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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思文革  着眼未来

　　长篇小说《弯弯的乌裕尔河》，是反映文革前后，一个国农场在进行现代化建设过程，遭遇十年动乱的干扰和破坏，广大职工群众在党的领导下，进行不懈的抗争，所发生的一个又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是作家从今天的时代高度，从全新的视角重新审视文革给党和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成功地塑造了一大批干部群众反击极左思潮的光辉形象，给人以希望和力量，是一部弘扬主流价值观的优秀作品。

　　一个身穿旧灰布挂子的年轻人，坐在行李卷上，低头默默在听。背影。
　　车老板，------我不在河套渔窝棚了，乌裕尔河快干了，没鱼可打了。场长让我回合盛，当了个分场治保主任干着------去年冬天，咱场又开始搞‘清理阶级队伍’，占学青们借你的事儿因由，把你爸下放到合盛屯劳动，家也都跟着搬到合盛了。对了，你哥去年死了，在你姑家病危，不能回家了------对了，美环她------
　　此刻正在场党委办公室，接受新的任务。
　　为了积极配合王晓爱回合盛屯接受群众监督改造工作，场党委临时做出重大人事安排。这不，党委书记、贺场长正在给美环交待任务，这次党委派你回合盛屯，挂名妇女队长，干活是次要，主要的任务，是暗中全力保护王晓爱的安全，他回合盛屯实行群众监督劳动改造，不能出一点差错，平安地度过这几年刑期。他要不在了，没人能给他平反冤案。记住啦？贺场长对吴美环语重心长地安排着。
　　吴美环坚定地表示，叔，我记住了，一定保护好小二儿！
　　何淑芬和陈香草紧紧握着她的手，代表我们！
　　三姐妹紧紧拥抱在一起，充满信心。
　　
　　合盛屯，傍晚时分，合盛屯沐浴在夕阳的余辉中，小屯一片静谧安祥。座落在一个巨大的簸箕形，东西足有两里地长的大岗坡下的合盛屯，稀稀拉拉，前后共四趟街，家家都有前后大菜园子，房子却是比着谁家更破，没有最破。
　　一座破垡头草房前，身穿旧灰布挂子的年轻人在问一个抱小孩的妇女路。妇女给他指屯中方向，年轻人快步走去。
　　石来喜妈家的两间土平房，省调干部到农场工作，都是由上级安排住处，虽然王玉林受‘叛国投敌’儿子牵连，‘被下放’到分场合盛屯，连长石来喜和党支书敖桂兰，仍十分敬重他，亲自动员自个妈家，腾出两间房给他一家四口暂住，为此，石老婆子磨倒好几天才算闭嘴了。
　　此刻晓爱妈，吃完晚饭，撂下碗筷，就带着老花眼镜，坐在缝纫机前，忙着扎裤子。她比前几年苍老了不少，一家人净不省心的事儿，哪能不老。
　　妈！我回来了。身穿旧灰布挂子的王晓爱，依着里屋门边，望着正专心做活的母亲，轻轻喊了一声。
　　听到儿子久违的呼唤，母亲立马乐了，放下老花眼镜，亲切地应着，放下活计，过来细端祥受了天大委屈的二儿。
　　两年多不见，二儿依然那么俊朗清秀，少了几分稚气和天真，多了几分成熟和稳健，母亲高兴地，妈知道你今天回来，美环中午就过来告诉我，说她爹赶二马车上县去接你去了。
　　王晓爱点头，妈，我都知道了，是美环爹当我说的。我回来，最想念的，算是我哥了。
　　母亲抹着眼泪告诉他，你哥一听你给抓起来了，病情立时加重，临终时，还念念不忘问你咋样了，至死，我和你爸都没敢让他知道你判那么多年！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先吃饭吧。我给你做了两个菜，美环又送来两碗肉，来吃吧，好好解解馋！这二年可把俺二儿苛待坏了。
