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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思文革  着眼未来

　　长篇小说《弯弯的乌裕尔河》，是反映文革前后，一个国农场在进行现代化建设过程，遭遇十年动乱的干扰和破坏，广大职工群众在党的领导下，进行不懈的抗争，所发生的一个又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是作家从今天的时代高度，从全新的视角重新审视文革给党和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成功地塑造了一大批干部群众反击极左思潮的光辉形象，给人以希望和力量，是一部弘扬主流价值观的优秀作品。

　　弟妹坐在他的两边听，一脸愁容。
　　妈坐在炕稍，不停地用衣衿擦眼泪。
　　晓爱站在地上，冒火的双眼死盯着窗外。
　　父亲，------五七干校，说是干部学校，其实就是去劳动改造，白天干活，晚上斗私批修，狠挖私心杂念，互相检举揭发历史问题，交待历史罪恶，态度不好就批斗------校长是军管派来的，跟我们讲话，一开口全是妈妈的，嘿吆呼叫，简直拿我们当犯人了。这个冷挺新校长，好象认识晓爱，我一去，就盯上我了，天天组织人批斗我，硬从我这儿挖晓爱‘叛国投敌’阶级根源，咱家的城市贫民成份，在他嘴里，竟成了反动阶级------
　　王晓爱转身走出去，来到当院，望着满天星辰沉思不语。小屯静悄悄，鸡不鸣，狗不咬，黑漆漆一片。屋里的灯光，透过窗子，照亮了房前小园子，四圈的围墙才堆起一尺多高。
　　稍许，他的心又平静下来，拿起四齿叉子，用力地垒着院墙。
　　
　　连队文化室，鄂务农站在破桌子前，开讲了，------最近连队的阶级斗争这根弦，绷得不那么紧了，我们忘记了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教导，阶级斗争要天天讲，月月讲，年年讲，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群专份子王晓爱来了没？
　　人们左右看了一眼，七嘴八舌地喊，没来！
　　鄂务农扫了一眼吴美环又冲大伙，我们贫下中农晚上抓革命，白天促生产，可他倒好，晚上无人监管了！这怎么能行呢？去两个基干民兵，把他押来！
　　几个小青年咧着嘴，互相推诿，都不愿动地儿。
　　石秋茹显得有点紧张。吴美环果断地捅了她一下，她立即站起来，连长，我去！不等他应允，便对另外两个姑娘，芝儿，小胖儿，咱仨去，把王晓爱给嘀溜来！
　　仨人蹦起来，跑了。鄂务农手指那几个小青年儿，瞅瞅你们这些个，熊饼子一个！不抵小丫头闯愣呢！
　　
　　屯中路上，三个姑娘手拉手，连蹦带跳地往屯西跑去。
　　麻芝儿小声地，秋姐，俺们好多天没亲甜嘴巴了，这会儿没人看见，亲行不？
　　石秋茹，行！咱们轮班亲！擦口红没？
　　刘小胖儿，二百二都没有，还口红呢！
　　石秋茹，别整漏馅就中！
　　
　　王晓爱家房后，石秋茹搂抱着王晓爱的脖子，轻柔地，二儿哥，待会儿进文化室时，她俩一人扯住你一只手，我呢，假装在背后推你走，弄个假象，给他们看，行不？
　　王晓爱，行！越真越好！
　　石秋茹，那我们再亲一遍咱就走------
　　
　　文化室，鄂连长！我们把王晓爱给押来了！麻芝儿和刘小胖一边一个扯着王晓爱的手，石秋茹进门时还用力推他一把，仨姑娘还气昂昂的瞎叨叨着。
　　这一壮举，引得老爷们一片唏嘘，看人家小姑娘，是事不惧！
　　破豆包更象打了鸡血似的，蹦起来，过去就拽过王晓爱，站好！老实点！不听贫下中农管教？看我敢不敢削你！张着手，照他白脸上摸了一把又一把，还想再摸，叫吴美环上来给挡住，王晓爱，给贫下中农行个礼！
