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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思文革  着眼未来

　　长篇小说《弯弯的乌裕尔河》，是反映文革前后，一个国农场在进行现代化建设过程，遭遇十年动乱的干扰和破坏，广大职工群众在党的领导下，进行不懈的抗争，所发生的一个又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是作家从今天的时代高度，从全新的视角重新审视文革给党和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成功地塑造了一大批干部群众反击极左思潮的光辉形象，给人以希望和力量，是一部弘扬主流价值观的优秀作品。

　　疲倦已极的吴美环，挣扎着站起来，拉起王晓爱的手；面黄肌瘦的石秋茹，勉强地站起来，拉起王晓爱的手；饿得无精打彩的姑娘们，一个接着一个站起来，拉起手，缓缓舞动------
　　一个人的独唱，演变成二重唱、三重唱、多重唱------贴心的话儿、贴心的话儿、贴心的话儿，要对您讲、要对您讲、要对您讲------抒缓低沉的混声合唱，似风，似雨，似涛，在弯弯的乌裕尔河两岸，广阔无边的嫩江平原，巍巍的兴安岭林海上空，久久回荡------
　　在‘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 备战、备荒、为人民’的横幅下，职工们个个喜笑颜开地背着一袋袋粮食走了；
　　屯西岗上，王晓爱家房后园子里，姑娘们在奋力刨土挖坑------地道口，吴美环对着拎土篮抬土的姑娘们，你们都回家吃午饭吧，上午挖进一米多了，中午多歇会儿，再来！去吧！
　　姑娘们扔下土篮儿全跑了。
　　她弯着腰，顺着一磴一磴土台阶，下到二米深的地道里。洞不高，人进得低头弯腰，地道的墙壁上挖个小洞，放着油灯。
　　整个地道，被一片蓝色的烟雾胧罩着。洞已经挖进十几米，王晓爱独自一人在用片镐刨土，他只穿背心裤衩，后背全湿透了。
　　她走进几步，便喊，小二儿，你先歇着，我把饭菜拿过来，咱俩搁这儿吃，不回家了！
　　王晓爱累的不愿开口说话，扔下片镐，一屁股坐在干草堆上，直喘粗气。
　　不一会儿，吴美环一手拎着用屉布包裹的一小盆菜，一手拎着一小筐两合面大发糕，又回地道里了。
　　她把菜盆和小筐放在干草上，靠着王晓爱坐下，心疼地给自个的二儿，用毛巾给他擦了把脸上的汗渍，二儿，先喝口汤，再吃干粮，还有咸鸭蛋，直冒油，吃吧。
　　王晓爱深情地，姐！你跟我受苦了！不叫我监改，你还在妇联上班，能这么累么！
　　吴美环听罢，顿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放声大哭，惊天动地。
　　王晓爱紧紧地抱住她，俩人脸贴脸，泪如雨流，哭成泪人儿。
　　吴美环不哭了，她双手捧着王晓爱的脸，破泣为乐地，二儿，这三年来，姐心中有多少无处诉说的郁闷，都给这把泪水洗刷掉了！来，我为咱俩这三年来，又一次能在一起吃顿团圆饭，又高兴了。给他擦干眼泪。
　　王晓爱也不哭了，姐，我离开你的这段日子，眼前时常浮现出你的身影，我时常告诫自己，一定要活到，我们再相逢的时候。万没想到的是，毛主席‘给出路’政策落实，提前让我们姐俩以这种身份重逢，虽然不尽完美，也算圆上了我一个梦。
　　吴美环端起菜盆，二儿，先喝口汤，再吃发糕。
　　王晓爱接过菜盆，喝了几口汤，嗯，好喝。
　　吴美环又拿过一块发糕，给，二儿，姐蒸的发糕，放糖精了，可甜呢。
　　王晓爱喝着菜汤，咬着发糕，连连点头。
　　不一会儿，俩人便把饭菜全吃光了。
　　王晓爱打了个饱嗝儿，姐，我困了，我睡一会儿。
　　吴美环把菜盆扣过来给他当枕头，躺下吧，姐搂着你睡。
　　俩人都躺在干草上，吴美环把他的手，放在自个儿胸脯上------疲倦的王晓爱，躺下马上就睡过去了。吴美环支着头，静静地凝望着自个儿的二儿。