　　王晓爱坐在炕桌边又关切地问，妈，我爸呢？。
　　母亲把饭菜放在炕桌上，别提你爸了，到合盛就当了几天连队会计，就让一个叫鄂务农的给顶替了，这不，没处安置他了，又给弄到五七干校，集训去了------
　　王晓爱低低地，我爸也跟我吃诖连。
　　母亲，连你弟妹上学，都叫人整天无故给骂呢。呀，不提这些乱眼子事儿了，吃肉！美环给你做的红焖肉！
　　忽然，王晓爱语出惊人地抛出一句，妈，咱家今后别再跟美环家来往了。
　　母亲万分错鄂地问儿子，咋啦？
　　王晓爱，我想解除婚约，不要她了------
　　母亲，啊？
　　
　　连队马圈前，马圈前的空地，停了三套马车，东方红拖拉机，脱谷机，播种机，五铧犁，各种农机具，摆了稀溜一大片。远处还有一大马粪堆。
　　大马圈旁边是喂马的更倌房子。
　　房前一棵歪脖老榆树，挂着一个大炮弹壳，是连队当召集职工开会，干活时敲的钟用。
　　随着连长石来喜使劲敲了几下炮弹壳，从各个方向，陆续地走来男女职工，集合在马圈前，三三两两地唠着嗑，等着连长逐一分派谁干啥活儿去。
　　吴美环扛着两把锄头，从家出来。她把短发扎成两把刷帚，打扮成下地干活的农村妇女－般模样。
　　王晓爱仍是昨日那身装束，第一天出工，不知干啥活，空手过来了，他站在吴美环一侧，听连长派活儿。他同吴美环没有任何交集，形同路人。
　　石来喜安排车老板，谁跟车------
　　合盛屯男劳力不多，十六、七、八的没找婆家的小闺女却不少，足有十七八个。
　　更叫奇的是，‘破豆包’也混在其中。她第一眼就‘认出’王小二儿来，漫不经心地靠拢过来，死盯小二儿‘下面’。
　　‘破姐’ 异常举止，立刻吸引过来众多小闺女，都聚过来死盯小二儿‘下面’。
　　王晓爱并不在意，他牢记自个儿的‘新身份’。
　　吴美环却发现异常。她扫视了一眼王晓爱，没发现特别之处，便转到另一侧，往小二儿下面一看，这才明白，小二儿的裤子大腿上，划了个大三角口子，白肉露出来，特显眼，可他全然不知道。原来，这帮小女孩全来看白肉来了。于是，她很自然地站到了王晓爱这一侧，一脸不在乎地挡住了三角口。
　　‘破姐’和小姑娘全是一脸满足的哄笑起来，并且毫不掩饰地笑喊‘是白！’‘真白！’
　　王晓爱一脸莫明，瞅吴美环。
　　吴美环半捂住口小声地，回去让婶给补补。
　　王晓爱这才慌忙看去，羞的忙用手捂上。
　　小姑娘们全指他笑喊，谁不爱看小白脸儿呀！竟然跟他开闹了！
　　这下可惊动了连长石来喜，他挥着双手撵着妹子们，去！去！别没大没小地跟他闹呀，管咋地，他比你们大！晓爱这把可不是来唱情歌的，他身份变了------
　　小姑娘们笑喊，他人没变！我们才不在乎他啥身份呢！
　　上来几个小姑娘，竟然搂脖抱腰，走！铲地去！扯着把他给硬拽走了。
　　吓得他直瞅吴美环。吴美环一脸无奈，只好扛起锄头，跟着大帮走。
　　石来喜手指妹子们，急得直跺脚喴，别搂脖抱腰呀——这表面上也得分点线吧？别净给石哥我上眼药呀！妹子们哪，你们可得悠着点呀！这可咋整！急的直搓手。
　　
　　岗上，北地头，北岗上，东一撇子全是谷子地，此时正是铲镗二遍时节，妇女队长吴美环给小姑娘们依次排垅。
　　小姑娘都扒个眼瞅着谁的垅好铲不好铲，叽叽喳喳地评说着。
　　最末排完了‘破豆包’，她站在自个儿垅台上，递给王晓爱一把锄头，指着边垅对他，晓爱，你挨着我铲。
　　王晓爱接过锄头，扭头便走，到‘破豆包’身边，小声，破姐，我挨你铲。
　　‘破豆包’瞅了一眼吴美环，恍然地，哦，好！
　　吴美环给他卷的，表情极不自然，怔了一下，便串到边垅，低头开锄了，晃开膀子开搂，有意甩开他俩。
　　‘破豆包’体质挺弱，搂几把，便直直腰。
　　王晓爱故意陪她慢慢铲。
　　‘破豆包’又直直腰，瞅着窜到头里的吴美环，小声问，没馒头吃了吧？