　　吓傻了的王晓爱立刻向着全屋人鞠躬。
　　尖下颏山谷媳妇梨花看出‘门道’了，跳起来，振臂一呼，冲姑娘们直挤咕眼儿，王晓爱老实不老实？
　　一半人反应过来了，一半人没反应过来，老实！不老实！人们都哄笑起来，开心哪！
　　尖下颏窜上前去，开始‘端正’王晓爱‘态度’，两手开摸小白脸。这一下，姑娘们全‘明白’了，扑过去，团团围住王晓爱，摸的摸，搂的搂，更有甚者，伸手到裤裆里开掏。
　　王晓爱吓的连喊，我老实！我老实！
　　姑娘们打着狠叫喊，不老实狠点整！叫你不老实！
　　坐在旁边观阵的吴美环和破豆包开心极了，会意地笑起来，又过把瘾！两人拍手称快：斗的好！接着斗！
　　一直靠不上前儿的向燕儿，急了，跳起来扑过去搂住王晓爱的脖子，俩人摔倒在地，王晓爱压在她身上，正好，向燕儿借机狂亲甜嘴巴。
　　姑娘们尖叫着死命往起扯王晓爱，笑着乱成一团。
　　全体贫下中农都被王晓爱的‘被批斗’给闹腾的好开心，就鄂务农一脸懵圈，瞅了半天也没弄明白王晓爱怎么跟这些姑娘结下如此‘深仇大恨’，都下死手整他。他只好拍拍手：批斗到此为止吧！下面喊口号，打倒王晓爱！
　　吴美环、破豆包带头大姐跟着挥拳高呼，打倒王晓爱！
　　心满意足的姑娘们扯开嗓门高喊‘打倒’！完事儿哈哈大笑。
　　鄂务农又一脸不解，打倒他，把你们乐那样？
　　尖下颏梨花站起来，鄂连长，你生产革命两手抓，抓出这样成效，我们怎能不为你高兴！大伙说，是不是呀？
　　姑娘们跟着起哄，咋不是呀！我们都拥护连长呢！
　　鄂务农高兴了，王晓爱，贫下中农对你的帮教到此结束，你可以走了。
　　王晓爱低着头转身就走。
　　
　　王晓爱家，值为啥事叫你去呀？见二儿回来了，妈忙问。
　　王晓爱轻描淡写地，没啥正经事儿，只是叫我听训，喊几句口号，没忘阶级斗争，就拉倒了。故意没谈细情，怕妈难心。
　　妈有些放心了。爸却提醒他注意，鄂务农当了连长，你可小心他点，不定哪时，他还坏你一把。
　　王晓爱，我知道他，我时时防着他呢。
　　妈，家里的余粮，从打你回来，全给吃光了，去年秋收，连里只发半年口粮，明个你出工时，问他一下，下半年粮什么时候给。
　　王晓爱，行，明天出工我问。我还去砌院墙。
　　爸张了一下口，刚想说啥，见王晓爱转身走出去了，也不再说了。
　　
　　连队文化室，夜深了，宣讲还是没完没了地进行，人们困的东倒西晃，姑娘们也不笑了也不闹了，背靠背，全睡过去了。几个老爷们儿，破棉袄往地上一铺，睡的嘴张多大，酣声如雷。
　　吴美环跟破豆包，仍然强打精神听。
　　鄂务农亳无倦意，还在一条又一条地‘宣讲’最新指示：------伟大领袖——
　　车老板满山谷忽然喊道，鄂连长！这下半年口粮啥时放呀？家里没吃的了！
　　他这一嗓子，喊醒了不少人，大家伙七嘴八舌地叫苦连天。
　　鄂务农也只好将‘精神’变‘物质’， 这不，秋收时，咱场不是响应县革委会的号召嘛，踊交‘红心粮’，‘爱国粮’，为争先进，树标兵，咱连把全连职工口粮，种子，马料全交到国库去充数，现在咱吃的是‘返销粮’，每个劳力，干活出工就发每人每天五两马料苞米，不出工还不给------
　　姑娘们全给惊醒了，麻芝儿一蹦八丈高，炸了，那我们来事儿，请个例假歇两天，还得饿死呗！感情你不来例假了！
　　姑娘们全蹦起来，冲着鄂务农挥拳，伸巴掌，拉着架子要开打。
　　鄂务农双手抱拳，好啦，好啦，姑娘例外，来事儿也给五两！
　　姑娘们火大了，一叽咕眼，全跑了，谁听你搁那儿倒粪！
　　老爷们也乘机开溜，回家还得打榔头！多耽误事儿！
　　连吴美环跟破豆包也起身走了。鄂务农冲老爷们背后喊了句，你们歇工不给！
　　偌大的文化室，只有他一人站在‘狠抓革命、猛促生产’大标语下。整个屋里白亮亮。
　　
　　连队马圈库房，傍晚，收工回来，职工排领苞米。破豆包拿个破瓷碗，从装马料的破麻袋里，舀一碗土粮倒给一个职工。