　　是啊，此景此刻，跟当年在乌裕尔河岸边马架子里，是多么相似呵！然而，彼此已经不再是童真的心，如今却被无形的高墙，残酷地阻隔住了。虽然俩人依然近在咫尺，但未来的岁月的朦胧前景，却犹如远在天边飘浮的云一样，遥不可及，八年，也许------真的有她等不下去的那一刻吗？她不敢深想。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淡蓝色的烟雾，弥漫住了整个地道------
　　
　　晓爱呀，来，来，坐！鄂务农极为罕见地热情，伸出双手去主动握王晓爱的手。连队办公室，鄂务农连连地摇晃着他的手，让坐在椅子上，他也坐在他对面。
　　围坐在半圈的四个人，全是笑容满面地望着他，石来双搂着破豆包，吴美环拉着石秋茹的手，都热情地跟握手，问候。
　　王晓爱却给弄得有点发蒙，显的有点紧张，他全神贯注地端坐着，盯视一反常态的鄂务农，听他说啥。
　　鄂务农仍握住他的手，十分亲切地询问他，晓爱，你看，你回咱屯这长时间，领导有些地方关照你不够的地方，你也多包涵点！
　　王晓爱连忙，这都挺不错了，谢谢鄂连长！
　　鄂务农手指他姐，晓爱呀，这你也知道，我姐那一堆一块，自身条件不怎么太好，人家石部长二弟来双也不嫌弃我姐那身板，准备娶我姐，结婚日子都定好了，八月一日，这次想请你——
　　他姐嫌他太罗索，直接说，想叫你在我婚礼上唱情歌，干不干，就得了！这叫你给绕登的，急人！
　　王晓爱这才算听明白了，忙应下，可以，可以！又瞅美环。
　　吴美环懂他的意思，这情歌虽当四旧给破除掉了，但唱也没啥，婚礼场合，总不能唱‘大海航个靠舵手’吧？
　　几人全笑应，喜庆嘛，就得乐呵点！
　　王晓爱也笑了，对，结婚就要欢乐点！那，鄂连长，这情歌，是我一个人独唱呢，还是男女声二重唱？
　　石秋茹急了，二哥，当然是男女声二重唱啦，我和你！
　　王晓爱欣喜地，小妹也会唱歌呀？
　　石秋茹站起来，小瞧人儿了吧？你听——
　　阿哥阿妹的情意长，
　　好象那流水日夜响------
　　所有人都鼓掌叫好！
　　王晓爱连连夸奖她，唱的好，音色很美，韵味十足，音域宽广，稍加训练，就能登台演唱！好！哎，小妹，你跟谁学的歌词呀？
　　石秋茹手指，跟我二嫂学的！
　　王晓爱有点意外，破，鄂姐？
　　破豆包伸手就照王晓爱脸上拧了一把，小二儿你搁台上唱情歌，我在台下一直给你叫好，可惜，你一次都没多看我一眼！
　　王晓爱打趣地，这把我更不敢多看你一眼了！
　　众人全欢快地笑了。鄂务农瞅了一眼吴美环，经过支部研究决定，从现在开始，给你和小妹七天假，多排练些好歌，给全屯人演唱，给我姐婚礼助兴！
　　破豆包，你俩好好练！我给你俩做好的吃，肯定，不吃破豆包！
　　破姐的自嘲，又逗得几人一阵大笑。一直没言语的车老板石来双接上一句，破豆包，只有我一个人吃了！
　　小妹石秋茹点她二哥脑门子，你不吃谁吃？！几人笑得前仰后合。
　　连队文化室，王晓爱跟石秋茹站在地中间，正在进行系统的音阶练习。
　　吴美环跟破豆包，手拉手，坐在一旁饶有兴趣地听讲，不时地点头赞同。
　　石秋茹全神贯注地听讲。王晓爱，小妹，按照音乐理论家的讲法，我们每个人普通人，只要经过系统认真正确的练习，都可以提高二到四度音阶。你现在音域比较宽阔，但仍属于女次高音这个区域，经过正确的方法训练，你的音域还能再扩展提高一些------
　　石秋茹在演唱，不断变幻发声、口型、吐字、运用嗓音、头音、腔音共呜唱谱------
　　王晓爱，小妹，你的音色甜美，清纯亮丽，你很适合用民族唱法唱抒情歌曲------
　　石来双和鄂带弟的盛大婚礼上，王晓爱跟石秋茹高唱情歌，祝福新人。
　　当伴娘的吴美环，幸福地微笑着，眼里闪着泪花。
　　石来喜和敖桂兰有节奏地拍手，为小妹叫好------
　　
　　第二十四章 王晓爱栽在乌裕尔河里
　　
　　八月的草甸子上，清晨的阳光里，三挂马车，在野花遍开的草甸子上，快速颠儿呵着。
　　车上坐满了去乌裕尔河套打羊草的姑娘们，她们一路欢唱一路说笑，草丛中的鹌鹑都给惊飞，条通后面的野兔全给吓跑了。
　　头车老板儿是石来双，他新婚妻子破豆包，小妹石秋茹，吴美环、王晓爱、尖下颏梨花、麻芝儿几个人坐头车。
　　满山谷赶二车，陆家二小子东升赶三车，拉着粮食，大锅和盆碗、钐刀。
　　一脸新婚喜气的破豆包，跟她小姑子秋茹，俩人合唱起了‘洪湖水，浪打浪’来，
　　洪湖水呀，浪呀吗浪打浪呀，
　　洪湖岸边，是呀吗是家乡呀，
　　清早儿，去撒网，
　　晚上归来，鱼满仓------