　　王晓爱低声地，现在只有窝头了。
　　‘破豆包’ ，破豆包也顶饿。
　　王晓爱低声地，监改期间，不能谈恋爱，不许结婚，这是上边定的死规定，我得遵守。
　　‘破豆包’ ，哦，是这样，那破姐也没戏了。
　　王晓爱轻声地，破姐，你咋不在供销社嗑瓜子了呢？咋也跟这帮小姑娘回屯子铲地了？
　　‘破豆包’ 长叹一声，他们让我打证言，把你整监狱去，这可跟你那边人结下梁子了。你进去不到一年，这新上台的老当权派，叫你爸领人来查供销社帐，差了好几百块钱，平不了帐，硬说俺爹给贪污了，给俺爹摆出两条道，承认自个贪污，开除党籍，开除工职，下放劳动；或者推到我身上，照样开除党籍，开除工职，下放劳动，也整了个二选一。俺爹是荣军，抗美援朝下来的，腿有残疾，俺能让他去下屯子铲地刨垅吗？我只好痛哭流涕承认是我贪污了------党票没了，饭票撕了，送我回屯干活了。整的我，如今连保媒的都没有了--------说到伤心处，直落几滴眼泪，二儿，破姐如今更破了，你还恨我么？
　　王晓爱赶忙从兜里掏出手绢递给她，破姐，擦眼泪。啥也别说了，咱俩说啥，都是一把辛酸泪！这就是路线斗争！我是不是反革命，与你我无关。你都破成这样了，我还恨你个啥？
　　‘破豆包’ 溜了几眼前头的吴美环，悄声，你不恨我了，那你爱我吗？
　　王晓爱故意含糊其词地，也说不上爱。
　　有点缺心眼的‘破豆包’以信为真了，你要真挺不住，来找破姐，我不怕！反正我都是个爷爷奶奶模样了，嫁不出去的门儿大。就是我这个破猪头，即使踹出庙门，也去给人当填房的货，挨打受气不算，还得炕上让老爷们那玩意舒坦！这天底下，哪还有比你帅气的好小伙了！你瞅当屯没老婆的小年青的，各个是瘸瞎鼻翅带滚蹄，我瞅着都闹心！我乐意怀你的孩子，爹那么漂亮，儿子差不了------傍黑天儿了，咱俩儿就去高梁地。
　　
　　谷子地头，在狠抓革命，不促生产的年月儿，谁乐意使全劲干活儿？出一天工，混一天工钱的小丫头片子们，铲着地，连说带笑，连打带闹，弄个锄头，连搂带推，轻松加愉快的‘走’到地头了，叉个腰儿，只等打头的吴美环赶上来，还有更后的交谈甚欢的‘破姐’跟‘爱弟’。
　　别人咋干是他的事儿，妇女队长吴美环能糊弄么？她是板板搂到，自然被拉下，还累得顺脸淌汗，脸更红了。
　　王晓爱陪着‘破姐’，拉后是自然的。俩人仍边铲边唠，不紧不慢地干着。
　　先到地头的一帮人，神色各异地瞅着后边拉下这三人，开始议论起来。
　　车老板满山谷媳妇丁梨花小尖下颏，眼珠一转一个道儿，冲几个小闺女撩骚，看没看出来？破姐把小白脸给霸上了，谁也别想沾边儿！一会儿，等他们到头休息，咱们几人做个扣，也啃他－把小白脸，你们敢不？
　　几个大点姑娘晒大胆，有啥呀？咱们也给他啃秃了皮了！
　　姑娘们个个磨拳擦掌，兴奋得直跳。
　　吴美环先到头，擦了一把汗，转头又接王晓爱的垅。
　　背后小姑娘指指点点，美环姐跟破姐俩死对头！她才不接她呢。
　　王晓爱刚欲接她‘去高梁地’的话头儿，抬头见美环接他，马上对‘破豆包’， 破姐，你喘喘气，我给你铲，有人接我。
　　‘破姐’ 乐不得有人帮锄，马上直起腰大喘气。
　　吴美环见状微有嗔怒，也没做任何表示，接着铲完，转身回走，到地头对大伙，歇气吧。
　　几个小姑娘三把两把，就接上王晓爱，异常兴奋地又跟他搂脖抱腰。
　　吴美环一脸淡然，就跟没看见一样。
　　小姑娘在吴美环左右围坐半圈，开始听她讲解‘九大’文件，几个人却拿眼溜着王晓爱。
　　王晓爱离开她们一些坐下，独自拿出自带水壶，刚要喝水，坐在他旁边的尖下颏山谷媳妇梨花，伸手一把夺过水壶，先给姐喝！我渴死了！站起身佯装喝水，给另几个姑娘使眼色。
　　立马站起来四五个小姑娘，一齐上手抢水壶。王晓爱愣眉愣眼还傻瞅呢。一个姑娘顺势一推，小媳妇梨花往后一仰，正好倒在王晓爱怀里，她佯装吃了一吓，‘妈呀’ 一声，抱住他脸一通狂亲。