　　满山谷瞅着倒在大衣衿里的土粮问，够么？
　　破豆包，最少多十个粒，我数过。
　　鄂务农倒背手，立在她旁边监督。
　　王晓爱最后一个过来领。
　　破豆包把破碗‘啪’一下，扔在破麻袋里，若无其事地扎上袋嘴，拍了拍手，转身走了。
　　王晓爱低声下气地，破姐——
　　鄂务农一脸淡漠地，你家的条件，比俺们贫下中农强多了，有三个人在场部领成品粮呢，回去克服点吧，记着自己身份，你跟贫下中农不一样。
　　
　　王晓爱家，妈一拍缝纫机面板站起来，明天我找武装部去！
　　
　　场武装部办公室，石来喜部长严厉地对鄂务农训斥道，毛主席还给阶级敌人悔过自新的机会呢，让王晓爱这样人实行群众监督改造，正是党的给出路政策的具体体现。他本来就白干活，不挣钱，你再不让他吃饭，这事说得过去吗？他之所以能落到今天的地步，咱们大家伙儿心里不都明镜似的，还用挑明了深说么？
　　鄂务农铁青着脸，一声不吭。
　　
　　王晓爱家房前大道，鄂务农铁青着脸，匆匆走过，他扫了一眼王晓爱家小园子。院墙垒半人高了。
　　入夜，在窗外灯光下，王晓爱仍在夜战垒墙------灯光熄灭，屋里静悄悄。
　　咚咚咚！猛烈地砸门声，随后有人高喊，王晓爱在家吗？
　　灯亮了，王晓爱呼地坐起，谁呀？
　　外面人答道，基干民兵！连里让你去开会！
　　屋里，他妈也坐起来问他爸，几点了？还开会？
　　他爸也醒了，看了下手表，下半夜一点半，还开会？
　　
　　第二十三章 验明正身为哪般
　　
　　连队文化室，鄂务农问，王晓爱！你知道今天为什么批斗你吗？
　　低着头，被两个背枪的基干民兵‘押’在中间的王晓爱，小声应答，不知道！
　　鄂务农，你，是个被群众监督的监外改造份子，吃着贫下中农给你的粮食，却出工不出力，净给自家干私活，大家说，这算接受贫下农改造的表现吗？
　　不算！坐着的贫下中农齐声呐喊，尤以姑娘们嗓门最高。
　　鄂务农宣布，今后贫下中农开会学习，你不准在家干私活，我们学习时间，你过来干活！
　　这个意外决定，立刻引来有人议论起来，咱们白天都没啥活呢，叫他黑天干啥活？
　　吴美环洋洋不采地，大道边有的是马粪，用锹归拢成堆，压绿肥，这活，黑天一个人干总可以吧？
　　心直口快的刘胖儿点着王晓爱，我们一时看不见你心难受！
　　鄂务农大惊，啊？
　　小精灵石秋茹马上补枪，一时不斗你，你就心难受！
　　鄂务农放心了，这还差不多！王晓爱，你看着，我们学习，你干活，多展灯灭了，你才可以回家！听见没？
　　王晓爱低声地，听见了。
　　鄂务农挥手，回家拿锹去路边压绿肥吧。王晓爱转身走了。
　　姑娘们个个显得活跃起来，尖下颏梨花又开夸，鄂连长最能代表贫下中农心了！我们是一万个拥护，一万个赞成！又问姑娘们，你们说对不对？
　　姑娘们一脸诡异地哈哈笑起来。
　　
　　王晓爱家，你把砌的院墙都给我踹倒！值为你给家干点活，叫他们天天半夜来砸门！爸怒气冲冲地指着王晓爱吼道。妈在旁边一劲劝阻。
　　王晓爱二话不说，转身出去了，瞅着自己半宿夜战砌成的快一米高的墙头，毫不犹豫地狠命一脚踹去，没干的土墙轰地倒了，他拎起锹，头也不回走了------
　　
　　连队文化室，职工都散会回去了，只剩下吴美环、破豆包、鄂务农三人留在最后。
　　鄂务农对破豆包，姐，你俩过去瞅一眼王晓爱，看他干活没，我关门关灯。
　　吴美环跟破豆包手拉手小声说笑着走了。
　　待她们往西走远了，鄂务农随手带上文化室门，瞅了一眼贼亮的大灯炮，得意地冷笑一下，干去吧！治的就是你！转身向东走去------
　　
　　岗上大道，月黑头，伸手不见五指，吴美环拉着破豆包，仔细辩认路况，小步慢走。
　　破豆包轻声，你不领我，这天我是不敢出屯的。
　　吴美环，我啥都不怕。看，前边有人影在动，王晓爱还干呢。
　　屯中，吴美环仍拉着破豆包的手往家走，再过两家，就到你家了。
　　破豆包，刚才我亲小二儿时，他真起性了，我摸了几把，又粗又硬，跟小棒槌似的！