人、孩童、深情的注目、期盼的眼神------真情恋歌渐弱渐远。
　　
　　陈香草家，东屋南炕，陈正义连长，香草爸机耕队长陈正浩，妇女主任香草大姑陈彩华，陈家亲友都来陪沈荣荣唠几句嗑，随后告辞，不打扰休息了，笑着离去。
　　送走众人，沈荣荣拿起小圆镜，左顾右盼。
　　北炕，小炕桌上，王晓爱在赶写广播稿，‘红五月红歌手唱红嫩水甜——红革会主任沈荣荣基层记事第一天’。
　　吴美环和陈香草坐两旁观看。王晓爱‘啪’放下笔，长出了一口气，完活！交差！姐——！冲南炕喊了一嗓子。
　　沈荣荣听见‘完活’，乐呵呵地过来，接过十几页稿纸，姐看看！姐看看！唬二儿小拐棍给姐编的好听不！
　　王晓爱，跟你唱的一样优美动听！递过去。
　　这时，陈香草也直起身，爱弟，跟我去撒尿！
　　王晓爱也下地，我也撒尿去！
　　俩人拉手出门。吴美环紧忙叮嘱一句，别去高梁地！陈香草回头应道，黑天不去！走了。
　　沈荣荣坐在炕沿边，认真地阅稿，面带笑容，不住点头，唬二儿文笔就是美！
　　吴美环，捧谁谁红！一个保一个！
　　
　　房山头，回来，王晓爱一把把陈香草按到墙角，低低地，香草，你变心了------
　　
　　沈荣荣喜滋滋地看着通讯稿，高兴地朗读上了。
　　吴美环稍显不安了，用眼不时溜着门口，终于，有点忍不住了，轻声对沈荣荣，姐，我出去一下。
　　沈荣荣下意识‘嗯’ 了一声，又接着朗读。
　　吴美环转身出门。
　　
　　房山头，陈香草，爱弟，我有选择么------
　　
　　吴美环站在门外，东西瞅瞅，稍有犹豫，便往西走。忽听香草话语声，便停住脚步，靠墙角站住。
　　香草轻声，我只是口变了，可心没变------
　　晓爱不满，听话听音儿，我听了，觉心寒------
　　香草，爱弟，我理解你的心，是文革害惨你了。可我当众人面，只能表示拥护文革，装真心，是做给旁人看的戏，就象咱俩以前演的戏一样。
　　晓爱，嗯，我寻思香草不是那种得势就忘义的人么。
　　香草，我是根红，可苗不壮呀。我是咱姐一手提拔的，是咱贺叔、芬姐重用我的，跟文革一分钱关系也没有。我之所以在大厅广众给文革抹粉，唱喜歌儿，是见啥人说啥话，迎合时势，顺应潮流，这回你懂了吧？
　　晓爱，我心眼太实，你比我鬼。行啦，我又乐了，亲个——
　　香草，不！咱维护咱姐——！
　　吴美环一闪身，站在两人面前。
　　晓爱紧紧搂着香草依在墙上，香草伸手挡在两人嘴中间。
　　晓爱慌忙松手，姐，俺俩说话，你都听见了。
　　吴美环一脸不在乎，都听见了。
　　香草过来抱住她手臂，低低地，姐，我是耍了两面三刀手法，人前说人话，鬼前说鬼话，可我只是一根小草，为活下去，只得随风两边倒呀！
　　吴美环楼住她，肯定地，香草没错！过哪河脱哪鞋，见啥人说啥话，是古训，没毛病，姐理解这些。
　　香草，我背地劝过爱弟多少回，人说话处事太直太硬容易折，姐，我承记（北方方言：非常之意）担心爱弟心直口快这劲儿了，保不准哪天又捅大篓子出来。
　　吴美环叹了口气，哎，人真没有十全十美的！我家二儿，说话跟我唱歌一样，不招人爱听！嘻嘻！又搂过晓爱‘梆’亲一口，搂着两孩子进屋去了。
　　
　　三天以后，队部前，吉普车停在大礼堂门前，全屯人又一次全员出动送亲人。
　　陈连长指着地上的一堆东西对沈荣荣，这个大花筐里是五百个鸡蛋，这个小筐里是一百咸鸭蛋，这个小筐里是五十只大鹅蛋，这个袋子里是十条干鱼，这袋子土豆、豆角、青苞米，都是全屯人送给你和何副场长的土产品，望笑纳。
　　沈荣荣拉着他的手连声道谢。众人把东西放进后备箱，吉普车开走了。
　　
　　二连队部前，吉普车停稳，吴美环、王晓爱、沈荣荣都下车，陈香草推开车门，但没下车。
　　沈荣荣小声地，把东西送芬姐家，广播稿也交给她，完了，你再去占校长那儿，叫他把稿子送县革委会，给冯主任。给车加油，管总务再要二百块钱拿来，咱有啥事呢！今天回来！
　　陈香草点头，姐，我记住了。我走了。启动车走了。几人频频挥手致意。
　　二连的干部迎上来，大伙第一次见过这么漂亮的红革会主任，惊得光张大嘴笑，不知说啥好，嘴有棉裤腰厚的青年连长冉东明，手也不敢伸出来，只是傻笑着重复‘欢迎、欢迎’ 。
　　吴美环忙给众人介绍，这位就是咱红五月新晋升红革会主任的沈荣荣，女高音歌唱家，作曲家、钢琴演奏家！大家欢迎！
　　十几个干部这才热烈鼓掌，表示欢迎。
　　连长冉东明做邀请状，沈主任请！到办公室检查连队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