　　王晓爱吓得张开两手，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这头一开，姑娘们全来劲了，跳起来，大笑着往起拉梨花，梨花没鼻子带脸的，最后又亲一把，这才起来。
　　紧接着，又一个姑娘给‘推倒’在他怀里，又是一顿疯狂亲啃。
　　戏演到这儿，吴美环这时才省过味来。她呼地站起身，气的不行，刚欲出手制止，却又平静下来，随后叉着腰，仰脸朝天，一声不吱。
　　王晓爱这时才想到‘姐’来，姐呀，快来吧！我给整不行啦！
　　吴美环仍然无动于衷，她是沉住气了，‘破豆包’ 却给啃的吃不住劲了，过来就扯死抱住晓爱脸，没完没了又亲又啃的小姑娘，行了吧，行了吧，让人家喘喘气，啊？
　　那小姑娘老大不乐意了，鼻子不鼻子脸不脸地呛白她，感情你啃够了，俺才啃几下，你先烦了，他还没烦呢！轮班也该轮到我们了！咬草根眯你去得了！
　　‘破豆包’气得还想同她理论，叫吴美环一把扯过来，拽到一边去，小声，破姐，人家小二儿两年都没过着瘾了，没起性了，这把叫他起起，咱别管他，你看我——明白了吧？
　　‘破豆包’ 恍然地，哦，我这管的，算哪份儿呢！这心眼，哎，不够用！
　　吴美环搂着她又走开几步，指地边，破姐！咱坐一会儿，她们不嫌累，啃去呗！啃秃了皮，也不叫咱俩负责！咱不瞅她们，咱姐俩儿唠咱姐俩的嗑。
　　‘破豆包’呱呱大笑，操心费也不给咱俩，真是多余。
　　两个昔日的冤家对头，重又坐在一块儿，唠起了拿不上桌面的私密话儿。
　　吴美环咬着‘破姐’耳根子，破姐，这小二儿一起性了，梆硬，跟根棍儿似的，足有一豁豁长！裤裆支多高，瞅着可好玩了！
　　‘破豆包’特感兴趣儿，你，咋见过啦？
　　吴美环推了她一把，嗨！姐你不知道呀？咱俩在草家子农中念书时，占老师给咱俩当入党介绍人，你当时比我高一年级，我给你看的那本写我的书里，‘乌裕尔河渔家女’ 那篇优秀作文，就是王晓爱写的，那年我俩就订婚了，刚十六呀！俺俩在渔窝棚马架子闹玩，早都见过了，我用手量的！现在，又棒不少！
　　‘破豆包’自叹不如，小二儿那玩意，我真没亲眼见过，瞎猫碰着死耗子，猜的。
　　吴美环眼瞪溜圆，不掏出来了吗？都给你杵上了吗？
　　‘破豆包’神秘地，那是我给自个儿添俊药呢，吹给别人听的！哪来的真事儿？俺俩隔着柜台呢，他烦我烦的不行不行的，起个屁性！真起性我更乐呢！
　　吴美环又推她一把，呱呱大笑，蒙事儿一个！
　　‘破豆包’又凑她耳根细声问，那玩意要是真杵------
　　吴美环无声地给她比划、讲解------俩人身影模糊------她俩身后，王晓爱跳起来，逐一点指姑娘，你、你、还有你、你、你！十八个！
　　姑娘们全跟母老虎似的围上来，齐齐吼他，十八个咋啦？十八个？
　　王晓爱一边抹着嘴巴子，一边点指，个个全是——
　　姑娘们又吼他，全是啥？
　　王晓爱两眼望天轻飘飘地，全是臭嘴。
　　姑娘们相互看着，给臊的，没一人吱声。
　　山谷媳妇梨花低头轻声地，俺们有钱买牙膏么？
　　
　　第二十一章 王晓爱续写英雄赞歌
　　
　　连队马圈前，清晨，石来喜逐一点指，你、你、你，还有你、你、你——，你们十八个！
　　站在连长面前听训的十八个姑娘，个个吓傻了，全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擎等着挨骂了。
　　石来喜点完了，又轻声地告诫她们十八个，你们大面上吧，是要把王晓爱当监改份子、阶级敌人，背地里，把他当咱们亲兄弟看，都对他好一点，各方面多照顾一点，都记住啦？
　　姑娘们全跳起来喊，记住啦！我们当啥事儿呢，吓人鼓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