　　破豆包嗓音略带苍桑，石秋茹歌喉清亮甜美，这女生二重唱，让她们姑嫂俩给演绎的，令全车人齐声叫好。
　　王晓爱，破姐，唱的不错呀！以前没发现。
　　破豆包照他脸上摸了一把，后悔了吧？当初你嫁给我，是不是咱俩一天到晚二重唱呀？不吃饭，靠着水缸也站三天，多幸福！
　　王晓爱嘟囔着，一跳舞，我就站不住了。
　　逗得全车人大笑起来。破豆包佯装恼怒地照他裤裆借机就掏一把，我叫你当着瘸子净说短话！
　　王晓爱马上捂住她手一劲儿告绕，破姐，我不敢了！
　　破豆包仍不松手，却对大伙睐开大膘，小二儿那玩意硬了！
　　全车人笑的前仰后合。石秋茹却当真去瞅。吴美环笑着把她脸硬给扭正了。
　　欢笑的马车跑远了。
　　
　　河套渔窝棚前，中午时分，到了河套，三挂马车停在渔窝棚前。姑娘们全跳下车，搬着行李往窝棚里放。车老板开始立稳车卸马。
　　吴美环指挥几个人安放锅灶，准备生火做饭。
　　王晓爱跳下车，心情格外舒畅，他望着漫甸子的乌裕尔河平缓而又混浊的河水，有一股跃跃欲试的感觉，他下意识地向河边迈步走去。
　　正在露天灶前准备做饭的破豆包，冲他招手喊道，小二儿，过来！给姐抱柴禾，烧火！
　　王晓爱应着跑了过去。
　　
　　窝棚里，吃完午饭，大伙又在地铺上睡了一会儿，吴美环对着坐在地铺上睡眼惺忪的姑娘们，我跟小秋子，王晓爱，麻芝儿，梨花姐去查看甸子，破姐领你们把窝棚左右的荒草都放倒，当烧柴！咱们走，秋！
　　草甸子上，石秋茹扯着王晓爱的手，拼命地奔跑着。吴美环几人笑着跑，有点跟不上。
　　石秋茹一脸天真烂漫，宛如当年的吴美环。
　　王晓爱被动跟跑的却有点‘勉强’之意，笑也是‘勉强’，他站住了不跑了。
　　石秋茹依然天真地笑喊，咋啦二儿哥？咋不跑啦？
　　王晓爱一语双关地小声，咱俩有点冒进了。努了一下嘴。
　　极会看眉眼高低的小妹，立马明白了，哦，我十六，也当你十七呢！冲上来的吴美环喊，环姐！我二儿哥不是当年的十六美少年了！他二十四了，他稳重多了！
　　吴美环快步上前，扫了他俩一眼，我们俩都不再是少年了！七年前的时光不在了！
　　石秋茹过来挽起她手臂，说笑着走远了。
　　王晓爱有意拉后一点，东瞅西望，眼神略显忧郁。
　　
　　窝棚里，天黑了，窝棚里亮了马灯。王晓爱拎着行李卷，站在门边。
　　坐在尽里边地铺上的破豆包，大方地招手，二儿，过来挨破姐睡，姐搂你！
　　自然招来一片声笑骂，破姐又霸下小白脸呀！
　　吴美环笑着也是一语双关地，还是挨我睡吧，保险点！
　　王晓爱把行李卷扔在门口。
　　
　　三天以后，窝棚前，中午了，姑娘们扛着大钐刀，说笑着回窝棚吃饭了。
　　万里无云奇热天，一点风丝也没有。
　　姑娘们都穿着白线儿背心，把布挂子系在脖上当披风防太阳晒。
　　王晓爱不敢脱光膀子，怕影响不好，汗水湿透了布衫，热得他呲牙咧嘴，难受极了。
　　锅灶前，破豆包扎着围裙，笑迎大伙儿。
　　姑娘们扔下钐刀，跑河边撩水洗脸泼水闹着玩，开疯了。
　　吴美环停在锅灶前，跟破豆包议着伙食的事儿。
　　王晓爱也放下钐刀，但他低着头，一声不响地向西走去------
　　没人注意他，唯有破姐，一直拿眼溜着‘她的’小二儿一举一动------
　　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
　　人这一辈子，有时阴差阳错，不明不白，稀里糊涂，都不知为啥，就跟小那谁结下了恩怨情仇！我二舅王晓爱今天不叫破豆包‘一直’关注，怕是永远地人间蒸发了！破豆包那破嘴，顺口一咧呵，就把我二舅扯进监狱，可这一次，却是他救星！
　　我妈是个啥？她就是我二舅的‘补锅女娲’！我二舅前面义无反顾地砸锅，我妈在后边掴一把黄泥忙去给堵！上次他贴‘大字报’事件，我妈赞同开除他场籍，意在‘保’他爸职位，可最终，爷俩全栽倒了，谁也没保住；而这一次，我妈又出面施以援手搭救他了，万没料到的是，俩人七年的‘海枯石烂心不变，千年万载不离分’的忠贞爱情，终于走到尽头了------那么，我二舅又不自量力地捅出了啥窟窿，这把让他俩全栽进去了，成全了那个一脸苍桑的小麻岗穷光蛋——我那亲亲的真爸？！
　　接着看——弯弯的乌裕尔河的第一个惊天大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